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唯曲起右臂，示意栩兒搭著他手前進(jìn)。
“進(jìn)餐廳時，一般有教養(yǎng)的男士會主動幫女士開門，對，你走在我前面，有服務(wù)生帶位也一樣，保持服務(wù)生，然后你，再來是男伴的順序�！�
“然后呢？” 栩兒站在大桌前手足無措。
她是餐飲學(xué)校畢業(yè)，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餐桌禮儀，但因為太久沒做，早把學(xué)的東西通通還給老師了。
“左側(cè)入座�！边@時孫伯走來拉開椅子。周夢唯提醒栩兒不要馬上坐下，要站在幾快貼近桌子的距離，等待服務(wù)生把椅子推進(jìn)來。
“感覺到腿彎碰到椅面的時候，就可以順勢坐下了。”
“接著是餐巾。”周夢唯示范，坐下后，他優(yōu)雅地打開餐巾，折成三角形后，以開口朝外的角度平放在大腿上。
栩兒就像個乖學(xué)生，依樣照做。
“萬一用餐的時候弄臟嘴巴，不要拿起餐巾就擦……”
“這我曉得�！辫騼耗闷鸩徒�，反折用內(nèi)側(cè)擦拭嘴巴。“對不對？”
她做對了。周夢唯點頭。
“喝酒的時候……”他望著孫伯靠近，因為只是模擬，孫伯拿水壺充當(dāng)葡萄酒，高雅地注了點水在高腳杯中。“用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握住杯腳，端起來嘗一點，然后放下杯子，不要像吃中餐那樣，把酒杯端起來盛酒，那非常失禮�！�
待周夢唯放好杯子，孫伯再度靠過來注水，大約倒了三分之一杯后退下。
“到目前為止有沒有問題？”栩兒搖頭。剛才動作，她對入座跟喝酒部分比較不熟，其它還有點印象。
周夢唯抬頭問道：“孫伯，中午的菜單是什么？”
“前菜是桃子、義式熏火腿為底的色拉，主菜是袋烤海鱸魚，湯是馬鈴薯冷湯，甜點是昨晚栩兒小姐帶來的香蕉塔�！� 孫伯頓了一下又說：“今早董事長吃過手工優(yōu)格了，董事長說相當(dāng)美味�！�
聽見最后這句，栩兒笑逐顏開。
“鱸魚不好處理�！敝軌粑ㄕf。
對不熟悉西餐禮儀的生手來說，魚類料理簡直是夢魘。
孫伯一臉抱歉�！暗珜Χ麻L身體有益，只能請栩兒小姐多擔(dān)待�！�
“沒關(guān)系的。” 栩兒不挑食，吃什么都好。
周夢唯想了下。“等會兒你就參照董事長的吃法，我先教你喝湯的禮儀�！�
孫伯送上兩只淺盤，里面沒湯，仍舊只有水。
“舀湯要由內(nèi)向外，喝湯絕對不能發(fā)出聲音�！敝軌粑ㄊ痉�。
他身體微向前傾，栩兒發(fā)現(xiàn)他喝湯時非常留心湯匙的位置。
他放下湯匙后說：“最得體的角度是湯匙與嘴巴呈四十五度�！�
栩兒盯著他問：“董事長說你當(dāng)過管家，這些禮儀都是那時候?qū)W的？”
廢話。他以眼神回答。
“我還滿驚訝的�！彼磺票P子里的清水，再一望他身上的西裝。
他今天穿了一套正統(tǒng)黑西裝，乍看低調(diào)，但一望他脖子上那條質(zhì)感極佳的灰色霧面領(lǐng)帶，立刻能察覺他的講究。
從頭到腳，不管怎么看，他氣質(zhì)姿態(tài)一直給人出手闊綽，出身名門的印象。如此俊美華麗的男人竟然當(dāng)過管家，而且還連得三屆“完美管家”頭銜，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拿人家薪水的小職員�！�
“只要有心，什么都可以學(xué)�！彼麩o意透露當(dāng)年的辛苦歷程，兩句話便結(jié)束閑聊�！翱焓c了，你該去換衣服了�！�
“我穿這樣不行嗎？” 栩兒一瞧身上的藍(lán)色短洋裝，以為自己打扮得很得體了。
“當(dāng)然不行�！� 他推她肩膀敦促她走快點�！皶r間不多，我?guī)湍闾��！?br />
“但它已經(jīng)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她一個月平均有二十八天穿著廚師服，加上工作忙，根本沒什么時間幫自己添購便服。打開她行李箱，他才知道她沒說謊。
三條牛仔褲、三件襯衫加上兩雙鞋、兩條絲巾，就是她帶來的全部家當(dāng)。
這可不行。他一看手表，估計還有半小時時間。
“跟我來�！弊テ鹚龜R在梳妝臺上的化妝包，他拉著她奔出臥房門。
“要……要去哪兒？”栩兒傻眼。
“買衣服，我記得樓下有幾家精品店……”說完他對著孫伯吩咐：“我?guī)ц騼盒〗愠鋈ヒ幌�，二十分鐘后回來�！?br />
“是�！睂O伯目送他們離開。
抓著栩兒的手，周夢唯大步踏進(jìn)窗明幾凈，以白黑兩色妝點的服飾精品店。
時間不多，他進(jìn)門直奔掛架處，飛快翻看過一架子的短洋裝。
一見周夢唯，精品店小姐立刻丟下手邊工作，眼里滿是驚艷的閃光�！坝刑貏e要找的款式嗎？我可以幫忙介紹―”
周夢唯停下動作，一望精品店小姐的妝容，搖頭�！拔易约禾艟秃��！睌[明看不起精品店小姐的眼光。
他也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栩兒忙陪不是�！皩Σ黄�，因為我們等一下有約會，時間有點匆促……”
這男人以為自己是誰啊，虧他長得這么帥，也太瞧不起人了！精品店小姐沒好氣地說：“那您慢慢挑，有需要再叫我。”
周夢唯很快取下一件米白短洋裝，丟給栩兒�！叭Q換看，更衣室在哪兒？”
“等一下�！� 栩兒指著削平的領(lǐng)口�！吧厦鏇]有肩帶耶�！�
“這個叫平口小禮服�！� 精品店小姐在旁解釋：“您不用擔(dān)心，我們店里有NuBra……”
她想說領(lǐng)口光溜溜，感覺很奇怪！但到口的話，卻在周夢唯的瞪視下消失無蹤。
“還是要我?guī)湍銚Q？”
“不不，我自己來就好。”她趕忙搶走洋裝跟NuBra，匆匆躲進(jìn)布簾后方。趁栩兒更衣，周夢唯同時挑好搭配的鞋子與發(fā)飾。“好了沒有？” 他一望手表，不耐地敲著柜臺。她一手按著削平的領(lǐng)口，不安地拉開布簾�！斑@樣……可以嗎？”
想不到效果這么好，象牙白完美襯出她古典溫柔的氣質(zhì)，感覺就像古堡里的公主，我見猶憐。周夢唯注視她渾圓的裸肩跟細(xì)長的小腿，心湖隱約騷動。
“坐著�！� 他手掌輕搭她肩膀。
栩兒很明顯一縮。一瞬間她想起他的吻，總是那么熱情霸道、不由分說，教她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周夢唯當(dāng)然察覺到了。
“干么？怕我吃了你？”趁精品店小姐去取東西，他附在她耳邊調(diào)侃。
“我才沒有……”栩兒羞赧一瞪。
她不知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加上她的打扮，看起來多么秀色可餐。要不是時間不多——周夢唯心想，難保他不會當(dāng)場吃了她。
“你沒有，但我倒有那么一點意思……”說完，他接下精品店小姐拿來的梳子，留栩兒一個人胡思亂想。他剛那話什么意思��？周夢唯一邊幫她梳頭，一邊指派工作�！靶幽脕碜屗┥�，還有她剛換下來的衣服，幫她整理好收在袋子里�！�
想到里邊有自己脫下來的內(nèi)衣，栩兒忙說：“那個我來就好……”
“你乖乖給我坐著。”他按住她頭，一把梳子在她頭上又轉(zhuǎn)又扭，加上幾根黑夾子，一個松松的發(fā)髻就好了。
瞪著鏡子的栩兒一臉驚奇。他也太全能了吧，連梳頭也會？!
不只這樣，他接著打開栩兒的化妝包，幫她上了點粉底，掃掃眉毛畫畫眼影，最后再抹上唇膏。
“好了�！� 他將散在柜臺上的零碎全部裝回化妝包，要她張眼瞧瞧自己。
栩兒不得不說，她現(xiàn)在這樣子，看起來真美，象牙白的平口短洋裝搭配艷紅色的高跟鞋，幾繒發(fā)垂落頸邊，平衡了領(lǐng)口的空洞。還有綴在發(fā)帶上頭的水晶在燈光照射下閃爍耀眼光芒。
“好了，結(jié)帳�！� 周夢唯一瞧手表，還差十分鐘十二點。
“一共兩萬兩千。”精品店小姐遞來賬單。教栩兒聞之驚愕的金額，周夢唯丟出一張金卡就解決了�！拔覀冏甙�。”
“謝謝惠顧�！本返晷〗阈χ痤侀_地開門歡送。
一出店門，栩兒馬上說：“我等一下領(lǐng)錢還你……”
他一臉好笑地說：“不用，我會跟董事長請款�！�
“但衣服是我的……”
“這就是上流社會。”他一眺前頭十幾層樓高的大樓，然后轉(zhuǎn)頭看她。
“購物花錢的日子以后還多著，你最好快點適應(yīng)�！闭f完，他遞給栩兒一只信封，用眼神催促她打開來看——里邊是張金卡�！耙院笏⑦@張卡，賬單我會處理�！�
“謝謝�！辫騼河卸Y地道謝，但表情并不特別開心。她本來就不是物欲高的人，對打扮自己還有逛街的熱情，向來比研究糕點低上許多。
望著他炯亮的黑眸？不知怎么搞的，栩兒只覺得心情沉重。
“我就知道事情交給你，一定沒問題�！边M(jìn)門看見栩兒的打扮，黃盛宗表情十分滿意�！安忘c可以送上來了�！�
聽見命令，孫伯穩(wěn)穩(wěn)端著餐盤過來。
考驗來了。栩兒瞟了周夢唯一眼，然后吐氣，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小心翼翼叉著盤中沙拉。
“等會兒吃完飯你休息一下，下午我?guī)湍闩帕藥讉�行程，夢唯會帶你去�！�
她忙吞下嘴里的食物答話�！班浮！�
“要答‘是’�！闭驹谒磉叺闹軌粑ㄌ嵝�。
“是。”她忙補上。
黃盛宗微笑�！斑@么嚴(yán)謹(jǐn)吃飯，你應(yīng)該是頭一次吧？不過，用餐禮儀非常重要，那代表一個人的家教。你可要跟夢唯好好學(xué)，不能丟臉�！�
她一縮脖子�！啊恰！�
“還有，明天你要跟‘元仕’董事長的兒子吃飯，他的基本資料晚一點我會拿給夢唯，你趁今天仔細(xì)看一看。”
這么快？栩兒驚訝地眨眨眼。黃盛宗說出盤算�！拔蚁聜�月十二號生日，我打算在宴會上把你介紹給大家，順便公布你訂婚的消息。”
不就只剩一個多月？這消息教她胃口盡失。
“覺得太快了？”黃盛宗讀出她心思。
栩兒點頭，她向來老實。
黃盛宗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
栩兒與周夢唯同時望向他，兩人表情同樣驚訝。
黃盛宗苦笑�！拔乙财呤嗔耍坏貌环�。前一陣我的主治大夫提醒我該退休了，他說我再繼續(xù)操勞下去，對身體健康恐怕有非常不好的影響。公司有夢唯跟其它主管代勞，我倒沒那么擔(dān)心，就有個遺憾，總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孫子孫女也都沒有子嗣……”
黃盛宗是故意的，他料準(zhǔn)栩兒個性善良，對這種話一定沒有抵抗力。果不其然，聽完，栩兒表情沉重極了。
“我不是想給你壓力�！彼p輕拍栩兒手，要她抬起頭�！拔抑皇窍Ｍ阍诓幻銖姷那闆r下，幫我這個孤獨的老人想一想�！�
一旁做壁上觀的周夢唯暗想董事長的話有多少可信度，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在所難免，但孤獨！就太矯情了。
但看栩兒表情，似乎挺有用的。
他暗暗搖頭，這家伙心太軟了，幾句可憐兮兮的話就能誘她上鉤。
用過餐，黃盛宗要周夢唯一塊到書房。給了他“元仕”董事長兒子的資料后，黃盛宗突然問了句：“你對栩兒印象怎么樣？”
周夢唯很快地答：“善良、溫柔，是個非常好的女孩。”
這種場面話誰都會說。黃盛宗挑眉。“如果嫁給你當(dāng)老婆，你接不接受？”
“董事長應(yīng)該知道我是不結(jié)婚的。”這話題他們兩年前就討論過了，身為孤兒的他極度不相信感情，連帶討厭婚姻，還有小孩。而且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會是個盡責(zé)的丈夫——想到總撐不過半年就覺得厭煩的戀情，他想自己還是少作孽，免得又生出一個他來。從小被雙親拋棄、沒被關(guān)愛過的痛苦，他希望到他為止。
“我多少希望你會因為什么而改變主意。”黃盛宗嘆氣�！昂冒�，不問結(jié)婚，單問栩兒給你的感覺——你會想追她嗎？”
董事長怎么會突然這么問？周夢唯警覺地問：“董事長希望我追求栩兒小姐？”
黃盛宗半真半假地答：“我想衡量一下外邊男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