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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 第五章

  才轉(zhuǎn)進(jìn)長街幾步,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陳家的大門開了,有人要外出嗎?

  再走幾步,看不見人出來,是怎么回事?總不至于開了大門歡迎我這小家庭教師吧?

  近了,走到陳家,我看見打開的大門里有著一個人,是坐在輪椅上的士恒,他眼中有一抹期盼和一抹等待之色,他——等我?

  「士恒!」我平靜淡漠的打招呼。

  看見我,他在一瞬間就收盡了眼中的神色。

  「你來了!」冷漠的聲音,沒有歡迎的意味。

  我——表錯情吧?

  他轉(zhuǎn)過輪椅慢慢的推著進(jìn)去,我想幫忙——忍住了,我不想再攪—次誤會。

  他一直沒有回頭看我,很穩(wěn)定的自己轉(zhuǎn)動著輪椅進(jìn)去,我——則硬著心腸。

  客廳里沒有人,看不見陳夫人,也看不見士怡,他們今天是有心躲開?

  我只好先隨士恒到書房,或者——要離開的時候才跟陳夫人辭職吧!

  坐在書枱前,面對著出奇冷漠的士恒,我想,是我上次得罪了他吧?

  我深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我要盡最后一次力,這一小時中我仍是老師,我仍該用心!

  我拿出今天該討論的教材,我開始講——我發(fā)覺這是沒辦法的,我根本講得無精打彩。

  士恒是敏感的,他一定發(fā)現(xiàn)了,但他不出聲,這和他平日毫不妥協(xié)的爭辯也絕對不同。

  我們是各懷鬼胎吧?

  剛才他為什么站在門邊呢?士怡又——是不是故意躲開了?這么一分神,我就更講得一塌胡涂了。

  我終于停下來,我不能再這么講下去,我——實(shí)在沒辦法,我心里是藏不住事的。

  「今天太陽不錯,我在花園里曬了一陣太陽,直到你來!」士恒看我一眼。

  他是在解釋他剛才在門邊的事,叫我不要想錯了,不要——自作多情,是嗎?

  「是,我明白!」我點(diǎn)點(diǎn)頭。

  我實(shí)在不是「自作多情」,我不是那么隨便就可以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我只是——他們兄弟擾亂了我,加添了我的煩惱。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以后不會再來了!」他說。垂下眼瞼,有一抹看得出的失望在大片冷漠中。

  我好意外,好驚訝,他真是那么敏感,也那么能看穿人的心事。

  「我是想辭職,」我吸一口氣,我喜歡做事爽快,「因?yàn)槲覍δ愕膸椭淮螅摇?br />
  我本想說那套想好的理由,學(xué)校工作忙之類的,可是他巳替我說下去。

  「而且我們兄弟帶給你煩惱,困擾,」他冷冷一笑,「你原是要出國的,犯不著惹這麻煩!」

  我沉默著,既然他明白,我不必再說什么了。

  「當(dāng)然,在你的立場來看這么做是最好的,沒有人能說你的不是,」他臉上又浮現(xiàn)了一片怪異的紅,「我——也只能說感謝你這些日子的教導(dǎo)!」

  我心里不好受,士恒這么說——他認(rèn)為我不對?他分明是這么想的!

  「你說過——有些事,好像感謝這些應(yīng)該放在心中比較好!」我說。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他淡淡笑起來,很夸張的,「放在心中的——不只是感謝,你明白嗎?」

  我心中顫抖,什么意思?除了感謝還該有甚么?不——我不愿朝這方面想。

  士恒不會——天!事情不該這樣,我只是他的家庭教師,只是家庭教師。

  「我想——時間到了,我必須去見陳夫人,」我慌亂不安的站起來,「我應(yīng)該對她說清楚!」

  「不必,你要辭職告訴我就行了!」他放在輪椅上的手在顫抖,我辭職他也激動?「當(dāng)初是我選擇了你的!」

  「好!」我垂下頭,不敢看他的臉孔,「從下次開始我不再來了,你請另外的老師吧!」

  他沒有說好或不好,只重重的哼一聲。

  「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他把一個信封放在我面前。

  他——他是算準(zhǔn)了我會這么做的?

  我收拾了狼狽的心情,拿起我的書,拿起我該得的薪水,說一聲再見,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書房邊也聽不見士恒的聲音,他至少也該回我一聲再見的——我忍不住轉(zhuǎn)回頭,我看見他還是剛才那姿式,一點(diǎn)也沒改變的坐在那兒,呆呆的盯著我那空著的座位。

  他的顫抖已停,全身卻僵硬如化石,那緊閉著的嘴角泄出一絲無可奈何和倔強(qiáng),他——他——始終不再看我一眼,始終不跟我說再見!

  我走了出去,心湖中卻掀起了陣陣波紋,我是不忍,我也心軟——

  我終于走出陳家大門。

  我終于又站在那條與眾不同的長街上。

  長街仍然寂靜,沒有車輛,很少行人,兩旁全是重門深鎖的深宅大院,兩旁全是高大古老的樹木,它實(shí)在不像臺北市任何街道,雖然這街道有名字,但我叫它長街。

  一開始我就叫它長街。

  我獨(dú)自走在長街的中央,頭頂上只有從樹枝,葉縫中露下來的陽光影兒,很是冷清。

  長街的盡頭是繁華、熱鬧的大馬路,行人,車輛不絕,為什么只是一線之隔的長街永遠(yuǎn)冷寂?

  我搖搖頭,或者這長街并不是一條真實(shí)的馬路,長街兩邊住的人家也許是虛幻,而我這兩個月來——是發(fā)了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吧?

  長街盡頭之處站著一個男孩子,長頭發(fā),很漂亮、性格的臉,一身十分新潮的裝束。

  陳士怡。

  看見他,長街變得真實(shí),這兩個月來我并非發(fā)夢,而是真真正正經(jīng)歷了一些事。

  「嗨,士怡!」我努力使自己更自然。

  在士怡面前我能做得很好,笑得很自然,因?yàn)樗⒉荒芰钗倚撵`緊張,也沒帶給我壓逼感。

  「今天結(jié)束得很早!」他笑,有些生硬。

  「是的!」我點(diǎn)點(diǎn)頭,「今天太陽好,我想早點(diǎn)出來曬曬太陽!」

  我自己也覺得意外說了這么一句話,這話是士恒說的。

  「那么我就陪你走走,曬曬太陽!」他說。

  他當(dāng)然不只是陪我曬太陽,他有話要對我說,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該說清楚。

  我們走出長街,走上大馬路,我忍不住回頭望望,這是一條奇異又特殊的街道,我喜歡它。

  長街。

  「我們那條街實(shí)在不像臺北,」士怡忽然說,他也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好像被臺北分割出來,被遺忘了似的!」

  我皺皺眉,這些形容詞豈非很像士恒?

  土恒因?yàn)闅垙U而被外面世界所遺忘,所分割出來,士恒就像那條長街?

  「但是它特別,我很喜歡!」我說。突然間我有點(diǎn)迷惑,我是在說那條長街?或是士恒?我喜歡——士恒?「它有臺北市所缺少的特殊氣質(zhì)和風(fēng)格!」

  士怡望著我,笑了。

  「我以為你在說一個人,不是說街!」他說,「街也有氣質(zhì)和風(fēng)格?」

  我的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發(fā)紅,他——看穿了我的心?

  「誰說街道不能有風(fēng)格,氣質(zhì)?」我不肯示弱,「你又怎么知道街道一定沒有生命?」

  「哇!生命也出來了?」他笑。話題一轉(zhuǎn),他說,「是不是士恒對你發(fā)脾氣了?」

  「士恒?沒有,」我否認(rèn)。我何必承認(rèn)呢?「他怎么會胡亂對我發(fā)脾氣?他是沉默的人!」

  「沉默的人就不發(fā)脾發(fā)?」他搖頭,「那天你走了以后,他——好像想殺掉我,就是下雨的那天!」

  「你們兄弟之間有仇?他為甚么要?dú)⒛悖俊刮也恍拧?br />
  「你!」他肯定的說。

  又來了,兄弟倆同樣的口吻,同樣的話,怎么全是因?yàn)槲夷?我是罪魁禍(zhǔn)祝?br />
  「開玩笑,」我沉下臉,「你們兄弟的事情請別扯到我頭上,我只不過是你們——家庭教師,而且從現(xiàn)在開始,我已經(jīng)辭職了,你們的不和——也絕非從我開始,對嗎?」

  士怡震驚的望著我,奸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辭職了?」他問。

  「是的!從今天起!」我認(rèn)真的,「所以你們不必再把我扯進(jìn)去當(dāng)做藉口!」

  「不,你不能辭職,」士怡一把抓住我!改悴荒茏撸f欣,你做錯了!」

  「對與錯我自己能分辨出來,」我摔開他的手,「事實(shí)上我是想賺一筆額外的旅費(fèi),但卻不能忍受你家的氣氛,就是這樣!」

  「你錯了,完全錯了,」他很苦惱,也很矛盾的樣子,「我們并非要拿你來做藉口,絕不是,我——我是有些喜歡你的,喜歡你的清純,但止于喜歡,但士恒不同,你的來到完全振奮了池,改變了他,我想他是——」

  「不,請別說下去!」我大聲制止他,我知道他想說什么,愛,是嗎?士恒愛我?太荒謬了,怎么可能呢?「無論如何,我已辭職,我不會再來了!」

  「韋欣,你不能太殘忍,你忍心士恒就這么一蹶不振?就這么毀了?」士怡說。

  士怡對士恒很好。∈亢銥樯趺匆獞岩伤?

  「你太自私,你考慮到你弟弟,你為甚么不考慮我?」我叫起來,「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的人,不是機(jī)器,不能任你安排!」

  「我不信你對士恒全無好感,我不信!」他漲紅臉。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喘息著,內(nèi)心里好亂也好矛盾,「士恒恨你,討厭你,你為什么要幫他?」

  「因?yàn)槲沂撬绺!」他說。

  「但是他是殘廢!」我硬著心腸說。

  士怡果然變了臉,他有什么理由相信我會喜歡一個殘廢呢?我還有大好前途呢!

  「除了我是哥哥,他的殘廢——因我而起!」他說。

  什——么?

 。  。  。

  那天,我胡里胡涂就回家了,我記不起士怡曾否送我,我從來沒有這么恍惚過。

  怎么回事呢?我中了邪?

  整個星期,我都把自己弄得非常的忙碌,我用大多數(shù)的時間留在學(xué)校,我怕自己回家會胡思亂想。

  我真是在胡思亂想,二十二年都不曾試過這樣的不專心,精神不能集中。

  我變得常常做錯事,常常改錯考卷,學(xué)生來找我談一些功課上的事,我也答非所問。

  我很懊惱,怎么回事呢?

  母親也看出我的改變,她一再的追問,但我該怎么說?我只說做得不開心,所以辭職。

  事實(shí)上,怎么是教得不開心呢?我根本也不是「教」土恒,我們的程度差不了太多,我們只是討論!

  辭職之後,我常常想起士恒那天變得僵硬如化石的樣子!還有那種倔強(qiáng),那種無奈。

  我很心軟,也很心酸。

  我分不出是同情他?或是喜歡他?我分不出。

  我也好幾次夢到土恒,夢中的他依然沉默無語,依然冷漠如恒,而且非常的不開心!

  士恒——非常的不開心?

  有幾次我?guī)缀跞滩蛔∠肴ラL街看看,長街的氣質(zhì)風(fēng)格和士恒相似,我——是很思念士恒,說不出理由的思念,我們——總相處了兩個月!

  但是我沒有去,我對付不了自己內(nèi)心的矛盾,對付不了自尊,士恒是個殘廢!

  我知道自己,我喜歡士恒那個人,他的模樣、他的個性、他的思想,他對數(shù)理的天份都令我傾心,但他是個殘廢,我怎能喜歡一個殘廢呢?

  士怡說士恒的殘廢是因?yàn)樗降住渲杏性鯓拥囊欢瓮?怎樣的一段故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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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 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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