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作其它丫鬟,肯定高興死了,但上官雁卻嫌麻煩,這屋內(nèi)的活兒哪有屋外的輕松呀。
屋外的活兒干完了,只要主子沒喚,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屋內(nèi)伺候,不只要幫忙端水遞毛巾,伺候主子洗腳,還要睡在外間的小榻上守夜,若是主子半夜要喝水,她就得起來服侍,早上一定得比主子早起。
這廝就是故意的!
枉費她還替他趕走那些纏人的秦府女眷,就算他不感激,也別這么搞她嘛!她到秦府可不是來伺候他的,況且她是秦府的婢女,不是他的!
她要抗議!
“公子何必找奴婢伺候,奴婢這么丑,看了實在礙眼,找美貌的丫鬟來,看了不是很舒心?”
他瞄了她一眼。“看你忙,我更舒心!
既然討好沒用,她也不跟他客氣了,把話攤明了說,用手指指屋頂。
“你既然有暗衛(wèi),何不叫他來伺候你?”
狄璟訝然,原來她比他想象的厲害,連他身邊有暗衛(wèi)都察覺到了,真是小瞧她了。
“你再挑剔,本公子就讓你去刷恭桶!
她笑了,卻是笑里藏刀,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陪笑!肮涌柿税桑颗救ザ藳霾柽^來,讓公子解解暑氣!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她傻了才跟他爭。
見她逃了,狄璟嘴角揚了揚,繼續(xù)忙自個兒的事。
日子繼續(xù)過著,她當她的臥底,他執(zhí)行他的計劃,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處著,誰也沒有多問誰一句。
隔日,狄璟將他的暗衛(wèi)喚來。
“秋丹!
屋內(nèi)立刻多了一道身影,朝他拱手!按笕恕!
“把這封信——”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狄璟瞪著秋丹的臉!澳愕哪樤趺戳耍俊
秋丹那英俊好看的臉上多了不少顆痘子。
“卑職中毒,無妨。”
“怎會中毒?誰下的毒?”
“麻兒。”
“什么?”
“昨夜她找屬下單挑!
秋丹的身手如何,狄璟是知道的,他不可思議地問:“你輸了?”
“卑職贏了,不過中了她的毒,今早臉上就長出痘子,但不礙事,這毒不傷內(nèi)力!
但會傷臉呀,狄璟唇角抽了下,那丫頭好樣的,不敢找他麻煩,改找他的暗衛(wèi)單挑,她行啊她!
于是,毫無意外的,上官雁被罰去刷恭桶。
她哼了哼,刷恭桶就刷恭桶,誰怕誰呀?她不但不會哭,還會笑著刷,而且刷完恭桶后,她就要去找秋丹,盯著他的痘子臉發(fā)笑,她打不過他,但她可以取笑他!
秋丹跟他家大人一樣,面對這個麻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為了不讓她取笑,他努力運功袪毒,幸虧他內(nèi)力好,只用了三日的時間就讓臉上的痘子消失了。
上官雁連刷了三日的恭桶,秋丹的痘子臉復原后才停止這個處罰,又回到屋內(nèi)繼續(xù)伺候狄璟.
狄璟坐在書桌前看書,察覺到麻兒盯著他笑,他睨了她一眼,冷然質(zhì)問!靶κ裁矗俊
“我知道你為何不要其它丫鬟來伺候了,也知道你為何厭煩應(yīng)對那些小姐了!彼Φ糜行┵\。
狄璟微微瞇起了眼,放下書冊。“喔?因何?”
“放心,什么都不用說,我明白。”
她突然丟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又笑得如此曖昧,狄璟稍一思考,突然懂了。
他對她勾唇淺笑,一雙俊朗深邃的明眸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了許久,她終于忍不住問——
“你看什么?”
他對她勾勾手,略帶神秘地命令道:“過來!
上官雁疑惑地走向他,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臉上打量,他這樣子盯著她,可說是直接又赤裸了。
若是其它女人被他這樣盯著,肯定會不自在,想撐也撐不了多久,她卻絲毫不介意,任他恣意盯著,一點臉紅的跡象也無,雙目還很配合的眨出秋波。
“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她故意問。
“若我說是呢?”狄璟彎起勾人的笑弧,竟是如此風華萬千。
上官雁立即欣喜地用食指比了個“一”!捌附鹨蝗f兩,我就是你的了!”
他笑容一收,陰沉命令!叭ネ忸^作你的白日夢,守著院門,我要午憩,不準任何人打擾。”
上官雁聽他嫌棄地打發(fā)她出去,立刻很狗腿的福身!笆牵,奴婢會像門神一樣守著,不讓任何妖孽闖入,您安心歇息!睆澭偷淖藨B(tài)簡直是謙卑過頭了。
望著她故作卑微的姿態(tài),狄璟不禁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搖搖頭,唇角逸出一抹淺笑,至于笑什么他也不知道。
因為有麻兒在,那些女人沒再來煩他,讓他安靜了不少日子,但是漸漸的,她們又一個個出現(xiàn)了。
起初狄璟不以為意,心想麻兒一個奴婢,攔著主子來客院本就有些難度,總不能每次都用扭傷或瀉肚子這幾招,但是當那些女人來客院的次數(shù)變多了,甚至不管他去哪兒都會偶遇時,他便開始懷疑這是陰謀了。
今日,他剛從外頭回來,經(jīng)過花園時,聽見秦家小姐的聲音,趕忙躲到假山后,沒多久,他便聽到腳步聲傳來。
“來了沒有?有看到人嗎?”是秦家三小姐的聲音。
“奴婢沒看到呢,應(yīng)該還沒到吧?”
“都是八妹害的,弄臟我的衣裙,要是沒堵到秦公子,回去一定修理她!”
狄璟皺眉,這三小姐居然是堵他路來的,怪了,他才剛從外頭回來,她如何知曉?就算仆人通知,也不可能這么快。
“小姐放心,既然麻兒說在這里等,就一定可以巧遇狄公子。”
“最好是,否則我那三兩銀子可就白給了。”
“小姐給太多了!毖诀哒Z氣有些妒意,三兩銀子可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呢。
“我不給行嗎?其它姊妹都給了,還給得不少呢,既然大家都有機會,就各憑本事,我是姊妹中最好看的,就算不能嫁給狄公子做妻,也要讓他拜在我的石榴裙下,我一定可以贏過她們。”
主仆兩人都沒注意到,假山后的一抹身影悄悄從另一條路繞開了。
狄璟臉色陰沉地走著,這麻兒膽子肥了,竟敢算計他?這時前頭又傳來說話聲,他立即避開。
這回是一群奴仆。
“你打算押哪位小姐?”
“我押三小姐,她生得最美,男人都是愛美色的!
“我押大小姐,她最有手腕,一定可以收服狄公子的心!
“我覺得狄公子對發(fā)妻一心一意,若是容易受美色誘惑,不會故意避開的,所以我押誰都不中!
“還有人要押注嗎?不押的話,我要把銀子收去給麻兒了!
狄璟的臉色鐵青,這丫頭簡直是皮癢了,她收小姐們的銀子,那他不成了接客的小倌?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開莊做賭了?
既然她這么閑,他不給她一些事情做做,實在太委屈她了。
于是,上官雁被罰抄佛書,而且必須抄十遍,還連續(xù)刷了三日的恭桶,除此之外,她要忙的事更多了,狄璟完全把她當成奴婢來壓榨。
白日干完活,晚上接著做,要她拿扇子為他扇涼一整夜,扇到隔天她兩只胳臂都是酸的。
不過狄璟可沒因為讓她扇涼一整夜,隔天就讓她回房去補眠,該干的活還是得做。
他坐在案桌前提筆寫字,讓麻兒在一旁站著伺候,他看到墨跡干了,本該磨墨的人居然不動。
他威嚴的眼神瞪向她,等著她自己慚愧上前,卻發(fā)現(xiàn)她沒有意識到他的瞪視,繼續(xù)站在那兒,彷佛一尊木頭。
他繼續(xù)瞪她,但是漸漸的,他感到奇怪,起身走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伸手在她臉前晃了晃,她也無動于衷。
這模樣彷佛被人給點穴似的,更讓他好奇了。
他緩緩把臉低下,與她同高,仔仔細細地看著她,他聽到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這呼吸聲是睡著的人才會發(fā)出的。
她在睡覺。
狄璟眼角抽了抽,行啊她,站著也能睡,還不用閉眼!
他知道有些人可以睜眼睡覺,但沒想到這丫頭還有這能耐,還睡得這么沉,令他又氣又好笑。
他這幾天故意折騰她,晚上也讓她忙,本來還覺得她不簡單,可以撐這么久,原來是白日明目張膽的偷睡覺。
他原本要張口將她喊醒,但不知怎么著,話到喉間又停住了,他不承認是心軟,而是覺得不如趁此機會打量她。
每回兩人斗嘴時,她的眼神總是很靈活,明明是一張丑臉,卻有一雙靈動的好眼,他覺得她的眼睛挺美,有這樣美的眼睛,應(yīng)該會有一副好相貌才對,不過相處時日久了,似乎也漸漸不覺得她臉上的麻子丑了。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窩在秦家當一個身分最卑微的奴婢一定另有目的,不過她姿態(tài)雖卑微,身上卻看不到任何奴性哪。
說穿了,他也沒有把她當奴婢看,他與她之間培養(yǎng)出一種默契,他當他的貴客,她扮她的奴婢,彼此之間互不妨礙,只除了他偶爾仗著身分故意奴役她,她也故意搞小動作戲耍他,但都是斗斗嘴小鬧一下,彼此謹守一條看不見的界線,絕不逾越。
就像這幾日,他雖然故意奴役她,卻也明白她之所以認命讓他奴役,也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惡趣味的事被他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認命的任他使喚。
她倒好,站在這兒睡得香甜,這日子被她過得如此恣意,挺讓人佩服的。
狄璟在心里數(shù)落她,卻又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她,盯她盯久了,突然有個奇異的想法閃入腦中,她……會不會是易容的?
他總懷疑她不該這么平凡,趁著四下無人,她又睡得如此熟,他忍不住手癢,悄悄伸手去摸她的臉。
就算易容術(shù)再高明,總是比不上真臉吧,他摸摸她的臉頰,輕輕滑到耳朵旁,完全找不到任何接縫,接著再摸摸她的下巴,也沒貼上任何東西,觸感都是一樣的,且肌膚還有溫度。
若是假的,怎么可能會有體溫?而且這摸起來的觸感,竟是意外的滑嫩?
突然,她呼吸有些改變,他一驚,恍若手指被燙著一般,趕緊收到背后,看到那原本渙散無神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韻,不一會兒,她瞪大了驚訝的眼看著他。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