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賭局莫說是皇親國戚、富商達(dá)官,就連平民白姓也吆喝地押金下注。而原本是一面倒全押翟承宣贏,因此這場賭注的金額是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可以預(yù)見的,在今日一決勝負(fù)后,有人將會一夕破產(chǎn),也有人會一夕致富……
有由于此,評論那名乞兒是否為大家閨秀的責(zé)任更顯得重大,因此應(yīng)邀前來審判的名師大人也不少。
于是才上午時分,翟府就門庭若市,府第門前更是萬人空巷,塞滿了那些進(jìn)不了翟府的平民百姓。
翟府內(nèi),除了翟秋玲仍臥病在床外,翟承堯是忙碌地穿梭于眾客之間,而翟承宣更是難得地守在府內(nèi)和那群公子哥兒坐在一塊。
究其因,這場賭局畢竟是他開場的,縱然小雪不識抬舉拒絕他的提婚,但他還是要好好地看看這場盛會。他相信小雪這外貌雖然引人,但骨子里終究是一名乞兒,面對這等大場面,她不嚇得手腳發(fā)軟才怪!
哈!屆時,他就贏了大哥,還可以在眾人面前羞辱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哥,因為大哥也有輸?shù)臅r候和辦不成的事,然后他便可得到一半豐厚的家產(chǎn)……
相對于翟承宣打的如意算盤,翟承堯雖一臉笑意,心里卻一直悶悶不樂。
不可諱言,今天對他而言是個重要的日子,從小雪這個月的表現(xiàn)看來,他相信她絕對能取得在場人士的認(rèn)同,進(jìn)而為他贏得這場賭注?墒窃賮硭銜x開他的生活!
回顧他這三十年的生活,她是惟一撥動他心弦的人,更是他花一個多月的時間及心力的女人,然而命運(yùn)卻殘酷地安排他倆在日后便得分道揚(yáng)鑣,只因“道不同不相為謀”!
不過,也許——翟承堯黑眸中閃過一道希望之光,也許在今晚結(jié)束這一切后,他們兩人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再談一談……
處在這群引頸等待文戲雪出場的眾人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他擰起了濃眉,越過眾人朝門口走去。
一見竟是一身龍袍的皇上時,他頓時一驚。
而他身后的眾人全都跪下高喊:“臣等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翟承堯心一凜,準(zhǔn)備下跪。
但皇上卻一把拉起他,笑道:“不用了,大家平身吧!”
見眾人群起,皇上再次哈哈笑道:“今兒這等有趣事,我怎么能錯過呢?坦白說,我也下了注,當(dāng)然我是看好承堯,也相信他的能力,所以這會兒我也自愿當(dāng)主考官,大家沒意見吧! ”
眾人靦腆地干笑幾聲,不敢多言。這年近五十,外貌平庸的皇上對國事一向無興致,偏好女色,對社稷的活動也不熱衷,而今日竟會移駕至此,可見這場賭局有多轟動了。
翟承堯?qū)⒒噬嫌林鲝d前座,這才注意到久未見面的向菁菁和寧相爺居然也跟隨他身后進(jìn)來了。
向菁菁目露哀怨地瞟了興高采烈的父皇兩眼,在翟承堯斷然拒絕她的示愛后由于心不甘,她便私下前往皇宮要求他賜婚,卻遭到他婉拒,因為心儀翟承堯的公主不少,他不愿介入,之后又說他國事繁忙,要她回寧相府去。
身為她的父皇,他連撥些時間與她相處都沒空,但今日卻專程來看那名乞兒?她咬白了下唇,她一個公主竟然連一名乞兒也敵不過
寧相爺今天是專程前來看翟承堯的笑話,他不信一名乞兒能成大家閨秀。
就在眾人思緒百轉(zhuǎn)下,一身繡云霞鴛鴦紋,白色雪紡內(nèi)著絲綢的文戲雪在丫環(huán)小玉的陪伴下,凌波微步地走到眾人面前。
一時之間,驚艷聲不斷,連皇上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豎起大拇指頻頻贊嘆:“好個美人,好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啊!”
是啊!翟承堯內(nèi)心也是這番贊嘆著,瞧她朱唇粉面,一雙秋水無塵的璀璨明眸,桃腺帶靨,這樣一名步步生蓮的月里嫦娥只應(yīng)天上有,而他乃一名凡夫俗子怎能不為其心動?
“承宣,你家里藏著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都一字不吭的,太過分了!”翟承宣那群豬朋狗友看得口水都差點流下來了,若不是皇上在場,他們早靠攏過去了。
被稱為“京城之花”的向菁菁更是張口結(jié)舌地瞠視著眼前這名氣質(zhì)出眾的大美人,這會是那日一身臟兮兮的女乞兒?
文戲雪面對眾人的驚艷目光,仍是一臉鎮(zhèn)定。事實上,面對這么多人,她的眼睛只看一個人,那便是一身白衣、風(fēng)神俊朗但眉宇間可見憂思的翟承堯。
翟承堯與她的目光對視,向地點了點頭,便走過她,一一向她介紹今日出席的貴客。
乍見那名面露傾慕,貴氣逼人的五旬老者竟是造成今日貪官污吏的皇上時,她的神情一閃而過嫌惡之光,但仍順從地依禮,“民女小雪參見皇上!
這字正腔圓的北京片子及得體的行禮再次讓眾人驚訝不已,尤其是當(dāng)日將文戲雪帶回家府的翟承宣等人,當(dāng)時她的語腔是“俗斃斃”的……
而皇上是越見這美人越欣喜,也許在考完這場試后,他也能宣她入宮去,成為他的龐妃之一。
翟承堯沒有錯失皇上眸中那抹欣喜之光,事實上,在場的每個人全都看到了。他們心知肚明皇上決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在眾人屏氣凝神間,文戲雪開始了“琴藝”的測試,她彈了一曲“天靜流,”這樂音清脆悅耳,曲調(diào)高妙,令眾人都情不自禁地隨著她的樂曲沉醉地輕輕搖擺著身子。
曲畢,她起身行禮“民女獻(xiàn)丑了!”
“哈哈哈……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啊!真是引商刻羽鈞天廣樂啊!哈哈哈……”皇上起身用力地鼓掌,令一室的人也連忙起身鼓掌,不過他們的表情卻是苦樂不一。究其因當(dāng)然是口袋的黃金有的是離自己更遠(yuǎn)了些,有的卻是接近自己的口袋了。
而翟承堯的內(nèi)心則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小雪站在皇上及這些貴族當(dāng)中,出眾的氣質(zhì)令她一點都不比他們遜色,反而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將眾人的目光緊緊地扣鎖在她身上。
接下來進(jìn)行的“棋藝”部分,則由有“棋藝大師”之稱的林上人來比試。
文戲雪看著眼前年近四旬,眸中閃著睿智之光的林上人,微微一笑后,在棋盤上放下了第一顆黑棋。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稍懂棋藝的人都可以看出目前的局勢是平分秋色,而兩人在深思良久才放下一粒棋子的專注神情,更是令人目不轉(zhuǎn)睛。
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林上人放下最后一粒棋子后才告松懈,他神情愉悅地朝文戲雪笑道:“姑娘好棋藝,老朽佩服!
“哪里,是先生有心承讓,民女感激不盡!”她微笑以對。
聞言,皇上再度起身稱贊:“不用客氣了,這盤棋是下得平分秋色,精彩極了,讓朕忍不住想趕快看看姑娘的學(xué)識及畫工部分呢!”
這句話可將眾人的心聲全說出來了,尤其是向菁菁、翟承宣和寧相爺更是等不及要看文戲雪出丑。他們不相信才短短兩個月她便能成為一名琴棋書畫四項全能的才女。
文戲雪仙資玉質(zhì)的粉臉上閃動著——股傲然,這一室的人大約有一大半等著她栽跟頭吧!尤其是向菁菁那雙忿然不平卻還閃著輕蔑的眼眸。
哼!她絕對會令她刮目相看的!
她朝皇上微微恭身,“既然皇上如此期待,民女就繼續(xù)獻(xiàn)丑了!”她輕移蓮步走到已放置好的畫筆、顏料、紙張的桌子旁,提起畫筆,神情自在地在紙張上勾畫起來。
翟承堯一雙炯亮目光緊緊地盯著她恬雅美麗的不凡神情,這樣一名女子,為何是一名小偷?而他既已知她是名小偷了,心中的柔情竟又在這當(dāng)兒因她而泛濫成災(zāi)?
就在眾人齊聚的目光下,文戲雪完成了一幅薔薇,她直起身子,絕塵明亮的秋瞳有著難掩的自傲。
皇上步下階梯,走近觀看后,那平庸的臉孔閃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他頻頻贊嘆,大聲喝彩著:“好!好!這畫工上乘,太美了,太美了!”
眾人一聽皇上這么說,莫不拉長脖子仔細(xì)觀看。
而翟承堯體恤眾人因皇上在此而不敢趨近觀賞之時,待顏墨微干,便小心翼翼地將那幅貴薔薇立起。這時,幾許陽光從窗外躍近,更賦予了這幅薔薇鮮活的生命力,一時之間,眾人的驚嘆聲是此起彼落。
向菁菁和寧相爺驚覺自己也發(fā)出那聲贊嘆時,霍地掩住自己的口,轉(zhuǎn)而怒視著巧笑倩兮的文戲雪。
翟承宣面對身旁一些損友的贊嘆聲,更覺惋惜不已,如果當(dāng)初自己偷偷地將她藏起訓(xùn)練成今日這等模樣,皇上及眾人絕對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他將目光移向一臉驕傲的大哥,大哥曾要他自己扛這個賭注該負(fù)的責(zé)任,如果他當(dāng)時做了,此時接受喝彩的人就不會是大哥了。
從小雪這件事,他竟也心有所感,原來只要肯努力,真的沒有成就不了的事。以后,他決不會再放縱自己了,總有一日,他也會像大哥一樣成功的!
文戲雪最后一項評論是學(xué)識,由于只有兩個月接觸書籍的時間,因此受邀前來的評判官心心有默契,只要她能背出并解釋出幾首詩曲調(diào)即可。
因此在翟承堯示意她念出這些日子要她背誦的那些詞曲時,她微微點頭,“這是白樸的《慶東原》,‘忘憂草,含笑花,勸君……’”
“你說這詞兒對我父皇不是太不敬了嗎?”逮到機(jī)會的向菁菁不悅地擰起柳眉斜視著她。
文戲雪沒有一絲惶恐,事實上,翟承堯也對她耳提面命過,今兒來的眾宮中有善有惡,所以這首示意遠(yuǎn)離宦海的元曲就不宜背誦。她原本答應(yīng)他了,只是今兒皇上也來了,就算逞一口舌之快又如何?反正在他們眼中也僅是一名乞兒嘛!
翟承堯一臉擔(dān)憂地凝視著她,小雪為何故意要在皇上面前提出這詞呢?一旦冒犯了皇上,她有幾條命都不夠呢!
相對于翟承堯的憂心,皇上本人倒覺得有趣極了,他將目光移向翟承堯,“我說承堯,她會背這詞兒,應(yīng)該也是你的意思是不是?”
“這——”他錯愕一下。
“不是的!”文戲雪氣定神閑地接過話,再對著皇上揖身道:“民女在翟家這兩個月時間識得不少字,因此一見這首《慶東原》便喜歡上了,所以才執(zhí)意要背這首。”
“哦?”皇上好奇地擺起眉毛。
“民女原本只是一名乞兒,所以自然是游戲人間,就算餓一餐、飽一頓電不覺得如何。不過這世間畢竟矯情、虛偽、勾心斗角不斷,而白樸這等才識之人卻偏好自然,讓民女覺得真是特別極了。如果說因為單純欣賞他而冒犯了皇上……”
“哈哈!不礙事的,而且古今多少詩詞名家也是如此淡泊,這《三國演義》開場題詞不是說‘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朕是出生即為天皇,否則朕對那些奏章是煩透了,也想自由的生活,這及時行樂才對嘛!”
聞言,不僅翟承堯兄弟兩人,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為文戲雪捏一把冷汗,好在皇上原本就不重政務(wù),否則她這一說怎么了得啊!
其實文戲雪早就知道當(dāng)今皇上是哪種鳥樣,尤其他閃閃發(fā)光的黑眸中還盡是對她的傾慕之光呢!真是的,也不搞清楚自己都多大把年紀(jì)了。
向菁菁和寧相爺對視一眼,雙眸都出現(xiàn)無奈之光,沒想到她地故意挑拔反而助長了文戲雪的氣勢。
“我看呢,這詞曲背誦就免了,反正依她到現(xiàn)今的表現(xiàn)看來,說她是一大家閨秀絕對是名副其實!”皇上笑哈哈地宣布,目光則是緊盯著文戲雪。
這項宣布自然想早早結(jié)束這場邀宴,讓他能好好地和她獨處。
“這——父皇,這怎么成呢?這賭注之大可關(guān)系了眾城之人,怎可如此草率?”向菁菁不平地出聲道。
“是啊,皇上,這可攸關(guān)眾人的千萬賭注金呢!”寧相爺也在一旁煽風(fēng),他可砸了一大把黃金押翟承堯輸呢!
皇上略顯不悅地瞪了兩人一眼,但生氣歸生氣,他知道自己多少得再測驗一下眼前這名美人兒,免得他人私下耳語紛紛,“好吧,好吧!那就讓她再背一詞行了吧!”
“那可不成!那種東西死背就可以了,要活絡(luò)一點的。”向菁菁是故意刁難她。
“公主,小雪真正接觸詩詞電只有兩個月的時間而已,你要她活絡(luò)應(yīng)用不是太為難她了嗎?”翟承堯俊臉上滿是陰霾。
“這學(xué)東西本就該靈活應(yīng)用,否則不成念死書了嗎?”早明白他將心都放在那乞兒身上,所以她也不在乎他以什么眼光看自己了。
“你——”他目顯怒光。
“好了,好了,那菁兒你就出一道題吧!別浪費(fèi)時間了!被噬喜荒偷爻雎曌柚箖扇擞@不悅的對峙。
“是的,父皇!”她得意地瞟了翟承堯一眼,再抬高下顎地注視著文戲雪,“今年早春時,定王妃病逝,定王爺為了擇上一塊山頭良地將王妃埋葬,而與那方良地的地主發(fā)和沖突。事后定王爺和地主分別找了風(fēng)水師互相斗法,結(jié)果兩師相斗,一塊上好風(fēng)水卻因此而被他們破壞了,反成了無用之地。”她頓了頓,戲謔地抿起唇瓣,“你倒是談一談,你對這事兒的看法如何?”
翟承堯半瞇起眼眸定視著她,她分明是故意刁難小雪!
這樣一個問題可以答得簡單,也可以答得很有深度,但腹中若無足夠的文墨,到時出言不慎,這冒犯了死者可是不敬的。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下,文戲雪細(xì)細(xì)地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莞爾一笑,令眾人不解地忙著交換目光。
翟承堯憂心忡忡地道:“你得謹(jǐn)言,明白嗎?”
她綻放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臉,“放心吧,我只道古人曾云的四句詞兒!彼D(zhuǎn)向皇上微微躬身后,走到向菁菁面前,那張國色天香的面容可是充滿了自信,“蘭香公主,你可聽清楚了!
“我洗耳恭聽了!”她凝著一張面容嗤之以鼻地道。
“我借句古人曾說的話,我記得這四句詞兒是這么說的,‘買山原不為親謀,只為功名富貴求,須知人間好風(fēng)水,不在山頭在心頭!”
“你——”沒料到她會說出這般有深度的詞兒,向菁菁一時語塞。
翟承堯頗為震驚地凝視著文戲雪,對她的柔情又加深了一層。
“好好好,回答得太好了,這可是一筆勾勒出這世人求風(fēng)水的真諦啊!”皇上眉開眼笑地起身走近她,“真是個色藝全佳的才人,這聰敏更是不在話下!”
向菁菁環(huán)視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再看向已紛紛步向翟承堯兄弟道賀的眾人,怒火一時沸騰。她側(cè)過身,凝視著從不曾好好和她談過幾句話的父皇,此時不僅目露傾慕更有著疼惜之光后,她更為光火。她橫眉豎日地走到父皇面前,“父皇,我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想將這名乞兒也送入宮去當(dāng)你的三千嬪妃?墒悄愕孟肭宄耍K究是名乞兒,堂堂一國之君將一名在街乞討的乞丐迎到宮中,這事若傳到鄰邦去,豈不貽笑大方?”她一臉鄙夷。
“菁兒,你——”皇上的面容突變,“你——你胡說什么?朕——朕哪有那樣想,而且一名乞兒怎么可以入宮呢?”皇上這席話是言不由衷極了,但對挑明他心中打算的女兒更是氣憤,只見他氣呼呼地甩袖背轉(zhuǎn)身子,“好了,好了,這場賭注是翟家贏了,朕要回宮休息了!”
眾人愣了愣,趕忙恭送皇上離開,而待一國之君離去后,氣氛一下也變得更加熱鬧了。
一群人圍在翟承堯和文戲雪身旁問東問西的,這會兒雖然有多人袋中的黃金已經(jīng)飛了,但大伙兒還是輸?shù)眯姆诜?br />
不過,被冷落在一旁的寧相爺卻是埋怨地睨視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向菁菁,“你是怎么回事?這一室的人誰不知道皇上打什么主意,你不幫他不說,反而還拆他的底,讓他差點下不了臺,這——要他為你和承堯的親事賜婚是更不可能的了!”
“哼!他本來就不會幫我的,即使我當(dāng)面求他,他也拒絕了!而承堯的一顆心也早淪落到那名乞兒身上,既然他也是個目光短淺之人,寧愿要一名乞兒也不要一名公主,那我又在乎他什么?難道我真的嫁不出去?”她連珠帶炮地說完話后,便怒不可遏地轉(zhuǎn)身離開。
寧相爺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她的背影,良久,他長嘆一聲。罷了,她能看開了也好,免得他老是要為她的親事來回奔波。只是,他看了眼被眾人圍攏的翟承堯,唉,他也得看開了,而今后的大紅人還是非翟承堯莫屬!大大地嘆息一聲,他落寞地跟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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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整座沸騰的北京城電在暢談今日文戲雪的表現(xiàn)之下。有人口袋滿滿,有人口袋空空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
翟府也終于得以享受整日喧嘩過后的寧靜,客廳內(nèi)只剩翟承堯、翟承宣和文戲雪三人。為了體恤忙了—整天伺候的丫環(huán)、仆役們,翟承堯也已差他們下去休息,讓三人好好地談一淡。
翟承宣喝了一口茶,輕聲地咳了咳,潤了潤喉,那張幼稚的俊臉是難得顯現(xiàn)出一絲凝重,“大哥,這場賭注我輸了,所以我會遵照我先前所說的,跟在你身旁學(xué)做生意也會重拾書本!闭Z畢,他不好意思地再將目光移向靜默不語的文戲雪身上,“小雪,我對我以前的態(tài)度向你道歉。我也要謝謝你,雖然你只是一名乞兒——哦,我這次絕沒有什么輕視之意,我的意思是說從前的你和現(xiàn)在的你實在是太不相同,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煥然一新,我——”他羞澀地點點鼻子,“你說我能不能和你一樣變得這么不同?”
她露齒一笑,“翟少爺,這個答案絕對是肯定的,我一名沿街乞討的乞兒都能如此了,何況你是一名少爺呢?”
“真的?”他一臉欣喜。
她用力地點點頭。
翟承宣眉開眼笑地將目光移向大哥,“哦——小雪真的是一個大美人,而且現(xiàn)在是琴棋書畫都懂的名家閨秀了。雖然我也很喜歡她,不過她好像不怎么欣賞我,我想她一定是喜歡上大哥了!
“翟少爺!”她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其實這一個月看你們兩人在一起溫習(xí)課業(yè)的模樣就像是一對壁人,有時我也看到大哥目光中閃著不同的光芒。我想當(dāng)他弟弟這么多年了,我還沒見過他這么用心地照顧過一個女人,所以你在大哥心中也一定是特殊的!”
“承宣——”翟承堯?qū)@個有所頓悟的弟弟突感手足無措。
“好了,好了!”他笑了笑,站起身來,“我讓你們好好談?wù)劊@一天下來我也累死了,很想睡了。不過我還是先到姑姑那里跟她說我已決定改頭換面一番,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看著他愉悅地離開后,屋內(nèi)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翟承堯凝視著她瑰麗的臉孔良久,才終于開口:“你今天表現(xiàn)得很好,事實上,我也很訝異你能表現(xiàn)得如此好!
她靦腆地笑了笑,“我早說了這些我都懂!
“那你——”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問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已經(jīng)決定離開府了嗎?”
文戲雪聳聳肩,神情有些不自在,“有什么留下的理由嗎?”
“你——”他欲言又止地暗吐了一口氣,“承宣剛剛說的話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低垂著頭,故意裝傻,“他說了那么多,你指的是什么?”
“這——我——”他從沒覺得如此嘴拙過。在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后,他才凝視著她,“我從沒如此用心地照顧一個女人,也未曾和一個女人共處過這么長時間,這說明你在我心中確實是特殊的。今日你故意背誦白樸的曲來嘲諷皇上,公主又出題刁難你,”他搖搖頭,“我的一顆心被緊緊地揪住,惟恐你一個不小心就得掉腦袋,那樣提心吊膽的感受也是此生以來未曾感受的。”
乍聞這番柔聲告白,她的心漲滿了款款柔情,她早感覺到他對自己也有特殊的情感,可那又如何呢?他倆的未來已經(jīng)注定了,而且今夜就得一決生死!
“小雪——”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了?”
她咽下喉間的硬塊,搖搖頭,“你又何必呢?你明知我們兩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么?只要你發(fā)誓今生再也不偷,你可以永遠(yuǎn)留在這里, 而我也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可我——”文戲雪難過地泛紅了眼眶,“我說了我做不到。”
聞言,他臉色突變,迅速地抽回手,“為什么?你是那樣聰穎,我不信你會管不了自己的手!何況你這個月不是做到了,那每個月都如此又有何難?”
“我——我有難言之隱,你別逼我了!彼穆曇粲挠穆摹
“難言之隱?”一道念頭閃過腦海,翟承堯攏起眉心,“是那個宗叔是不是?”
她咬住下唇不語。
他深吸了口氣,輕聲地道:“安排我和他見次面好嗎?看他要什么金銀珠寶我都愿意給他,只要他愿意放你走!
“問題不是這樣的!”她目光已閃爍著淚光。
“那是什么?是你自愿?是你不愿脫離那個沼澤?”他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
她哽咽了一聲,“翟爺,你別這樣,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見她仍冥頑不靈,他的心也涼了,冷聲道:“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愛上你這名小偷,也是我自己找罪受。明兒一早,你便可自由離去,但是——”他眸中閃過一道冷硬之光,“我說過了,你要當(dāng)小偷就別讓我瞧見,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文戲雪強(qiáng)抑著不止?jié)M眶的淚水滑落,她明白因為自己的執(zhí)拗令他的心受了傷,可是她如何能說出口?她欠宗叔的情太多了,她不能自私地為了感情而出賣宗叔!
見她依舊低頭不語,他明白兩人的緣分是真的盡了!他霍地起身咬牙怒道:“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
見他背轉(zhuǎn)身子大步離去后,她盈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地泛流而下,她早該管住自己的這顆心,可是她管不住啊。而今聽到他的真情告白卻只是讓她的心更加千瘡百孔、柔腸寸斷罷了!
外面響起了更夫打起三更天的更聲,淚如雨下的她擤擤鼻子,拭去了淚水,看著外面皎潔的月色,她苦笑了一聲,不由得凋侃起自己,“月兒太明了,我還需穿著一身蒙面黑衣去找翟秋玲嗎?我又舍得傷她嗎?一個小偷向她央求交出玉如意是不是太好笑了呢?”
黯然欲絕的她沉著地起身朝北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