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感覺了?”她欣喜地問。
他認真感覺了一下,雖無異狀,但好心情已被破壞,他冷眼反問:
“為什么?”
瞧他不悅的表情,應(yīng)該是起作用了,她解脫地松口氣,附帶燦然一笑,緊接著板起臉,迸出連串積怨:“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很清楚。誰讓你去找姜浩中了?害我蒙受不白之冤,讓他教訓了我一個晚上,一個晚上耶!他從來沒這樣罵過我,小時候都沒有,我的耳朵都快炸了,辛苦做了一桌子菜沒人領(lǐng)情,我最怕人家嘮叨了,要不是他第二天一大早還有重要的約會,肯定教訓我到天亮。都是你!你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你陷害我!一直陷害我!沒見過像你這么壞的人,幸好他不像你,不像你這一”
“你當初不也這樣對付我?”他不甘示弱掐住她下巴,火眼逼視。
她一怔,驚覺自己在不太恰當?shù)臅r刻惹惱了他。她企圖翻身逃溜,他臂肘一橫,再度壓制她,他全身充滿了豐沛的力量,蓄意使出勁道時根本無從抵擋,也許出自惱怒,他的動作不再放柔,幾乎可說是粗蠻,上衣的鈕扣在他強行扯開下掉落了好幾顙,她聽見了褲頭拉鏈扯到底的裂帛聲,她剛要摭掩裸露的胸脯,下身已一陣清涼;她一陣慌張,又強烈納悶,摻在湯里的藥量是否太輕?抑或攪拌不夠均勻?為何他依舊活力十足毫無退意?
“李思齊,我們商量一下,你放開我一”在他雙唇和手指綿密的攻勢下,她始終繃緊的驅(qū)體有軟化的趨勢,她刻意咬痛下唇,分散四面八方襲來的歡悅感,而這種感受令她非常羞恥。她不該對他起反應(yīng),她花了相當大的功去才練就了在他面前無動于衷的本事,怎能在這個晚上功虧一簣?
“沒得商量。”他撐住上身俯視她,表情不再有不悅,他輕輕貼吻她的眉心、她的鼻頭,最后抵住她的唇低喃:“你還是玫瑰……”
她正要張口反駁,一股沖擊忽然迫入體內(nèi),她立即噤聲,不可置信地圓睜大眼。他的膽大妄為讓她震驚,他對她身體的充分掌握卻讓她羞窘,她下意識想蜷縮肢體推拒他,他持續(xù)性的進逼卻亳無躲藏間隙,她粗喘著氣,徒勞無功地叱責:“知不知道你瘋了?你瘋了!”他聽若未聞,手掌瘋狂游走在她光滑的曲線上。
他們沒有說出口的是,彼此睽違長久的身體沒有增添任何陌生感,仍然熟悉每種撫觸或挑逗帶來的反應(yīng)。她閉起雙眼不看他,最不想看見的是自己的屈從,屈從在熾熱的結(jié)合中沖深掘出的渴望。渴望什么呢?落單已久的靈魂得到慰藉?她早已放棄這個念頭了。
熾熱的結(jié)合召喚出大量的汗水,汗水流淌了親密接觸的每個部位,他蕕得了前所未有的釋放。良久,他退出她的身體,靜靜的躺一邊,緩和劇烈的心跳,沉重的手腳仍圈住她不放。
遺憾的是,屬于李思齊的甜美休憩僅有五分多鐘便徹底結(jié)束了。他陡地睜開眼,整個人彈坐起來,突兀的動作讓腦袋尚在暈眩中的她不得不跟著坐起,兩個人無言對望,接著,他眉頭抽動,呼吸開始急促,不到半分鐘,他已經(jīng)屈指成拳,面龐扭曲,不必再猶豫,他翻身跳下床,以箭步?jīng)_進浴室。
她呆坐半晌才意會到發(fā)生什么狀況,沮喪地兩手掩面。“氣死了,現(xiàn)在才生效!應(yīng)該多放一包才對!
得到了自由,她也跳下床,一走動才感到體力消耗后的疲累,不得不想,今天這一餐可謂得不償失。他不過是勤跑廁所一晚上,頂多脫水,也許她還幫了個大忙助他體內(nèi)環(huán)保,但她可不同了,日后平添一樁供他挖苦的事跡,什么好處也沒有,怎么每次和他交手都吃足了虧?
她忿忿踢了床墊一腳,撿拾起衣物一一穿上,不妙的是,襯衫鈕扣泰半脫落了,根本衣不蔽體。她旋身又踢了床墊一腳!耙靶U的家伙!”她想了一下,走到衣帽間翻尋,挑了件休閑襯衫穿上,過長的衣擺遮住被扯故障的牛仔褲拉鏈,她照了照穿衣鏡,尺寸雖然大了幾號,至少不會引起側(cè)目!熬瓦@樣吧!
走出衣帽間,她聽見浴室傳來男性怒吼:“梁茉莉!你到底下了多少藥? !”
她明白了,原來他身強體壯,需要更久的時間等待藥效發(fā)作,她方才還以為他異于常人,對瀉藥免疫。
“好好享受吧!”她狠狠使個白眼,走到餐桌旁,看著滿桌佳肴考量一番后,到廚房起出幾個大塑膠袋,把烤雞、烤面包、白酒全數(shù)打包,放進她攜來的購物袋里,快步穿過客廳,走出大門。
她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對著手機討?zhàn)垼骸鞍萃心阃裥,跟他說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私下和李思齊見面了……真的跟他沒什么……是他陷害我……沒學到教訓?什么意思?李思齊都要結(jié)婚了……我沒忘記,我不會和他再來往了……你跟他說不管他高不高興見我,我都要回臺中……要出遠門度假?嗯!他不能這樣一”
電話斷線,她垂頭喪氣地盯著手機,眼眶蘊淚,呆坐了半天,小真探頭進來!敖(jīng)理找你,快下去吧!
她無精打采地移動腳步下樓,穿越禮服區(qū),一群女賓嘰嘰喳喳如小麻雀般挑揀婚紗,洋溢的興奮非但感染不了她,反而像芒刺令她渾身不耐煩。她加快腳步不再耽擱,心不在焉推開店經(jīng)理辦公室那扇門,里面有兩張臉一齊向她望過來,她未有心理準備,怔了一瞬才開口致意:“魏小姐,您好!
魏家珍和藹地笑了!耙魂囎硬灰,你好像瘦了!
“是嗎?”她摸上面頰,臉無端發(fā)燙,前幾次的鎮(zhèn)定不復存了,兩手偷偷放在身后不自在地扭絞著。這樣的心情從未有過,是什么呢?
罪惡感嗎?她做了有愧于魏家珍的事,而魏家珍卻一廂盼望著她的婚紗照早日完成,她不由自主垂下眼,無言以對。
“魏小姐已經(jīng)確定好下星期天拍室內(nèi)照,地點在他們的新居,沒問題吧?”經(jīng)理笑問。
“……沒問題!边能有問題嗎?“助理應(yīng)該安排好時間了!
“這是禮服的樣式,都越洋寄過來了,看一看新郎的禮服怎么搭配比較恰當!
店經(jīng)理越過桌面遞了本禮服彩照合輯給她,她順從接過默默翻閱著。這些訂制服的確美不勝收,魏家珍品味不凡,尤其是手寫標示婚禮的一襲白沙禮服,后尾是長長拖曳的美麗烏干紗,要價絕對超過她的年薪有余。
店經(jīng)理說得沒錯,這是她們玩得起的娛樂,梁茉莉只需好好陪襯,讓女主角心情愉快是首要任務(wù)。這不會太難,她從前在尚未分崩離析的家族里見識過這類排場,再者這一行已經(jīng)讓她訓練有素。
坦白說,她生命中最大的難題都能安然度過了,這情況還不算太壞;魏家珍性情穩(wěn)寶不難相處,她總是自我安慰,也許是某種幸福來臨前的試煉,耐過這些意外曲折之后,她的人生道路就會逐漸順遂,只要李思齊離她遠遠的,遠遠的……
“茉莉,手機響了,不接一下嗎?”店經(jīng)理忍不住提醒,梁茉莉一臉心事重重,來電樂曲已響了一輪,仍傻盯著照片看。
“梁小姐,我是李擎。”
“……”她楞住,下意識看了魏家珍一眼,對方也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臉上是奇異的迷惑神情,她機警地轉(zhuǎn)個身,走到窗邊,放低音量,“什么事?”
“我人在醫(yī)院,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醫(yī)院?”
“你在李先生湯里下了多少份量的藥?藥名是什么?”
“……”問題有點不祥,她一時語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有遭殃的預(yù)感。
“不知道?”對方沉默片刻。“他前晚一整晚腹絞痛,第二天脫水得厲害,現(xiàn)在已經(jīng)住進醫(yī)院了,醫(yī)生請您過來一趟!
“我為什么要去?”她心跳加快,不安地覷看魏家珍。“他活該!”
“梁小姐,男歡女愛你情我愿,怎么會是他活該呢?”
“你胡說什么!”這一忘情斥責,背后的交談頓時休止,她回頭向兩個女人欠身致歉,轉(zhuǎn)身走到更角落處再掩嘴問:“他到底想怎樣?”
“是醫(yī)生請您把剩下的藥帶來研究一下,總得對癥下藥吧!崩钋婺盍说刂泛头刻。“來了還可以順便欣賞您的杰作,讓他難過不是您的目的嗎?”
果然她生命中的禍源就是李思齊,霎時滿腹懊悔之情,她不該對他起報復心的,這般你來我往必將掀起無謂波瀾,她心一橫回道:“他該找的人是他的未婚妻,我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至于李先生您,請別助紂為虐,我并不清閑,我可是得賣力工作的。”
電話一收,她深呼吸鎮(zhèn)定心跳,走回兩個女人間,極力揚起嘴角微笑,魏家珍偏頭瞧她,說道:“茉莉,手機可以借我欣賞一下嗎?你的保護套很可愛!
她不以為意,大方出借。魏家珍接手后,翻來覆去細看,像對卡通化的棕熊圖案設(shè)計產(chǎn)生了興趣。這款保護套帶著瑕疵,棕熊突出的右圓耳消失了,她食指尖縻挲著不平整的截口,好奇地問:“怎么不見了一只耳朵?”
梁茉莉笑彎了眼!氨慌笥训男『⒔o咬了,他特別喜歡咬東西!
手機又響,她面色一變,不待魏家珍交還,她迅速伸手取回,只點頭來不及致歉,再次慌張地走到角落接聽,口氣急亂:“別再打來了!小心我讓他好看!”
“怎么啦?是我,明葉!
“明葉?”遲來的委屈襲上心頭,她一陣鼻酸,瞬間淚漫眼眶。
李擎堂堂一介律師,不過是受人之托,竟被指稱助紂為虐,心里可不舒服。
他走到病床邊,對著專注在操作遙控選臺器的李思齊道:“說真的,我覺得不太妙,真的不太妙。”
“不妙什么?她一定會來的!崩钏箭R放棄乏善可陳的電視節(jié)目,兩手枕在腦后悠然地往床頭靠,胸有成竹道:“我確定!敝皩λ嬗械膹娏也淮_定感,那晚之后,他再無疑慮。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肢體語言。如果她恨他,或是心有他屬,在歡愛時不會呈現(xiàn)那樣的容顏,縱使她始終蹙眉,極力閉上眼,讓他透視不到她的眼神,她異常緋紅的面頰,身體每一分的顫動,極速狂奔的心跳,掩飾強烈反應(yīng)時的羞窘,泄露了她諱莫如深的情愫,她始終是他記憶中的玫瑰。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茫然。難道當初他錯想了什么?
“我說不妙的可是你!崩钋鎿u頭。
“你又來了!
“聽清楚,不妙的就是你,和魏家珍無關(guān),也和梁茉莉無關(guān),你花那么多精神想出一些把戲在玩她,不會是單純的生話情趣而已吧?”
“又有何指教?”他瞥向李擎。
“我感覺得出來,她不是可以這樣玩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比誰都認真,認真想擺脫你這家伙,你何必自找麻煩?上次她卯足了勁動手打你,這次大費周章下藥,下次呢?把你從辦公室推下樓?我怎么感覺你被她反擊得很來勁?這真的不好玩,老兄!
“誰說我在玩了?”他面不改色反唇。
“那更槽。你要是收拾不了,你以為她會像上次一樣輕易放過你?
“嗯!你比我家那兩老還啰嗦!”他柜絕再討論,跳下床話動筋骨,有人敲了門,他隨口應(yīng)答。
門被推開,走進一名含笑的秀氣少婦,她隆起的小腹顯而易見,手挽一籃精致水果,她先向李擎點頭示意,再走近穿了一襲運動套裝的李思齊,笑得瞇起了眼。“老板,今年換了一家健檢醫(yī)院啦?準備住上兩天嗎?記得今年一定要做大腸鏡檢驗,反正已經(jīng)有人幫你做事前清理了
“你這張嘴還是不饒人,很高興看到你!彼麖堥_雙臂擁抱杜明葉,在她耳邊問:“是她讓你來的?”
杜明葉見外地瞄了李擎一眼,李擎見狀,向兩人舉手告辭:“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老板,好好的干嘛這樣嚇她?”第三人一走,她不以為然問:“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當然知道!彼麛科鹦σ饽曀
沉默了片刻,她面有難色道:“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希望被干擾,而且您也要結(jié)婚了一”
“她如果真正很平靜就不怕被干擾。”
“這樣說并不公平。你們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她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你又何必如此?”
“想當說客?你回我公司替我做事吧,我就答應(yīng)你!彼胝姘爰俚。
“不怕我又幫著她整你?”她跟著開起遠笑。
“不怕!彼p聲道:“我并不傻,當時你們做的事我全都知道!
她驚異地看著他,一臉費解。他不再說明,視線下移,輕拍一下她的小腹!皫讉月了?”
“快五個月了!彼冻鎏鹈鄣男。
一股羨嫉的澀味涌上胸口,這樣單純的幸福他曾經(jīng)檫身而過,回首探尋時卻連遺憾都感到虛無。
“明葉,告訴我,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他忽然問,面龐閃過稍縱即逝的黯談和迷惑。
她一陣啞然。強勢又自視其高的李思齊,從不在別人面前坦露惶惑或脆弱的一面,只是個簡單的問題,足可窺見他的心理困擾;他向來率性而為,沒有女人能令他長久駐足,這一次,一朵缺乏艷光的清淡茉莉又為何讓他頗頗回頭?
她內(nèi)心萬般掙扎,依舊選擇回答:“有些事,當時沒有留住,現(xiàn)在就更不可能了。我了解她,她決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老板,希望你不是為了一時新鮮感而回頭找上她,她沒有雄厚的本錢陪你走這一遭的。”
“怎么你說話和李擎一個調(diào)?”他苦笑道!拔业膲男蜗笳娴母畹俟塘恕!
“可是無論如何,當初一切都是你的選擇啊!
他垂眼思忖,半晌,昂首時臉上又煥發(fā)著迷人的風采。她明白他,這是他專有的脾氣,他從不過度煩憂一件事,不是全力以赴,就是拋諸腦后,沒有灰色地帶。他輕握她的肩,語帶撫慰:“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別擔心,我不會傷害她!
杜明葉長嘆一聲。她該怎么告訴他,有時候,不必起心動念,單單他的身影出現(xiàn),就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