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兒!”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她醒過來了。
“四爺。”恬兒望著他笑。剛才他還沒來的時候,婢女同她說了許多事——包括他當著眾人失控、哭泣的舉動。
能被他這樣重視著,她想,她滿足了。
她揚揚手示意婢女退下。一待房里只剩他們兩個,他立刻牽起她手,好確定這不是一場夢,“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腳呢,手呢?”
“頭有點疼……”她摸摸自己后腦,那兒腫了一個大包!按蟾攀瞧溜L倒下的時候,砸傷了!
“我瞧瞧!
他輕輕壓了一下,她輕“嘶”了一聲。
“真的,腫包不小!彼厮策。“我剛才去過你房間,我懷疑這件事跟金家脫不了關(guān)系!
“我不知道。”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她到現(xiàn)在還渾渾噩噩的,感覺像作了一場夢。“我只記得我走到屏風后面,正打算換件衣裳,屋子就轟的一聲垮了下來,然后我就暈過去了。”
“你福大命大!彼麍(zhí)著她手輕捏著!皦涸谀闵砩系钠溜L。幫你擋下不少碎石,我剛從你房間過來,你房里的床啊桌子椅于,全被炸得破破爛爛。”
“你這么一說我才想到,”她表情很認真!霸谵Z一聲巨響之前,我好像聽見哥哥喊了一聲——恬兒小心!
他點點頭,不無可能,或許真是好友冥冥之中幫了忙,要不怎么那么剛巧,她屋子里的東西幾乎全壞了,就只有她沒什么大礙。
他展臂輕輕將她擁進懷里,“你醒過來就好,從今以后,我們倆就睡同一張床,共用一間房,我就不信金家那幫人還有辦法對你怎樣——你知道嗎?你把我嚇壞了!
她仰起頭輕碰他眼睛。“我聽婢女說,你哭了?”
他抓來用力一親。“那個時候,要是我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大概也沒辦法活了!
“別這么說,我不愛聽這種話!彼醋∷淖臁
“聽見我愿意跟你一塊死,你不高興?”他有些驚訝。
“當然不高興。”她表情很認真。“雖然獨自活著很痛苦,就像嫂嫂,哥哥走了以后她成天以淚洗面?墒俏铱傆X得,活著就有希望,說不準將來還會遇上什么好事!
“不會了,”他拉起她手貼在他胸口。“能讓我另眼相看。還愿意打開心門喜歡著的女人。就只有你了!
她瞠大眸子。她沒聽錯吧?他剛才真的說了?他喜歡她?
“你剛才說——”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我喜歡你!苯(jīng)歷了剛才的震撼,他知道,有些事,他得趁她聽得見、看得見,人安然無恙的時候表明。剛才那一刻,看著她躺在石礫堆里的時候,他真的好擔心再也沒機會親口跟她說。
“我喜歡你,我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才一眨眼,你就住到我心里好深好深的地方去了。但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太陌生,我競拖到現(xiàn)在才弄清楚,原來那就是喜歡。”
她雙唇顫抖著,噢。她好開心,她快要哭了。
“你瞧瞧我,又哭又笑的——”她用力吸氣,可是眼淚還是滂沱地掉了下來。
“嚇到你了吧?”他輕擦去她眼淚,還用唇輕輕吻著!跋胛抑罢f得那么狠,你一定以為這輩子聽不見我這么說的,對吧?”
她啼哭著點頭!拔覔哪隳飵Ыo你的傷害太大了,我一個人彌補不了!
“那就多生幾個娃娃幫忙補!彼挂豢矗南脒@里邊該不會已經(jīng)有了一個像她的女娃,或者像他的男娃。
“娃娃……”她一噎,好似從沒想過這件事。
“怎么了?”他看著她表情。“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夜里做的那些事,是會讓你懷上孩子的吧?”
“我當然知道——”她輕按著肚子。而且她也已經(jīng)想好,要是有了孩子,她一個人定會非常細心地照顧他長大。“你的意思是……打算讓孩子叫你爹爹?”
他一愣。“你怎么會這么問?你懷了孩子,我當然是孩子的爹。”
“但這樣一來,人家會怎么想你——”
她越說他越糊涂了。“我跟我的妻子孩子在一起,別人要怎么想我?”
她驚訝地眨眼。“你是說我嗎?你要娶我為妻?”
老天!他皺緊濃眉!澳悴恢绬?我不是早說過你是我的人了!
她連連搖頭,這跟她原初想的不一樣,“我是你的人沒錯,但我不能嫁給你。”
這什么話!他突然怒火中燒。
但還不是生氣的時候——他提醒自己,別忘了她才醒過來。
他重重吸口氣!罢f清楚,為什么不能?”
她扭著指頭,半晌才擠出話!凹藿H你,酒窖怎么辦?我也不可能丟下嫂嫂,丟下小磊,還有江叔、王叔、掌柜他們——”
“誰要你丟下?”這事他早想好了。“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時家,離不開酒窖跟那些醪、那些面,可你也離不開我——我沒說錯吧?”
他說對了。每一個字都對。
她捂住眼睛,因為眼淚又流下來了。
“傻瓜!彼p輕把她雙手拉開,直視她淚汪汪的眼。
“我、我本來是打算,留個紀念就好……”就像她拿走的酒杯,他送她的綬環(huán),她會連同愛著他的回憶。一輩子留在身邊珍藏。
只要被他抱過、親過就好,她從不敢奢望能擁有他。
他搖頭苦笑。
“你到現(xiàn)在還個明白?不只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了。”
她哇地撲進他懷里!拔也恢涝撛趺凑f了……我本來以為,我只剩下幾天時間能陪著你看著你,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奢望將來……”
“是我不對!彼p挲她頭發(fā)!拔覒(yīng)該再早一點告訴你,去祭拜時大哥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跟他稟明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但她還有疑慮。“那寧家堡怎么辦?我沒辦法陪著你——”
“我想過了,”他望著她的眼說!俺捎H之后,我們一個月寧家堡、一個月時家,兩個地方輪流住。反正兩個地方也才四、五天路程。我們來回也可以順便運酒,兩全其美!
這主意——聽起來還不賴,但就是辛苦他了。
“你師父那兒呢?他會不會不高興?”
“你放八百個心!彼H親她額頭。“我?guī)煾附^對不會有意見。只是有一點你得先依我,師父壽辰就快到了,你得空個幾天跟我跑一趟寧家堡,拜堂同時見過師父!
“這么快?”她眼淚終于停了。
“我還嫌慢!彼粩Q她鼻子!笆虑槭沁@樣的,我上頭三個師兄,這幾個月來也幫他們自己挑定了媳婦,師父他突發(fā)奇想。趁他壽辰,一塊把婚事辦一辦,來個喜上加喜再加喜——我前兩天才剛給師父寫了封信。他若見我上頭寫了些什么,一定會嚇一大跳,想說我南下買辦料材,怎么連妻子也一塊準備好了!
“怎么說?”她不懂。
“你忘了,我以前多討厭女人。老實說。遇上你之前,我壓根兒沒想過我會跟哪個女人拜堂成親!
“我好高興……”她臂膀勾住他脖子,整個人埋進他懷里揉著!跋氲綇慕駹柡,再也沒人能把我們倆分開……”
他正要捧起她臉親著,外頭突然有人來敲門。
“小姐、四爺,外邊來了個楊巡捕,說欽差劉大人有請!
“你請楊巡捕稍等一等。”寧獨齋答。
她望著他問:“欽差劉大人找我們做什么?”
“當然是時家的案子,”他審視她略顯蒼白的臉蛋。“你身子還扛得住嗎?”
“沒大礙,只是頭還有點暈!彼谒麛v扶下慢慢站起!安贿^你得說清楚點,劉大人怎么突然來了?我怎么都沒聽說?”
“本來打算昨晚說的,不過有人淘氣。脫了兜衣丟到我桌上,正事我就忘了!
她很清楚他話里的“有人”是誰,蒼白的小臉終于有了些血色。
“我怎么知道——好嘛。你現(xiàn)在說也不算遲!
他笑著刮刮她臉頰!跋茸撸渌飞显俑嬖V你!
寧獨齋與恬兒抵達紅橋府衙時,金老爺、黑臣虎等一干人。
全在衙上跪成了一列。
欽差劉大人高坐堂上,一旁是神色慌張的紅橋陳縣令。寧獨齋跟恬兒一進堂里。金老爺和黑臣虎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剛才不是說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金老爺倏地望向黑臣虎,小聲地質(zhì)問:“怎么她竟然沒事?”
“我底下人是這么說的——”黑臣虎接著看著一旁手下,被派去埋火藥的兩人嚇得不敢抬頭。
“黑爺,我們是真的看見那房子倒下了,可是……就不知道……”
劉大人驚堂木一拍!澳銈儙讉,在那兒嘀嘀咕咕什么?”
“沒沒沒、沒事!苯鹄蠣斆φf。
寧獨齋跟恬兒互看一眼,瞧金老爺跟黑臣虎嚇成那樣。他們幾乎可以斷定,塌樓的事鐵定跟他們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