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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管家(上) 第二章 又是個穿越的?!(1)

  靖國公府里。

  國公夫人霍秋樺收拾好包袱,往里面塞進五百兩銀票,交給蘇嬤嬤。

  蘇嬤嬤是國公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嬤嬤,從小就跟在夫人身邊,主仆數(shù)十年的感情,情分深厚。

  “千萬別回來,倘若找不到姚蘇,又發(fā)現(xiàn)府里狀況不對,就去找璟睿,把我懷疑之事告訴他,讓他出面處理!被羟飿逶偃冢耸绿珖乐,若是待在府里查探,恐怕動靜太大,早晚會被發(fā)現(xiàn)。

  蘇嬤嬤面露猶豫道:“我還是留在主子身邊,讓素月或素心出府去查!

  “素月行事不穩(wěn)重,素心膽小,就怕韓薔知道我心生懷疑,往后我在府里行事更加艱難,要是能夠找到姚蘇,你別露面,讓周管事上門傳訊,我會告訴他該怎么做。”

  “奴婢知道了。”蘇嬤嬤心頭發(fā)澀,怎么會走到這一步的?

  全怨老太爺,當年看著韓家顯耀,又有同儕之誼,明知姑爺性子輕浮,還是把主子嫁進韓家。

  老國公爺品性雖好,老國公夫人卻是個刻薄寡恩的,她對媳婦百般挑剔,若非主子性情堅忍、有大智慧,怕是一屋子烏煙瘴氣。

  而姑爺空有一副好樣貌,卻是滿腦子豆腐渣,他不熱衷仕途,只熱衷女人,宿在暖香樓里的次數(shù)比宿在主子屋里多。

  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還好,如今不在了,姑爺更變本加厲。

  上有那樣的婆婆、下有這樣的丈夫,主子含辛茹苦二十年,若不是大少爺能耐,心頭尚且存有這么一點點的盼望,日子教人怎么熬?

  還以為忍著忍著,忍到大少爺再立功勛,能夠作主靖國公府,主子的苦日子就到頭了,沒想竟會發(fā)生這種事,教人多冤、多恨吶!

  前些日子主子身子微恙,日夜咳上幾聲,便請大夫進府,沒想到不醫(yī)還沒事,越醫(yī)病越重,主子察覺大夫態(tài)度不對,悄悄請濟世堂的江大夫來看,沒想到竟是……

  光是回想,她就覺得心驚膽顫,原來主子喝的不是藥,而是毒,難怪病情越來越重,整個人迅速消瘦,到最后連床都下不了。

  蘇嬤嬤明查暗訪,派人將大夫抓來嚴刑逼供,這才問出他收受國公爺不少好處。

  靖國公府并不寬裕,主持中饋的老國公夫人幾番酸言酸語,逼著主子把嫁妝拿出來支撐家用,沒想到姑爺竟拿著大把銀子往大夫身上砸,企圖收了主子的命?

  這是怎樣的丈夫?

  過去蘇嬤嬤總是勸和不勸離,說出嫁的女子潑出門的水,可現(xiàn)在……這樣的靖國公府還能留?

  蘇嬤嬤心憐主子,主子聰慧,姑爺愚鈍,每每惹出事端,都得靠主子替他解決,為此姑爺屢次受老國公爺責罰。

  可姑爺不思己過,反倒怨恨起主子,往往告到老國公夫人面前,讓她替自己作主,都活到幾歲了,還躲在母親背后,慫恿母親來整治媳婦。

  這種事不斷發(fā)生,主子越來越看不起姑爺,姑爺也越來越怕主子,一對夫妻處成這樣子,教人不勝欷吁。

  “主子,如果查出來的真相是……怎么辦?”

  “不知道!

  霍秋樺確實不知道,這二十年來她不時自問,女人錯嫁便是一生世、便是回不了頭的謬誤?

  難道她聰明了一輩子,只能得到這樣的下場?求不得幸福、求不得快樂,現(xiàn)在連平安都變成奢望。

  她深深感到悲涼,彷佛自己是落在蛛網(wǎng)上的蝴蝶,不斷扇著翅、不斷掙扎,直到魂斷那刻。

  望著蘇嬤嬤憂郁的神色,她只好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會和韓薔撕破臉,他再下作,也得顧忌著我爹娘和哥哥弟弟們,霍家不是好欺負的。”

  “就是這話,國公爺身分雖高,可咱們霍家老太爺、舅爺都是實打?qū)嵉匚罩鴻?quán),如今金人即將對大齊用兵,皇帝還得指望咱們霍家呢,國公爺豈敢造次?”

  豈敢造次?倘若他不敢,怎會給自己下藥?

  韓薔啊,扶不上墻的爛泥巴,只會使后院女子的陰私手段,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喊打喊殺,他要是真有能耐,敞開天窗說亮話,她還佩服他幾分。

  往后……她真的不敢多想……

  巧兒叉腰,斜站在浴桶旁邊,一雙美目細細盯著余敏的身子。

  哪來的傷?什么受到杖刑,身子支持不住,讓爺一路將她抱回府?假的!

  他家世子爺是什么身分、什么人物,竟抱著這個賤婢招搖過街,怕是隔個幾日,京城上下就要傳遍。

  越想心底越是不平,巧兒恨不得上前將余敏給撕了。

  瞄一眼余敏脫下的衣裳,遠遠不如自己身上穿的,沒猜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二、三等丫頭。

  若說模樣嬌美,讓爺看上眼,她也認了,可那張臉分明普通得很。

  巧兒服侍少爺十年,別說讓爺抱過,就是……就是多看一眼,也是難得。

  少爺不喜歡女人近身,府里上下都曉得,可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的余敏,竟讓少爺青睞了?她想破腦子都想不透怎么回事。

  越想越氣,她顧不得娘的交代,甩掉布巾,走出屋子。

  巧兒的動作很大,余敏被聲音驚嚇,轉(zhuǎn)頭,只望見巧兒的背影。

  呼……長嘆,她把臉埋進溫水里,自己又做錯事了嗎?別怪她,她的腦子實在太紊亂,她必須把前因后果好好厘清,才能應(yīng)對接下來的事情。

  厘清……對的、厘清,首先,為什么自己會在這里?

  她記得自己沒有按求救鈴,所以應(yīng)該是死了?靈魂早從二十一世紀那副軀體里抽離?

  可她沒見到奈何橋,沒喝下孟婆湯,更沒看見閻羅王,只是一縷魂魄飄飄蕩蕩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附身在剛被打死的丫鬟身上。

  這是俗稱的穿越或者……空間跳躍?

  為什么會這樣?是哪里出了差錯?

  因為她的壽命未盡,心臟卻透支過度,需要一副新軀體?因為她不信上帝,背棄阿彌陀佛,上天要矯正她的信仰觀?還是因為……她滿心、滿肚子的遺憾,上蒼深感同情,給她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她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確定自己穿越了。

  她穿越,那……長得和哥一模一樣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哥嗎?哥也穿越了?他還記得自己嗎?

  不對,他不是哥,他身上沒有哥的味道,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里,有好奇、有陌生,卻沒有心疼。

  他只是一個和哥哥長得很像的古代人。

  他比哥年輕得多,也壯實得多,雖然他抱她的動作和哥一模一樣,但哥的身體那么好,怎會像她,心臟透支、陽壽未盡然后穿越了?

  所以,是她的錯,是她腦袋太混亂,行為太失控。

  她不該抱著人家放聲痛哭,不應(yīng)該遭遇委屈就習慣性地往哥哥身上躲,更不應(yīng)該看著他就覺得心安……

  這里是階級意識很強的古代,她是穿越女,不該保存自己的公主病,她只是剛被杖斃的粗使婢女,她應(yīng)該……

  只是,他為什么沒用鄙夷的目光瞪她,沒有嫌惡地指著她,大喊一聲“放肆”?因為他被她一聲“哥”喊暈了頭?被她哭得亂七八糟的眼淚亂了心?

  搖頭,更亂了。

  就是因為混亂,她很白癡地問巧兒,“你們這里的香皂,都是這個味兒嗎?”

  廢話,這里是古代,難不成她還指望有阿原手工皂?就算有香皂,估計只有公主或皇后娘娘用得上,她一個賤民恐怕只有重新投胎,才能再度遇見那等好東西。

  就是因為混亂,她要了一桶又一桶的熱水,這里沒有水龍頭,巧兒和鴦兒提水,提得滿身大汗,一雙眼珠子都快把自己給瞪穿,唉,該學會將就的。

  把頭從水里拔出來,深吸一口氣,余敏用力拍拍自己的臉,決定不想了,決定走一步,算一步。

  她捧起水,狠狠潑幾下,拿起不吸水的布巾用力擦干。

  這副身體至少有大半個月沒洗過,第一桶水下去,搓不了多久就浮上一層灰白色懸浮物,真可怕,她這種罹患公主病的女人,不知道能不能在這里安然活下去?

  從浴桶里爬出來,準備換衣服之時,她想起先前那位巧兒姑娘陰陽怪氣地說:“這套衣服可是鴦兒姊姊最好的一套,還沒上過身呢,如果你嫌棄的話,不妨穿上自己的舊衣。”

  拿起衣服,翻看兩下,說實話,她確實嫌棄,不過處處講究的日子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吧。

  余敏套上衣服,走出浴間,遇見等在外頭的巧兒。

  她臉色的臭度可以和臭豆腐拚高下,若不是酷似哥的男人下達指令,巧兒大概會直接把自己丟進焚化爐吧。

  前世心臟不好,習慣避免爭執(zhí),也避免情緒過度起伏,余敏只微微一笑,屈膝道:“勞煩姑娘了。”

  “你也知道勞煩人了?”巧兒哼一聲,走在前頭。

  余敏乖乖跟上前。

  回到房間,鴦兒已經(jīng)等在那里,她年紀比巧兒略大些,五官眉目柔和得多,至少就算不屑她,也不至于表現(xiàn)得太明顯。

  鴦兒幫她擦干頭發(fā)后,讓大夫進屋子替她號脈。

  大夫只說她身子虛弱,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留下方子便轉(zhuǎn)身離開。

  這點余敏也深感怪異,剛被杖斃的人,屁股上竟不見半點傷痕,不合邏輯,但最不合邏輯的穿越事件都發(fā)生了,傷口消失這回事也就……隨便吧。

  她輕觸銅鏡,鏡中的人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

  令人訝異的是,這張臉和前輩子的自己一模一樣,身材相似、膚質(zhì)狀況相似,右手臂上的相同位置有一顆相同的痣。

  只是碰到這么大的事,她震驚恐懼,胸腔里的心臟卻沒有造反跡象,沒有習慣性的悶痛、沒有心悸不已,依舊穩(wěn)穩(wěn)地跳動著。

  可不可以由這些事歸納,這顆健康心臟是做為她穿越的獎賞?

  “倘若姑娘整理好,爺在廳里等你!

  鴦兒說話中規(guī)中矩,沒有巧兒那股不自禁流露出的鄙夷,但比起巧兒,余敏更防備鴦兒,她的目光太閃爍。

  要見“哥”了嗎?余敏輕咬下唇,猶豫,她該怎么解釋……自己認錯人?

  見余敏這副模樣,鴦兒冷淡一笑,還沒想好說詞是吧?

  也對,是該想想辦法在自己身上弄出點傷口,否則杖刑之謊怎么圓得過去?

  口氣里帶著微微的譏諷,鴦兒說道:“不急,余姑娘慢慢來,我在門口留個小丫頭,倘若姑娘準備好見爺了,她會帶你過去。”

  她不給余敏說話的機會,轉(zhuǎn)身離去。

  “……這也嫌、那也挑,好像咱們府里的東西都入不了她的眼,嫌胰子臭,嫌布巾不吸水,嫌衣服粗糙……沒弄明白的話,還以為爺救了個公主回來呢。

  “爺說她受傷,哪來的傷啊?全身上下連一塊破皮都沒見著,怕是糊弄主子爺,想求得爺憐惜……”

  巧兒的抱怨?jié)M坑滿谷,聽得呂襄譯抿唇憋笑。

  璟睿還嫌守靜園的下人沒規(guī)矩,這里的下人規(guī)矩又好到哪里去?

  璟睿知道自己被取笑了,不過巧兒確實沒規(guī)矩,在國公府里有母親盯著,她還不至于這樣大膽,出府后,她仗著侍奉自己多年,再加上有王信這個叔父當靠山,誰都不放在眼里。

  去年祖父離世,匆促間買下睿園后,他離家打仗,戰(zhàn)事結(jié)束,又被派至京畿大營駐守。每次來回,在府里待的時間加在一起湊不到二十天,哪有那個心思調(diào)理下人。

  李忠、王信對外頭的事還算有能耐,但管理后院就差了點,以至于到現(xiàn)在,睿園外頭看著還好,里面卻亂成一團。

  “巧兒的意思是,余敏目空一切,把你們當成下人,指使得團團轉(zhuǎn)?”呂襄譯似笑非笑地問。

  指使嗎?巧兒一頓,答不出話,只好轉(zhuǎn)頭向鴦兒求助。

  鴦兒屈膝道:“回平王世子,余姑娘沒有指使得我們團團轉(zhuǎn),只是多問上幾聲。”

  比起巧兒,鴦兒的回話厲害得多。

  這種說法容易造成誤解,“多問幾聲”與“指使”之間的差別,在于下人是否心寬,而非余敏好不好伺候,重點是,余敏確實是嫌棄挑剔了。

  一個粗使丫頭諸多挑剔?那叫作不識抬舉,當真以為主子寬厚,她便飛上枝頭當了金鳳凰?倘若主子存了這個想法,能不憎厭余敏?

  可惜她們的小心計非但派不上用場,還讓璟?吹酶忧宄@需要找個人好好掌理,免得尊不尊、卑不卑,上下亂套。

  “余姑娘呢?還沒打理好?”呂襄譯又問。

  鴛兒面上刻意表現(xiàn)出些許猶豫!坝喙媚锎蚶砗昧,但她還沒準備好見爺!

  她偷偷瞧璟睿一眼,只見他眉頭緊蹙,面色不豫。

  生氣了嗎?鴦兒自覺計策得逞,心頭更歡。

  還沒準備好見爺——言下之意是讓爺?shù)戎,皇后娘娘才有這等架子吧!鴦兒、巧兒互視一眼,抿嘴淺笑。

  她們再度估計錯誤,璟睿并非惱怒,而是擔心……那丫頭確實藏有秘密?

  “襄譯,餓嗎?”璟睿問。

  “趕路趕得急了,有點!眳蜗遄g順勢回應(yīng),他知道璟睿想支開兩人。

  “你們?nèi)プ鲂┠檬趾貌怂瓦^來!

  心機不深的巧兒連忙接話,“做蝦泥肉羹好嗎?是爺最喜歡的!

  璟睿懶得應(yīng)付,呂襄譯道:“對,用點心思,本世子別的不多,銀子不少,吃得高興了給你們大賞。”

  “是!鼻蓛簶纷套痰鼗卮稹

  鴦兒卻皺眉微詫,不是該怒責余敏沒規(guī)矩的嗎?不是該命人把余敏給抓過來嗎?怎么會話題一轉(zhuǎn)說……餓了?

  發(fā)展不在預料中,但她還是忍氣屈膝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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