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月翻坐起身,抱住膝蓋,又羞又憤地喃道∶“他究竟當(dāng)我是什么了?居然這樣……對我……”
難道我真的看錯人,秦王真的只是一個貪杯好色之徒?
曇月不禁自我懷疑,想著到底要不要繼續(xù),還是干脆放棄他算了,越想心越煩,她只好先起來看書,這時卻聽到隔壁房有人走動的聲音。
“銀杏!”曇月走出自己的房間,見隔壁點了燭火,便過去敲門!霸趺催@么晚才回來?”
她先前有來找過銀杏,卻沒人應(yīng)門。里頭的銀杏過了許久才開門,讓曇月進(jìn)到屋內(nèi)!耙驗樘优e辦宴席,招待不少大臣,尚食要我多關(guān)幾壇酒過去,后來就被留下來幫忙……”
“原來是這樣!睍以侣犝f太子時常宴請文武百官,目的是藉以拉攏,好讓他們能效忠自己,那卻是她最不齒的行為。她眼角不經(jīng)意地瞥見銀杏豐滿的束胸上頭有個紅紅的痕跡,雖然范圍不大,可是襯在白潤的肌膚上卻是相當(dāng)顯眼!斑?那是被蚊子咬的嗎?要不要上點藥?”
銀杏低頭一看,臉蛋倏紅,連忙用披帛遮住,慶幸曇月還不懂男女之事,所以沒發(fā)現(xiàn)異樣,更不知道今晚她已經(jīng)成了太子的人了,能被太子看上,是銀杏這輩子最夢寐以求的事!拔掖龝䞍鹤约荷纤幘秃谩阍趺催沒睡?”
“只是在想些事情!
“你哪有那么多事情好想,都是自尋煩惱!便y杏與她共事兩年,多少也了解曇月凡事想太多的個性!皩α耍瑫以,你會擊鞠嗎?”
曇月接過銀杏遞來的茶水!皳艟希繒菚,為什么問這個?”
“我聽說這個月三十,太子要在麟德殿舉辦一場擊鞠比賽,據(jù)我所知,皇上年輕時也是擊鞠高手,所以太子想讓皇上跟大家一起下場比賽,好好玩?zhèn)痛快!便y杏有些懊惱對這項活動不太在行,無法在太子面前表現(xiàn)一番,所以想跟曇月討教,臨時抱一下佛腳。
“你是說這個月三十?我怎么沒聽說呢?”
“呃,其實……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便y杏說得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讓曇月知道是從太子那兒聽來的。“曇月,你可要教我。”
“當(dāng)然沒問題!焙冗^了茶,曇月便回房去了。
擊鞠比賽……那么還只剩下十天,曇月在心里算著日子,如果秦王也能參加的話,也不失是個展現(xiàn)能力的好機會,若能贏得勝利,至少能讓眾人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可是……當(dāng)她又想到李雋對自己做的事,依舊一肚子的火,還在考慮要不要再去承慶殿。
曇月就這么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知道天將亮才稍稍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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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拖到了翌日未時,曇月才決定再去一趟承慶殿,做事要有頭有尾,至少再給李雋最后一次機會,于是趁著大家都在忙碌的當(dāng)口,因為皇上又在麟德殿大宴朝臣,飲酒作樂,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是否有待在房里反省。
待曇月來到承慶殿,快走到李雋的寢房時,就見到高大的背影坐在門外的石階上,于是躡手躡腳地躲在廊柱后頭,想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曇月探頭看了李雋一眼,就見他聚精會神的用刀子將兩塊木頭刻成人形,從衣著上還可以大略分出是男是女。
“終于刻好了……”李雋放下手上的刀子,很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然后動了動拿在左手上的男木偶,跟著自問自答!澳闶遣皇窃谏业臍?氣我昨天親你的事,所以今天才不來?”
接著李雋又動了動右手上的女木偶,模仿著曇月的口吻問:“難道我不該生氣?今日換作是你又會怎么做?”
“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氣。”男木偶猛朝她鞠躬,萬分誠懇地說。
曇月見到這一幕,差點笑了起來,連忙捂住唇,繼續(xù)看下去。
聽了,女木偶把頭一撇,學(xué)著曇月的口氣說:“人必先自侮而后人侮之,秦王這么不懂得尊重我,就是在侮辱你自己,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無恥小人。”
“對不起……雖然我是真的很想親你、抱你,但并不想那么粗魯?shù)摹蹦心九荚噲D解釋,但偏偏是有苦難言!爸皇翘脹]有人對我這么好,肯這么為我著想,所以我很害怕你再也不會理我……曇月,我只是情不自禁,真的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氣,請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躲在廊柱后頭偷看的曇月,拿下捂住紅唇的小手,靜靜聽著李雋說出心底話,如果說第一次的心動是因為看到李雋跳“蘭陵王入陣曲”,那種感覺跟現(xiàn)在的心情比起來還不夠真切深刻,而這一刻的心動才是真實的,真正將李雋看成一個男人,一個孤獨,又想得到關(guān)愛的男人。
這一刻,曇月不禁眼淚微熱,一顆心跟著絞緊,想要對他更好,讓他成為受人景仰的秦王。
“你連自己都不尊重,要別人怎么對你好?”女木偶的氣似乎還沒消。
“我知道,不管你要怎么打我都好,只要你別再生我的氣就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闭f完,李雋就用女木偶去打男木偶。
“我錯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男木偶不停發(fā)出哀叫求饒聲。
曇月看到這里,噗嗤一笑,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笑得停不下來。
聽得笑聲,李雋循聲找到了曇月,一臉驚喜地站起來!拔乙詾槟悴粫䜩砹!
“這都是你自己刻的?”曇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從廊柱后面出來,拿走李雋手中的那尊女木偶,居然連五官都有,還真的刻得很像自己,可見得花了不少心血,這些都讓她不禁動容。
“從小我就沒有玩伴,所以經(jīng)?桃恍┠九迹缓蟾鼈冋f話,不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了。”李雋有些靦眺地把女木偶又拿回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幼稚的這一面!澳悴簧鷼饬?”
“你這么怕我生氣嗎?”曇月想到李雋剛才利用木偶說的那些真心話,讓她很難再對他發(fā)脾氣。
“如果我說怕,你會相信嗎?”李雋促狹地問。
“不相信!”曇月慎惱地一瞪,說出了違心之論!耙悄阆麓卧龠@么亂來,我真的不再原諒你了!
“這點我可不敢保證!崩铍h撫了撫下巴,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
“有那種心情,還不如干點正經(jīng)事!睍以滦呔降貗沙!澳阍龠@么不正經(jīng),我要走了!
見曇月作勢要走,李雋連忙伸臂將她拉回來!昂茫掖饝(yīng)盡量克制對你的情不自禁,這樣總行了吧?”
“勉強可以。”曇月抿唇笑說。
當(dāng)他們回到房內(nèi),曇月將太子要在十日后舉辦擊鞠比賽的事告訴李雋,希望他能參加。
“擊鞠?我早就忘了怎么打了!
“忘了倒容易,只要多練習(xí)就會想起來!睍以掠行判慕毯盟!拔覍@項活動倒還滿拿手的,可以在旁邊指導(dǎo)!
“不要!崩铍h倚著憑幾,佯裝出興趣缺缺的樣子!巴鎿艟嫌仲M體力,還會滿身大汗,那么累人的比賽,我不想?yún)⒓,等有下棋比賽再找我!?br />
曇月秀眸斜睨。“你是不是怕會當(dāng)眾出模?”
“你就當(dāng)我是好了!崩铍h抓起曇月帶來的糕點,就往嘴里塞。“雖然我很高興你這么替我著想,不過我這個人就是懶,懶得這么努力。”
“我可不光是為你著想,有大半是為了大唐的百姓!睍以旅獠涣擞忠逃(xùn)一番了!澳汶y道不知道凡奸臣皆欲順人主之心以取親幸之勢者也,現(xiàn)在朝廷里,所有的大臣都照著太子的意思,處處依順著皇上的喜好,不管是說還是做都是為了討皇上歡心,好得到寵信,已取得權(quán)勢,卻沒人肯說真話,要是爹沒有病倒,他絕對不會放任這種行為!
“還真把韓非子背得滾瓜爛熟!崩铍h失笑地說。
曇月嬌瞪一眼。“難道我說錯了?”那是她最愛看的書之一。
“讓我再想想看。”李雋佯做猶豫的說。
“你還要想?到底還要想多久?”曇月都把嘴說破了,這男人居然還要考慮,一議她恨不得踹他一腳來出氣。
“我也不知道!崩铍h挖了挖耳朵。
“總之我會想辦法找來鞠杖和彩球,不過要從太仆寺借兩匹馬出來,只怕相當(dāng)困難!睍以骂^痛地低語!霸撛趺崔k呢?”
“太仆卿我倒是跟他很熟……”因為他從小就善騎,又很愛馬,所以就常和太仆卿聊一些有關(guān)馬的事,還會跑去閑廄喂馬,加上太仆卿和母親的娘家有些關(guān)系,這點就較少人知道,因此也是他在宮里少數(shù)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李雋在口中狀似無心地低喃,其實是故意說出來給曇月聽,知道他若是不幫她的話,她根本想不出什么辦法。
“真的嗎?”曇月大喜過望!澳邱R匹的事就由你負(fù)責(zé)!
“早知道就不要多嘴了。”李雋無奈地說!安灰胁恍校俊
“當(dāng)然不行!”曇月嬌喝一聲!芭颂珒纯删筒挥懭讼矏哿。”李雋涼涼地說。
李雋說的話,曇月當(dāng)作沒聽到!澳敲疵魈扉_始練習(xí),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得快點熟悉擊鞠的技巧,我現(xiàn)在就回去準(zhǔn)備!
不待李雋拒絕,曇月已經(jīng)急急忙忙地回去了,想起宮正罰她這五天要在房里思過,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只怕得另外找時間來展開訓(xùn)練,希望秦王那天會有很好的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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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曇月提著食盒還有鞠杖來到承慶殿,才走沒幾步,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李雋和那兩匹駿馬。原本還擔(dān)心他會對她的交代充耳不聞,想不到他真的去跟太仆卿借來了,不禁備鳳欣慰,又走近了些,就見李雋對兩匹駿馬態(tài)度十分親昵,像是彼此已經(jīng)相當(dāng)熟悉。
“想不到你們都還記得我,我真的很高興。”李雋一邊撫摸著它們的毛發(fā),一邊對它們說話,而那兩匹駿馬也像是聽得懂李雋說的話似的,不時噴氣回應(yīng)!拔抑、我知道,往后我會盡量找時間去看你們……
站在一旁觀看的曇月看著人獸之間的互動,也跟著會心一笑,因為她頭一次看到李雋如此溫柔的神情,心想這個男人真是很矛盾,有時讓她氣得牙癢癢的,有時又讓曇月心疼,讓她越陷越深。
到李雋終于注意到曇月的存在,輕笑一聲,瞅著她走向自己!皝砹嗽趺床灰膊怀雎暎俊
“秦王似乎很喜歡馬?”曇月隨便找個話題,趁這當(dāng)口整理思緒。
李雋目光略帶嘲譫,以及淡淡的悲哀!耙驗轳R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有些事不能對別人講,可是它們卻愿意聽,還對你很忠心,不會陷害你,也不會背叛你,我可以完全信任它們!
那你剛剛都跟它們說些什么?“聞言,曇月心口驀地一緊,先是木偶,接著是馬,可見得李雋的童年有多孤單寂寞,其實身為皇子只是表面上風(fēng)光,私底下的政治角力讓兄弟之間幾乎沒有什么手足之情而言,這道理她雖然都懂,可是從來無法去體會那種心情,那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我跟它們說待會兒有個嘮叨又啰嗦的女人會來這兒,要它們多多忍耐!袄铍h才說到這里,就挨了曇月一記瞪眼,他隱忍著笑意,繼續(xù)撫著其中一匹有著紫紅毛色的駿馬說道:”颯露紫跟我一樣只要被女人叨念就頭痛,倒是青雕忍受力較高,會當(dāng)作沒聽見,所以等一下由你來騎!
曇月看著眼前這匹蒼白又雜以黑色的戰(zhàn)馬,雙目炯炯有神,跟在家里絭養(yǎng)的馬匹不同。“原來它叫青雕……名字是你取的?”
“我喜歡親自幫它們?nèi)∶,這樣可以拉近距離。”就見青雕溫馴的讓李雋用掌心順著毛發(fā),似乎很舒服的樣子,一人一獸有著良好的感情交流!榜R有野性,你要先讓它熟悉你,這樣它才愿意讓你騎上去!
聽李雋這么說,曇月迫不及待地手觸碰它,青雕起初還有些不情不愿,踢著馬蹄,試了幾次才讓她摸。
“我也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匹馬,不過是匹母馬。”曇月也對著青雕自言自語!拔医兴伭_……”
“咳咳……咳……“從食盒里找中西吃著的李雋,聽到馬取這種名字,就算是母馬也一樣,差點把口中的蟹黃畢羅噴出來。
“你有意見?“曇月不善地瞪著他。
“沒、沒有,咳咳……”李雋吃力地懲著笑,咳了幾聲。
“不過后來它年紀(jì)大了,有一天早上去看它,才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走了,那時我很傷心,從此決定不再養(yǎng)馬,或許是因為我還無法面對生離死別……”曇月說到這里,就想起父親的病,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遲早都得去面對親人離去的事實。
仿佛聽懂曇月的話,青雕用鼻頭頂頂她,像是在安慰她。
曇月嬌笑問道:“那你肯不肯讓我騎呢?”
青雕發(fā)出幾聲低鳴,意思是答應(yīng)了。
“慢慢來,不要急……”李雋丟下吃了一半的畢羅,小心地看著曇月翻身上了馬背!跋仍囎邘撞!
依著李雋的話,曇月控制著馬匹往前走,然后繞圈子,等到繞了幾圈,騎者喝馬匹之間都適應(yīng)之后,便讓青雕開始小跑步起來。
李雋咧嘴一笑,青雕可不是隨便就讓人騎上去的,聽說連太子都曾被摔下來過,想不到這么快就接受曇月了。
“等等我!”說著,李雋利落地翻上颯露紫的背,踢了下馬腹,很快地便追山前面的青雕,兩匹駿馬一前一后的奔跑。
見曇月已經(jīng)騎得很順手,李雋靈機一動,于是俯身向前,先是颯露紫耳邊說著悄悄話。“我們來嚇嚇?biāo)趺礃?我保證不會太過分……”
說完了悄悄話,李雋知道用什么樣的姿勢墜馬可以讓自己不至于受傷,當(dāng)然還要馬的配合才行,于是故意放慢速度,然后時機要選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