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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馴娘子 第九章

  「夠了吧,翔,才大清早的,這麼快就想把整本戲給唱完?」翔提著自己的佩劍,循聲回頭,發(fā)現(xiàn)反影正瀟地走向自己。

  「來了嗎?」翔水晶般的眸子倏地黯淡了下來,閃著不明的眼神。「挺快的,沒讓我等多久!」

  「那當(dāng)然,既然是皇子有令,怎好怠慢呢?」反影笑著,故意稱翔為皇子!冈觞N樣,你把小水菱帶出來,又留字條給我,到底有什麼關(guān)——」

  反影的笑容在走近了翔之後倏然凝結(jié),他看到了翔身後的一棵大樹下,倚著昏過去的丹菱。

  「你把她怎麼了?」反影的綠眸現(xiàn)出殺氣,語聲平板。沒有盛怒,也沒有狂暴,但反影的表情令人膽戰(zhàn)心驚。

  「好久不見了,幸子!」翔在看了反影的反應(yīng)後,慢慢地吐出了一句很久沒機(jī)會說的問候語。

  「少廢話!狗从耙廊皇且粯拥谋砬椤

  「好,夠乾脆,」翔笑了笑,像是很滿意反影形於外的樣子!咐蠈嵳f,我已丹菱小姐服下了我扶桑國的奇毒『霓散』,再過兩個時辰,她就會產(chǎn)生無數(shù)幻覺,然後在狂亂中變成傀儡一般聽話的美麗娃娃!

  日頭努力地往上攀升,有一些光和影已偷偷地溜進(jìn)了兩人之間隨時都會劍拔弩張的范圍。

  「你到底想怎麼樣?」反影仍是不理會翔的解釋,直直地問著。

  「想你放棄繼承皇位的權(quán)利,連一點可能性都不能有!瓜璨粠魏胃星榈恼f著。

  「就是想要我的命?」反影瞇起了眼;正好一道陽光射向他的綠眸,看來就像綠眸在白天也發(fā)出了妖光。

  「我不能冒這個險。」翔突然別開了眼,看向遠(yuǎn)處群巒。

  「所以想用我心愛女人的命來威脅我?」

  「你不會想看丹菱姑娘不再認(rèn)得你、聽你的話、自愿跟我回國做我的寵妾吧?」翔難看地笑了笑。

  日出終於完成,萬丈的金光遍了一地;如此陽光,是該暖和的,但巔峰上冷風(fēng)呼嘯,竟讓人在陽光下不禁寒顫。

  反影突然會心的一笑,但瞇起的綠眸并沒有放松。

  「我最討厭跟人保證什麼,更討厭受人威脅,」反影讓笑容殘留在臉上,平靜地開了口!赴蝿Π,反正我會在她毒發(fā)前、你毀掉解藥前殺了你的。」

  「好吧,」翔確定了反影的認(rèn)真程度後,只有嘆了一口氣。「那我只好不客氣了!」

  就在翔說出了最後的那個「了」字時,他手中的劍便出了鞘。

  反影并沒有武器,但雙掌如風(fēng),招式奇快,在迅速中招招變幻細(xì)微精致,交代得乾凈俐落。

  而翔也不甘示弱,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一柄長劍舞得周身滴水不漏,還不時地閃出劍花刺向反影。

  兩人就此展開惡斗;原本反影沒有兵器,攻擊只能做近身戰(zhàn),是頗為吃虧的事,但翔卻弱在內(nèi)力不及反影,隨時都有氣力衰竭的可能,所以反影不斷地邊打邊游走,而翔卻想速戰(zhàn)速決。

  「反影……」

  正當(dāng)兩人斗得激烈的同時,一旁的丹菱突然醒覺了過來,她的星眸開啟,但神智卻像是混亂之極,臉色越來越蒼白,混身不停地打顫。

  反影聽了她的呼喚,心中一陣著急,但步法掌路都沒有一絲的紊亂;他是個以殺人為業(yè)的人,對陣時失去冷靜是此行禁忌!

  至此,翔總算明白,用了丹菱這一步棋,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大也是最後的敗筆;反影的攻勢越來越凌厲,翔則是漸居下風(fēng),甚至到了無力招架的地步。

  就在這時,反影突然一個勁力十足拍出一掌,到了翔閃過的肘邊,突然一個下沈成了犀利至極的擒拿手,快得令翔無法招架,只有任著自己的佩劍被反影奪去。

  然後只見反影將劍尖抵在翔的喉頭前,兩者間不過只差半寸。

  「是不是?我說過可以先殺了你再取解藥的!」

  反影說完,便想手腕一提向前刺去,不料卻有聲音制住了他。

  「不要!」

  丹菱突然凄厲地喊了聲,披頭散發(fā)地?fù)涞乖诘亍?br />
  她看來渾身都在打顫,甚至開始冒起冷汗;反影一驚,將劍往旁邊一扔,立刻跑過去扶起了丹菱。

  「你不舒服……來,先回房躺著好了,」原本詭異難辨的眼神,再看向丹菱時馬上轉(zhuǎn)換成了無盡的柔寵。「回頭我再讓來看看你,沒事了,所以你現(xiàn)在先睡一下,好不好?」

  「你別殺他……別在我面前殺人,求求你……」丹菱的神智似是陷入了半狂亂狀態(tài),但仍求著反影手下留情。

  見到這樣的丹菱,反影寒著綠眸,回頭看向翔,低聲說道:「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

  被反影打得無從招架、狼狽不堪的翔,聽了反影的話,遲疑了一會兒,終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錦囊,乾脆地遞給了反影。

  反影接了過來後,便丟下一句話:「在這兒等我回來。」然後便抱起丹菱,向「光」飛身而去。

 。

  「有什麼就說吧!」反影送丹菱回了她的房間後,便回到原先與翔對決的現(xiàn)場,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那是一張表情木然到任何人見了都會懼怕的臉;沒有什麼驚濤駭浪的狂怒,也沒有什麼冰酷冷血的殘忍……但越是這樣,反影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就越令人感到可怕!

  「很久不見了,幸子,」翔見了這樣的反影,反而感到安適與平靜!高@樣的你,才令人安心!」

  「你不是真的無聊到來找我敘舊吧?」反影略略牽動嘴角冷笑,但臉上仍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當(dāng)然不是!瓜韬头从叭绯鲆晦H的臉上,泛起了笑容。

  該笑的笑,有著雍容的氣質(zhì);該面無表情的面無表情,像套得完美的面具……全照著規(guī)矩在交涉的兩人,如此配合的平靜,令人有種蓄勢待發(fā)的恐懼。

  「有屁快放!」反影仍是同樣表情語氣;即使出言不遜!

  「我承認(rèn),我來找你的理由并不如當(dāng)初所言的單純!」翔看似越來越輕松,甚至反起雙手,背對著反影。

  「說說看?」反影環(huán)抱著雙臂,寒聲問道。

  「我實不愿看到你竟有能力與我一較長短,也不能冒著被你奪去王位的危險,」翔笑容漸深;但他只讓反影由側(cè)面見到這些變化!肝也欢,為什麼你竟真的活了下來?竟活得比我還好?」

  「難不成我惹你礙眼的地方就是因為我活著?」反影冷笑。

  「見了你之後,我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錯誤,」翔見了反影的反應(yīng),并沒有不高興,只是逕自說了下去。「你實在很優(yōu)秀……也許,更甚我許多;但這是不對的,這會讓許多事失去了平衡!

  「然後呢?」對於翔的盛贊,反影無動於衷。

  「你如此快樂,我的同情和溫柔兄長的形象無處發(fā)揮;確定了你的存在,我感到內(nèi)憂比外患還可怕,就像是吞下了不知何時發(fā)作的毒藥……因為見了你,這樣的威脅感與日俱增!

  翔虛弱地笑了笑,也許有些事非他所愿,與其怨天尤人,他寧可將己任發(fā)揚光大,不擇手段,做個勝者。

  「這幾句還中聽點……」反影開始松懈表情,懶洋洋地看著翔。

  「我無法殺了你,但天皇只能有一個!」翔的表情更形落寞。

  「所以你只有奪了我心愛的東西,看我會不會自取滅亡?」反影終於露出了笑容!高@個想法很實際,我喜歡!」

  「既然殺不了你,任何能讓你一蹶不振、甚而自毀的事情,我都愿意試;」翔非常地坦白!肝野l(fā)現(xiàn)丹菱的存在對你非常重要;其實她的條件也夠資格做我的妃子,無論此計成不成,都無損於我。」

  「還好趁早逃了出來……在那種變態(tài)的鬼地方待久了,遲早會和你一樣,被整得不成人形。」反影的笑容看似越來越有趣;相反的,翔卻因話題的延伸而逐漸斂去了輕松。

  「也許吧!」翔苦笑道。「也許我會有這些行為,也不是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原因……可能只是我對你的妒忌而已!

  翔在回答反影時,并沒有一絲的閃躲,只是平靜的敘述事實;這樣的翔,還有如此的回答,反影以默然表示接受。

  兩人間有著一小段時間的沈默;似乎各自都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再開聲時,是反影挑起了新的話題。

  「如果你要的是丹菱,」反影提到了丹菱,還是一派的慵懶,像是翔剛才的所為他并不在意!肝铱梢愿惚WC,你沒望了!」

  「你很愛她?」翔不因反影的斷語而生氣,只探著想要的答案。

  「這不關(guān)你的事!狗从爸苯泳芙^回答他的問題。

  「不必這麼殘忍吧?」翔再度苦笑!浮@一生,我頭一次有了自己是第一個被生出來的遺憾!」

  「這麼多遺憾,累不累。俊狗从吧炝藨醒,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阜凑隳鞘颤N破爛皇位,我也不稀罕!你要江山,我沒興趣;我的美人,你沒本事?lián)屪撸@不是很公平嗎?」

  「那麼,在聽完了我的說法,你對我的觀感有沒有一點改變?」翔認(rèn)真地問反影。「還是,如果有人付你錢的話,你還是一樣會殺我,毫不猶豫?」

  「我當(dāng)然不會這麼狠心,」反影狀似天真地笑笑!溉绻腥嘶ㄥX買你的命的話,我起碼可以給你一點優(yōu)待:在殺你前問你想不想買那個想要你死的人的命——我可以算便宜一點羅!」

  「然後仍會殺了我?」翔不可置信地問。

  「……對不起,生意就是生意!」反影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還是有危險的!瓜杼撊醯卣f著。

  「其實接什麼樣的生意是看我高興。不如這樣吧,你在還沒人想找我解決你之前,盡力的巴結(jié)我!搞不好在有人想買你命之前,我就已和你培養(yǎng)出良好的感情了,等到有人來找我作這筆生意時,我說不定不但不接這筆生意,還會保護(hù)你咧!」

  「什麼?」翔覺得不可思議的問了聲。這是什麼心態(tài)?竟反反覆覆,還說得出這麼荒唐的理由?

  「唉唷,你煩不煩?」反影這次是真的不耐煩了。「反正就這樣,你高興住就住,不高興住就回家;不過不準(zhǔn)再動丹菱,要不然我就開先例:免費殺了你!」

  「那麼,就先謝了,」翔釋然一笑,面對反影無可無不可的答案,心中確是有一份熟悉感。「既然事已至此,我再長留也沒什麼意思……所以,待會兒我便下山,啟程返回東洋!

  「隨便你,反正我無所謂!」反影聳聳肩,不置可否。

  「多謝你的款待,希望能有機(jī)會再聚,」翔遲疑了會兒,終是伸手拍了拍反影的肩。「保重!」

  「好吧,你就好好保重自己吧,別讓我下次見到你時,就只有刻著你名字的木板而已。 

  「彼此!」

  說完,反影便率先朝「光」走回去,不再理會翔。

  而翔在原地停佇了一會兒,便將眼光從反影的背後收回,朝著相反的方向,緩緩地走向下山之路。

 。

  丹菱被反影扶上床,迷迷糊糊地被迫吞下不知名的東西、被點了睡穴後,在夢里一刻也不得安寧。

  她開始分不清到底是反影還是翔在她的夢中回繞;有時是頑皮的反影;有時是端莊的翔;有時是冷冽殺意的反影;有時是雍容氣派的翔……

  這樣的混雜的夢,讓丹菱比清醒時還難過;她不斷的想讓自己睡去的努力終告失敗,只有自淺眠中不甘愿的醒轉(zhuǎn)過來。

  」睜開眼,丹菱便發(fā)現(xiàn)沈靜地坐在她的床邊,似是一直在此看護(hù)著她。

  「……你什麼時候來的?」朝夕相處,丹菱發(fā)現(xiàn)其實是相當(dāng)容易相處愉快的人,日子一久,便不自覺的直呼其名。

  「反影吃早飯時告訴我你有些不舒服,讓我過來看看你,」對丹菱也有著比其他人明顯的親切。「剛才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已替你把了脈……放心,沒什麼要緊的狀況。」

  彼此都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但沒有人愿意先提起。

  反正她最近老在中毒、受傷,習(xí)慣就好了——丹菱也沒想到,不久前還是嬌弱閨秀的自已,竟也對這樣的事不再大驚小怪了。

  「麻煩你了!我只是有些疲倦,」丹菱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身;但一起來,便覺得一陣暈眩……才向後栽,便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你的確沒有什麼大礙;不過,身子是虛了點,」拿了一碗還冒著些熱氣的湯,端到丹菱的面前。「剛才趁空替你熬了排骨湯;里面加了些參須和枸杞,對你會有些幫助的。」

  「謝謝。」丹菱感激地謝了,接過碗便一口一口的喝將起來;經(jīng)過一早到現(xiàn)在的折騰,她真是感到餓了!

  看著丹菱乖順吃著自己精心煲的湯,滿意地在一旁陪著她;當(dāng)然,在一旁等著,也是因為想問些事情。

  「我替你把脈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在丹菱吃得差不多了後,遞上了手巾!改愕纳碜又院芴,原因之一是你之前中過很深的影花毒;但再細(xì)查之下,還有一個原因竟是因你之前受過不輕的內(nèi)傷……是嗎?」

  「你竟連這都能得知……,你的醫(yī)術(shù)真是很了不起!」丹菱不意聽見了這樣的問題,當(dāng)場表示嘆服。

  「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像你這樣纖弱的姑娘家,理應(yīng)是不會有遇上這樣的受傷機(jī)會!

  「非說不可嗎?」丹菱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想起現(xiàn)實中不得不面對的事情。

  父母家人的擔(dān)憂;是否能再見他們的未來;都牽扯到了她一早逃避至現(xiàn)在的問題,仔細(xì)想來,真像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了!

  「還是不想說?」雖是平和沈靜的表情,但語氣的堅決,卻是讓丹菱不容置疑。「那就換個問題吧!」

  并不逼迫丹菱,意欲換個話題,但丹菱卻是充耳不聞,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想起了引起這一連串麻煩的人。

  再回首時,想起已娶了妹妹的齊風(fēng),她竟幾近無感!

  沒有悲傷,沒有怨憤……就像是她從來不曾喜歡過齊風(fēng)一樣!可是,那不過是才個把月前的事。

  多麼可笑。

  「丹菱姑娘?」試探地喚著她。

  「什麼?喔……對不起,」丹菱苦笑;她覺得做了好些自己也不了解的事。「只是憶起了前因後果,再串起來想想——對照了當(dāng)時的心情和現(xiàn)在的感受,突然覺得自已好可笑!」

  聽了丹菱的話,難得的笑了笑,笑中有特意安撫的溫柔。

  「我懂了,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今早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嗎?」

  「今早的事?」丹菱回避著的眼光,這樣的事情要叫她如何說出口?

  「不用瞞我,我知道今早一定有事發(fā)生。」笑得很淺,像是那樣的笑容一忽兒就可能不見。

  「今早的確有事……但我不知能不能說得完整!」丹菱嘆了口氣,頹喪地忘了什麼是該有的語態(tài)。

  一想起今早的事,丹菱不由得恐懼起來。

  「試試看,我想我可以自行匯整理解!」這次便不放松地追問著;丹菱之前的私事他不過問,但「光」中的事就不能帶過了。

  丹菱終究拗不過,只有吞吞吐吐的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聽完後點點頭。「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情;早在翔一到這兒時,我們就已看出翔的意圖。」

  「你們?」丹菱不解所用的復(fù)數(shù)詞所謂何來。

  「我們,」笑著再次點點頭!肝液头从啊!

  「他早就知道!」丹菱忍不住驚呼;他早已明白翔的用心?「那他為什麼要留下翔?」

  「你不必?fù)?dān)心這個;我說過,反影是個『單純』的人,」再次用重復(fù)的話撫慰丹菱。「翔和他的問題,是非解決不可的多年心結(jié),反影這次肯留下他,不過就是想徹底解決這件事罷了……只是沒想到會牽扯到你而已!

  「是這樣嗎?」丹菱想起今晨的事,心情便黯淡下來。「可是……我看得出他當(dāng)時是真的想殺了翔。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無論是用什麼方法,他們兄弟倆都得解決這件事,畢竟,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不是嗎?」

  似別有所指,表情明白地告訴丹菱,她自己的事亦是。

  「我……」丹菱想到一些她努力忘卻的問題,一時語塞。

  定定地看著丹菱,并沒有催促丹菱將心中所想之事說出,直到丹菱垂下了眼睫,他才又開口!改悴挥X得,這才是你現(xiàn)在該關(guān)心的問題嗎?」嚴(yán)肅地看著不安更甚的丹菱!溉绻阆氲猛ㄟ@個問題,那麼所有的煩惱其實都能迎刃而解!」

  她以為會和她討論翔的行為,卻不料是要她面對另一個問題。

  是的,其實她只要想通有沒有勇氣用一輩子去愛反影,那麼剩下的問題也不過是庸人自擾而已!

  其實早已把心交了出去,只是懼怕肯定了這樣的心情後,所有的秩序?qū)⒈恢卣,人會無所適從;即使是要愛一個人,這樣的代價還是昂貴了些……

  難怪她憶起了齊風(fēng)時,竟毫無感覺;那樣的喜歡,該是欣賞,淺顯易懂,所以容易被誤以為是愛情。

  但對反影,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悸動,而且深刻地難以隨手抹去!

  可是,就算承認(rèn)了這個結(jié)果又如何?她能做得到嗎?

  一直坐在丹菱的身邊,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所有表情;他半天不發(fā)一言,再有行動,便是伸手探進(jìn)了衣袖,掏出一個小陶瓶。

  「你不需要現(xiàn)在就回答我……還是好好的想想這個問題吧?」意義難辨地笑了笑。「另外,我要送你一個小禮物!

  「禮物?」丹菱接過了遞過來的小陶瓶,不解地問向!高@是什麼?」

  「這是影花的解毒劑;只要在入園前吃一顆,便不會被影花的毒性所侵害……我想你會用得到!」解釋完,便轉(zhuǎn)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湯碗。「你再休息一下吧,等晚膳時,我會讓反影來接你的!」說完,便逕自走了。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丹菱,手里捏著那個小陶瓶,不知所措地?zé)o力癱坐在床上。

 。

  接下來的幾天,住在「光」中的眾人總算回復(fù)往常的生活。

  但是氣氛卻不再一樣;因為丹菱變得越來越沈默,她只專心於自己的世界里,很難有一些積極的回應(yīng);她雖是做著一切起居的行為,但都顯得飄忽。

  最後,還是由反影出面打破了這樣的僵局。

  「水菱花,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反影見丹菱一人在花廳中發(fā)著呆,便溫柔地笑問。

  「……好。」丹菱看著反影的笑容良久,簡單的應(yīng)聲點頭。

  「那麼,就出發(fā)吧!」反影見丹菱終於不再對一切漠不關(guān)心,感到十分的高興,便迫不急待地抱起丹菱。

  途中,丹菱仍是一直沈默著,而反影雖沒有積極的說笑,但主導(dǎo)的幾次斷續(xù)交談,還擁有蠻良好的氣氛。反倒是丹菱,有時竟出現(xiàn)了些許扭捏的表情。

  「這些天,」反影仍是輕松的笑著,像是完全無感於丹菱反常的態(tài)度!甘遣皇怯惺颤N心事?」

  「心事?」丹菱怯怯地望向反影!覆唬瑳]……沒什麼。」

  「別騙我!」反影搖搖頭!杆腥硕伎闯隽四愕母淖儭!

  「所有人嗎?」丹菱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不喜歡這樣,」反影再次的重申自己的問題,容不得丹菱規(guī)避。「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

  「……」丹菱沈默了,看似又縮回了自己的世界中。

  「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反影重復(fù)同樣的話,語氣里多了一層警示的意味,同時也放下了丹菱,讓她面對自已。

  「你到底想要我說些什麼?」面對反影的霸氣、關(guān)懷,她莫名感到一陣煩躁。

  這是反影第一次見到丹菱真的動了怒。

  以往,無論是他故意逗她、嚇?biāo)馑,反影最多只是見到丹菱緊閉著雙唇,又羞又氣地直瞪著他;再不然就是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正氣凜然地對他說教,最後則演變成斗嘴。

  這次卻不一樣。

  在他面前的丹菱,蒼白著容顏,雙眸閃著一種深沈的迷惘,間閃著些許不著邊際的哀傷,而語氣則是暴怒的。

  「你不喜歡?你不喜歡我這樣?」丹菱明顯壓抑的聲音,只是更凸顯了她的激動。「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我?」

  「我……我并沒有……」反影第一次在丹菱的面前顯得狼狽,他的小水菱是怎麼了?

  「你不喜歡我這樣、你不喜歡我那樣……可我就是這個樣子,」丹菱充斥情緒的眼眸,此時蓄滿了眼淚!笡]有遇見你之前,我懷疑過自己所信奉的教條……但在遇上你之後,我更懷疑你所肯定的一切;更懷疑一個冷血殺手,到底有幾句話是出自真心?」

  丹菱的淚像是再也負(fù)載不了她的情感,沈沈地滴落了下來;愛情難道就一定要接受對方的全部嗎?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是否就失去了愛人的資格?

  反影先是訝異,再來便鎮(zhèn)靜了下來,綠眸相對便黯沈了,是嗎?終於走到這樣的時候了……

  自他看上丹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來自不同世界的兩人,總有一天會為了彼此的不同感到恐懼,進(jìn)而阻難了共同的路。

  他也會害怕,可是他不愿為了恐懼而放棄丹菱。

  「你在害怕,是嗎?」反影的聲音低沈,正好與丹菱的激動成了對比。

  「是的,我害怕……怕你的無情、怕你的冷酷、怕你的笑容只是一種假象、更怕越和你相處,就越被你同化!」

  丹菱臉上的淚痕錯縱,就像她腦中混亂的秩序;她愛上了一個殺手,卻沒有信心可以陪著他直到最後……

  看著反影的木然表情,丹菱知道她的話傷了他,但她何嘗不是為了這句話傷得痛極而顫!

  風(fēng)過林梢,吹動了所有的生命,卻再也吹不散兩人之間的難解滯悶,也吹不起兩人的沈落的心。

  「那麼,你究竟要我怎麼做?」反影打破了沈默。

  好半天,丹菱終於抬起蒼白的麗顏,顫聲開了口!缚刹豢梢运臀一丶?」

  *****

  丹菱真的沒有想到,反影竟會答應(yīng)她的要求!

  於是這一個突發(fā)事件便這樣云淡風(fēng)清的結(jié)束,回到「光」的反影,在當(dāng)晚的餐桌上宣布了要烈日將丹菱送回去的決定。

  此舉惹來眾人的一陣議論,眾人的反應(yīng)令丹菱有種背叛了什麼的感覺,所以一直莫名心虛地垂首不語;但面對這些情況的反影只是不耐煩地?fù)]手打斷眾人的聒噪,表示令出如山,心意已決。

  然後,丹菱沒再兒過反影,整整兩天。

  為此,她也整整失眠兩晚;在那樣的事情發(fā)生後,反影立時不見人影,難道是生她氣了?

  冷靜下來的丹菱,發(fā)現(xiàn)心一陣陣的抽痛……也發(fā)現(xiàn),沒有反影,她哪兒也去不了!

  原來早成依賴,只是不自知!

 。

  月近中天,眼看上半夜將盡,丹菱終於等到神志有些模糊時,聽見了門上傳來的輕叩聲。

  「晚安,小水菱,」反影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像是經(jīng)過了什麼辛勞的事,但仍掛著一貫的笑容。「在等我嗎?」

  「是的,我的確是在等你!」這一次,丹菱不再閃避;足足兩天的擔(dān)心,在見到反影後都化為一股怒氣。「你到底去了哪兒?為什麼都不交代一下?」

  「怎麼了,這麼生氣?」面對丹菱的態(tài)度,反影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著,像是什麼事也沒發(fā)生過!覆贿^,先別忙著發(fā)脾氣……猜猜看我?guī)Я耸颤N給你?」

  「不猜!」丹菱真是生氣了。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如此的為他擔(dān)心,但他像是無動於衷似地!

  「真是氣到連游戲都不陪我玩啦……唉!好吧,那我就只好放棄爭取這可以當(dāng)作獎勵的游戲羅!」反影裝著時常有的孩子氣,但在倦容上強(qiáng)裝出表情,卻顯得有些哀戚。

  丹菱立時忘了之前的情緒,因為心像是被緊緊的揪疼了一般。

  「其實也沒有多生氣。」丹菱語氣轉(zhuǎn)柔,恢復(fù)了平日溫順。

  「我就知道我可愛的水菱花對我最好了,」見丹菱不再生氣,反影的疲倦竟也似消散了些。「好吧,那不叫你猜了……你看!」

  反影像變魔術(shù),以極快的手法從袖口翻出了一個雕工精巧的小銀盒,捧到丹菱的面前,速度快的像是憑空幻化出來的。

  「這是什麼?」訝異的丹菱接過了反影捧過來的小銀盒。

  「打開來看看!」反影沒有回答丹菱的問題,只是催促著丹菱直接打開盒蓋。

  丹菱依言而行,因為她實在也好奇反影拿了什麼東西給她;打開了盒蓋,立刻聞到一股像是冶與清靈并存的奇妙馥郁,再一細(xì)看,盒中竟裝滿了幻散著七彩色澤的粉末!

  「這是……這是……影花的味道!」盒中粉末的顏色帶動了丹菱的記憶;她立時想起這氣味便是曾讓她差點丟了性命,但也因此遇上了反影的影花香。

  「是的,你猜對了,」反影見了丹菱驚訝的樣子,開心得不得了。「這是影花作成的香粉,是這世上從沒有出現(xiàn)過的,專屬於你的香粉……用銀盒裝它,是為了確認(rèn)你不會因為使用它而中毒!

  「專屬我的香粉!」丹菱瞪視著手中的小銀盒,細(xì)細(xì)地思量著反影的話:世上從沒有出現(xiàn)過、專屬於她的香粉,那是否就表示反影這兩天的失蹤,便是因為要制造它的緣故?「難道你這兩天完全的不見人影……」

  「沒錯,」反影寵溺地?fù)ё×说ち猓谝巫由献。「我一直都在影花園的小屋中,努力的做這玩意兒!」

  「影花園還有個小屋?」丹菱不記得她有見過這麼一座小屋。

  「當(dāng)然啦,要不然我拈花惹草的道具要放在哪兒?」反影笑著,輕輕地?fù)頁Уち狻!改悴恢佬∥莸氖拢蟾攀且驗樯洗文汴J進(jìn)影花園時毒發(fā)太快,所以沒注意到!

  「那麼,你為什麼要做這樣?xùn)|西呢?」丹菱不解。反影看似很累,泰半也是因為這兩天忙著做影花香粉而疏於休息。

  「因為要送給你,所以才做啊,」反影像是覺得丹菱問了笨問題,皺了皺眉頭!敢驗槲业谝淮我姷侥銜r,就覺得你適合這香味……所以我覺得這樣?xùn)|西,應(yīng)該最適合做為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

  「第一份禮物……」看著手中七彩鮮亮的香粉,再見到反影綠眸中盈滿的溫柔笑意,丹菱感到迷惘;這個不像殺手的殺手為了她,親手做了這樣的一件事……一份如此特殊的禮物……

  「喜歡嗎?」反影笑問,言語中沒有一絲期盼什麼的企求,只是單純的問問丹菱的觀感。

  「我已不知該說什麼……我從來沒有收過這樣的禮物!」面對此情此景,丹菱眩然欲泣了。

  「那我就當(dāng)你是喜歡了,」反影仍只是笑笑地吻掉了丹菱滑下的第一顆落淚,放開了環(huán)護(hù)的手,抽身站起!负芎茫矚g就好……那麼我要去睡覺了,因為兩天來過於勤勞的工作,我累壞了,所以不陪你羅……對了,我已交代烈日,他明天會送你回去的,所以你也趕緊休息吧!」

  說完,反影便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一刻也不多停。

  「那你呢……你送我嗎?」丹菱見到反影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心中竟泉涌起不舍與失落,連忙出聲喊住反影。

  「不了,明早可能爬不起來呢,所以餞行就別算我一份了!狗从罢Z氣仍是輕松,但只是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

  「那麼……你不問我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嗎?」丹菱終於讓隱埋多日的問題沖口而出。

  「關(guān)於這個問題……」反影因為丹菱的問句,回了頭,一雙綠眸還是笑意,可是不比平日有著深邃的感覺,像是兩潭不見底的湖水。「不該是由我問你,該是由你問你自己才對吧?」

  說完,反影便輕輕地走出門外,順手帶上了門,不再停留。

  而眼睜睜望著反影走出門外,無法言語的丹菱,在反影走後許久,終於忍不住讓自己也莫名的淚水決堤而下,流出了一道道晶亮的小河,交錯而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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