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泰生回臺灣，他再也無法空出許多時(shí)間陪寶兒練習(xí)，事實(shí)上除了第一次寶兒做舞臺排演他曾抽出時(shí)間去陪她之外，他幾乎不曾再到過寶兒的練習(xí)場。
他忙著訓(xùn)練接班人，以頂替他將留下的空缺，宋西華當(dāng)然是最好的人選，他除了忙交接之外，還抽了空回了一趟臺灣，將寶兒的事告訴方世城，也好讓他在臺灣準(zhǔn)備婚禮的事，而自己則又趕回美國，籌備在美國的婚禮。
和寶兒見面的時(shí)間越來越少，他接到一封來自華盛頓的信，信里全是他和寶兒的照片，后來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天和寶兒在游樂場里被人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的寶兒笑得好單純，二人身上沾滿冰淇淋和泥土，一身狼狽，卻笑得好開心，好沒有負(fù)擔(dān)和壓力。
他一直想給寶兒看那些照片，卻一直沒有機(jī)會，他常常想起已經(jīng)沒和寶兒再去吃過冰淇淋和玩過游樂場了！
二個人在一起的時(shí)間越來越少，奇怪的是連話也越來越少，寶兒日漸消瘦，她總笑著說跳舞可以減肥，但他不明白跳舞難道也可以減少眼淚不知道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寶兒不再偎在他的懷里嚶嚶切切的哭泣，所有的快樂與悲傷都不再清楚的寫在她的臉上，她以往孩子似的天性如今隱遁無蹤，離公演的日子越近，她就越沉默。
他知道她所隨和面對的壓力有多大，寶兒所有的反應(yīng)都可以歸疚在公演之上，但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和緊張！
他和寶兒之間亮起紅燈，亮得他心慌意亂莫名其妙！
打十通電話有九通寶兒不在，不是去了排演就是不知去向，就算她在，她也是消沉而且郁郁寡歡的。
他有種可怕的感覺，他心愛的女孩正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無情地加以扼殺！而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對手是個什么東西！
方群智的不安到達(dá)頂點(diǎn)，再也管不了許多，他匆匆交待幾句話，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從公司直奔寶兒的練舞場。
寶兒站在舞臺上，隨著音樂的節(jié)拍，正確無誤地將排演過的舞步一步不差地踩了出來，幾乎是機(jī)械式的反應(yīng)，絕對的完美而且沒有生命力。
盡管所有的動作都分毫無差，她卻有種荒謬的虛無感，仿佛正看著另一個與她無關(guān)的人似的，她出奇的清醒而且冷靜。
好像在夢里一樣，所有的影像都無比的清晰，心里還想著接下來的一切步驟，卻猛然發(fā)覺原來一切都是虛假而且不存在的。
這很沒道理，很可笑，但她卻無法將這種感覺抹去。
在她的背后，一雙冷洌肅殺的眼評估地打量她的每一個動作，她很想學(xué)會不去理會他，卻不能制止心里越來越冷洌的感覺。
那是漢克的眼睛，自從她告訴他，她將要為人婦之后，他便一直是那種表情，那種恨之入骨的表情。
他待她是和善的，在教導(dǎo)她每一個動作的時(shí)候，他都是和善的！和過去他待她的嚴(yán)厲有著天壤之別，但他的和善和親切卻使她打心底害怕他！
她努力在二人之間拉開距離，卻不能避免每晚他將她留下來做特別訓(xùn)練，她的進(jìn)度落后別人太多，這是必需的，她很了解，但這并不表示她就不害怕、不排斥！
團(tuán)里的人全都以一種奇異的眼光看待她。
在每一個時(shí)候，他們?nèi)癖芪烈咭粯舆h(yuǎn)遠(yuǎn)地避開她，即使不得已必須交談，他們也以一種極端厭惡不屑的口吻和她說話。
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么，過去的好伙伴好朋友，在短短一、二個月之間全都背棄了她，甚至沒有人愿意當(dāng)面指責(zé)她什么。
她覺得自己像個被判了死刑，卻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死刑犯！
將近一個月她就在舞團(tuán)中，在那無名的超低氣壓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過日子，和被那無形的敵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神經(jīng)緊張！
她曾苦苦哀求舞團(tuán)中一個和她私交甚篤女孩說句話，至少要告訴她一個可以成立的理由，那個女孩的臉只軟化了三秒鐘，然后立刻換上了冷硬的面孔，不發(fā)一語地走開。
這場沒有敵人，沒有理由的戰(zhàn)爭，她被打得落花流水，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群智每天憂心忡忡地打電話給她，想盡辦法要使她開心，甚至希望她多少掉點(diǎn)眼淚。
而她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連落淚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好想撲到他的懷里痛哭一場，將所有的委屈全交給他，由他來為她擔(dān)負(fù)這一切，每次話到了唇邊，她總不由自主的又咽了回去。
心里一個小小的聲音提醒著她，她將不再是一個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子了！
他那么忙，為了給她一個完美的未來而四處奔波，她非但不能幫上忙，甚至還需要他的扶持，這樣的她如何有資格成為一個妻子、一個媳婦她不要再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不要再成為他的包袱。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硬生生地吞回自己的肚子里，凝望他憐惜的眼神，她心里的悲傷越來越沉重！
“寶兒！你跳到哪里去”
她猛然停止，怔怔地望著漢克嚴(yán)厲的神情：“威諾先生？”
漢克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舉起手來，音樂剎時(shí)停頓，所有的舞者全都停了下來，一種看好戲的神情浮現(xiàn)在他們的眼中。
“你剛剛心不在焉錯過了一個小節(jié)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輕柔，眼神卻是冷冽的。
“我很抱歉�！彼痛怪^，緊咬著下唇。
“不必抱歉，但是這個地方你已經(jīng)連錯三次了！時(shí)間是大家的，你不能每次都這樣擔(dān)誤所有人的時(shí)間�！�
“我知道，實(shí)在很對不起。”
漢克看著她乖順的表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莎莉上來，你們重頭再排一遍，寶兒跟我來。”
所有的人全都重重地呻吟，咒罵聲四下傳出，寶兒的頭垂得更低，默默的跟著漢克的身后走了出來。
不滿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寶兒完全脫離了舞臺，她仍感到背后冷冽不屑的目光。
走進(jìn)漢克的小辦公室，漢克示意她在他眼前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坐在小辦公桌后面。
“寶兒，我們下個星期就要開始第一場的表演了，美國的舞蹈音樂季是很重要的演出，大家對你都抱了很大的希望，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沉默地看著他，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了絲絲冷汗。
“莎莉?qū)δ愕奈恢煤苡信d趣，這不必我說你自己也知道，難道你留成自己被她比下去”
“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就好�！睗h克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舞團(tuán)替你在閣樓上準(zhǔn)備了一間私人的小練習(xí)室，我希望你明天就搬進(jìn)去，在公演期間絕不能分心——”
她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這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她的家距離這里雖然有一段距離，但遠(yuǎn)沒有到必須外宿的地步，更何況她也從未遲到早退過，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提出這種要求。
“我這是為了你著想，我知道你快結(jié)婚了，不免會為了婚禮的事而分心，我認(rèn)為這是你最后一場公演，難道你不想留下一個完美無缺的句點(diǎn)”
“我不認(rèn)為住到舞團(tuán)來會有多大的幫助�！彼淖懔擞職庹f道。
他從容地朝她一笑：“你是擔(dān)心安全的問題舞團(tuán)里二十四小時(shí)都有人守衛(wèi)的，而且不只是你，莎莉、瑞妮和佛瑞德都住在這里，他們會和你作伴的�！�
她很懷疑他會不知道這一個月來她在舞團(tuán)里受到什么樣的排斥。
漢克見她仍無動于衷，臉色稍稍一變：“你好像不愿意？”
“我家的人不會同意的，上次公演我不也住在家里那時(shí)你并沒有提出這種要求。”
“那時(shí)你也并沒有要結(jié)婚�！�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起身往外奔去。
漢克的動作比她更快，她才一動他已扯著她的手，用力一拖把她壓在墻上，困在自己的懷里。
“放開我！”
他陰沉地低頭注視著她：“出了一次車禍，你什么都忘了！忘了我們之間的一切，現(xiàn)在你恢復(fù)了記憶，卻說要和另外一個男人結(jié)婚？我為什么要放開你？我已經(jīng)擁有你八年了，我為什么要因?yàn)槟愕囊痪湓捑头砰_你？”
這是什么意思？
她的記憶里到底遺漏了什么？為什么對他的話她半句也聽不懂？
“別再用那種無辜而害怕的眼睛看著我了！你心里很清楚！你是我的情人，我們已經(jīng)計(jì)劃這次公演過后要結(jié)婚的！別裝成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騙人！”她睜大雙眼，驚慌地低語：“我不是你的情人！我不是！我知道我不是的！”
“是那試試看這個能不能使你想起來！”他憤怒地將她抱進(jìn)懷里，強(qiáng)迫她抬起頭，用力吻住她，在怒氣中侵略，不容反駁地吻住她！她極力掙扎，卻被他強(qiáng)有力的手臂箍得透不過氣來，只能無助地睜著眼，任淚水汩汩地涌出！
比起他的話給她的打周，這個吻只不過是補(bǔ)上致命的一擊而已。
這就是她總想不起那一段空白的理由因?yàn)樗隽藢Σ黄鹑褐堑氖拢恳驗(yàn)樗`背了自己的原則？
因?yàn)椤?br />
因?yàn)樗蜐h克曾一對情人？一對已經(jīng)計(jì)劃要結(jié)婚的情人，而她卻又愛上群智？
她不知道她這種行為到底是對不起誰的成分比較多，她知道她的心碎為什么她會沒有記憶為什么她對漢克的回憶少得那么可憐，甚至記不得自己曾對他說過什么話？
她終于知道答案了！
漢克感受到她的馴服，吻得更深了，完全無視她大睜的雙眼和不斷涌出的淚水，而陶醉在自己短暫的勝利之中。
驀然一聲咆哮傳來，二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還來不及抬頭，便已被人自身后揪了起來，一掌搗在鼻子上。
他痛呼一聲，連連后退，正好看見方群智布滿怒氣的臉。
“混帳東西！”他怒吼一聲，眼看又要撲上來。
寶兒及時(shí)拉住他的手：“不要�！�
“你有沒有怎么”群智憂心地翻視著她的臉，估看到她的唇上漢克所留下的丑陋傷痕之時(shí)氣昏了頭！
他甩開寶兒拉著他的手，筆直撲向鼻子淌著血的漢克！
寶兒尖叫一聲，上去想阻止急怒攻心的群智，但二個大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tuán)，她根本無力阻止。
他們發(fā)出的聲音非常大，不多時(shí)門口已圍了一群舞團(tuán)好奇的舞者，幾個男舞者上前拉開他們，二個人都已眼睛充血，氣憤難當(dāng)。
“你該死！”方群智大罵。
漢克冷笑著拭去唇角的血跡：“野蠻人！”
“你再說一次！”他氣得掙開拉著他的人群上去揪住他的衣領(lǐng)：“你如果今生今世都不想再上舞臺，你就再說一次！”
“你打我也沒有用！寶兒是心甘情愿的！我根本沒很必要和你爭風(fēng)吃醋！”
群智一下子綠了臉，回頭一看頓時(shí)怔住。
人群中沒有了寶兒的蹤跡，在他們打成一團(tuán)的時(shí)候?qū)殐阂呀?jīng)悄悄的離去“混帳東西！你對寶兒說了些什么？”
“我不必對她說什么，她知道事實(shí)，她比誰都清楚事實(shí)！”
事實(shí)？
寶兒茫然地坐在人行道邊的石磚上，視而不見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事實(shí)是什么她真的背叛了漢克和群智那段空白的記憶陰險(xiǎn)地嘲笑著她，她絞盡腦汁，腸枯思竭，空白卻仍是空白。
群智氣壞了！她從來沒看過那么暴怒的他！她也從來沒想過群智會為了她而打架，他好兇悍，漢克仳他高，體格也比壯，但群智的怒火卻足以凌駕一切。
而他一直那么溫柔，那么溫柔地對待她。
“寶兒？想談一談”
她抬起茫然的眼，小海寫滿開心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如果不是小海，她現(xiàn)在可能還一臉驚駭?shù)卣驹谀抢飫訌棽坏谩?br />
舞團(tuán)里的人那不屑的眼光比刀子還利，比槍彈還足以致命！他們斜眼看她，仿佛她是次等動物。
“你這一個月來都很不對勁，爸媽和群智都很擔(dān)心你，媽媽叫我來接你回家，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像個呆子一樣站在那里看他們打架�！�
“小海——”她幽幽地開口，神情渺茫，仿佛對他的話完全充耳不聞：“小海，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女人？你知道的，就是中國人說的：水性楊花。”她用中文正確地表達(dá)出她的意思。
小海大皺眉頭，不解地打量她：“你認(rèn)為他們打架是為了你，所以你就是水性楊花？”
她搖搖，固執(zhí)地問：“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問題沒什么好回答的�！彼緡佒野易约旱念^：“我所知最不水性楊花的女人除了媽媽大概是屬于你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問這么好笑的問題�！�
“可是我覺得我是�！�
他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寶兒！你吃錯藥這樣說你自己？”
她微笑苦笑，拉著他的手站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我累�！�
小海不明究理地盯著她看了三秒鐘，知道已經(jīng)得不到答案了，他無奈地發(fā)動車子：“上來吧！”
群智帶著一只腫黑的眼睛趕到戚家，漢克的話給他莫大的威脅感，他一定要找寶兒問個清楚！
他相信寶兒，但舞團(tuán)里的人為什么會有那種不屑的眼光，他們眼里的寶兒為什么會那樣不堪？
想到寶兒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渡過了一個，了的心就絞痛不已！
寶兒的失�；蛟S正是為了舞團(tuán)里的事，她為什么不說放在心里默默承受對她來說是多么痛苦的事！他竟忙得無心去照顧她！
一連串的內(nèi)疚和問題使他的心亂成一團(tuán)，以致于等他趕到戚家的大門口時(shí)，形容狼狽得讓餐館里的客人全都嚇了一大跳。
戚母一見到他，立刻自柜臺后面走了出來：“阿智！你怎么弄成這”
“寶兒回來了”
“大概回來了，我讓小海去接她，剛剛我聽到小海摩托車的聲音，大概已經(jīng)上去了——”
她話聲未畢，他已連跑帶跳地沖上樓梯“阿智？”
戚大山聽到妻子的叫喚聲，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阿智好像跟人打架了，他剛剛那樣子怪嚇人的。”
戚大山把菜隨便往桌上班：“我上去看看�！�
“不要啦！”戚母忙拉住他：“他們小兩口的事自個兒去解決就行了，你別在一旁礙手礙腳的。”
“寶兒？寶兒你在我有話跟你說，寶兒！”群智在寶兒的房門口輕輕喚著，一直不見寶兒來開門，他正要敲門時(shí)，小海自他自己的房門探出頭來。
“裙子，你來�！�
他望著寶兒的門：“我要找寶兒�！�
小海翻翻白眼，一把將他拖了進(jìn)去：“我知道你要找寶兒，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不會理你的。”
“是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的謬論，她說心情不好最好別見人，否則會哭，又會找別人出氣，她從小就是這樣�！毙『Ｖ祥T，表情一下子正經(jīng)起來：“寶兒不太對勁�！�
群智嘆口氣：“我知道，所以才來找她的�！�
“你剛剛為什么和漢克打架？”
“你都看見”
“就是看見了才要問你，寶兒剛剛問了我一大堆奇怪的問題，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
“她問了什么？”
小海抿緊唇，等著他先回答他的問題。
群智無奈地把方才看見漢克強(qiáng)吻寶兒的事說了一次。
小海不地皺起眉頭：“那也不是她的錯她為什么為認(rèn)為自己是水性楊花？”
“她這樣說？”他大皺其眉，想起漢克別有用心的話，背脊泛起一陣寒意：“小海，我要見寶兒，幫我想想辦法！”
小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無言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件事別告訴我爸，要不然他就會知道他的千年老山參被誰偷走”他咕囔著找出一大串鑰匙。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打哪兒弄來這一串萬能鑰匙？”
“飛車黨必備的工具，萬一被人追殺總得找個地方躲吧？”小海賊兮兮一笑，來到寶兒的門口，三二下便打開了寶兒的門鎖。
群智謝了他，輕輕地打開門走了進(jìn)去：“寶兒？”
寶兒一臉迷蒙，臉上布滿淚水，正癡癡地望著窗外漸升的弦月。
“寶兒？”群智輕喚，來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寶兒，你怎么沒聽見我為什么不開門？”
她轉(zhuǎn)過頭來，哀凄的眼令群智大驚失色：“怎么啦？為什么這么難過？”
“沒什么�！彼ㄈツ樕系臏I水，勉強(qiáng)微笑回答。
“別騙我！寶兒，你有事瞞著我對為什么不說看你這樣我很心痛�！�
寶兒別過臉，無法正視他焦急關(guān)切的臉。
她能說什么她愛他，可是她過去和漢克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能一方面覺得欺騙了他，另一方面又歡歡喜喜地當(dāng)他的新娘為了克服她自己不爭氣的舞臺恐懼癥，她勉強(qiáng)自己回到舞臺，而現(xiàn)在，她的恐懼仍在，則時(shí)又惹出了這么多麻煩事！
她覺得自己像個麻煩的大磁場，走到哪里都會帶來一場災(zāi)難！
“寶兒，看著我！”他扶起她的小臉：“我不必因?yàn)闈h克對你不禮貌而感到羞愧，那是他錯，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是受害者沒必要把過錯往自己的身上攬！”她忍不住啜泣。
如果事情是這么簡單就好了！
她真是受害者或許她根本就是那個罪該萬死的罪魁禍?zhǔn)祝∷緵]資格得到他的愛！
“寶兒！你要是再這樣不理我，我真的會受不了了！你忘了怎么說話了”
“裙子——我們——我們解除婚約好不好？”
“滾！今天打烊了不做生意了！滾！”戚大山怒氣沖天地大叫，餐廳里的客人頓時(shí)一哄而散，原本熱鬧的餐館一下子冷靜得駭人，只剩下戚大山氣憤濁重的呼吸聲。
“寶兒去把寶兒給俺叫下來！”
“不用”群智鐵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道：“寶兒剛剛已經(jīng)跟我說清楚了，她不想嫁給我，婚約解除了，叫她下來也沒有用�！�
“這是什么話！這種終身大事又不是三歲小孩玩扮家家酒，說訂婚就訂婚，說解除就解除！像什么樣子！”戚大山氣得七竅生煙，轉(zhuǎn)身沖上樓去。
戚母唯恐把女兒嚇著了，連忙也淌著淚跟了上去。
小海大惑不解地扯扯他的衣袖：“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才進(jìn)去沒幾分鐘就被三振出局�！�
“很多事不需要長期抗戰(zhàn)的�！�
他強(qiáng)忍心中的悲痛冷冷地回答。
寶兒流著淚苦求他解除婚約，才套上去不到一個月的戒指轉(zhuǎn)眼間又回到他的手上。
他要一個理由，要一個原因，而她只是一味的哭泣，原本讓他憐惜的淚水如今變成最有效的武器，讓他在三分鐘內(nèi)繳械投降。
他求她給自己一點(diǎn)時(shí)間考慮，求她不要就這樣放棄他們之間的幸福。
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做了！如果跪下來會有用，只怕他也已跪了下來。
而寶兒只是一直哭、一直掉淚，一直說不能和他結(jié)婚。
他問了一句“為了漢克？”
她竟點(diǎn)頭了，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將他震死在當(dāng)場！
他早該想到了！方才漢克吻著她，她沒有抗拒，他只看見她臉上的淚水便斷定了她是身不由己——他這個大白癡！她不是死命地拉著他，阻止他打漢克所有的繩索組合成一個完全合理的情況，寶兒和漢克本就相愛的，而如今她終于憶起了一切，也終究認(rèn)清事實(shí)，開始回心轉(zhuǎn)意。
而他卻還一心一意為了婚禮而奔波！
他真是個大白癡不是群智仰著頭看天，熱熱的液體倒流回肚子里，夠了！上天作弄他也該作弄得夠了！
先是荊泰生，現(xiàn)在是戚寶兒，他是注定與幸福無緣的！白白當(dāng)了二次大傻瓜，難道還不夠他微笑苦笑，樓上傳來戚大山憤怒拍門的聲音，他不想再聽，也不想看到寶兒悲凄地被她父親強(qiáng)押到他的面前再捅他一刀！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方群智站了起來，決然地往外面走去。
“群智！”小海用標(biāo)準(zhǔn)的中文喚他，拉住他的手：“先別走，寶兒一定是被舞臺嚇昏頭了，也不是真心要和你解除婚約的！”
“小海，”他竟微微哽咽了：“我不是無敵鐵超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不能再傷心。轉(zhuǎn)告寶兒，我祝她幸福�！�
他走了出去，外面滿天的星斗，看起來都是一顆一顆落下來的淚水。
好奇怪，在紐約竟看得到這樣多的星辰，他都快忘了星星長什么樣子了！
他緩緩走著，手中握得死緊的戒指刺痛了他的手掌。
他低頭看著那一枚精致的訂婚戒，中間心型的小鉆石是他跑遍了全臺北才找到的唯一一顆。
它曾經(jīng)有過二個主人，但終究還是回到他的頭上，他深愛的二個女人，沒有一個愿意終生保有它。
再美麗、再昂貴，它也不過是顆沒有生命的石頭，留著它有什么用當(dāng)初他留著它，是因?yàn)閷矍槿詰延幸痪�的希望，他相信他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而今他找到了，卻再次遭到遺棄，被拒于幸福的門外。
留著它又有什么用他絕不會再當(dāng)一次傻瓜了！絕不！
絕不！
不會再有！永遠(yuǎn)不會再有了！
他一揚(yáng)手，那枚戒指以一個完美的弧度飛了出去！隨著那鉆戒的銀光一閃，一滴冰冷的淚水，快速地滑過他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