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
千嶂里,
長煙落日孤城閉。
——漁家傲·范仲淹
「你知不知道自己被那個人類怎麼了?」
藍(lán)珀氣急敗壞的在自然形成的巖石寶座下叫囂。
白玟玟一如往昔般高雅的坐在巖石寶座上,滿臉疑惑的看著走來走去的藍(lán)珀,以及流露悲戚的眾虎。
「發(fā)生了什麼事?」她問道。為什麼大家都滿臉哀傷?
「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人跟虎是不能在一起,你難道忘記了嗎?」藍(lán)珀悲憤的說著那很久、很久以前曾經(jīng)說過的戒律。
白玟玟呆呆地點點頭。她當(dāng)然知道人跟虎是不能成為夫妻的,她是虎族的圣女,怎麼會不知道呢?再怎麼說,她也是一族之首,斷不可能犯此禁忌,所以,她跟封水生那個男人并沒有成親,只是未婚夫妻而已。
不過,長老干嘛提起這檔事?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還跟他做?」藍(lán)珀氣呼呼的問道。
「做什麼?」她也不大高興了。搞清楚,她可是圣女耶!藍(lán)珀竟然用教訓(xùn)傻瓜的口吻對她吼叫,皮癢了是不是?這個長老!
「做前天晚上,和昨天一整天,還有今天一整早上的事!」藍(lán)珀氣得全身發(fā)抖。做了這麼多次,圣女竟然還不知悔改!
「不過是睡覺而已,你叫什麼叫?」簡直不把她這個圣女放在眼里。
「睡什麼覺?那才不是睡覺,那是在做……做……」那麼羞人的字眼,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做什麼?」她態(tài)度坦然的問道。那檔子事舒服得很,既然能做,她為何不做?
「做……做夫妻!」藍(lán)珀終於找到合適的字眼了。
「什麼夫妻?我跟他又沒有拜堂。哼!」騙她沒有常識呀!
「不是夫妻就不會做——」藍(lán)珀突然閉嘴,驀然了悟。
天!這個圣女,她……她該不會連那種事都……
「敢問圣女,何謂夫妻?」藍(lán)珀小心翼翼的探問。
膽子真大!竟敢考她?白玟玟哼聲道:「夫妻就是人類男女拜堂後的稱謂。」
「就這樣?」藍(lán)珀屏著氣息,期待更多。
「就這樣。」她點頭道。
一顆淚珠滑下藍(lán)珀的臉頰。「我教育失敗,我實在太對不起你那兩個飛升上天的父母了!
「你到底在哭什麼呀?」白玟玟受不了了,「都多老了,還哭!顾挥傻绵洁。
「我當(dāng)然要哭!堂堂一個圣女,沒跟人類拜堂,就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我怎麼能不哭?」
夫妻才能做的事……莫非………是那件事?白玟玟嚇得頭皮發(fā)麻,不敢置信。
「你胡說!做……那件事,不一定要夫……夫妻才……才能做!
「沒錯,只要一個是公的,一個是母的,就能做!做了之後就是夫妻,就會有小孩!顾{(lán)珀難過的說。
「胡說八道!」她尖叫起來,指著藍(lán)珀的鼻子罵道:「你妖言惑眾!」
「那你說,你是從哪里來的?」藍(lán)珀問她,要她自己想了。
「是我母親跟神仙商量要來的!」她大聲說著,怎麼也不相信藍(lán)珀這番說詞。
「唉!」藍(lán)珀搖頭嘆息,轉(zhuǎn)頭向其中一對感情甚篤的老虎夫妻道:「你們帶圣女進(jìn)去洞里,給她示范、示范小老虎是怎麼出現(xiàn)的。」
「不好吧?」虎夫妻之一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圣女是那麼神圣的存在,它們怎好意思在她面前做……
藍(lán)珀立刻一個拐杖打過去!「馬上去,聽不懂是不是?你們是要她大起肚子,才讓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不!我不要看!拱诅溏浼ち业膿u頭反對。她寧愿永遠(yuǎn)不知道。
「你必須看!」藍(lán)珀難得態(tài)度強(qiáng)硬,「你不能再被那個人類給欺騙。」
「說得對、說得對!」
眾虎起了騷動。
「做給圣女看!給她看!」
大家都是同一個想法,圣女看了後,才不會想做,才會恢復(fù)以往的圣潔。
「不!你們不能逼我!」白玟玟驚慌的站起來,邊說邊向一旁跑開。
「快呀!不能讓圣女跑了,大家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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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跑到哪里去了?
前天中午,封水生一覺醒來,就遍尋不奢白玟玟,他問泥鰍有沒有看到人,泥鰍卻臭著臉回答他——
「跟人家姑娘做了,就要負(fù)起男人的責(zé)任!
小倆口恩愛的場景,顯然曾經(jīng)不小心被泥鰍看到。
封水生睨了泥鰍一眼,心想,食色性也,很正常呀!
「少爺,我泥鰍之前若有看到什麼,也會當(dāng)作沒看到,F(xiàn)在我要搬到鎮(zhèn)上去住,不打擾你們了,少爺若有什麼新的決定,記得通知我!
沒幾刻鐘,泥鰍就收拾行囊走了。
封水生沒有阻止泥鰍。
也好,泥鰍走了,他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跟白玟玟做愛做的事,以天地蒼穹為寢被,盡情享受田野情趣。
嘻!沒想到白玟玟這麼熱情,又那麼配合他,無論他想在哪里做,她都沒意見。
在樹下、在樹上;在河邊、草原或茅屋……!真是滿足他所有的遐想呀!
最最令他佩服的是,她都沒有提起成親的事,但這也是最最令他不安的事。
她為什麼不提呢?是不想跟他在一起?還是對他「辦事」的技術(shù)不滿?還是想找個更「厲害」的男人?
不準(zhǔn)!他絕不允許!
他的東西就是他的,誰也不能拿走。
但是,現(xiàn)在他又能怎麼樣?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啊!
「玟玟,你在哪里——」
這已不知是他第幾回在山里頭呼喚她的名字,喊得他聲音都快啞了,心中的不安也變成了恐懼的疑慮。
她這麼不告而別,該不會是存心拋棄他吧?
「玟玟,你回答我呀!」
那個大傻蛋!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放棄?他好不容易才想要娶她擱在家里說。
「吼——吼——」
是哪里的可惡老虎又在吵?是嫌命太長,要引他過去解決是不?
哼!大爺他今天可沒空,隨它們叫去,等找到白玟玟後,他定會一口氣解決它們,然後帶著白玟玟到下一個有很多老虎的地方。
「玟玟,你到底在哪里?」
封水生的叫喊聲愈來愈弱了,最後甚至只是在腦子里喊給自己聽。
唉!他究竟這樣子找了幾天了?
他記不得了,只覺得好累!甚至感到絕望,愈來愈肯定自己被拋棄了。
「嗚~~嗚~~」
是誰在哭?他才想哭呢!
咦?不對,這是女人的哭聲。
驚訝的抬起臉,封水生四處張望著。
有沒有聽錯呢?真是女人的哭聲嗎?
「嗚~~嗚~~」
真的是女人的哭聲!該不會是玟玟吧?
帶著期望,封水生悄悄地往哭聲的方向前進(jìn),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大聲。
玉皇大帝、觀音菩薩,求求你們,千萬得是玟玟哪!
但是,當(dāng)他看到那哭泣的女人時,驟然倒抽一口氣,還真希望那女人不是白玟玟,因為一群老虎包圍著她,而她正害怕的在哭泣。
「我真是笨蛋!」她咒罵著自己。
對!真是笨,笨到被這麼多老虎包圍!這下子他要怎麼救她呢?
緩緩地,封水生抽出靴子里的匕首。
哼!豁出去了!能殺多少就多少,就算會送了性命,他也要救她!
「我怎麼會任由他亂來?我哪還有資格當(dāng)你們的圣女?」白玟玟哭道。
剩女?那是什麼東西?是因為老虎挑嘴不想吃的女人嗎?
來不及細(xì)想,封水生就見兩只老虎張大嘴、伸出舌頭,眼看就要把她吃下——
「謝謝,你們竟然還安慰我……」
那個笨女人!竟然還向老虎伸出手——
「危險啊!」他大叫一聲,快步?jīng)_過去,凌厲的匕首猛地向老虎砍去!
「你做什麼。俊拱诅溏涞膭幼鞲,一把奪過他的匕首,再一個過肩摔,將他按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往他插去——
「啊——」封水生尖叫,不敢相信她竟要謀殺他。
匕首在他的脖子邊停住,她看著他,恨恨的命令道:「不準(zhǔn)你傷害我的老虎!
她的老虎?封水生愣愣地看著她。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聲音沙啞的問道。她明明說的是人話,為什麼他有聽沒有懂?
「我也不要再跟你做夫妻了!」她又撂下一句震撼力十足的話。
「你說什麼?」他真是不敢相信,她竟敢嫌棄他?「你以為自己還嫁得出去嗎?」
白玟玟的淚水掉得更兇了,「我本來就不打算嫁!共还苁抢匣⑦是人,反正她是個圣女,本來就該保持冰清玉潔,如今竟然被他給……「你害苦我了。」
「既然不打算嫁,為什麼要同意我爹提的親事?」他怒氣騰騰的說。她是在耍他嗎?
「我……我……」白玟玟小聲的囁嚅著。能告訴他,她只是冒牌的未婚妻子嗎?「反正……不管怎樣,我都不該嫁!
「為何不該?」這他就不明白了。
「因為……因為……」她看著閃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老虎們,緩緩地站起身,收起匕首後才說:「因為它們!
為了老虎?天啊!什麼荒謬的藉口呀!
「它們是我的家人。」她凄涼的笑了笑,因為,她辜負(fù)了它們的期望。
封水生則當(dāng)她是已經(jīng)發(fā)瘋似的看著她!改阒雷约赫f了什麼嗎?它們可是老虎呀!」
「那又怎樣?它們一個個都是命一條,跟你跟我有什麼不同?我不準(zhǔn)你有類別差異!
奇怪了,她在離家之後,在跟他做了夫妻之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麼事?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崩潰了?
心中驟然疼痛起來,封水生坐起身,握住她的左手,輕聲說道:「我也是你的家人,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闺m然沒有拜堂,他原本也不大樂意拜堂的。
「我們不是!」她把手抽回,倒退了好幾步,要說給他聽、更是說給自己聽的,「那幾天發(fā)生的事是錯的,我不知道那樣是……那樣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再犯,絕對不會……」
但是,她的心好苦。∷潙僦∧w的溫度,以及他狂熱起來時的溫柔,可是,那一切都是不應(yīng)該的……
「我會把它忘記的!顾挠牡卣f。
「我絕對不會忘!」他大聲的說:「你是中了什麼邪?為什麼要說這些誥?」
她又退了幾步,「該問的是你自己中了什麼邪,為什麼執(zhí)意要與我們?yōu)閿??br />
她說的「我們」是誰?封水生心口滿溢著嫉妒以及擔(dān)憂。「你有別的男人了?」
「沒有!顾籴嵬恕K男暮猛窗 辉摗娴牟辉撛僖娝恕駝t,虎族必有難。
「不要再後退了,你身後有老虎!」而他唯一的武器在她手上。
「它們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任何人!顾梢员WC。
「騙人!快過來!」他緊蹙著眉說道,還向她伸出手。
她搖頭道:「它們吃素,真的!
「騙鬼!」見她一步步往後退,封水生好著急,怕她會一口被老虎吞吃下腹!覆灰傲!快過來!」
「里的,我證明給你看。」她淌著淚水,拔起一把草朝虎群丟過去,「紅瑕,把嘴張開!
那只老虎真的把嘴巴張開,低頭咬住那把草,一口一口的咀嚼著。
封水生愣住、發(fā)傻了。老虎吃草,前所未見,更是聞所未聞哪!
「虎頭山上的老虎不吃肉!拱诅溏湓僖淮沃厣。這是真的。
「放屁!」他抵死不相信,全天下的老虎都吃肉,沒道理這座山上的老虎會不同。
「虎頭山上的老虎是不殺人的!顾终f了一句教封水生死都不相信的話。
「鬼話!」要是老虎不殺人,鎮(zhèn)上的那些百姓干嘛怕得要死?
「為什麼你都不信?」她哀怨的說。
「因為這是常識,全天下的老虎都吃葷!」他堅持,再次向她伸出手,「快過來,別傻了!」
她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已經(jīng)沒什麼好說的了!拐f完!她轉(zhuǎn)身往虎群走去,每一步都好沉重,只是,誰人了解?
「你要去哪里?」他奔過去。
白玟玟縱身跳上一只虎背。「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確保它們的安全!顾⑷捍蠛鹊溃骸复蠹易!」
「吼——」
眾虎一聲狂吼,快速的邁步往前直奔。
「統(tǒng)統(tǒng)站!」封水生大吼,追了上去。
但是,連日來的疲憊,以及日夜不停的尋找,讓他的體力大為減弱,更遑論是要追上奔跑如風(fēng)的老虎,就見兩方的距離愈來愈遠(yuǎn),而白玟玟的身影也愈來愈小。
他要失去她了嗎?
不!他不要,她已經(jīng)是他的女人,在他的心里占了一個位置了耶!
「我不準(zhǔn)你走!」
她會聽嗎?當(dāng)然不,他知道,有腦子的女人是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回頭的。
「好!白玟玟,我認(rèn)栽了,我娶你,這下子總可以了吧!」
他以為她會回頭,但她沒有。
封水生這下心急了。
吱!這樣的妥協(xié)都還喚不回她的心,難道真要他……真要他……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叫——
「玟玟!不要離開我啊!」他拋下男性自尊,大聲的苦苦吼叫著。
歹命。∵~動的雙腳竟然倒楣的踢到石頭,讓他整個人撲倒在地,根本來不及站起來,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即將消失在好遠(yuǎn)、好遠(yuǎn)的地平線上!
不——別走。
他使盡吃奶的力氣大叫,「玟玟——求求你!回來呀!」
洪亮的聲音傳進(jìn)了白玟玟的耳里,讓她的淚水掉得更兇,卻執(zhí)意不回頭。
不能回頭呀!他是人,而她是虎啊……
「玟玟,我是在乎你的,真的在乎啊——」
他的叫喚似魔音穿腦,白玟玟捂住耳朵,打心里不想聽,她同時在心里不斷的吶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真的要跟你做夫妻!是真的!玟玟,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你快回來吧!」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他真的在乎她嗎?但是,他一直以為她是個人,若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他一定會……一定會嚇得一溜煙的跑掉的。
「玟玟,回來呀!我再也不罵你,也不會找你動手了!」
白玟玟終於忍不住回頭了,她銳利的雙眼看到他還在跑,一個踉蹌,他趺倒了,卻立刻爬起來繼續(xù)追著……
或許,他真的很在乎她……
或許,她還有機(jī)會……
或許,他不會介意她是只老虎……
「玟玟——」
這樣的封水生讓她不忍離去,也無法置之不理。
「我、我……我回去……」
她終究還是出聲了!
她想奔進(jìn)封水生的懷抱,享受他懷中的溫暖,聽他大聲叫罵的聲音,但是……
座下的老虎奔跑不停,還出聲提醒,「圣女,別忘了你是誰!」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的,她是老虎,他是人,人虎不能通婚,不該戀愛,更不能成為夫妻。
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事情,為了他好,她不能回頭,絕不能奔回他的懷抱。
硬生生地轉(zhuǎn)回頭,她含淚的哽咽道:「走吧!我們回圣地,暫時遠(yuǎn)離這塊是非之地,他不離開,我們就不出現(xiàn)!
然後,她要忘掉封水生,忘掉他跟她曾擁有的甜蜜和狂熱,忘掉兩人曾經(jīng)有的爭執(zhí)和不愉快……
她要永遠(yuǎn)的忘記他,忘記曾經(jīng)認(rèn)識一個名叫封水生的男人,永遠(yuǎn)忘掉……
老天爺,請保佑我真的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