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這么多人,除了宇文寒夜外還有三名江湖排名至少在二十名之內(nèi)的好手,竟無一人察覺箭是何時射出的!
侍衛(wèi)們組成一道人墻將小皇帝團團圍住,而小皇帝卻一臉好奇地拼命踮腳想要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刺激哦……
“宇文寒夜,這就是飛箭傳書嗎?快看看上面都寫了什么。”
這里死人了好不好?如果那名刺客有心要弒君的話,也許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他的位置比黎一召更容易受襲!想到這里,宇文寒夜的心反倒定下來許多。
侍衛(wèi)從尸體上拔下弩箭,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首打油詩——
可笑宇文太荒唐,保護賊贓整天忙,不如贈予我南宮,用來交換美嬌娘;京城郊外斷腸崖,不見不散。
“保護賊贓?什么意思?”小皇帝不知何時已經(jīng)鉆過人墻,來到宇文寒夜身后。
“這個翡翠西瓜,是前朝馬太后的隨葬品之一,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認出來了!
“。俊碑(dāng)年高祖皇帝建都時就曾詔告天下,前朝的墓葬通通不準(zhǔn)毀傷,怎么會……
“黎家的產(chǎn)業(yè)能賺錢的已經(jīng)不多了,黎明潮更是不懂經(jīng)營,又貪那仗義疏財?shù)奶撁,不弄點外財怎么夠……攔路打劫或者是偷盜之類的他又不敢,只好打起了前朝皇陵的主意,他不是被什么侍妾的奸夫殺死的,殺他的人是跟他合伙盜墓的人,誰想到被黎一召發(fā)現(xiàn)了,他一路追查到京城,終于抓到了那個同伙,拿到了翡翠西瓜,他抓住這個把柄,要挾黎家家主,將家主之位傳給他……所謂送翡翠西瓜回廣東,就是為了當(dāng)面要挾黎家家主!
“宇文統(tǒng)領(lǐng)你是怎么知道的?”
“當(dāng)日見到翡翠西瓜后,我就分別給幾個人寫了幾封信!彼砸恢睂枰徽匐[忍不發(fā),無非是不想在這種時候多生枝節(jié),一個黎一召,捉到南宮添后,再一起處置就是了,誰想到……
“哦……”宇文寒夜果然還是那么厲害……哪,那個南宮添不是更厲害了嗎?那么厲害的人物,他沒能親眼見到簡直是太太太太遺憾了,“宇文統(tǒng)領(lǐng)?”
“陛下……”說完這一切之后,宇文寒夜一直望著那張字條發(fā)呆,聽到小皇帝的呼喚后,終于勉強回過了些神。
“像是翡翠西瓜這種贓物,現(xiàn)在是不是該收歸國有?”
“這種贓物是要先收歸國有,再尋找失主……不過前朝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翡翠西瓜屬于無主之物,是要收歸國有的!
“那朕準(zhǔn)你用翡翠西瓜去換靜貞!”小皇帝很有魄力地揮揮手。
“?”
“不就是一件長得像西瓜的翡翠嘛,又不能吃,拿去換靜貞吧,人比什么都重要。”
宇文寒夜單膝跪地,“屬下定會將翡翠西瓜完整帶回!”
“不用啦,你能把靜貞完整帶回來就行了,朕還等著替你主婚呢,她不是身上還中著毒嗎?耽誤不得,你快快拿翡翠西瓜去換她!
斷腸崖上人斷腸……斷腸崖離御泉山莊并不遠,當(dāng)年也是主戰(zhàn)場之一,據(jù)說太祖皇帝時,曾經(jīng)有一位將軍,在此抵御外侮,血戰(zhàn)七天七夜,最終終于等來援軍,合圍敵寇,可嘆那將軍手下的近一萬人馬,經(jīng)此一役只剩下屈屈數(shù)百。
戰(zhàn)后無數(shù)孤兒寡婦來此吊唁,痛哭斷腸,撒出去的紙錢幾乎要將斷腸崖下的深淵填滿,斷腸崖也因此得名。
宇文寒夜趕到這里時,天已近黃昏,夕陽重新將這片曾被血染紅的土地染得通紅,斷腸崖上那棵雖早已枯死的古樹,依舊鐵骨錚錚地矗立。
一身黑衣的南宮添,背對著他,摸著古樹的樹干……
“宇文寒夜,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斷腸崖嗎?”南宮添幽幽說道。
“略知一二。”
“斷腸崖上人斷腸……可笑……可嘆……”
“為國捐軀,有何可笑可嘆?”
“可笑世人仍不忘爭斗,可嘆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們宇文家就是踩著這些人的枯骨,富貴起來的!”
“當(dāng)年參與此役的將軍姓鐵!
“哼……可是命令他嚴(yán)守此地的人……是你的曾曾祖父宇文嘯!
“過去的事又與今日有何相干?南宮添你別想拖時間,靜貞在哪里?”
“軒轅家的人好大方呀,用我們南宮家的寶貝來換一個屈屈啞女!”南宮添猛地轉(zhuǎn)回頭,原本嫵媚動人的臉上滿是怨毒之色。
“南宮……”南宮是前朝的國姓,前朝滅國后雖已勢微,但是亦是大姓,所以當(dāng)初誰也沒把神偷門跟前朝皇室聯(lián)系起來……
當(dāng)年的鐵將軍,是前朝降將,跟南宮家關(guān)系密切,曾經(jīng)與前朝皇室?guī)状?lián)姻,他本身亦是前朝駙馬。
“前塵往事不再多提,我們這些前朝余孽求的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現(xiàn)下你將寶物還我,一切就算了結(jié)了,你跟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結(jié)了!
“寶物我可以給你,靜貞呢?”
“她?”南宮添面色忽然一轉(zhuǎn),重回宇文寒夜熟悉的嬌媚,“她搶了我的心上人……我取她性命,害我要孤單終老,我留她在我身邊陪我一年半載的,怕是不為過吧?”
“一年半載?你可知靜貞身中熱毒……”
“她是否中毒與有我什么相干?反正你就等一年半載之后再見她吧,放心,即便是她死了,我也會把骨灰送回來。”
“南宮添!事情不要做得太絕!”
“絕?哼……真不知你我之間是誰絕……好哥哥,你負我太多!”
“不要再演戲了南宮添,你到底還想讓我干什么?盡管劃出道來!”宇文寒夜冷哼道。
“我要你的一只胳膊!”
“什么?”
“害怕了吧?一個賴上你的啞女,怎么可能得你用自己價值千金的胳膊來換……”南宮添繼續(xù)冷笑。
“我要看見靜貞。”宇文寒夜冷靜地說道。
“先把翡翠西瓜給我!蹦蠈m添伸出手。
“好,我給你!庇钗暮箯鸟R上解下盛著翡翠西瓜的盒子。
“放在地上!蹦蠈m添指著離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
“好。”宇文寒夜抱著盒子一步一步地緩緩上前……
“別想;印业纳砩峡上抵莻啞女的命呢!蹦蠈m添的手在枯樹上摸索了一陣,手中忽然出現(xiàn)一根幾乎透明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到崖邊。
宇文寒夜將盒子放到指定的地點,目光緊緊地盯著那根在夕陽下忽隱忽現(xiàn)的繩子,心也隨著這根細細繩子的隱現(xiàn)而緩緩糾緊,這繩子……能負擔(dān)得起一個人嗎?
“你放心,這是天蠶絲,可擔(dān)萬斤之重,莫說下面吊著的是你的寶貝啞女,就算是再多吊幾個人也斷不了。”南宮添漫不經(jīng)心地一手拉起天蠶絲,緩緩地纏在自己的手上,“現(xiàn)在麻煩你把盒子蓋打開!
宇文寒夜將盒蓋打開,露出里面的翡翠西瓜。
“把翡翠西瓜轉(zhuǎn)到瓜葉的那一面!
宇文寒夜緩緩地將西瓜挪到她指定的一面,已經(jīng)漸落的夕陽照在瓜葉上……反射出的竟不是紅光,而是薄薄的一層珠光。
“就是它了!蹦蠈m添喜形于色,“姑娘我今天高興,你想見那名啞女,就見吧!彼p繞繩子的速度快了起來,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靜貞緩緩從崖底露了出來。
“靜貞,你沒事吧?”宇文寒夜急切地問道。
靜貞搖搖頭。
“好了,該要見的人也見了,我要的胳膊呢?”
“你要保證在我砍斷胳膊后,放掉靜貞!
“呵,我南宮添雖不才,但從不撒謊!蹦蠈m添冷冷地說道,眼光里滿是掩飾不住的傲色。
“好!庇钗暮挂Я艘а溃瑥难g抽出重劍……
“慢著,我要你的右臂!”
南宮添此言一出,饒是宇文寒夜英雄蓋世也不由得滴下一滴冷汗,若是砍掉左臂,他勤練武功,或許有恢復(fù)的一天,若是砍掉右臂……像對他這樣只會用右手的劍客,無疑是自廢武功一般。
“怕了?放心,我只是要你的胳膊不是要你的命,我這有最好的止血藥,保證會救治于你!
“呵……我宇文寒夜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曾知道一個怕字。”宇文寒夜將劍換到左手,揮劍便要往下砍。
“慢著!宇文寒夜,為了一個虛名,為了一個道義更為了一個你因為責(zé)任才背負的啞女,你不覺得這個代價太大了點?”
“不覺得,今天莫說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哪怕就只是一個陌生人……用一臂換一命……值!”
“你最心愛的女人?哈哈哈……”南宮添不住地狂笑……忽然用手指著靜貞,“如果有一天,她變成了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婆,如果有一天,她變成了你完全不認識的一個人,你可會后悔?”
“不悔!”
“好個不悔,你別忘了你今天說過的話!”南宮添指著宇文寒夜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砍吧!”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緩緩落下,將最后一抹溫柔的陽光照射在宇文寒夜的肩頭,宇文寒夜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呵,真的是很難看的一只手,年少時練劍留下的傷疤、練鐵沙掌時磨出的繭子、練劍里留下的老繭……
“哈……”宇文寒夜左手手起劍落……
“殺人不過頭點地,南宮添,你不要太狠毒了!”一聲嬌斥從遠方傳來,一把金色的飛刀劃過夕陽剛剛落下的夜空……不過目標(biāo)不是南宮添,而是那一根因為天黑,已經(jīng)看不太清楚的——線!
一聲細小的斷裂聲過后,那道看不清的線猛然斷裂,被牢牢捆住的靜貞像是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快速地下落!
“住手!”宇文寒夜使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劍轉(zhuǎn)向,整個人像是箭弩一般飛了出去,想要拉住那條救命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