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的是梁秋喜,陸潯封于她有恩,所以讓她來送閉門羹,她深感羞愧,這是恩將仇報啊!皩Σ蛔,主子心情不好!
“她說什么?”
“她說知錯能改,人之大善,她已錯過一回,不會再讓自己跳同一個坑,希望侯爺往后別過來了!彼秸f越小聲,頭越低,想直接把頭埋進(jìn)泥土里。
“你也這么想?”
啥?梁秋喜抬頭,這是在問她的意見?她一笑!拔、我覺得侯爺很好!
“我是坑嗎?”
這是在尋求認(rèn)同?早上那出,把主子不肯講的過往給翻出來了,原來侯爺就是那個“前夫”,是思思、維維的親爹,難怪他們相處得自然融洽,難怪老是覺得維維的眉眼有幾分侯爺?shù)奈兜,而侯爺和主子站在一起也是說不出的登對,這么好的一對夫妻,若非惡婆婆從中作梗,應(yīng)該可以幸福的吧。
她嘆道:“侯爺不是坑,但侯爺?shù)募沂莻大坑啊。若一般女子便罷,就算是坑也只能忍氣吞聲,反正沒本事爬出來,就算在坑里腐爛生蛆也別無選擇,但主子不同啊,她不只能爬坑,還能筑屋蓋樓,真的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她們都不能委屈自己,最終能夠被委屈的只有他?他對自己冷嘲一聲。
“我知道了。”通常接在“我知道”后面的是離開,但陸潯封沒離開,反而長腿一伸往后宅走去。
梁秋喜連忙擋在他面前!爸髯诱f不見侯爺?shù)摹!?br />
“嗯!
“那……侯爺請回!
“我不會回去,你不讓我走過去,我就飛過去!
這話說得真實在,人家有輕功的,她憑什么擋?既然都能過去,擋或不擋似乎沒有太大意義,輕哂,她退開兩步。
“多謝。”陸潯封拱手。
“娘,陸叔叔怎么還沒來?”思思問。
“陸叔叔忙,他得吃過飯才能來!本S維回答。沒吃飯就沒有力氣帶他們飛高高,所以要有耐心才成。
看著兒女臉上滿滿的期待,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習(xí)慣每天下午陸潯封定時出現(xiàn),這個習(xí)慣養(yǎng)成得這么容易,如果要戒除的話,她得花多少心力?
抱起思思,貼上她軟軟的小臉,知書問:“就這么喜歡陸叔叔?”
“喜歡。”兩個小家伙異口同聲。
“比爹爹還喜歡?”這個問句下去,兩人都沉默了。
因為說更喜歡太傷人,爹爹常給他們帶好吃好玩的回來,如果說沒有更喜歡,又覺得是說謊,娘說小孩子不能說謊……兩人皺著包子臉,左右為難。
知書明白,不該折騰孩子的。
終究是她的錯,早在他第一次出現(xiàn),她就該端正態(tài)度、明令禁止,他不能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半徑十尺的區(qū)塊內(nèi),因為糖是合法毒藥,安全感又何嘗不是,都是讓人難以戒除的東西,別說維維、思思,就是她也會……情不自禁。
真的,陸潯封不是安非他命,但是待在他身邊會讓人上癮。
“娘,我想……”維維猶豫片刻后道。
“想怎樣?”
“想喊陸叔叔爹,小孩能有兩個爹嗎?”陸叔叔是他心目中的偉人、巨人,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英雄。
“一個小孩只能有一個爹,維維已經(jīng)有爹了,不可以貪心!敝獣。
“等爹爹跟漂亮阿姨成親,就不能跟我們住在一起,那時我們家就沒有爹啦!彼妓颊f完,揑捏哥哥的臉,笑說:“笨哥哥,這種事干么問娘,到時候我們叫陸叔叔搬進(jìn)來,就可以喊他爹啦!
“那爹爹呢?改成處叔叔嗎?”維維問。
爹可以這樣改來改去的嗎?不是喜歡的男人都可以喊爹的呀!知書苦惱,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她深吸口氣道:“坐好,娘有事情要宣布!
她拍拍軟榻,維維思思把手上的玩具和書放在一旁,盤腿坐到娘身前。
“陸叔叔不會再來了,我知道你們會有點傷心難過,但很快就會好起來,以后你們還會碰到張叔叔、陳叔叔、王叔叔……很多喜歡你們的叔叔。”
“不要,我就要陸叔叔!本S維說。
思思也跟進(jìn):“我也是,我想要陸叔叔抱我飛高高!
“我要跟陸叔叔學(xué)武功!
“我要陸叔叔抱我!
“我要陸叔叔……”一個人說一句,像接龍似的。
知書說:“但陸叔叔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娘不是說過-大人在忙,小孩子要乖乖的別吵鬧!
“什么更重要的事?”
“他要去拯救地球、拯救整個銀河系!焙脿幦∠螺呑佑懈玫臋C(jī)運,不會碰到一個想把兒子捏在掌心,讓他無法喘氣的母親。
“等我學(xué)好武功,我跟他一起去拯救!本S維道。
“那個時候,地球和銀河系就被小灰人給占領(lǐng)了。”
“娘……你叫陸叔叔別去好不好?我不想要陸叔叔離開!
思思直接哭給她看,這招比辯駁更狠,讓知書無法招架。
“思思不要這樣,娘也沒辦法控制陸叔叔……”
“你可以!币痪湓,阻斷她的說詞。
陸潯封大步走進(jìn)屋里,把匣子放在桌上,認(rèn)真對她說:“只要你叫我不走,我就永遠(yuǎn)留下。”
他是來拆臺的嗎?等不及她罵人,維維、思思在榻上跳起來,他們展開雙臂,熱情大喊。
“抱我、抱我、抱我。”
他上前,一手抱一個,把兩個孩子抱起來。
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讓思思一口親上他的臉頰,軟軟的、濕濕的、麻麻的……他傻了,這是種陌生卻令人喜悅的感覺。
所以每回見著就舍不得分開,所以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他們、笑得莫名其妙,所以懷里揣著銀子,腦袋就會不受控地想著他們喜歡什么。
終于明白,這就是血脈相連!
“陸叔叔,你真要去拯救銀河系嗎?”
陸潯封不知道什么叫做銀河系,但他問:“你想我去嗎?”
“想,但是可不可以等我長大,帶我一起?”
“好,等你長大,我們一起去!
“耶!陸叔叔不去了!”兩個孩子在他胸前抱成一團(tuán),為自己親手爭取而來的勝利歡知書的白眼快翻到后腦杓,她無能為力阻止事情的發(fā)展,只能瞪陸潯封泄恨。
陸潯封注意到了,他對孩子們說:“你們先出去玩,我跟你們娘親談?wù)劇!?br />
“談什么?”維維問。
“談怎么搬到你們家、當(dāng)你們爹爹的事。”
“可以嗎?”
“你們娘親很固執(zhí)的,我需要試試!
“好,叔叔要努力哦,我們相信你能做到!彼妓及涯锲饺諏λ麄兙窈霸挼脑~兒都用上了。
陸潯封覺得好笑,她都是這樣哄孩子勇往直前?這方法……真溫柔,如果小時候也有人這樣對自己說,不知道有多好。
他把孩子們放回軟榻上,彎下腰,拿起小鞋子要幫他們穿。
沒想到他們接過鞋子,滿臉傲驕說:“我會自己穿鞋子!
連穿個鞋都能這么得意驕傲,被她教出來的孩子,肯定充滿自信。
維維思思出去了,他關(guān)上門、把門閂帶上,大步回到知書跟前,“我們談?wù)!?br />
“不必了,沒有你想像的那種可能!彼芙^對話。
“我還沒開口!
“四年前就寫下定局的事,不必多說。”
連話都不讓講?沮喪在陸潯封臉上滑過,他深吸氣,將懷里的木匣子拿出來,當(dāng)著她的面打開。
她愛錢,如果是金銀珠寶也許能讓視線暫留片刻,但……那不是,可她的目光卻轟地鎖定。
他竟然……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里頭滿滿的一匣子鵝卵石,全是白色的、大小相似,重點是每顆都是心型。
很多很多年前,她穿越而來,曾撿到過一顆相似的石頭,他問她,“我想你時怎么辦?”
她把石頭給了他,告訴他“牢牢記住我”。
“你從哪里撿——”
“不是撿,是磨的。想你的時候,我就磨著石頭,磨成一顆心,把你的模樣在腦海里刻一遍,我害怕忘記你,因為你是我夜空中唯一的一顆星星,你消失了,我的夜空會很黑、很寂寞!
怎么辦,又心疼了,分明是昂藏偉岸的大將軍,可她老覺得他是既委屈又無辜的黃金金獵犬。眼前的他,像若干年前那個沖動夜晚的沖動男人,那個沖動到讓她改變計劃的感覺回籠……
于是拒絕溝通的她,拒絕不了他的哀求。
“我生命的前十五年里,母親占據(jù)十之八九,她上吊對我沖擊太大,我一時無法接受,才會讓你鉆了空子,離開我的世界,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沒有辦法用同樣的話來說服我。
“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為什么要在和離書上簽字,為什么輕易讓你從我生命中消失。對不起,你說的對,知錯能改,人之大善,我已經(jīng)錯過一回,不會允許自己犯同樣的錯誤。知書,我要把你重新娶回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宋紫雯才是你該成親的對象!
“紫要并不喜歡我,選擇我只是想要榮華富貴,她不是我想要的妻子,我想要的妻子是你,一個待我很好,好到讓我無法舍棄的女子!
“我沒有待你很好!
“有,你會問我痛嗎,你在乎我的安全,叫我不要一個勁兒沖鋒陷陣。這四年里,大大小小無數(shù)場戰(zhàn)役開打時,我都會想起你的話,是你的話讓我別躁進(jìn),讓我在危難中全身而退。你在乎我的感覺,你知道我苦、給我做蛋糕,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滋味!
“你要吃蛋糕,點心鋪子里有得賣!
避重就輕的女人,重點分明是前面那些句子,她非要把蛋糕提出來當(dāng)重點。
“這四年,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我告訴自己,這輩子再不會娶妻,我要找到你、看著你,如果你過得好,我就安靜待著,如果你不幸,我就挺身拯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拯救銀河系,但我會拼命往上爬、不斷建功立業(yè),我只有一個目的,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有足夠能力維護(hù)你。”
“可……我、我……我已經(jīng)把你忘記了!彼l頻后退,言不由衷。
“沒關(guān)系,再想起來就好!
“我再不是可以安分于后院的女人!
“我從來沒要求過你安分于后院!
“別欺騙自己,你的母親無法接納我。”
“是你騙我!彼蝗缙鋪淼馈
“什么?”她有聽錯嗎?他說……
“你告訴我,母親能為孩子犧牲一切,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母愛,母親寧愿自己痛也不愿意讓孩子痛,你敢保證,母親再生氣,最后都會為我妥協(xié)?墒恰彼钢感目!拔疫@里,整整痛了四年!
“我、我……”她吶吶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對不起我!”他又指控。
“我對不起……你?”她做了什么壞事情,為什么這會兒想都想不起來?
“你說不會讓我孤軍奮斗,可你卻臨陣脫逃,丟下我一個人面對困境,你說你有鐵杵磨成繡花針的力氣和耐性,可你連磨石都還沒有拿出來就放棄!
明白了,他是討債來了?垂下頭,她無力道:“我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一點都不想改”
“改變是上進(jìn)的動力!
“我現(xiàn)在不那么想上進(jìn)了!
“好,沒有關(guān)系,上進(jìn)的事交給我去做,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
他怎么能這么會說話……
“是誰說你不擅長言詞的?”作者欺騙社會大眾啊。
“如果善言才能留住你,我愿意學(xué)習(xí)!
搖頭,她凝視他的臉,上面寫著誠摯也寫著委屈,女人們的戰(zhàn)爭,男人是永遠(yuǎn)的炮灰,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于是她低頭了、妥協(xié)了,她閉上眼睛靠進(jìn)他懷里,就這樣吧,再試一次,不要臨陣脫逃地再試一次。
剛下馬車,亞繼就看見等在門口的維維和思思。
一見到他,思思就張開雙臂朝他飛撲而來,維維穩(wěn)重得多,許是因為他是男孩吧,維維從小就比妹妹早慧成熟。
他彎腰接過思思,將她抱高,轉(zhuǎn)幾圈。
呵呵呵……思思的笑聲,有魔力似的,聽得亞繼、亞琛、亞初都笑開。
亞繼低頭,在她額上磨蹭,她一面抱住他的脖子一面笑,大眼睛變成彎彎的月眉,讓人忍不住想往她臉上狠親幾下。
維維走過來,亞琛將他抱起來.問:“姑姑呢?”
“娘在挖坑兒。”維維回答。是挖真的坑,不是坑人的坑。
“爹和爹在喝酒說話!彼妓冀釉挕
是真的“爹和爹”,不是她年紀(jì)小、滿腦子糊涂的“爹和爹”。
三個亞嘆氣,互看對方,這話正常人絕對聽不懂的。
姑姑把孩子糊弄得很徹底,那天她把大家全叫到跟前,指著陸潯封對維維、思思說:“你們還想把陸叔叔變成爹嗎?”
兩個孩子不約而同點頭,然后姑姑拿起桌上的毛筆,像僧人畫符似的,在他身前身后亂畫一通,再念幾句沒人聽得懂的咒語,最后大喊一聲,“變!”喊完,她對維維、思思說:“以后他就是你們的爹了,是親爹!
然后兩個孩子上前,一人坐一只手臂,然后他施展輕功帶他們在院子里飛幾圈,然后陸潯封就理所當(dāng)然變成爹爹,還是親爹。
她仗恃著維維、思思對她的信任,才敢這么亂搞一通。
想當(dāng)年,盧叔叔想要他們喊一聲爹,求過姑姑大半年,好不容易得到首肯,之后再花上好幾個月的討好巴結(jié),勉強才從兩個小家伙嘴里哄出一個爹。
這位陸叔叔……勝之不武。
但不管是否勝之不武,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姑姑很快樂,不經(jīng)意的傻笑,不經(jīng)意的目光暫留,不經(jīng)意的溫柔總是襲上她的眉頭。
她是真的很喜歡陸叔叔啊!
“我們進(jìn)去吧!眮嗚〉馈
亞繼點頭,思思又將玉佩從他衣襟里拉出來,往臉上貼,用力吸味兒。
這時另一輛馬車也在幼兒園門口停下,下車的是秦寧。
他不死心,上回提出想要領(lǐng)養(yǎng)被拒之后,他仍然三不五時過來,硬的不行就用軟功,亞繼不明白,他怎么就對自己那么上心?
至于姑姑那邊,他肯定是沒機(jī)會了,因為非常明顯地,陸潯封對于當(dāng)姑姑的男人和當(dāng)維維思思的爹,都一樣勢在必得。
“王爺!比齻亞向他問安。
“姚娘子在嗎?”
“在!眮喅趸卮。
他點點頭,對身后的仆人抬手示意,他們立刻將車上的紙筆書冊往里頭抬。
亞繼想起來了,姑姑答應(yīng)他要將秦朝的歷史以繪本方式畫出來,除了三千兩銀子的酬勞之外,還能將育才幼兒園的名字印在繪本后面,作為交換條件。
“那我們進(jìn)去吧!鼻貙幊妓忌焓,果然,沒節(jié)操的熊孩子,一看到顏值高的,想也不想就撲過去。
可玉佩還拽在她手上,這一抱,把亞繼也給拽過來。
秦寧哄著她,拿出她握在掌心里的玉佩出來,只是……震驚!他猛然倒抽一口氣,抓著玉佩,目光順著上頭的線滑到亞繼臉上。
他試圖從記憶里扣出一道身影,他看他看得仔仔細(xì)細(xì)。
亞繼不喜歡他的眼光,將玉佩抽回來塞進(jìn)懷里。
“你為什么會有這個玉佩?”秦寧扣住亞繼肩膀,聲音轉(zhuǎn)為粗啞。
“這是我的。”
“是你的?你還記得你爹娘嗎?”
突然間,他不想回答,但秦寧灼烈的目光燒著他,他不甘不愿的回答:“死了!
“怎么死的?”他的手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