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來又急又怕,頓時想不出一個解決辦法來,倒是左天齜牙咧嘴地喊:“剪刀剪刀。”
姜來才彷佛得了特赦令一樣,扔了吹風(fēng)機就跑,受萬有引力的召喚,吹風(fēng)機咯當(dāng)一聲掉在了床上,與此同時響起的是左天的一記強自忍耐的痛呼。
等姜來拿著剪刀沖進來的時候,左天用一雙閃著淚光的漂亮眼睛盯著她,指了指吹風(fēng)機上那隨風(fēng)招展的頭發(fā),“已經(jīng)用不著了,連根拔起了。”
姜來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意識到慌亂中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她懊惱得咬住嘴唇,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左天摸了摸余痛未消的頭皮,上前把姜來抱到床上,“算了,烤焦的頭發(fā)也沒用了,拔了省事!
“是我、是我把你烤焦的……”她越想越難過,在老師、家長眼里聰明懂事的自己,為什么只要一碰上左天的事情就會錯漏百出?她一定會被討厭的。
左天嘆氣,明明自己才是被傷害的一個吧,但他畢竟心軟,見不得姜來難過的樣子,總覺得不讓她開心一點,自己心里也會變得沉重,“沒關(guān)系啦,我頭發(fā)多,掉了幾根也不會怎樣,我還要感謝來來幫我吹頭發(fā)呢,吹干頭發(fā)后,這幾天我睡覺睡得特別好呢!
姜來半信半疑,“真的?”
左天用力點頭,“真的!
姜來望著他,“你不討厭我?”
左天好笑地揉亂姜來黑軟軟的頭發(fā),“怎么可能討厭呢,我最喜歡來來了。”
姜來聽了差點心臟停止,過了好一會才恢復(fù)正常的跳動頻率,她害羞地躲到了被窩里,左天也沒有太過糾結(jié)小女孩的復(fù)雜心情,以為這就代表他安撫好了小女孩,便心情輕松地關(guān)了燈,打算休息了。
“晚安。”
不知過了多久,蒙在被子里的小腦袋又偷偷地鉆了出來,銀色的月光下,漂亮的少年清俊美好,如同記憶最初的油畫。
她著迷般地伸出手指滑過細膩的眼睛,這雙眼睛總是漾著絲絲的笑意,看過來的時候,連春風(fēng)都會沉醉。
“我也很喜歡你呢,我今年十歲,你十八,等我長大,將來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你呢!贬莘鹉ぐ菀粯,她小心翼翼的在左天的嘴唇上輕輕一觸就飛快離開。
一顆心撲通亂跳,姜來緊張的把自己塞進被窩,害怕自己那失速的心跳聲會把心愛的王子吵醒。
晚安,我的左天。
銀色的月光下,小女孩作著甜蜜的夢,連唇角都微微上揚。
左天睜開了眼睛,復(fù)雜難辨的目光在小女孩香甜的睡顏上停駐,長而卷的睫毛安靜地覆在眼瞼上,如同沉睡的白雪公主,她睡得很沉也很香,微微上揚的嘴角會讓人很想知道她在作怎樣一個美夢。
左天的目光停駐了一會又果斷離開,他掀開被子,在月光下套上衣服,然后離開。
◎ ◎ ◎
十二年后,臺北市的一家速食店里人聲鼎沸。
“喂,你向左看,那個小女孩的姊姊超正喔!迸岁栠芜巫。
左天這個月剛從美國回來,在大學(xué)里擔(dān)任副教授,潘陽是他同科系的同事,兩人年紀相仿,沒幾天就打成了一片。
左天瞥了一眼,那邊坐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留著齊耳的短發(fā),看上去十分乖巧,正安安靜靜地低頭吃著薯條。
“她姊姊在那邊排隊呢,倒數(shù)第二個,一頭直長發(fā)的那個!
以左天的視角只能看見披著又黑又直的長發(fā)的女人側(cè)臉,妹妹頭的瀏海越發(fā)襯得底下的肌膚晶瑩剔透,小小的鼻梁卻十分堅挺,似乎暗示了她的個性,這跟那個安安靜靜的小女孩倒是有幾分神似。
左天回頭過來看著潘陽,“是不錯,但前面幾個女生也不錯啊,怎么偏偏看上她?”
潘陽聽到這個就來勁了,興致勃勃地解說:“你不知道,這個女人不僅人長得好看,智商也是一等一的,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完成了化學(xué)的碩士學(xué)業(yè),一畢業(yè)便順理成章地進了研究院,三個月前,她還來我們學(xué)校講過課呢,言辭簡潔有力,我倒現(xiàn)在還印象深刻呢!
左天挑了眉好笑地看他,“你感興趣?”
潘陽搔搔腦袋,“我二十五歲才拿到碩士,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作為,她那么有原則、有個性的一個人,鐵定看不上我的!
這個意思明顯是有興趣了。
左天笑著拍拍潘陽的肩膀,“好了,別給我扭扭捏捏的,我去幫你探探口風(fēng),要是名花有主了,你可以趁早死心,要是還單身一個,你就給我上了吧!闭f完便朝著坐在位子上等姊姊的小女孩走去。
左天敲了敲桌子,安靜進食的小女孩抬起眼,“有事?”
剛才她低著頭看不真切,這會看到全貌讓左天吃了一驚,那似曾相識的容顏好像一下子探進了他的記憶回路,喚醒了那一個特別的夏天,她跟那個小女孩可真像啊。
“你叫什么名字?你很眼熟!狈置魇敲懊亮,但左天有一點點的失控,問題先于大腦,從舌頭上跑了出去。
“我只有十歲!毙∨⒗涞鼗亓艘痪,言下之意就是請你搭訕也注意一下對象。
左天挑了挑眉,“我知道,但我喜歡從小培養(yǎng)!
小女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惡心!本偷拖骂^繼續(xù)吃東西,不管左天怎么敲桌子或者是說話都不再搭理。
左天有點受挫,他還以為自己很受這類型的女孩子的歡迎呢。
“啊……左天?”驚呼聲突然從身旁傳來,左天側(cè)首,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黑長直發(fā)的姊姊已經(jīng)端著餐盤回來了,由于過于激動,餐盤上的可樂都溢出來了。
“你認識我?”左天印象中卻沒有這么一個人。
聽到他的回答,對面的黑長直發(fā)的女人臉色立刻變了,餐盤狠狠的往桌上一扔,欺身上來就抓住左天的領(lǐng)子,“你居然不認識我?”
近距離之下,左天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如同山澗的清泉,左天想到那個似曾相識的小女孩,恍然大悟,“姜來?”
黑長直發(fā)的女人聽到這兩個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撲進了左天的懷里,沖勁過大,左天踉蹌了一步再站住,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個性倒是沒改變多少,他有點驚詫不過也有點驚喜,原來被人想念的感覺并不太壞。
潘陽在一旁卻看得火大,還以為好友敵不過黑長直發(fā)女人的魔力,氣憤地沖過來就來找左天算帳,“放開她,她不是你隨便玩玩的對象。”
左天額角滴下一滴汗,這句話就太過分了,明明是人家主動投懷送抱你也看到了,卻硬要自欺欺人,歪曲事實也就罷了,這個隨便玩玩是什么回事,有這么騙人的嗎?
姜來一聽果然就爆炸了,她一把推開左天,一雙閃著淚光的眼睛狠狠地瞪住左天,“隨便玩玩?你玩過很多女人?”
左天扶額哀嘆道:“如果我說沒有你相信嗎?”
姜來盯著他半晌,大概被他誠懇的面容打動,剛有點緩和下來,一邊的潘陽又開始火上澆油,“別被他騙了,我是他同事,可是親眼看著他一星期換一個女朋友,偶爾還半夜出去夜店找刺激。”
左天當(dāng)下給了潘陽一記快狠準的眼刀。
潘陽不為所動,為了美人,繼續(xù)無所不用其極地抹黑自己的好友,“只要是我們系里活的、性別為雌的生物,幾乎沒有一個逃過他魔掌的,好幾個女學(xué)生還被他搞大了肚子……”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所有人都朝他們投以注目禮。
交友不慎,左天直至今日才明白這四個字的真諦。
而姜來的臉是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一陣陣的殺氣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左天忽然有很不好的預(yù)兆,連一旁隨口胡謅的潘陽也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只見一頭黑發(fā)的姜來,一把抓起一直置身事外、安靜吃薯條的小女孩,把她推到了左天面前,“懷孕我也會,哼,不過你別想像對付那些女人一樣來對付我了,孩子我已經(jīng)生下來了,你要對我們母女負責(zé)!
天雷滾滾過,潘陽的嘴唇抖了抖,“你、你只有二十二歲吧?”
姜來瞪他,“有意見?”
潘陽看了看那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又望了望自己心中的天使,終于受不了這洶涌波濤的打擊,捂著臉淚奔而去。
左天倒還算鎮(zhèn)定,畢竟這種事情自己有沒有做過他最清楚了,他無奈地笑笑,“來來,別亂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玩!
姜來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誰說我在開玩笑了!彼牧伺男∨⒌募绨,“暖暖,叫爹地!
小女孩安靜地研究了左天一會,居然真叫了一聲:“爹地。”
左天有點笑不出來了,“來來,當(dāng)時你只有十歲,我再怎么葷素不忌,也不至于對你做什么!
姜來糾正他,“你親了我!
左天彷佛抓住了一絲希望,“對呀,我只親了你,只有親吻是不會生孩子的!
姜來冷冷地說:“誰說親吻不能生孩子,我說可以就可以,反正孩子在這了,你再怎么狡辯也沒用了,給我負責(zé)吧。”
這分明是歪理,但人家咬緊了牙關(guān)不放松,他竟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左天還想說些什么,卻看到姜來朝他探出手來,“手機!
大概姜來的態(tài)度太過理所當(dāng)然、氣勢也夠強,左天竟真的把手機交到了她手上,姜來先是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保存在手機里,又按了撥打鍵,直至聽到自己的手機鈴響后,才切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左天。
“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怎么對我們母女負責(zé),明天給我答覆!闭f完話她就不再管左天,拉著小女孩重新坐了下來,好像所有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兩人開始享用美味的食物。
左天雖然是無所謂的個性,但面對各種探究、譴責(zé)、好奇的目光,他就不淡定了,揉了揉太陽穴,他迅速地離開了速食店。
十二年不見,那個又好玩又冷淡的小女孩,怎么變成這副滿不講理的粗魯模樣?都說歲月改變?nèi)松,還真有幾分道理,左天趴在桌上,望著手機通訊錄上那來來的兩個字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