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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陌生人 第二章

  佟青露披著晨霜信步上山。一路行來,她原本郁悶的心,已逐漸被滿山碧綠襯著粉紫,及偶爾夾雜著橙黃的花田,取悅得笑眼盈盈,心情為之舒爽。  

  “老伯,早安!彼男ρ弁蝗槐恍鼻胺角逡娜擞拔。原以為自己孤單行于蒼茫大地,沒想到天剛破曉,花田里已經(jīng)有位老伯在工作了。鄉(xiāng)下人果然勤奮。  

  蹲身于花圃中央專心工作的瘦小老叟,聽到這輕柔的問候聲,不禁側(cè)過頭。  

  “早!彼冻龊挽阌H切的笑容。  

  “老伯,這是什么花,好香哦!”佟青露傻愣在綿延數(shù)里的紫色花海前,艷驚不已。老天,放眼望去全是一畦畦嬌艷欲滴的花田,她不知道這里盛產(chǎn)花卉。  

  “鳶尾花!崩先思倚θ菘赊涞亓嗥鹨淮蟀鸦ㄊ,起身遲緩地朝她挪近。  

  “哇啊!不得了了,高級花材耶!”佟青露夸張地贊嘆了一聲。  

  老人家清瘦的臉龐綻著開心的笑意,不再只是表面的應對。  

  “小姐打哪來的?”很活潑的女孩。  

  “我是活得很打拚臺北人,名叫佟青露。老伯,請多多指教。”放下大包、小包行李,佟青露趨上前,微笑地接過老人家遞來的大把花束!斑@一大束花真的要給我嗎?這種花材聽說很貴的!彼е,笑得十分開心。  

  “一把要不了幾文錢的!崩先思逸笭栆恍ΓV蔷鞯捻獗凰裏o形中流露的高雅氣質(zhì)所吸引。  

  “謝謝老伯!彼凉M心感激,柔媚的笑容燦爛可人。  

  “你到這兒來是觀光?”他和善地問道。  

  “被老爸放逐到這兒依親,順便反省。”佟青露環(huán)顧奼紫嫣紅的山巒數(shù)眼,不覺納悶!斑@里的居民以種花為生嗎?”滿山滿谷的花,真美呵﹗  

  “不盡然!崩先思冶持郑瓷碡䞍E地走回花田里!澳愕竭@兒要依誰的親?”  

  “我阿姨在這兒開了一家小餐館!辟∏嗦哆厡㈤L發(fā)綰成髻,邊隨老人家走上田埂!拔铱梢猿聊亓粼谶@里看老伯工作嗎?”她撒嬌地要求,彷佛兩人是熟識多年的忘年之交,而非初次相見。  

  “你的腿沒有保護會被割傷。□老人家將采好的花小心翼翼地放進水桶里,關心地叮嚀!斑@里的蚊蟲不少!  

  “沒關系,反正不會留下疤痕!辟∏嗦缎θ菝鏉M地擺擺手,一副不在意的灑脫。她見老人家提起放滿鳶尾花的水桶準備起身,在確定花束的重量不致對瘦小的老人造成威脅后,才放心轉(zhuǎn)回馬路。  

  一大一小說說笑笑,沿著青翠中泛紫意的山谷漫步,踱向樊家小鎮(zhèn)。  

  “邱瀋和邱伯就是你要依的親嗎?”鎮(zhèn)上只有這么一家象樣的餐館,應該是了。  

  “老伯好厲害,一定是我阿姨的餐館在樊家小鎮(zhèn)很有名!彼@詫道。  

  這座高山小鎮(zhèn),小時候她曾經(jīng)來過一次。她記得當時小鎮(zhèn)的人口數(shù)并不多,彼此熟識實不足為奇。再說阿姨自嫁給姨丈后便定居在這兒,少說有二十來年了,這兒的居民不認識她的,可能只有剛出生的小孩。  

  古老小鎮(zhèn)經(jīng)過了歲月的洗禮和摧殘,淳樸依舊否?那具有地方特色的三合院和四合院古厝,還存在嗎?不可能全然沒變吧?若依循社會變遷的腳步來看,人口外移鐵定是不可避免的趨勢,那么往后她住在這兒的時光,肯定是優(yōu)閑而不匆促,靜謐中寫滿恬淡。  

  好個怡情養(yǎng)性的好地方,老爸可能將她的妙齡記顛倒成五十二歲了。佟青露諷刺地思忖。  

  “邱伯兩夫妻人緣很好,手藝也的確不錯!崩先思艺\摯的稱贊聲,倏地拉回她飄遠的思緒。  

  “千萬別當面告訴我阿姨,她很容易得意志形的。”佟青露賊兮兮地悄聲警告。  

  老人家被她生動的小臉逗得再次朗聲大笑。這女孩氣質(zhì)高雅,容貌端麗,舉手投足間往往帶著一種引人贊嘆的優(yōu)雅,然而她卻像是不愿束縛在良好的教養(yǎng)下一樣,選擇以隨心所欲的笑話戲耍人生。  

  “別走了,我們坐在這里等車來!崩先思抑钢嘎放杂纱笫^雕琢而成的長椅!皬倪@里走到鎮(zhèn)上至少要二十分鐘,坐車比較快。”  

  “我該怎么稱呼老伯?”佟青露笑吟吟地偎他而坐,與老人越聊越投緣。  

  “敝姓樊!崩先思茵埜慌d味地瞧著她,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  

  “樊家小鎮(zhèn)創(chuàng)立人的后代?”她不負眾望地高揚起眉回瞥,神態(tài)是調(diào)侃多于驚訝。不會錯了,老人家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非凡的氣度和風范,非尋常百姓所有。她當了三年空姐,閱人也算無數(shù),什么樣的人該是什么的背景,她向來能掌握到八、九分。何況樊家小鎮(zhèn)是依姓氏聚居,烜赫的樊家人世代居于此,據(jù)說別無分號。  

  樊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不僅是那座幾乎是燙金的農(nóng)場,也是南投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和“縱橫物流”的老板。哇,一上山就遇到“貴人”,她要發(fā)了。  

  “叫我樊爸就好。”老人家和善的臉不曾流露半點豪門巨賈的粗氣,始終維持一派紳士笑容。  

  “那輛氣派的勞斯萊斯就是樊爸等的公車嗎?”佟青露的嘴突然戲謔地朝右邊努了努,但見地平線的盡頭有輛氣派的大房車穩(wěn)穩(wěn)開來。  

  難怪阿姨幾次敬畏地提起高貴而且很貴的樊家宅第,和那座遠近馳名的樊家農(nóng)場時,雙眼便會不自覺綻放灼熱的精光。原來這家子的錢真的很多,而且多得怕別人不知道一樣,才會在這種淳樸小鎮(zhèn)購置這種豪華名車。  

  “御軍……他是我大兒子,他怕我們兩老坐小車不舒服,才會買了這么輛招搖的車子。我也覺得它不屬于這里!崩先藢λ某芭兑杂哪臒o奈。  

  “想必令郎很孝順。”樊御軍這個名字被阿姨掛在嘴邊,贊美復贊美。若依阿姨屢次提起這人那興奮異常瀕臨瘋狂的口吻,他簡直就是阿波羅再世,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不完美!凹热挥腥藖斫臃郑揖筒蛔髋懔。樊爸,后會有期了!辟∏嗦兑灰妬碥囻偨憧炜鞓窐防^續(xù)散她的步、觀她的風景去。  

  “青露!崩先思因嚨睾白∷。  

  佟青露停在幾步外,納悶地回眸,這一回眸她適巧與步出車外的偉岸男子打了個照面。  

  “嗨!”她風情萬種想審視阿波羅,卻見這位太陽神輕輕淡淡點了一下頭后,看也不看她一眼,拿過老人家的花,便朝后座走去。他冷淡的態(tài)度,可激起了佟青露捉弄人的興致了!胺郑愕膬鹤雍湍阋粯訋浺∷⑵蘖藳]?”她嗲聲嗲氣,妖嬈嫵媚地踅回。  

  “沒有。”老人家半認真半配合地搖頭!斑@孩子眼光太高,始終找不到合意的女孩。你有沒有興趣應征這個缺?”  

  樊御軍打開后座放好花,沉穩(wěn)緘默地走回前座,那始終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沉靜自在得根本不當兩人的戲語是一回事。  

  “我有興趣,可惜令公子沒興趣。”她長得真有那么驚世駭俗嗎?不會吧!三天前還有個人著迷于她的美麗,對她上下其手。  

  “該回去了。”樊御軍攙扶起老人家,對她嬌媚的吟嘆無動于衷。  

  “多加把勁,他就是你的了。”老人家杵在車門明目張膽地鼓勵著,那亮閃閃的眸光似乎在告訴世人,他已將她的捉弄帶入另一個非玩笑的認真層面。  

  “真的嗎﹖”佟青露歡欣地打量樊御軍,故意不去理會老人家眼中熠熠閃動的光芒!拔艺娴挠邢M麊?”不動如山,他也太穩(wěn)重了吧!  

  “加油!”老人家含著慈祥的笑容,無比認真地打氣。  

  “媽在等你用早餐!狈姷仍谝慌裕患辈辉甑靥嵝迅赣H。  

  樊家的事業(yè)果真繁重,這位樊家大少,竟然像剛出土的千年木乃伊,忘了喜怒哀樂是怎么回事似的,板了張沒表情的臉。還俊逸非凡哩!嘖。  

  “樊爸,我看我沒那個福分當你的大媳婦了,你還有沒有別的兒子?”佟青露越看越覺得表情木然的樊御軍很有趣,不禁咯笑出聲。  

  “我還有個兒子叫子奕,一個女兒叫……”  

  “爸,我們已經(jīng)耽誤太久了!狈娸p率地打斷話,贏得樊老先生一記不悅的白眼。  

  佟青露將那記警告瞧得分明,再看樊御軍一臉受教的模樣,忍不住仰頭大笑。天!他的家教可真嚴?匆粋冷靜得教人喘不過氣來的大男人被訓,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噢!可憐的軍軍。大笑方歇,她突然意識到家教甚嚴的樊家父子岑寂地望著白己。  

  “對不起,我知道這種笑法很猖狂,請原諒我的失禮。”優(yōu)雅地攏攏被風拂亂的發(fā)髻,她的笑意猶濃。想必對謙恭和氣的樊老先生來說,她的大笑顯得輕率,嘴巴開得可能稍微大了點。  

  “青露,你跟我們一起坐車回去,女孩子家單獨走山路不太安全!崩先思也灰詾橐獾匦﹂_了臉,不想放她一個人。  

  “我有這個榮幸嗎?”她備感榮寵地詢問遠眺他方的樊家少爺。  

  “上車!庇朴圃赵绽匦纳,樊御軍那四處游走的黑眸突然無預警地對上佟青露,決定接受她的挑釁。  

  他這突發(fā)的舉動,冷不防地驚擾了佟青露平靜多年的心房。  

  “我只是開玩笑的,謝謝你們的好意!彼执俨话驳卣{(diào)開眼神,閃爍不定的視線在接觸到老人溫和的笑容時,自然而然堆滿溫柔,連笑容的甜度也在不知不覺中加深!胺郑芨吲d認識你,有空記得來捧阿姨的場!彼鞓返財[擺手。  

  “最近的治安不太好,這樣好嗎?”老人家若有所思地凝視遠去的人。  

  “她不是小孩子了。”樊御軍扶老人就座后,漫不經(jīng)心地移進駕駛座,發(fā)車上路。她讓他等了那么久才來,聽到他的名字居然像不認識?  

  車子行經(jīng)佟青露時,她放下行李,捧著幾乎淹沒自己的花束,開開心心地揮手道別。在人車交錯的剎那間,她彷佛看見樊御軍那雙深沉的眼眸定定地駐足在自己臉上,一瞬也不瞬凝望著,像在找尋些什么……  

         ※         ※          ※  

  “青露——”向晚時分,邱嬸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盡情扯開嗓門地朝透天厝吆喝著。  

  “哦……”  

  “青露,起床了。”丟不丟臉。‖F(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了,她還在睡。  

  “嗯……”佟青露呢喃不清。  

  “佟青露,再不起床,我要發(fā)火了!贝箧⑹窃趺唇绦『⒌,居然這樣放縱她?  

  “嗯……”佟青露懶洋洋地翻身,身子才側(cè)過去,人就跟著掉下床。經(jīng)過驚天動地的一摔,她總算徹底的清醒了。  

  “青露!”樓下的邱嬸喊得肝火冉冉上升。  

  “你不是說她大清早走了兩、三個小時的山路,才到這兒的。她一定很胭才會睡午覺,你就別吵她了。”邱伯走出餐廳,極力安撫老婆。  

  住家緊鄰著餐廳就是有這種壞處,無法混水摸魚。他暗嘆。  

  “現(xiàn)在睡足了,晚上就會失眠。日夜顛倒很傷身體的,你懂什么?”邱嬸不悅地丟了記衛(wèi)生眼給老公!扒嗦,還不快下來!”  

  佟青露編好發(fā)辮,隨意換了件無袖連身短裙,飄飄然步下樓,睡眼惺忪。  

  “我很會睡的,阿姨不用擔心啦!”她慵懶地舒展身體,走到室外。“倒是你,嗓音越來越洪亮,越老精神越好,好讓人羨慕哦!”她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貪嘴!鼻駤鸲瞬蛔∨,一把抓她入懷,又愛又憐地擁得她喘不過氣。  

  青露是個典型的氣質(zhì)美女,任何不雅的舉止行為,只要由她表現(xiàn)出來,便會多了那么點與眾不同的優(yōu)雅,她就是有辦法化粗俗為高雅。有人說環(huán)境造就氣質(zhì),她卻以為“麗質(zhì)天生”;不然佟家這些女孩們怎會性格各異。  

  “青露。”邱伯看著個頭、體型都差之千里的姨甥,微微笑瞇了原就不大的眼睛。  

  “姨丈!”佟青露看到佇立在餐館門口的人,忽然又叫又笑,飛身撲進他壯碩的懷里!跋挛鐏淼臅r候沒看見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一點都不關心我!  

  “鎮(zhèn)上有人家嫁女兒,叫了外燴,我送過去,順便幫忙!彼呛。  

  “你和阿姨又不缺錢用,不要辦外燴了,好辛苦的!辟∏嗦秼舌恋匾。“叫表哥們快點結(jié)婚生幾個孩子回來讓你們玩好了。”阿姨只生兩個兒子,現(xiàn)都已成年留學美國和英國,少有時間回來。  

  這間開了四、五年的老店,不僅裝潢獨樹一格,就連餐點之精致美味也是眾所周知。餐館里除了中西式便餐外,還兼賣下午茶及點心、飲料,阿姨把PUB的特色都帶進樊家小鎮(zhèn)了。  

  “我才不要帶小孩,他們有辦法生就得自己帶。老了還要去伺候人,我可不干。”邱嬸不以為然地搖著頭。什么含飴弄孫,她才不信那一套。辛苦了大半輩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空了,她想過幾年清閑的好日子,不再有責任和壓力。  

  “你現(xiàn)在就不算在伺候人?”佟青露兜著矮自己一截的阿姨,既媚且皮地揚起柳眉,瞟了瞟爬滿葛藤的小餐館。  

  “不算,烹煮是我的興趣。當興趣轉(zhuǎn)變?yōu)槁殬I(yè)又沒有經(jīng)濟負擔時,那便是人生一大樂事了!鼻駤鹈奸_眼笑地看著老伴,“何況,我和老伴興趣相投,對這里的人又有一種深切的情感,為老朋友服務不算伺候!  

  “姨丈,你看阿姨是不是又在暗示我什么了?”佟青露挽著邱伯,拉著邱嬸,三人那股親熱的模樣,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是他們捧在手心細細呵護的寶貝女兒。  

  “阿姨擔心你男朋友太多,名聲太壞,以后嫁不出去!毕肫鹚窕ê,男友一個換過一個,邱嬸突然氣呼呼地扠著腰。  

  “我沒有!辟∏嗦秼傻蔚蔚剌p嚷,震驚極了!澳切┲{言都是愛不到我的人無地放矢,其實我是很專情的。阿姨,你不要聽信讒言,浮云可蔽日啊!大人!  

  邱伯捂著嘴偷笑,圓滾滾的肚子抖啊抖的。  

  “你專情?!”邱嬸的嗓音驀然高了八度!懊炕厣吓_北,就看到不同的男人接你出去……”  

  “那些都是同事和朋友。相逢自是有緣,大家偶爾出去喝個荼、聊個天,沒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姨丈,你說對不對?”她輕描淡寫,三兩下便把棘手的難題丟給忍著笑的邱伯。  

  “老邱,你敢把她寵壞?”邱嬸橫眉豎眼,肅殺地瞪著丈夫。  

  “阿姨……”佟青露碰碰她,低聲撒嬌!皠e這樣嘛!我這么甜蜜可人,要姨丈不寵我,你不是在刁難人嗎?”  

  邱伯忍不住縱聲大笑,惹來老婆幾記好笑又好氣的白眼。  

  “老板,你們小姐應付不來了!辈宛^里面有人捺不住性子,跑出來抱怨著。  

  “對不起,馬上來。鈴音忙不過來,我先進去了,你們慢慢抬杠。”邱伯顫笑不止,乘機開溜。  

  “我也去幫忙!辟∏嗦掇D(zhuǎn)身欲溜之大吉,卻被了然于心的邱嬸硬拉了回來。  

  “今天有鈴音來幫忙,你不用擔心!鼻駤鹱е,走進布置溫馨、典雅的小餐館里;但見室內(nèi)人聲雜沸,座無虛席,輕柔的爵士樂淡淡地流泄其中。  

  “客滿耶!”佟青露詫異地隨她走向臨窗角落。這個僻靜的角落,被刻意區(qū)隔喧嘩的木板隔離,自成一個安謐且舒適的小天地,視野、采光均佳,卻奇怪地空著!盀槭裁床蛔尶腿俗@里,這里還容納得了四個人!眲偛潘髅髯⒁獾綆孜豢腿藖砹擞肿摺  

  “這里是保留座!鼻駤鹜扑渥  

  “不會是你心儀什么人,背叛我可憐的姨丈吧?”她好笑地拿起菜單。  

  “少耍嘴皮子。青露,你心里還惦著那個沒心肝的孩子嗎?”邱嬸肅穆地板著臉。  

  “哪個沒心肝的孩子?”佟青露納悶地放下菜單。  

  “就是移情別戀那個!鼻駷c知道這幾年她一直郁郁寡歡,表面上是灑脫、爽朗,暗地里不知流過多少缸淚。  

  “沒有!崩咸,又來了。她知道阿姨很擔心這檔子事,事實上不止是阿姨,連她的母親和妹妹們也都很擔心。真不明白,難道她的輕愁清清楚楚映在臉上嗎?  

  沒有就是有!皠e騙阿姨了,你分明常常發(fā)呆!边@孩子就是死心眼,才會男友一個換過一個,不肯定下來。  

  “偶爾看飛機就叫發(fā)呆,就表示我忘不了舊情人?哪有這種事!我只是活動筋骨而已!彼齻円蔡o張了吧!成天神經(jīng)兮兮的。  

  “別駁辯。你以為表面上裝花心,就可以騙過全世界啊!阿姨把你當女兒在疼,你的性子如何我可是清楚得很!鼻駤鸷V定的音調(diào),容不得反對聲浪般的強硬。  

  “阿姨……”佟青露甚是無力!拔乙趺凑f你們才肯放過我?”解釋了三年,很累耶!她們就不能饒了她,讓她快樂寫意地過她的日子嗎?  

  “你定下來,認認真真談個戀愛,阿姨就相信你!鼻駤鹌谂蔚刈ミ^她的手,語帶強制。  

  “要多認真你才肯相信?”真服了阿姨,居然拋下客人在這兒和她討論這個問題,錢夠用也不是這么率性法。“我每個戀愛都談得很認真。   

  “你至少要給人家半年的時間!苯(jīng)過大姊的一番資料匯整,她發(fā)現(xiàn)這些年來青露交往的男人都不超過三個月。正因為她心性不定,她們才會更加確定她對那個負心漢始終無法忘清。  

  “半年就可以滿足你們啦?”侈青露不雅地嗤笑出聲!拔疫以為要步入禮堂,穿白紗給你們看呢!”  

  “如果能盡快看你披上白紗,那是最好不過。”邱嬸寵溺的語氣里填滿渴望。“阿姨希望你幸福,卻不希望你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  

  “所以只要我努力過,結(jié)果達不到你們所要的,你們也能坦然接受?”表面上大家都可以做得很漂亮,背地里誰也沒那根灑脫的骨頭。看了三年,聽了一千多個日子的嘮叨,她的心得可是比誰都多。  

  “當然,我們又不是老古板!鼻嗦赌欠N懷疑的笑眼是什么意思?懷疑她的人格啊!“那種薄幸沒福分的孩子,不值得你掛念,阿姨不準你再想他。”邱嬸鼓起胸膛,祭出長者的威嚴。  

  佟青露的笑容倏然隱去。她們哪里知道她們以為的男人早已經(jīng)被她清出腦海,不留半點余渣。她惦記著的其實是那個很陌生又很親密的……  

  “御軍少爺。”邱嬸突然伸長脖子,熱情地咧嘴而笑。  

  背向著門口的佟青露,因回憶而激蕩的心被這聲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喊亂了數(shù)拍。  

  “青露,快讓座!逼鹕硪延袛(shù)秒的邱嬸,拍拍呆愕的外甥女。  

  佟青露很快地調(diào)整好心情,笑容燦爛地迎視走到她身邊的人。  

  “她是?”眉清目秀的樊子奕推開高他有半顆頭的樊御軍,緊瞅著佟青露瞧。  

  “我外甥女,青露!鼻駤鹂蜌獾靥嫠麄兘榻B!扒嗦,他們是樊家大少爺和二少爺!币娀ň筒傻姆愚劝顺捎衷诖蚯嗦兜墓碇饕。  

  “阿姨,現(xiàn)在又不是民國初年,哪來的少爺來、少爺去的,聽了真難過。”佟青露起身和樊子奕易了位,嘴角含著抹諷刺。  

  “青露……”邱嬸低聲警告。  

  樊御軍心不在焉地瞥了她一眼,態(tài)度疏離地移進靠窗的位子,靜靜抽起煙來。樊子奕見狀,馬上大大地咧開嘴,丟給佟青露討好的璨笑,彷佛想將其兄稍嫌不足的熱情全攬上身。  

  “我叫樊子奕,你叫我子奕就好。我可以叫你青露嗎?”他一股親熱勁,努力想討好美人。  

  “當然!辟∏嗦痘胤愚若尤灰恍ΑK莻油嘴滑舌的典型大少代表,太過矯情,還是樊御軍夠味。佟青露對樊御軍氣定神閑的樣子起了莫名的贊賞!拔乙N房幫忙了,失陪,諸位!  

  樊御軍身上有股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氣勢,沉穩(wěn)、自信,不至于咄咄逼人。包容于外的是內(nèi)斂使然的成熟風采,雖耀眼奪人,卻帶著絲虛無縹緲的憂郁。和這位不茍言笑的大少爺談戀愛的感覺是什么滋味?謎樣的他會愛人嗎?遠觀著人群,刻意與人保持一段距離的人,會有動情的時候嗎?很難想象。佟青露饒富興味地微笑著。  

  “御軍哥,子奕哥……”一個活潑的長發(fā)女孩興奮地沖了過來,不小心擦撞了佟青露。女孩敷衍地道了歉,深刻著迷戀的小臉沒一刻離得開樊家兄弟。  

  她怕是對誰著了迷了?佟青露揉著發(fā)疼的手臂,不以為意地走向廚房?茨桥⒉贿^十八、九歲,想必是英俊可親的樊家二少最忠實的崇拜者。  

         ※         ※          ※  

  “找我出來做什么?”樊御軍吃完最后一口飯,炯亮的黑眸冷不防掃向弟弟。  

  “聊天!”樊子奕皮笑肉不笑,妒恨地瞪著對座的人。相對于兄長沉著的態(tài)度和淡漠英武的外表,相貌英俊、一派瀟灑的他,硬是被比得連初出校門的青澀畢業(yè)生還不如。  

  有這么個優(yōu)秀、干練的兄弟,他就必須有處處被比較的體認。比較的陰影幾乎伴他成長,兩人從頭被比到腳,從學校比到職場,大家無一不比,他也無一不輸。處處不如人的怨恨,隨著年歲的增長已有爆發(fā)的跡象。他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但鐵定是接近了。  

  真不懂哥的生意頭腦生自何方?也不懂他的眼光為何總是獨到?他經(jīng)手的企業(yè),不論是瀕臨破產(chǎn)或瓦解都好,只要他肯,他絕對有起死回生的本領。樊御軍只手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他想要的一切。樊子奕氣自己總是這么聽說。  

  “聊什么?”拿紙巾拭了拭嘴,樊御軍慢條斯理半抬起頭。  

  “我的天。 狈愚妊b模作樣地大叫;夸張的樣子是做到了,嘶咆的聲音卻為了樊家的名望不敢大聲喊出!案纾悴贿^才大我六歲,我們之間的代溝有那么深嗎?”他很努力想堆起笑容,無奈不愉快的回憶太過鮮明,平復不了他憤慨的心。  

  “到底是什么事?”樊御軍淡然地拿出煙,叼著。  

  “你就料定我是來向你求救的?”他難道都不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嗎?有人一出生就學會自制冷靜嗎?  

  “我從沒這么以為過!钡沽说诙秃缶,樊御軍輕輕晃動紅色酒液。  

  “我要……我要調(diào)頭寸!彼欢ㄖ懒。樊子奕硬著聲音,為自己必須低聲下氣備感恥辱。  

  “多少?”  

  “三千萬。如果不是昨天被跳了一張五千萬的票,公司的資金也不會臨時周轉(zhuǎn)不過來……”樊子奕盡量想云淡風清地甩脫那副不成材的大枷鎖。  

  “回去開給你!狈姴辉櫭家参丛殕,僅是側(cè)身打開窗子,煙一口口閑散地抽,彷佛對方是什么樣的個性他的心里早有數(shù)。  

  “你一定認為我很不長進!彼歉敝踉?shù)哪幼尫愚鹊淖灾扑查g崩潰,他沉不住氣地質(zhì)問!爱斈晔俏乙蟪鋈巍翱v橫物流”的總經(jīng)理,把經(jīng)營不善的農(nóng)場丟給你收拾爛攤子。你不吭半句接了下來,還把破殘的農(nóng)場發(fā)展成國際知名的農(nóng)場。而當年聲勢如虹、利潤豐盈的“縱橫物流”卻在我手中蕭條,營業(yè)狀況越來越差。好歹我們兄弟一場,你就不能指點一下我嗎?”說到后來,他幾乎是遷怒了。  

  “經(jīng)營不下去就先撤掉幾個點,取消貨鋪得不好的中盤商及零售商,加強配貨效率,鞏固好形象。目前適合守成,不適合擴張,取消和“連祥”的大陸投資計畫,那家公司的財務狀況不如表面的好!狈娛婢彽攸c出公司經(jīng)營不善的困難點,好象他才是公司的決策者。  

  樊子奕被他針針見血的指教,羞得無地自容。““連祥”開了三十年,信譽卓越。你別胡亂臆測!  

  “跌倒再爬起,腳步?jīng)]站穩(wěn)前別妄想高飛!彼降貏窀。  

  “誰說現(xiàn)在不適合擴張,是你太過保守,不敢放手做。我也不承認自己跌倒過。”樊子奕臉紅脖子粗,極力辯駁。  

  樊御軍靜默地凝視他,深邃的眸子不帶任何暗示,僅是瞧著,直瞧到樊子奕心頭打顫,才捻熄煙起身。  

  “該長大了,小弟。”離去前,他若有所思地摸摸樊子奕的頭頂。  

  真是奇恥大辱!樊子奕呆坐在位子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憤怒的視界被猩紅的烈火遮蔽,再也看不到光明。他要掠奪樊御軍心愛的東西打擊他、傷害他,讓他嘗嘗被羞辱的滋味。再完美的圣人也會有弱點。  

  適巧幫客人送餐點的佟青露,被樊子奕陰沉的模樣嚇了一跳。她環(huán)顧四周找尋那個高大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原先她以為心儀樊子奕的小女孩一直繞著樊御軍打轉(zhuǎn)。對小女孩明顯流露的迷戀,他保持一派的冷靜,絲毫不放在心上。  

  原來她猜錯了。佟青露好笑地瞅著樊御軍好看的側(cè)面,對他的冷靜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是有個迷戀她的男子這么繞著她,她的頭鐵定會發(fā)昏,他居然無動無衷,厲害!  

  突然,樊御軍側(cè)過頭對上她的笑容,他抿緊的唇淡淡、淡淡地飄出一朵如釋重負的微笑。她到底是來了。  

  如釋重負?!呆愣地瞪著大門,佟青露迷惑又摸不著頭緒,不懂他離去前那抹笑容因誰而起。她左右前后看了看,益發(fā)胡涂了。這里除了她,沒有第三者在,他笑得實在詭異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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