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間,散發(fā)著沐挽香身上的淡淡馨香,擾得他一顆紛亂的心愈加不平靜。
“你果然是個十足的偽君子,竟然把罪名全推給我了!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嘲諷的低沉嗓音。
云遙飛驚坐起身,轉(zhuǎn)頭望向門邊,自窗外灑落進(jìn)來的月光映照出一抹修長的身影,“他”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慵懶地斜坐在門邊的椅子上。
“人本來就是你殺的!彼藓薜氐勺 八。
“沒有你,我怎么可能辦得到?我身上背負(fù)的幾條人命,你一個也少不了!”他冷笑一聲!叭粢f我是劊子手,你也是幫兇!
“住口、住口!”他勃然大怒,狂聲咆哮打斷他。
“怎么?連你都害怕正視自己?害怕承認(rèn)自己的內(nèi)心如此丑惡?”他依舊冷酷的噙著笑。
滿腔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云遙飛步履不穩(wěn)的跳下床,朝他沖了過去,一把揪住他,狠狠的往他臉上揮出硬拳,卻怎么也打不掉他臉上譏諷的冷笑。
還未愈合的傷口經(jīng)過這一番劇烈的動作,又再度滲出大片血跡來,開始泛起痛楚,逼得他不得不停手。
“打夠了?”氣定神閑的以手背抹去沿著嘴角淌下的血絲,云亦飛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澳愕谋臼戮蛢H是如此?何不殺了我?讓我們同歸于盡,你敢嗎?”他故意激他。
“你到底是什么樣的魔魅?”他瞪著「他”,沉痛吐出一句。
“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我來自于你、你來自于我,娘公平的把我們同時生下,你可不能私心的不認(rèn)我。”他依舊是一派的滿不在乎。
云遙飛帶著深沉恨意瞪住他,凌厲的眼神幾乎想將他四分五裂,直到在他無動于衷的邪佞眼神中敗下陣來,忍著胸口的痛轉(zhuǎn)身正要躺回床上,背后卻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我要她!”他霸氣的宣布。
聞言,他遽然轉(zhuǎn)過身,惡狠狠的咆哮!澳阈菹!離她遠(yuǎn)一點,我不許你把她扯進(jìn)麻煩里!
“你是在嫉妒吧?”云亦飛勾起唇冷笑!澳悴桓覑鬯,所以你嫉妒我,不許我接近她一步,就怕她會不知不覺愛上我!
“就算嫉妒又如何?你能給她什么?”云遙飛咬牙切齒擠出一句。
“我會保護(hù)她,瞧,上回在林大富的府邸,是我救了她!薄八钡囊痪湓,堵得云遙飛啞口無言。
“她要的不是任何人的保護(hù),而是平靜的生活!痹S久,他才勉強(qiáng)吐出話來。
“你錯了,她需要的是男人強(qiáng)壯有力的雙臂!痹埔囡w得意的說。
“難道你非得逼我毀了你?”他緊握雙拳,眼底寫滿了掙扎與痛苦。
“你不會的!”云亦飛有恃無恐的一笑!皠e忘了,毀了我,就等于毀了你自己,你不敢!
望著那張臉上日益壯大的邪惡神色,云遙飛竟不由得感到心驚。
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越來越控制不了、也主宰不了“他”,這么久以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意志,再也不聽他的驅(qū)使。
“他”會變成什么樣子,早已超過他所能控制的范圍!
一整夜,云遙飛被云亦飛擾得完全不能成眠,直到天色微微泛起魚肚白,那個邪魅身影才終于甘心離去。
解脫似的往椅子上一癱,云遙飛被折騰了一整夜,幾乎快要累壞了。
意識恍惚間,一只略帶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的胸口。
“唉呀,你怎么可以自個兒下床?瞧,傷口又扯裂了!蓖煜銚(dān)憂的俯身檢視他滲血的胸口。
望著她寫滿擔(dān)憂的清麗臉龐,他突然沖動地一把將她抱進(jìn)懷里。
抱著她,他靜靜地閉上眼睛。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什么是永遠(yuǎn),只想放縱自己享有她片刻的溫柔,唯有這一刻,他才能真正釋放自己的情感,享有擁有她的片刻。
愕然被他緊抱在懷里,挽香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感覺到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帶著一種令人悲傷的絕望。
而她的身子仿佛能穿透他的身體,融化他冰冷禁錮的心。
他的眼中突然閃過各種掙扎的復(fù)雜情緒,一抹異樣的邪魅眸光幾度閃逝而過,幾乎呼之欲出。
猝不及防的,他遽然推開她,捧住頭痛苦地發(fā)出低吼。
“遙飛,你怎么了?”
想起他上回在畫舫也是如此,挽香驚嚇好半晌后,才終于找回冷靜。
“頭又疼了是不是?”她壓抑著恐懼問。
云遙飛聽若未聞,依然痛苦地捧住頭發(fā)出負(fù)傷野獸般的沉悶咆哮,許久才終于艱難的吐出一句!叭フ摇憽㈥懣偣!”
挽香終于聽清楚他的話,卻遲疑著是該去找陸總管,還是該先為他請大夫來。
“快去!”他像是忍耐到極限的大吼一聲。
挽香一驚,連忙轉(zhuǎn)身跑出房門!拔疫@就去找陸總管來!”
。
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云遙飛好不容易終于沉沉睡去。
挽香站在一旁,一顆心揪得發(fā)疼,床上的他看起來滄桑而疲憊,最教人心疼的是,他臉頰上那像是被硬物猛力撞擊的瘀青。
看樣子應(yīng)該是昨晚弄傷的,可房間就這么點大,怎么會把自己撞出這么大片的瘀紫?。
陸總管將香囊擱在他的枕邊,才緩緩起身。
“他沒事吧?”挽香擔(dān)憂的間。
“請沐小姐放心,少主暫時是壓下頭疼了。”
“那他隨時有可能會再發(fā)作了?”挽香聽出陸總管的話意。
“這是老毛病了。”
“到底是什么樣的。吭趺磿^一疼起來,整個人像是快撕裂似的?”挽香擔(dān)憂的問:“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或許大夫會有法子治好!
“即便是華佗再世也幫不了忙,這病的關(guān)健全在少主身上!
看著陸總管,挽香突然問:“跟遙飛的爹有關(guān)嗎?”
“少主全告訴你了?”陸總管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嗯。”挽香點點頭,卻是百思不解!翱墒牵词惯b飛難忘父親遭奸人誣陷而慘死,又怎么會犯上這種頭疼的惡疾?”
陸總管神色依舊嚴(yán)肅,只簡單又帶幾分玄機(jī)的說了句。“心病容易招來心魔,心病易醫(yī),心魔難驅(qū)。”
不知道為什么,挽香仿佛聽到向來沉著、喜怒不形于色的陸總管,發(fā)出沉重的嘆息。
“心魔?”挽香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卻始終不解其意,思緒一轉(zhuǎn),突然想起了另一雙邪魅的黑眸。“該不會是跟云二公子有關(guān)吧?”
聞言,陸總管抬起頭來,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沐小姐見過他?”
“見過幾回!彼榫w復(fù)雜的說。
“你不應(yīng)該見過他的!
他輕嘆一聲,這回,挽香聽得一清二楚。
“為什么?”
陸總管用一雙透澈的黑眸望著她,許久才以平靜的聲音吐出一句。
“少主沒有弟弟!”
。
云遙飛沒有弟弟,那云亦飛又是誰?
挽香完全亂了,直到現(xiàn)在還不能相信,從頭到尾,她所面對的全是同一個人。
那個狂傲邪魅、玩世不恭,令人又愛又恨的人,竟然就是云遙飛的另一面;云遙飛就是云亦飛,這個驚天的震撼,讓挽香足足好幾天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相信,溫文敦厚讓她不可自拔的男人,以及邪魅卻帶點溫柔的男人,兩個曾撩動她心湖的男人,竟然來自同一個靈魂。
亦飛──亦是云遙飛,這么簡單的暗示她卻始終沒能想透,還被他擾得心思大亂,原來他們竟是同一個人、同一副軀體。
難怪,她老是覺得在他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氣息,他的懷抱、他的手,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不知不覺把對云遙飛的情愫轉(zhuǎn)移到他身上,一度讓她痛苦的以為自己三心二意,同時對兩個男人動了心。
但陸總管解開了這個秘密,讓她的心解脫了,卻也帶給她另一個更大的難題,她要如何去面對有著兩種性格的云遙飛?
正苦思時,門外突然傳來兩聲剝啄。
“小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銀兒,晚些好嗎?我現(xiàn)在想先靜一靜。”挽香抱歉的說道,她此刻無心去處理其他的事。
“可是──”門外的銀兒欲言又止,但見主子好半天沒回應(yīng),終究還是把話吞回肚子里,失望的轉(zhuǎn)身離開。
坐在房間里大半天,挽香最后決定找他把話說清楚。
主意既定,她絲毫不給自己退卻的機(jī)會,立即快步走向花園另一頭的客房。
站在緊閉的門扉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一下門。
“進(jìn)來!”里頭傳來云遙飛富有磁性的溫和聲音。
推門而入,經(jīng)過近一個月休養(yǎng),傷勢幾乎已經(jīng)復(fù)原的云遙飛正準(zhǔn)備起身。
“我……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不等他開口,挽香就急忙表明來意,就怕他一開口,她會就此勇氣全消。
站在他面前,她鼓起勇氣望進(jìn)他的眼底,以平靜的語氣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云遙飛狐疑地蹙起眉。
“你是云遙飛,也是云亦飛!彼M(jìn)他的眼底,看到里頭逐漸浮現(xiàn)的震懾。
愧疚、痛苦、掙扎的神色逐一閃過他的眼底,仿佛到了壓抑的極限,他緩緩垂下眼,等他再抬起頭來,卻換上另一雙邪魅的眼眸。
“告訴我,你比較喜歡哪一個我?”“他”輕佻地勾起唇。
挽香強(qiáng)自鎮(zhèn)定的冷凝著臉,不讓自己被他過人的影響力左右。
“我要你離開他,再也不許糾纏他!”她開門見山的說。
聞言,他仰頭哈哈大笑!拔覀兪且惑w的,任誰也無法把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