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見月魄的時候總是這個顏色,相同的氣息,她很不喜歡,因為每在殺戮之后月魄眼底的落寞會更添幾分,那是她最不愿樂見,她希望他一生無憂。
春萼,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旁了。
“月魄!”春萼喊出聲音,終于自惡夢中清醒,在她曉得自己又是作夢后,眉心終于舒展開來,可同時她也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好像是……天界?
等等,她怎么會回到天界?月魄呢?
她只記得魘刃又?jǐn)r下他們,之后呢?之后又發(fā)生什么事情,為何她全無印象?她下床欲找尋月魄,適巧,蓮?fù)醵酥鴾幾呷!按狠啵覄偳宄终寄泱w內(nèi)的魔氣,你還不能下床!
“蓮?fù)醮笕耍狠嘣鯐氐教旖?月魄呢?”她現(xiàn)在只擔(dān)心月魄的安危。
蓮?fù)醢粗狠嗟募缱屗隆!按狠啵潇o一點聽我說,月魄他失去了體內(nèi)‘月魄玉’恢復(fù)昔日的殺性,不僅掙脫手銬腳銬的束縛,甚至還殺了前去捉拿的五十幾名天將,如今天界已經(jīng)下令要殺他了!
“怎……么會?”春萼一下子垮下肩膀,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逃離管帝,眼看他們就要得到小小的幸福,為什么會在這時候發(fā)生這種事情?
“我不能再讓你去找月魄,你就留在天界!
“蓮?fù)醮笕耍乙フ以缕,我說好不會再離開他了!
“你以為你能找到他嗎?”
“蓮?fù)醮笕,我……?br />
“好了,你剛回天界就先靜養(yǎng)吧,一切等你恢復(fù)再說!
“蓮?fù)醮笕,月魄沒了那塊玉就只剩下一日的性命,春萼求求您,讓春萼去找他好嗎?”春萼雙膝一曲,跪在蓮?fù)跎砬啊?br />
“春萼,你實在是……太傻了。好吧,我讓棲霞陪你去找月魄,倘若一日之內(nèi)沒找到,你必須立刻返回天界。把湯藥喝完再出來!
“謝謝蓮?fù)醮笕。?br />
蓮?fù)踝叱鰜頃r,棲霞已經(jīng)等在外頭。
“是你做的吧?”
“你要我回答什么呢?”他垂眸。
“如果春萼知情,必定會恨你。”
“我以大局為重,若她要恨我,我也無話可說。好好護著她,拜托了。”
無法認(rèn)同蓮?fù)醯淖鞣ǎ睬宄復(fù)跛f的嚴(yán)重性!拔抑!
她只希望一旦春萼知情能原諒蓮?fù)醯男袨椤?br />
春萼和棲霞前往魔界不是先找尋月魄,而是來找織錦,然而織錦無法給她另一塊“月魄玉”,甚至對月魄的情況也束手無策,因為失去“月魄”的他也沒有回到管帝身邊,據(jù)說月魄什么都不記得了。
帶著失望的心情,她們離開了,棲霞不知怎么安慰她。
“棲霞,怎么辦?我竟想不到辦法救月魄,織錦也沒辦法,我該如何是好?”她焦急不已,卻苦無良策,只能任由時間慢慢流逝!按狠,你……”
棲霞看見她這焦慮的模樣,也不知該說什么,真算來,她也是共犯之一。
“棲霞!”
聽見這個聲音,棲霞只覺得麻煩上身了。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了!焙芎眠@會兒總算可以清舊帳,哪知他黑刀還沒拔出,春萼已經(jīng)擋在身前。
“真麻煩,閃開!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魘刃,你知道月魄在哪嗎?”
“我怎么會知道!
“可是最后攔下他的不是你嗎?”
“是我沒錯,可是最后毀了他的可不是我,是你們天界的人,我記得他好像叫他什么蓮的……”
棲霞打斷他!吧俸f!春萼別聽這只魔亂說!苯K究她是天界人,當(dāng)然要幫自家人。
“什么我胡說……我聽得可清楚了,月魄就是喊蓮?fù)。”他的記憶力可沒這么差。
蓮?fù)酰?br />
“那個叫什么蓮?fù)醯木攘四阒螅蜕焓秩〕隽嗽缕求w內(nèi)的‘月魄玉’,然后‘月魄玉’碎裂了,月魄便消失在我面前,這情況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才沒有胡說!”魘刃將他所知的全部說出。
春萼轉(zhuǎn)過頭,隨即從棲霞的臉上應(yīng)證一切。
“為什么?”她最信任的蓮?fù)醮笕藶楹我獙υ缕沁@么做?
“我……不知情!彼ㄒ荒茏龅谋闶亲屔?fù)踝约恨q解,畢竟她不是蓮?fù)酢?br />
“棲霞,我今天非跟你一較高下不可!”魘刃才懶得管他們的事情,甚至月魄也不關(guān)他的事了,眼前他只想快點擊敗棲霞討回面子。
“春萼,你自己去問蓮?fù)醢,不過你永遠要記住一件事,蓮?fù)踅^不會害你!
“可是,蓮?fù)醮笕藗α嗽缕恰彼欢,她真的不懂?br />
“春萼……”
“棲霞,你——”
“閉嘴!只要你能找到月魄,我立刻跟你比試!
“何必找,跟著那群妖魔不就知道了?”魘刃直指遠處的妖魔之氣。
“月魄玉”碎裂,他不再無敵,一堆妖魔想找他復(fù)仇,只要跟著那些妖魔走肯定能找到人。
夢境重現(xiàn)了——
金色的火焰幾乎要遮蔽雙眸,烈焰焚燒一切。
地上堆滿了尸骨,血流成河的情景再次呈現(xiàn)在她眼前。
遠處立于中間的男子便是月魄,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他一頭黑發(fā)隨風(fēng)飛揚,劍上的鮮血未曾斷過,前仆后繼的妖魔不曾停過。
燦陽底下的鮮血格外刺眼,濃重的血腥襲來讓她險要昏厥,這是她最不想看見的情況,然而此刻卻在她眼前上演。
“誰能去阻止他?他明明不想殺……”
阻止?
魘刃看了眼前的紊亂,根本沒打算上前湊熱鬧。
“他也活不過一日,實在不懂那些家伙那樣拼死拼活在想什么?”真蠢。
“月魄、月魄!”
“別喊了,他不可能聽見!濒|刃涼涼地說,唯一可惜的是他還挺喜歡他手上的那把劍!胺凑乱蝗文е骼^位,他還會被召喚出來,你難過什么?”
魔,感情本就淡薄,更遑論月魄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的生死他自然不會在意。
“春萼,回去吧,對這情況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這里污穢,你的身體無法撐太久!
棲葭對眼前的情況也束手無策,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護春萼不受傷害,至于月魄,她也無可奈何。
“不……棲霞,放開我!月魄的心在哭,難道你們都沒聽見嗎?”他根本不想殺人,他的內(nèi)心總是在殺戮之后發(fā)出小小的悲鳴,她有聽見,她想幫他。
“他會哭?我所知道的他,只是魔主的武器罷了,根本不可能有感情!
“月魄也會痛的……他只是無法反抗罷了,他不是沒有感覺……”她所認(rèn)識的月魄其實很善良,渴望過最普通的生活,為何連這小小的心愿都無法達成?
我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其實我也不懂……
她懂,她完全懂月魄說出這句話的心情,一定很痛吧,可是她卻無法替他分擔(dān)。
“棲霞,求求你讓我到月魄身邊,我答應(yīng)他絕對不會離開他,棲……”春萼話未盡,竟察覺身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圍住她,剎時她看見棲霞的臉上滿是驚詫。
難道是——
她轉(zhuǎn)身,果真看見月魄就在她身后,他的眼神冷冽,果真在他的眸底看不見過去的記憶,然而他卻定定望著自己,莫非月魄還識得她?
“月魄,是我,我是春萼啊!
春萼……他對這名字感到陌生,然而她身上的氣息卻令他感覺十分熟悉。
“是你,對吧?”她的氣息和跟著他的那“東西”一模一樣,他不會錯認(rèn)。
“沒錯,是我,是我……”她張開雙臂上前摟住他。
棲霞見狀欲靠近。
月魄的劍鋒已經(jīng)直指著她,阻止她靠近,他右手牢牢抱著春萼,在確定眼前一男一女沒有下一個動作之后,隨即消逝在他們眼前。
妖魔之中,他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那種感覺就好似是黑夜之中的一盞燈,他立刻來到她面前想確認(rèn),一確定之后,他迅速帶走她。
一樣地朝西而行,是他的習(xí)慣。
“我記得你,你一直跟著我,為什么呢?”他從沒想過會有機會看見這“東西”的原貌,原來是朵花仙。
“月魄,你忘了我嗎?我是春萼。”
“月魄……”他對這兩個字也感到相當(dāng)陌生。
“月魄是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春萼!
“我有……名字?”一開始,他什么都不記得了,后來才慢慢想起自己的身份,然而他不記得自己有名字,他的主上未曾給過他名字只會給他命令。
“對啊,我很喜歡月魄這個名字,亦柔亦剛,叫起來很舒服!
“月魄……是我的名字?”
“嗯!
“你還沒說為何一直跟著我?”
“我喜歡你才會跟著你!
月魄總覺得春萼似乎認(rèn)識自己,他對她卻沒有印象!拔也挥浀媚恪矚g是什么意思?”
春萼露出一抹苦澀之中摻有甜蜜笑容。“喜歡就是我會永遠永遠陪著你,不會離開你!笨v使月魄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他仍是她最愛的人。
“你要來陪我?好啊!痹缕巧焓謸荛_她臉頰旁的發(fā)絲,露出溫柔的神情。他不記得眼前的春萼是誰,然而當(dāng)她聽見她要陪著自己時,他的心情感到非常愉悅,他喜歡有春萼作伴!按狠,再喊我的名字好嗎?”
她說這是他的名,那么,他便想記住自己的名。
“月魄、月魄、月魄……”
相思不停地呢喃,淚水緊緊鎖住,只因眼前的幸福不該讓淚痕破壞了。
“《蝶戀花》我學(xué)好了,你想聽我唱嗎?”
月魄點了頭,春萼抓著他的手輕聲吟唱。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
睡里銷魂無說處,覺來倒‘張銷魂誤。
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jù)。
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每唱一個字,淚水便無聲滾落。
如今,她的體會更深,無盡相思最難熬,而她卻只能相思了!斑@首歌是什么意思?”
“想念一個人時的哀傷!
“別哭……”她一哭,他的心都揪疼起來。
“月魄,我們約定好不要再分離,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她忽然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抱住。
不放!不放!若不放開就能留住他,她一生一世都不會放開他。月魄沒有允諾,因為他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僅有一日可活,盡管他愿意,也無法給她這個承諾。
他的生命即將要熄滅——
無盡的沉默仿佛代表他的夢快要清醒,春萼更是牢牢抓著他,死也不放。
“月魄,我們說好了,我們說好了啊,你不可以食言,你不可以編我,我們已經(jīng)說好了再也不分開,我們要一直栽種青蓮,在人間過生活,我會永遠陪著你看落日……”
這里有你親手為我栽種的青蓮,這里已是我的家,縱然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開,我也會在這里……
些許片段回憶亂了他的思緒,他記得這句話,可是——誰說的?
是誰說呢?
到底是誰說的?
快啊,快點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