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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妻書 第8章(2)

  吃過晚飯,李金秋在院子里走了一會,等玉邊她們忙完廚房的事,就提出要去休息。玉邊知道李金秋近來嗜睡,便來扶她去休息,可剛回房就聽到有人在敲院門。

  「小姐,我出去看看!褂襁吽砷_扶著李金秋的手,快步跑出去開門。

  夜色中,夏奕大步走了進(jìn)來。

  聽到敲門聲,玉板也從旁邊的屋里出來了,可看到進(jìn)來的是夏奕,頓時怒從心生,面露兇光,虧她以前還覺得他是好人,他居然這么對她們家小姐。

  沒等玉邊和玉板做出反應(yīng),夏奕沉聲道:「我有話要跟你們家小姐說,你們都回避一下!惯是那樣強(qiáng)勢的命令口吻,容不得她們拒絕。

  想到李金秋肚子里的孩子,玉邊也確實(shí)覺得他們應(yīng)該好好談?wù),于是便拖著一臉憤怒的玉板回了她們自己那屋?br />
  等玉邊、玉板離開,夏奕快步走到另一邊亮燈的屋子前,毫不遲疑地掀簾子走進(jìn)去,停在李金秋三步遠(yuǎn)的地方,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

  她似乎瘦了,清秀的臉龐越發(fā)顯得小巧,苗條的身形也變得越發(fā)單薄;椟S的燈光下,她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彷佛有千言萬語,只待自己的到來。

  看到突然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夏奕,李金秋忍不住淚濕了眼眶,他終于來了,她還以為他會一輩子這樣不見她呢。

  「你來了!谷齻字,卻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期待、有委屈、有欣喜、有失落。

  「嗯!瓜霓壬钌畹啬曋,「我來是想問你,你為什么不跟你父親不回去?」

  「你,是來趕我走的?」李金秋原本的那一絲期待變成了失落。

  「跟著你父親回去,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卓月明在一起了,不是嗎?」這是夏奕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她明明喜歡卓月明,那天卻又為何不肯跟著卓月明走,反而要跟著他回來?明明跟著她父親回去,她就可以和卓月明在一起了,卻又為何選擇留在侯府?

  為了所謂的女子名節(jié)、從一而終?為了南寧侯府未來當(dāng)家女主人的身分、地位?還是為了……他?他是否可以奢望,其實(shí)她也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他的?

  夏奕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李金秋,心里懷揣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卑微的期待。可是他的話卻讓李金秋寒透了心,她蒼白的面容上露出諷刺的笑容,滾動著淚花的雙眸逐漸變得冰冷,「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問這個?你覺得我應(yīng)該跟著我父親回去?所以你心里依然懷疑我和卓大哥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對不對?」

  難道不是嗎?夏奕突然有些心慌,嘴上卻強(qiáng)辯道:「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你和卓月明兩個人衣衫不整的同處一室,難道是假的?從成親開始,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聞不問,毫不在乎,這難道是假的?

  卓月明的胡子拉渣形容狼狽,跟個乞丐似的,你也能一眼認(rèn)出他。這難道是假的?對著卓月明,你可以笑得天真燦爛,表現(xiàn)得古靈精怪,對著我,你卻只有萬年不變的假笑和永遠(yuǎn)恭恭敬敬的謙卑姿態(tài)。這難道是假的?跟卓月明那么親近,卻對我那么疏離、淡漠、恭敬、畏懼。親疏之別如此明顯,道些難道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

  夏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說越多,越說越溜,語氣也越來越重。他這是在宣泄長期以來壓抑在心中的不滿。所有這;切,無不向他證實(shí),李金秋愛的人是卓月明。

  原來,他就是這么看自己的?就因為她對他和對卓月明態(tài)度不同,所以他堅信她愛的是卓月明?所以他堅信她和卓月明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不聞不問、毫不在乎,全都是他要求的嗎?成親第二天,他親口說的啊,相敬如賓、互不干涉,如今卻成了她與人私通的鐵證。呵呵,真是可笑之極。

  成親四個月,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她對他的心意,他都看不到、感受不到,卻只看到了她對卓月明的親近,認(rèn)定了她對他的背叛。

  李金秋心如死灰,遍體生寒。

  「對,你說得對,我喜歡的是卓大哥,我應(yīng)該跟我爹回去,然后和卓大哥雙宿雙飛,是我腦子有病,所以才會選擇留下來。」她目光冰冷地看著他,自暴自棄般說著違心之言,就這樣吧,她累了,再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了。

  第一次,她萌生了悔意。

  從她央求父親應(yīng)下這樁婚事開始,父親就在勸告她,甚至到了出嫁前一刻,父親還在問她后不后悔,她說自己不會后悔,為了夏奕,即便是飛蛾撲火,也甘之如飴。

  可現(xiàn)在,她后悔了。

  聽到她的話,夏奕怒紅了雙眼,猛然撲上去抱住她,開始瘋狂的撕扯她的衣服。

  「想跟你的卓大哥雙宿雙棲?你休想,李金秋,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不要!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李金秋哭喊著、掙扎著,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如此殘忍的傷害她?

  「夏奕,別讓我恨你!顾]上眼睛,不再作無謂的掙扎,只要他想要,他的力道根本就不是她能抗拒的。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胃里一陣難受,捂著胸口側(cè)頭開始嘔吐。

  夏奕猛然從癲狂中驚醒,他松開她,退后兩步,看著狂吐不止的李金秋,眼中充滿了難掩的傷痛,他的碰觸真的就這么讓她惡心?這么令她難以忍受?

  玉邊、玉板聽到李金秋的哭喊聲,此時也沖了進(jìn)來。她們看到衣衫不整、狂吐一氣的李金秋,兩人都憤怒的瞪了一眼夏奕。隨即,玉邊走過去輕輕拍撫李金秋,為她順氣,玉板則出門去倒了一杯水進(jìn)來交給玉板,然后又去拿家什,準(zhǔn)備收拾李金秋的嘔吐物。

  看著忙成一氣的主仆三人,夏奕悄無聲息的出門離開了聽柳軒。

  打掃、燒水、沐浴、更衣,玉邊和玉板忙活了好一陣,才伺候好李金秋上床歇息。二人回了自己那屋,小聲地嘀咕著先前發(fā)生的事,雙雙紅了眼睛。

  玉邊原本因為孩子而對夏奕抱有的那一絲期待,也在李金秋痛不欲生的哭喊中消散一空。

  世子爺,實(shí)非小姐的良人!兩人有了共同的認(rèn)知,一合計,決定連夜回一趟李府,讓自家老爺再想想辦法。

  玉邊留下來照顧李金秋,而玉板拿了些銀子,賄賂后門上夜的婆子,悄無聲息地連夜出了府。

  今日的早朝,李蘊(yùn)有些心不在焉,女兒李金秋被夏奕羞辱,還揚(yáng)言要眨妻為妾,他上門討個說法,想把女兒帶回去,可女兒太過固執(zhí),不肯跟他走,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知,事發(fā)不過才短短兩天的工夫,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李蘊(yùn)的女兒被人眨妻為妾了。

  有人說:「看吧、看吧,當(dāng)初我說什么來著,我就說南寧侯世子肯定會嫌棄李金秋吧。」有人說:「已經(jīng)不錯了,比我想像的還要久一點(diǎn),我還以為要不了一個月呢,這都差不多四個月了才出事!

  有人說:「你們說,當(dāng)初李金秋嫁給南寧侯世子,是李金秋的主意?還是李御史的主意?」

  有人說:「李金秋真可憐,居然被貶妻為妾,要是我,我寧愿被休離!

  背后的流言蜚語也就罷了,更讓李蘊(yùn)難堪的是,這幾天上朝的時候,有幾個朝臣居然當(dāng)面奚落他,說他當(dāng)初不自量力,妄圖攀附權(quán)貴、賣女求榮,如今才會令他女兒落得如此田地。

  但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女兒是否過得幸福,原本以為即便流言蜚語令他困擾,只要女兒過得好,他怎樣都沒關(guān)系?勺蛲砼畠旱呐慵扪诀邊s連夜跑冋來,說女兒過得一點(diǎn)都不好,還求他再想想辦法,將女兒接回來。

  他那天都親自找上門了,可是南寧侯府卻依然不把金秋當(dāng)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诡I(lǐng)事太監(jiān)用又尖又細(xì)的聲音高聲喊道。

  就在眾人準(zhǔn)備叩首散朝之際,李蘊(yùn)突然邁出兩步,站在兩排文武官員之間,大聲啟奏,道:「臣有事啟奏。」

  皇上看了一眼李蘊(yùn),幾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近幾日京都的傳言他也聽說了,嫁到成國公府的長公主還曾特地請旨進(jìn)宮跟他說這事。原本還在想,依照李蘊(yùn)的脾氣,怎么可能忍氣吞聲,看來,好戲終于要上演了。

  只聽李蘊(yùn)言之鑿鑿地說:「臣要彈劾太子太保、鎮(zhèn)國大將軍南寧候,治家不嚴(yán),縱容家眷違法犯紀(jì)。臣還要狀告南寧侯世子、昭武將軍夏奕,罔顧法紀(jì),貶妻為妾!

  南寧候的面色大變,疾步跨出行列,誠惶誠恐地說:「皇上明鑒,貶妻為妾不過是小兒年少輕狂,口不擇言說出來的玩笑話,做不得數(shù)!

  南寧候心里暗嘆一聲僥幸。幸好他思慮周全,那天李蘊(yùn)含恨而去之后,他怕李蘊(yùn)在朝上見到夏奕會惱羞成怒,所以替他向皇上請了幾天假,準(zhǔn)備等李蘊(yùn)怒氣消了之后,再回來上朝。誰知道,這事居然鬧得滿城皆知。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性格剛烈的李蘊(yùn)竟然直接在金鑾殿上參他們父子一本。

  「侯爺此言差矣!」李蘊(yùn)高聲反駁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況是征戰(zhàn)沙場、頂天立地的昭武將軍。一句玩笑話,侯爺就想輕輕揭過此事?」

  南寧候沒想到李蘊(yùn)會如此咄咄逼人,語帶商量地對李蘊(yùn)說:「李大人,此事乃是你我家事,我們退了朝再行商議也不遲。」這樣鬧起來,誰臉上能好看?

  不料,李蘊(yùn)卻不買他的帳,撲通的一聲跪在地上說道:「皇上,臣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卻被南寧侯府視如草芥,羞辱至此,臣懇請皇上為臣的女兒作主!

  「你當(dāng)如何?」皇上不動聲色地問。

  「臣請皇上讓南寧侯府寫下放妻書,還臣女兒自由身。」

  「南寧候,你怎么說?」皇上探究的目光從李蘊(yùn)身上轉(zhuǎn)移至南寧候身上。

  南寧候大驚失色,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辯駁道:「皇上,貶妻為妾一事,實(shí)屬口中玩笑。臣府一沒有上書宗人府,二沒有稟告宗廟開祠堂,三沒有更改族譜,奪去李金秋正妻之位,還請皇上明鑒。」

  聞言,皇上皺了皺眉,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片刻才說:「李御史,你也聽到了,南寧侯府并沒有真的將你女兒貶作妾氏,一切無憑無據(jù),朕也無可奈何!

  「皇上!」李蘊(yùn)悲憤地大叫一聲,想要挽回皇上的心意。

  可是皇帝卻已經(jīng)揮了揮手,說:「散朝吧!

  眼瞅著眾人便要跪下叩首山呼萬歲,李蘊(yùn)突然起身,朝著金鑾殿中的大柱就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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