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明亮的月光,他召集人馬下山,踏上了營救兄長的路程……
戴小奴睡足了五個時辰,從月落到日升。
李詠夜一解開她的穴道,她就被口中一陣陣刺痛驚醒,猛地張開圓眸,獨孤倩的臉竟出現(xiàn)在她詫異的眼簾——
“你回來啦?”戴小奴就像是見到失散的爹娘一般,歡喜的抱住獨孤倩。“算你有良知,沒趁我落難時跑路。”
“別亂動,小心我弄斷你的牙!”獨孤倩正在為她處理斷掉的牙齒,讓她突如其來的熱情一打擾,不由得氣惱的吼她。
李詠夜正坐在對面,看兩個姑娘糾纏不清,聽戴小奴激動的叫喊,他文秀的臉上不時飄過促狹的笑意。
“嗚嗚嗚,你居然回到我身邊了!贝餍∨袆拥猛送矗烂木局毠沦坏囊滦!疤昧,省得我再去抓你!
“原來你們的感情這么好?”李詠夜打趣的插嘴,凝望著戴小奴恢復生氣的神態(tài),心里萌芽出少有的歡欣之情。
他仿佛是生長在陰暗之地的人,忽然接觸到燦爛的陽光,竟開始期盼日后的每一天都是晴朗。
而她,就是他的那顆小太陽。
“誰跟她感情好了!”獨孤倩啐了一句,迅速處理好戴小奴的牙,抓開她的爪子,離開寬敞的轎子。
“不要離開我!”戴小奴生怕她溜走,支起身還要纏她。
李詠夜關(guān)上轎門,手輕輕一帶,把猝不及防的戴小奴拉入胸懷。“她不會走的,上午追到她之后,我花了一個時辰說服她一起去救人了。”
戴小奴訝異的環(huán)顧周遭,她和李詠夜置身在寬大華麗的轎子內(nèi),身下柔軟的坐墊足夠她躺著翻滾,一旁還擺著放滿食物的小桌子。
“我們這是在何處?”她傻傻的問,身子仍疼得厲害。
李詠夜撩開轎子一側(cè)的簾布,向外吩咐,“繼續(xù)上路!
“我們離開巍峨山了?”發(fā)覺轎子陡然升高,緩緩移動著,戴小奴驚奇得忘了掙脫李詠夜的溫暖懷抱,直到臉頰貼住他帶有男子氣息的胸膛,聽見他的平穩(wěn)心跳,她才回過神,扭了扭身子想離開他身邊。
可她動不得,摔傷的軀體動一下就難受得如遭雷擊,賴在李詠夜身邊的感覺反倒舒適至極,甚至能令她忘卻疼痛。
沒人像他這樣溫柔的抱過她,毫無惡意。
在他懷里,她第一次發(fā)覺自己是這么柔弱,而他輕柔的舉止更令她錯覺自己是一件珍貴的寶貝。
什么男女之別,她顧不得了。
“看過來!崩钤佉故种钢崎_的轎簾,示意戴小奴往外觀望。
望過去,可見兩人所在的大轎正由十六位青年男子抬舉在肩膀,他們施展輕功,飛速前進,而獨孤倩則獨自騎馬追隨。
“出發(fā)有大半天了!崩钤佉沟吐暯忉尩溃骸澳愕膫麆莶贿m合坐馬車趕路,稍有顛簸,會痛死你的。我找人抬轎子走,他們的輕功都是頂尖的,不會讓你晃蕩難受。”
戴小奴聞言,感激得無法言語,她已完全相信李詠夜有能力也有決心去幫助她家老大,回視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尊敬。
李詠夜問她行走的路線,指示轎夫加速行動,接著又親手喂她吃藥。
“你人真好……”戴小奴因他的呵護,感動得眼眶發(fā)紅!袄洗笥心氵@樣的兄弟,實在是他的造化!
“過獎、過獎!崩钤佉股衩氐男,拿手絹擦去她嘴角的水澤。
她仰望他的神情充滿信賴,恰似一只忠心的小狗,憨態(tài)可掬。
李詠夜的手指不經(jīng)意的撫過她的唇片,他扯扯嘴角,萌生了想品嘗她唇瓣滋味的欲望!澳愕囊欢褵艋\落在山野沒收拾,還要嗎?或者我讓人清掃掉?”忍住親吻她的沖動,李詠夜輕咳了一聲。
戴小奴不好意思的問:“可以還給我嗎?這樣我下次就能繼續(xù)用,不必買新的了!”
“你沒事帶這么多累贅做什么?”
“哈哈,襯托我登場時金光閃閃的威風景象嘛!”
“萬一遇到下雨天,怎么辦?”
“咿……”
李詠夜搖頭一笑,“算了,你不用想答案了。”
吹入窗的清風逐漸轉(zhuǎn)涼,戴小奴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幾滴鼻水噴灑到李詠夜胸口,把他翠綠色的衣裳弄臟了。
她羞恥的縮了縮本就不長的脖子,記起當初曾朝他噴過口水,現(xiàn)在才感到難為情,游移不定的目光往下一瞥——
“我的衣裳?”戴小奴錯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正穿著非常漂亮的女裝。
“上路前,我請山寨的婦人為你擦身換衣的,放心,不是我動的手!彼溥涞慕忉尅
戴小奴生眼睛沒見過如此體貼之人,哽咽道:“沒想到你居然這么仁慈善良,當初我原以為你是禽獸,嗚……我看錯你了,真不知如何答謝你才好?”
“別怕,答謝的辦法,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她說說而已,不用當真吧老兄?
李詠夜從容不迫的從小桌上取來一本簿子,攤到戴小奴眼皮底下,指著其中的文字,一條一條的說明——
“首先,你破壞我的屋頂,需要善后裝修;其次,你帶來的燈籠占地,需要人保管;然后你的醫(yī)藥、伙食、開銷,我可以算點折扣給你;至于請十六位轎夫,以及租來的轎子也拿到了優(yōu)惠!
“這些是什么?”戴小奴暈頭轉(zhuǎn)向,不太確定的問。
李詠夜甜甜的笑,柔情蜜意道:“你的答謝,我看可以省了,請先將上述所有的費用跟我結(jié)算清楚!
她呆呆的瞥了簿子上總結(jié)出的可怕數(shù)據(jù),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那么多銀子?我、我沒有那么多銀子呀!”
李詠夜親切道:“不要緊,你先簽名畫押,有了憑證,我以后可以找你慢慢算帳,我不介意你分期償還。”
“我介意!”戴小奴奪取他手里的帳簿,剛想撕成碎片,眼一瞄就發(fā)現(xiàn)其中有可疑的紀錄,“轎夫勞力費一千六百兩??”
戴小奴不可思議的探向窗外,這些是哪里的轎夫?需要那么多勞力費?
她的疑惑溢于言表,李詠夜一看,心領神會的為她解惑道:“我朝國師剛好在巍峨山閑游,我下山前向他借來的人,品質(zhì)有保證!
她當即聯(lián)想到國師手下那群神出鬼沒,只在傳說中出現(xiàn)的殺人不見血的威龍十六衛(wèi)。
戴小奴艱難的移動身子,附向轎窗小聲的試探:“嗯……那個……威龍十六衛(wèi)?”
回應她的,果然是十六名轎夫齊聲大喝的承認。
“你請他們來抬轎子?”戴小奴僵硬的視線從十六位赫赫有名的護衛(wèi),轉(zhuǎn)回到李詠夜身上。
“別賴帳,這都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的!彼槐菊(jīng)的點頭,一副勞苦功高的模樣。
戴小奴茫然不知所措,以為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子是好人,如今卻有誤上賊船的感覺。
她猶如垂死之前仍欲掙扎的小野獸,和他打商量道:“那個……費用你能去找老大要嗎?”
文質(zhì)彬彬的李詠夜擺著好人的態(tài)度,條理不紊的告訴她,“這些帳是你扯出來的,你得先認帳,表示你敢作敢當,不會學縮頭烏龜,逃避責任!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若有所思的盯著戴小奴打量,看得她冷汗直流,忍不住要發(fā)火。
“你……”他的語氣倏地變凝重,“你該不是那種見風轉(zhuǎn)舵、不仁不義、過河拆橋,毫無擔當?shù)哪懶」??br />
他故意嘆了一聲,仿佛看錯了她的為人。
戴小奴面紅耳赤的反駁,“胡說!我一言九鼎、起手無回、恩怨分明,怎么會耍賴?”
“看你一身正氣,也不像闖禍就跑的無恥小人!崩钤佉沟人言捳f完,立刻掏出一疊帳單放在她的手中,“麻煩簽名畫押,還債方式與債款來源隨便你!
戴小奴暗罵他奸詐,推托道:“我不會寫字,也沒有印章,不如給我點時間等我準備妥當了,我們再談這些帳單。”
“簽名很簡單,我手把手的教你;至于印章,我早替你刻好了!崩钤佉沽x不容辭的取出嶄新的物品。
戴小奴目瞪口呆!笆裁?替我刻了什么?”
“極品瑪瑙印章和上好的八寶印泥,用完了就送你留念,不收費的!彼蠓揭恍,十分豪爽。
戴小奴被雷電劈中了似的,幡然省悟!
什么體貼入微的好人,什么溫柔動人的呵護,根本是陰謀,這個斯文敗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氨氨尚∪,我不要你的東西,全部拿走!”她覺得上當受騙,哇哇大叫,決心賴帳。
“別耍賴。你有需要的東西,我才找來給你,絕無強買、強賣的意思;我已仁至義盡,你怎能不認帳?”李詠夜“好心”的勸告!袄缒闵砩系囊律,既然穿了,就要對它負責!
“我不要,還給你!”戴小奴沖動的扯著衣襟。
李詠夜握住她揮舞的雙爪,一臉德高望重的提醒她,“你當初不是最見不得我光著身子,這下怎么學我‘想脫就脫’了?”
“呀呀呀,討厭、討厭!”她滿腔的氣憤掩蓋過渾身的痛楚!澳氵@是詐欺,我要找官府告你!”
李詠夜凄涼一嘆,謙讓道:“算了,你這么難以接受,我就讓讓你!
戴小奴聞言,半信半疑的問:“不要銀子了?”
他拿起帳單和筆寫著,“再打你個九五折,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戴小奴兩眼一閉,裝死不理;李詠夜也不著急,把筆放到她手里,再握住她的手,牽引她完成手續(xù)。
她苦得兩邊嘴角下彎,無法理解這個溫和如水,沒半點壞脾氣的男子,內(nèi)心怎么會如此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