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英明打斷他�！案阏f過不要叫我“婁先生”�！�
“對不起，老板……”
“那是我爸爸�！彼麌@一口氣。
小羅閉上嘴。通常婁英明非常平易近人的，今天奇怪的心情不佳。
怪不得他的車子也鬧起情緒來，小羅在那自設(shè)邏輯。這部富豪七00是他開過最順手 的一部車。事實上，數(shù)分鐘前他從停車場開到“英明商業(yè)大樓”門口車道，它還好好的 。
小羅再一次努力試著發(fā)動，引擎哼了一聲，車身抖了兩下，然后一點動靜和反應(yīng)都 沒了。
“算了，小羅�！眾溆⒚骺纯幢�，“我坐計程車好了�！闭f著已打開車門。
“我拿傘……”小羅趕緊也下車，要到后面車廂拿雨傘給他老板。
這陣午后傾盆大雨下得毫無預(yù)告，而且來勢洶洶。大樓前的騎樓走廊擠滿了吃過午 飯來不及回辦公室，跑進(jìn)來躲雨的上班族和行人。婁英明一站出來，男男女女都把目光 投向這個相貌不凡、高大俊挺的男人。婁英明絲毫不察，亦不在意四周對他的矚目，專 心在繁忙的街上找空計程車。小羅則匆忙跑向后車廂。
就在這時，一輛酒紅色喜美橫沖直撞的開上車道，砰的一聲，喜美車頭吻上了富豪 蘋果綠的車尾。小羅正要開行李廂的手抽得快，人也機(jī)伶地飛快跳開，否則喜美撞上的 就會是他的屁股了。
“喂……”小羅開口嚷叫，跟著就滿眼金星的跌坐在地上。
喜美駕駛座砰地打開的車門內(nèi)，跳出一個苗條的女人，砰地又關(guān)上車門，看也沒看 被她車門打跌倒地的小羅一眼，一陣急驚風(fēng)般繞過喜美車尾，跑到皺著眉頭、站在那看 著兩車銜接處的婁英明，一把往他手里塞進(jìn)一樣?xùn)|西。
“哎，麻煩你幫忙停一下車！”
婁英明張開嘴，女人已經(jīng)又旋風(fēng)似的跑進(jìn)了大樓自動門。他慢慢抽了一口氣，腳趾 頭在名貴的義大利皮鞋里蠕動了一下。他原來光亮的鞋面上清楚的印著女人的鞋印。她 差點把他的腳趾頭踩扁，還把他當(dāng)成停車小弟了。
婁英明攤開手掌，對他掌心的車鑰匙搖搖頭。但是不知怎地，他對女人無邪的娃娃 臉和圓溜溜的大眼睛印象十分深刻。她很修長，粉藕色合身洋裝下是令人激賞的曼妙曲 線及修長雙腿。
只一瞥就看到這么多，得歸功于他對女人的經(jīng)驗豐富。當(dāng)然啦，她們對他的趨之若 鶩，使他必須明快地用他“英明”的眼睛，在很短時間內(nèi)判斷她們看上的是他的人還是 他的錢。大致來說，她們兩者皆興趣濃厚。
剛才這個女人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令他的自尊大大受了傷。還把他當(dāng)成了停車 小弟！有穿法國訂制的西裝的小弟嗎？
“小羅？”噫？他到哪去了？
小羅從地上站起來，愁眉苦臉地走過來。
“你在地上做什么？”婁英明奇怪地問，把女人的車鑰匙遞給他，心念一動，又收 回來�！拔议_她的車好了，你把我們的車開去修�！�
“你開她的……�。俊毙×_滿頭霧水，看著他老板把他高大的身軀塞進(jìn)喜美駕駛座 ，發(fā)動，倒退，然后開走了。
小羅搔搔腦袋，“這是怎么回事？”他咕噥。
＊＊＊
電梯到了十樓，丁詩若急急忙忙沖出來，直奔辦公室。
“小姐！喂，小姐！”電梯出口對面柜臺后面的女人大聲叫她。
丁詩若煞住腳，回頭�！澳憬形�？”她指指自己鼻子。
“對，叫你。”柜臺接待小姐上下打量她�！澳阏艺l呀？”
丁詩若手指轉(zhuǎn)個方向，指指她后面的門。“我找應(yīng)征的。我是說，我來應(yīng)征的�！� 她說，仍有點喘吁吁。“我叫丁詩若。我知道我遲到了，可是只遲到一點點，我想他們 ……我希望他們……”
“現(xiàn)在是午餐休息時間，你兩點以后再來吧�！惫衽_小姐說完就坐回去。
“兩點？可是他們說……通知說……”
柜臺小姐不理她，丁詩若走過來，站到柜臺前面，只看到一顆趴到桌上的腦袋。
“小姐，唔，對不起，可是通知是要我一點來面試?�！�
趴著的腦袋抬起來一半，給詩若半張不耐煩的臉。“你沒看見辦公室的燈都沒開嗎 ？告訴你兩點再來嘛�！蹦X袋又趴下去了。
電話響了，柜臺小姐仍趴著，手抓起話筒貼在耳邊。“英明船運……現(xiàn)在都在休息 ，兩點以后再打來。”她?嚓一聲放回電話。
雖然她明擺著「這時條少來煩我”，詩若決定再試，因為她若等到兩點以后，就不 止遲到一點點了。
詩若正要再次叫那張撲克臉，電梯門開了，出來一個魁梧的男人。他一眼看到詩若 ，眼珠子閃了閃，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白得和他黝黑的皮膚成強(qiáng)烈對比。
“嗨，你好。”他友善地說：“我可以為你效勞嗎，美麗的小姐？”
柜臺后的腦袋這會兒裝了彈簧似的彈起來，撲克臉變成媚臉，搶在詩若前面回答那 個男人�！罢赂崩�，她是來應(yīng)征的�！�
章副理的眼睛未曾離開詩若�！皯�(yīng)征？你來的早了點吧？”
“我也是這么告訴她的，我叫她……”柜臺小姐熱誠地又搶著說。
“不過到里面來坐好了。”章副理只對詩若說。
“謝謝�！痹娙舾屑さ馗哌M(jìn)辦公室。“事實上我遲到了，章副理。我應(yīng)該一 點來面試，可是我中午要去喝一個好朋友的喜酒。她今天結(jié)婚，我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我不 去，她會氣死的。我想我先上去打個招呼坐一下。結(jié)果我趕到那，發(fā)現(xiàn)今天結(jié)婚的不是 她。我是說，她不是今天結(jié)婚。我于是立刻趕過來，偏偏突然下起大雨，路上……”她 的聲音逸去，突然發(fā)現(xiàn)有十幾雙眼睛瞪著她。
柜臺小姐沒有說錯，人家真的在休息�？墒秋@然她自顧自的滔滔不絕，把每個人都 吵醒了。
章人杰把她帶進(jìn)一間小會議室，打開燈�！罢堊�。小姐貴姓？”
“我叫丁詩若�！彼y為情地坐下�！罢鎸Σ黄�，我好像吵到他們了。”
章人杰趣味地笑著�！皼]有關(guān)系。你帶了面試通知來嗎？”
“哦，帶了，帶了�！彼蜷_皮包，好一陣翻來翻去才找到它，連忙遞過去。
他沒坐，面向她，臀靠著墻斜立，抽出信封里的通知，很快看一眼，遞還她。
“我知道我遲到了一點點，原因我剛才向你解釋過了。我盡快趕來的，真的。我在 樓下還急得撞了別人的車子�！彼：挠浀猛Ｔ谒懊娴暮孟袷禽v大轎車。
“真的？”章人杰立刻表露關(guān)切。“還好你沒受傷�！�
“哦，我沒事，我坐在車?yán)��！?nbsp;
“你的車呢？”
“交給樓下的門僮了。我請他幫我停車�！�
“門僮？”章人杰一陣茫然。公司幾時雇了人幫人停車了？
“章副理，我很抱歉我遲到了……”
他抬起一只手�！拔医姓氯私�。你可以叫我副理，或叫人杰也可以。丁小姐，你遲 到不只一點點，你的面試通知是今天上午十點�！�
詩若張大眼睛�！笆c！可是……”她忙看向他剛還給她的通知�？刹皇菃�？上面 打的字的的確確是上午十時正。哎，完了。
“丁小姐，你有近視嗎？”
“近視？”她一時有點好像沒聽過這種東西�！芭�，近視。嗯，一點點，還有一點 散光，不過我戴了隱形眼鏡，不知道怎么會……看錯了。”
章人杰的笑容依然十分友善。“你坐一下，丁小姐。既然你來了，我請我們?nèi)耸轮?nbsp; 任跟你談?wù)劇！?nbsp;
她的眸光照得她整張臉龐發(fā)亮，章人杰著迷得幾乎無法把眼光移開。
“我還有機(jī)會啰？”她充滿希望地問。
“等一下就知道了，”他對她眨眨眼，走出會議室。
詩若局促不安地坐著等候。她這迷糊的毛病就是改不掉。而且現(xiàn)在想起來，她懷疑 剛剛在樓下她是不是慌忙惶急間把車鑰匙給錯了人。當(dāng)時她沒有時間留意，這會兒回想 起來，那個男人身上似乎有股迷人的麝香味。如果她記得不錯，味道和她去年從倫敦買 回來送她爸爸的JOVENA是一樣的。
一個代客停車的小弟用這么名貴的古龍水？她還記得他很高，手很大，皮膚柔軟， 她的手碰到它時還有那么短暫的剎那，有點觸電似的感覺。她以為是下雨的關(guān)系。
不過這和下雨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又迷糊了。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潮，進(jìn)來了一個腰圍雄厚、頭頂微禿的男人。他的臉團(tuán)團(tuán) 圓圓像彌勒佛，可惜沒有笑容。
“丁詩若小姐？”
“我是�！痹娙羯瞪档刈�，手緊張地在桌子底下握在一起。
“我是人事主任。我姓余�！彼_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把帶進(jìn)來的公文夾在面前 桌上攤開。
“你好，余主任。”她禮貌地說，不知道她要不要為遲到和看錯時間再解釋一遍。
余主任的表情像判官似的�！岸⌒〗阒霸诤翁幐呔�？從事過哪些工作？為什么想 到“英明”來上班？”
詩若看到她幾星期前寄來的履歷表就在他公文夾里最上面。不過她還是回答了她在 履歷表上注明了的簡單經(jīng)歷。
“我從美國回來以后，就一直在朋友開的補(bǔ)習(xí)班教英文。我沒做過其他工作�！�
判官臉上沒有其他表情。“這么說你的英文很好了？”
“呃……馬馬虎虎啦�！�
“說、讀，聽、寫都應(yīng)付得來嗎？”
“唔，大概可以。”
“你還會哪些其他語言？”
“國語�！�
判官圓睜起眼睛。干嘛？詩若想。國語不算一種語言嗎？
“閩南語會嗎？”
“一點點�！�
“多少的一點點？”這句話他用臺語問的。
“可以聽懂你現(xiàn)在問的話。”
判官清清喉嚨。又哪里不對了？她是聽得懂啊。
“請你用閩南語回答�！�
哦，早說嘛�！澳阒v?哇聽烏啦。”她說。
他點點頭，下一個問題改回國語�！岸⌒〗悻F(xiàn)在還在教課嗎？”
“對。不過我隨時可以辭掉補(bǔ)習(xí)班的工作，如果你們要我馬上上班的話�！彼龝� 會顯得太急切了？她并非急需一份工作，只是想換個工作環(huán)境，學(xué)些東西。不過她也不 知道她想學(xué)什么。
“你為何想到“英明”來工作，丁小姐？”
“哦，你剛才問過，對不起，我忘了。我剛好看到報上的征人廣告，你們寄通知給 我，我就來啦。”
判官鼓起了眼睛。這會兒又怎么了？她說的是實話呀。
“唔……嗯，”判官在她履歷表下一張紙上的一行格子里寫了些字，站了起來�！� 你稍坐一下，丁小姐。”
她看著他出去。他寫的是評語吧？詩若自認(rèn)表現(xiàn)得還不錯，起碼她對答如流啊。她 現(xiàn)在不那么緊張了，于是環(huán)顧可容納數(shù)十人的會議室。倒是很簡單，除了一張長方桌、 椅子，墻上一片白板，一扇拉著的淡綠色百葉窗，會議室里沒有其他繁碎的點綴或裝飾 。
百葉窗外就是她進(jìn)來前經(jīng)過的辦公室，現(xiàn)在她可以聽見繁忙的接電話聲和打字機(jī) 的敲鍵聲。哇，她想，這個人打字的速度聽起來像在發(fā)射連發(fā)子彈那么快。
又一個人進(jìn)來了，也是三十左右，帶著好奇的表情，他在余主任同一張位子坐下。
“我叫丁詩若�！彼鲃幼晕医榻B。
“我知道�！彼仙砦⑵�，橫過桌面和她握握手�！拔沂枪P(guān)部經(jīng)理，韓克鈞�！�
“我要到公關(guān)部嗎？”
他咧齒一笑，比較像職業(yè)化的笑容�！澳氵�在面試階段，丁小姐。你不知道在“英 明”，從面試、筆試到口試，要過五關(guān)嗎？”
“五關(guān)？”
“你已經(jīng)見過人事主任，接下來，業(yè)務(wù)部會來給你筆試；如果你通過我這關(guān)的話。 筆試之后，你最先見過的章副理進(jìn)行口試。”
詩若咽一口口水。天哪�！白詈竽兀课乙娬l？”她小心地問。
“要是你過了章副理那關(guān)，他會告訴你�！�
公關(guān)經(jīng)理問了一些詩若覺得像例行公式的問題。其中一個是若有客戶不滿意公司的 服務(wù)，她要如何應(yīng)對？這問題真是問得有夠呆。
“當(dāng)然是做到令他們滿意為止啰�！彼鸬�。
“如何做呢？客戶在電話里大發(fā)脾氣，甚至破口大罵──順便告訴你，這是常有的 事──你要如何安撫呢，丁小姐？”
“安撫？客戶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的話，我認(rèn)為該做的不是安撫，自己要檢討和反省。 但首先我會請這位破口大罵的客戶等候，找出負(fù)責(zé)那件事的人，叫這個人去接電話，因 為該罵的是這個應(yīng)該負(fù)責(zé)的人。”
公關(guān)經(jīng)理的臉有點灰。“如東是我不小心出了差錯呢？你還是叫我去接這個電話嗎 ？”
“你不能挨罵嗎？”她奇怪地反問：“既然你說這是常有的事，為什么它還留在這 變成面試的問題呢？這好像是公司的問題嘛。”
公關(guān)經(jīng)理的笑容不見了，變得面無表情，和前一位判官差不多�！斑�，你的建議很 好�！�
她有提建讓嗎？詩若十分困惑。同樣的，他在同一張紙上，龍飛鳳舞寫下他的評語 。
“你坐一下，好嗎？”
有何不可！她已經(jīng)坐了好幾下了。何況他也沒有等她回答就走了。
下一個人既沒有自我介紹，也沒和她客套的招呼，進(jìn)來往桌上放下一張紙，速戰(zhàn)速 決的態(tài)度。
“請你盡可能仔細(xì)填寫，以中、英文作答。若你還會其他外國語文，可以一并寫下 。我二十分鐘以后回來�！�
他走后，詩若一看紙上的考題，登時傻了眼。列舉至少五個國內(nèi)外著名船運公司名 稱及主要業(yè)務(wù)對象。她哪里知道？她連船都沒有坐過，只在大學(xué)時和同學(xué)去新店劃過船。
“NOV、RC、SC、WTC、PD。”她讀著指定譯解縮寫，沮喪地喃喃，“什么跟什么啊 ！”她也不懂什么是BL、OBL，及其他特定名詞縮寫。
好，這一下是真的完了。
第三名考官八成猜到她根本就答不出來，他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
“怎么樣？寫得順利嗎？”他問的口氣像很關(guān)心。
“我不會�！痹娙衾蠈嵒卮�，把空白試卷交給他。
他瞥試卷一眼�！澳阋活}都沒有寫嘛�！�
“我不懂這些縮寫指的是什么�！痹娙糇杂X好愚蠢，她難為情得要命。
他同情地點點頭。“你坐一下�！�
還叫她坐一下？他不是應(yīng)該告訴她“很抱歉，你不符合我們的要求”這樣的話嗎？
詩若怔怔坐著，這次她等了很久，終于有個像高中生的女孩進(jìn)來了。
“小姐，請跟我來好嗎？”
她走出會議室，辦公室內(nèi)每雙眼睛都盯著她，雖然感覺到冷漠的不友善，詩若還是 對他們還以微笑。她一笑，他們都低下頭去假裝沒看見她。
這里的人真奇怪，詩若想。
“我叫丁詩若，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女孩仿佛嚇了一跳，害羞地微微一笑�！拔医薪疴��！�
“你也在這上班？”
“我是工讀生，在讀夜間部�！�
“你來這里應(yīng)征的時候也過了五關(guān)嗎？”詩若佩服地看著她。
“過五關(guān)？”金鈴迷惑地?fù)u頭�！皼]有啊�？赡苣銘�(yīng)征的職位比較高吧�！�
詩若甚至不知道自己應(yīng)征的是什么職位呢。不過反正不要緊了，她交了白卷，他們 不可能錄用她的。可是……
“你帶我去哪里啊，金鈴？”
“到了�！苯疴徢们藐P(guān)著的辦公室門�！澳阕约哼M(jìn)去吧�！彼D(zhuǎn)身很快走掉了。
“請進(jìn)�！崩锩娴娜苏f。
聲音好熟。詩若推開門。
“章副理！”她驚訝地喊。
“請坐，丁小姐�！闭氯私艹k公桌對面的椅子揮揮手。
她納悶地坐下�！拔医涣税拙恚�要繼續(xù)過關(guān)��？”
他笑起來�！澳懵犝f啦？嗯，既是規(guī)定了要過五關(guān)，自然要過完才算數(shù)啊。單項成 績不能完全評定一個人是否合格，你說是嗎？”
“呃……大概是吧�！�
他看著面前公文夾里前面幾位考官的評語，然后抬頭看著她，才對她說話。他始 終帶著友善、親切的微笑�！叭绾危窟^前面幾關(guān)有何感想？”
“感想？”詩若呆呆想了一下�！拔也恢��！�
“你不知道什么是BL和OBL?”
“不知道。”
“BL就是提單，OBL指可以在任何指定口岸卸貨的提單�！�
“NOV呢？”
“印錯了，是NV才對。船名，NameofVessel。”
“提單是做什么用的？”
章人杰笑�！耙院舐龑W(xué)，其實很簡單，都是些船運常用術(shù)語，你很快就會懂了。
“哦，天啊，我恐怕學(xué)會了也記不住，太……”她停頓一下�！耙院�？”
“是啊。你什么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
電梯到了樓下，詩若還墜在一片暈糊中。她無法相信她真的被錄取了。
“本來你應(yīng)該還要面見副總和總經(jīng)理。副總到美國出差了，下個月才會回來�？偨�(jīng) 理，也就是老板，正好有事出去了�！闭赂崩砀嬖V她�！安贿^沒關(guān)系，等你來上班再見 老板好了�！�
換言之，老板還是有可能對她不滿意。也就是說，她不是十拿九穩(wěn)的得到了這份工 作。
慢著，什么工作啊？她還是不知道她應(yīng)征的是什么職位。詩若回想她見過的幾位主 管，他們其實都不錯啦，可是她不覺得她喜歡在他們?nèi)魏我粋�手下。
章人杰比較好。他不會令她感到在接受審判，可是他是哪個部門的副理呢？她忘了 問他。
哎，管他呢。下禮拜一來上班再說。她對船運一竅不通，說不定他們會叫她去做打 雜，從基層學(xué)起。詩若對自己扮個鬼臉。那也不錯，打雜說不定比去研究那一大堆術(shù)語 和縮寫名詞容易些，比較不會制造混亂。
“你是個制造麻煩的高手�！彼暮门笥雪ぉひ簿褪撬逃⑽牡难a(bǔ)習(xí)班老板──項 云英常常這么說她。
這些人，不，是章人杰，敢錄用她，勇氣真不小。也許不到三天他就會后悔，然后 叫她回家了。她吐吐舌頭。
走到大樓外面，詩若停在車道上。雨停了，太陽又出來了。她愉快地深吸一口氣。 臺北的夏天真會熱死人，她回來兩年多了還很難適應(yīng)。下下雨驅(qū)去了些暑氣，空氣不那 么燥悶，她又剛得到一份新工作，人生真美妙。
她步下車道，來到馬路邊的人行紅磚道，正要招手叫計程車，忽然想起來。
“我的車�！彼瑩u頭笑自己的胡涂，她轉(zhuǎn)身往回走。
車子其實是項云英的。詩若看看表，老天，她沒想到面試花了這么多時間，她得趕 快把車開回去，云英四點以前還要去接她女兒呢。
詩若接著又記起停車時的碰撞，希望沒有撞壞云英的車才好。
她急急走回大樓前，可是左看右看都沒看見那個停車小弟。她回到大樓一樓大廳， 走向安全警衛(wèi)柜臺。
“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看見門口那個代客停車的小弟？”
保全人員迷惑地看著她�！笆裁创屯＼嚨男〉�？這里沒有代客停車啊�！�
詩若呆怔住了�！皼]有代客停車？”
這位保全警衛(wèi)很年輕，看來只有二十多歲，而且很熱心�！澳阍摬粫蝗蓑_了吧， 小姐？這里是辦公大樓，上面全都是辦公室，哪來的代客停車啊？你把你的車子交給誰 了？”他和她一起走出去查看。
“車子？哦，不，我只是把鑰匙交給他，一個……一個……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你不知道是誰，怎么把車鑰匙交給他了呢？”
“我……我當(dāng)時很急，他又剛好站在門口，就站在我車子旁邊嘛，就在這�！彼� 給他看。不過當(dāng)然，稍早她停車的地方?jīng)]有絲毫可循的痕跡。“我還不小心撞了前面一 部車一下呢。”
保全人員搖搖頭�！澳氵�記得那個人的長相嗎？”
“呃，我不知道，我沒看清楚�！彼胍饕宦�。“哦，我真是沒用。這下怎么辦呢 ？”
“只有報警了。你跟我進(jìn)來，我?guī)湍愦騻�電話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詩若在謷衛(wèi)室等得快哭了。好不容易警察來了，他問的問題和 保全人員問的差不多，詩若將她一模一樣、沒頭沒腦的答覆重復(fù)一遍。
她實在不能怪警察先生一副她說的是外國話的樣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 么。
“你的車牌幾號？”警察先生捺著性子又問。
詩若想了很久，腦子里一片空白。
“嗯？小姐，車牌號碼？”
“我……不知道�！边@幾個字她說了那么多遍，都不好意思再說了，所以她答得非 常小聲。
警察先生就算沒聽見，看她羞愧得要鉆到椅子底下的表情也猜到了�！靶〗�，你的 行照呢？”
“在……唔，車上�！�
“那么駕照請給我看看�！�
“也在……唔……”
“車上�！本齑f完，嘆一口氣，合上記事夾�！靶〗�，你行照和駕照都不在 ，其他事你一概一問三不知，這件失竊案恐怕我愛莫能助了�！�
“可是我說了那部喜美是紅色的�。 �
“小姐，紅色喜美滿街都是�！本煲吡恕！澳阆肫饋碥嚺铺柎a的時候，再到分 局來一趟好了。”
詩若簡直欲哭無淚，保全人員顯然為了無法為她解決這個麻煩而深感焦慮，不時地 用手去抓帽檐。
“要不要我?guī)湍憬休v計程車，還是幫你打電話，請你的家人來接你回家？”
他的口氣像她是個迷了路的小孩似的。不過車子丟了比迷路更糟糕，雖然她的確經(jīng) 常迷失方向。何況車子不是她的。
“云英！”她從椅子上跳起來�！翱梢越枰幌履愕碾娫拞�，保全先生？”
“當(dāng)然可以�！�
她的手指竟然抖得那么厲害，保全人員熱心地代她撥了號，將話筒放進(jìn)她手里。
“詩若，別告訴我你在警察局，要我去領(lǐng)你回來�！痹朴⒉坏人_口，第一句話就 說。
詩若呻吟�！案悖朴�，你會殺了我的�！�
云英屏息了一陣�！澳愠鲕嚨溋�？”
“我是撞了一個人的車?yán)�，然后……后來你的車就不見了�！?nbsp;
“等等，你撞了車，撞完車子就不見了？”
“也沒那么快啦，過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才不見的�！�
“這一個半小時你在哪？”
“過五關(guān)啊。啊，他們那些人都好奇怪哦，不過很有意思，其中有一個長得……”
“等一下！”云英大叫，接著長嘆，“告訴我你現(xiàn)在哪，詩若，我馬上過來�！�
“我在應(yīng)征的大樓謷衛(wèi)室啊。這位保全人員好好哦，好熱心又好客氣，”他紅著臉 對她笑笑。詩若甜甜回他一笑，繼續(xù)說：“他一直盯著我，怕我也會不見了呢�！�
保全人員的臉這下成了醬紅色，咳了兩聲，趕忙把頭轉(zhuǎn)開。
“詩若！”云英吼起來。
“你放心，我在這等你，絕對不會再去別的地方�！�
“我連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詩若嚇得把話筒拿開好遠(yuǎn)。云英的吼聲震得她耳膜都彈起來了。她明明告訴她了嘛 。不是嗎？
＊＊＊
英明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和干嘛費這么大的功夫。畢竟是她撞了他的車，不 是嗎？
他在車上找到駕照和行照，但兩份證件上的姓名卻不相同�？磥硭情_了別人的車 。
他開走喜美本來是想給駕照上寫著「丁詩若”的女人一點小教訓(xùn)，讓她急一急， 看她下次還敢不敢如此莽撞。
話說回來，要不是有她的車及時出現(xiàn)，下那么大的雨，要叫計程車還真不容易，那 么他和客戶的約會就泡湯了。
沖著這一點，英明順利談完生意后，把喜美開去了修車廠，不過前面保險桿撞凹了 一大塊，得要三天后才能取車。
于是他想，何不把駕照和行照親自送到她家？兩份證件持有人不同，地址倒是一樣 ，都在信義路二段“僑福大廈”六樓B。
于是，他此刻便站在六樓B門口，等人來開門。他會先為開走喜美向她道歉，然后 聲明他的修車費不會要她賠償，如此一來，她沒得氣可生，還要反過來向他道歉謝罪。
唔，謝罪可以免了，她若邀他吃飯倒可以考慮。今晚他和另一名客戶有約。
“改天吧�！彼麜f。
這么一來又多了個和她見面的機(jī)會。
和她見面干嘛這么重要？
怎么這么久還沒人來開門？該不會還沒有回來吧？也許正為車子不見了急得跳腳。 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這時門開了。只開了一條縫，門內(nèi)也沒人。
“你找誰？”一個怯怯的童稚聲音問。
英明循聲低下頭，原來是個小女孩。他蹲下身子。
“小妹妹，你，唔，你認(rèn)識這個人嗎？”他把駕照伸進(jìn)門縫。
她看了上面的照片一眼�！澳圩R啊，是媽咪�！�
英明的心一下子沉到腳底。
好啦，她有個女兒，說不定理所當(dāng)然也有個丈夫。又如何？他又沒有要追求她。
“哦，是你媽咪。是你媽咪嗎？”
小孩會不會看錯了？他把駕照再伸進(jìn)去一點。
“是啊�！毙∨⒁粋�勁地，令他非常失望地，猛點頭�！皨屵錄]有肥來啊！”
原來她真的不在。嗯，也好，他便死了心罷。
“小妹妹，這些交給你，等你媽咪回來，記得拿給她哦。”
“哦�！�
他把駕照、行照和修車單一起遞給小女孩。
“嗯，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項小詩。馬麻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的。”
英明笑了，情不自禁的摸摸項小詩柔細(xì)的頭發(fā)。項小詩。丁詩若。那么是她的女兒 沒錯了。
他感到沮喪，只因為……他感到沮喪。
“我不是陌生人，項小詩。我是你媽咪的朋友。唔，算是朋友�！彼秩嘁幌滦∨� 孩的頭。丁詩若的頭發(fā)是否也這般如絲的光滑柔軟？這念頭令他的胃打結(jié)。“我要走了 ，項小詩。東西要放好，別忘了交給媽咪喲�！�
他的口氣是不是有點像放不下心的爹地？
真見鬼了，他是婁英明。眾好漢兄弟都知道，婁英明是不結(jié)婚的。
她那么年輕就結(jié)婚干嘛？還生了個女兒，模樣跟她一樣迷人。哦，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