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以琳悄悄溜進溫室,來到柳文華身邊,她發(fā)現(xiàn)他手上持著一塊形狀相當特殊 的扁形玉,上面還刻著幾行字。她感到好奇,便湊近一點看。
“爸,這是什么啊?”
柳文華嚇了一跳,他方才想事情想得出神,沒注意到以琳的到來。
“這只是一塊扁形的玉,上面刻了四句詩罷了!绷娜A雖這么說,但語句間卻充 滿濃濃的情愫。
以琳接過手,將它瞧個仔細,原來上面刻了四句詩是: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 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是李商隱“無題”那首詩的前四句嘛!”以琳一直很喜歡這首詩,所以記得特 別清楚。
“是呀!”柳文華欣賞的朝以琳微笑。
以琳有些支吾,“爸爸,這扁玉是不是......”
“你想說什么,直說無妨!”
以琳潤潤唇,吞吞吐吐的說:“這是不是您以前的情人送您的?”
柳文華有些訝異以琳的敏銳,更加地喜歡她,“你說對了一半!”
“一半?!”
柳文華自以琳手中收回扁玉,淡淡的說道:“這扁玉本來是一對的,兩塊上面都刻 著相同的詩句,這塊我自個兒留著,另一塊送給了我的初戀情人了。”
“呃?”以琳大感意外。
柳文華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的初戀情人名叫葛麗雯。”
“媽媽?!”以琳這下子真的大吃了一驚。
“我們是大學時同校的同學,我是中文系,她是國貿(mào)系的才女,我們是在一次偶然 的機會中認識的。麗雯當時是學校出了名的校花,美麗又大方,而且才華洋溢,交游廣 闊,追她的人之多,自不在話下。而我只是個不善言語的中文系學生,對于彩蝶般的她 ,只能偷偷的瞧。后來,我和麗雯又因故獨處了幾次,我對她更加傾慕,于是便寫了許 多情書給她,她一直沒有回音,我不死心,還是繼續(xù)寫信給她;有一天,她突然來到我 面前,約我期末考后談一些事,從她的表情,我心知無望了,便著手刻了這兩塊扁玉, 想做為失戀的紀念......”
“后來呢?”以琳急于知道下文。
“后來,我們見面了,麗雯把一疊好厚的信放在我眼前,那都是我長期以來寫給她 的情書。我鼓足勇氣搶在她之前開口,并把其中一塊扁玉給她,我本以為從此便結(jié)束了 ,沒想到她竟問我:“你介意你的妻子是一個活躍而事業(yè)心重的女強人嗎?”我那時并 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我當真的不介意,只要是她就好了。
柳文華換口氣繼續(xù)說:“很意外的,她答應嫁給我了,而且,她還自告奮勇要為我 打理柳家的事業(yè)。那時柳家擁有一間大型的紡織公司,而我本來就對經(jīng)商興趣缺缺,自 然很高興的把事業(yè)交給她打理,而她也實在適合經(jīng)商,做得有模有樣的!
以琳發(fā)現(xiàn)柳文華眉宇間透著許多無奈和落寞。
“一開始,我以為麗雯是因為愛我,才對公司的事如此盡心盡力,但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 并非如此,她是生性事業(yè)心重的緣故;到那時,我才知道她曾問過我那句話的含意。盡 管如此,我還是不以為意,總認為只要兩心相許就好。但是,麗雯愈來愈野心勃勃,甚 至生下逸軒后,她把孩子丟給張媽帶,只醉心于事業(yè),我忍無可忍,便和她大吵,自此 以后,我們便大吵小吵不斷了。”
話說到此,柳文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白钪匾年P(guān)鍵是在麗雯第二次懷孕,她明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還是天天工作第一,不論我怎么勸,她都不聽;然后,終于因過度 勞累,孩子流產(chǎn)了。醫(yī)生宣告麗雯再也無法生育,我和麗雯都相當難過,她更是直哭著 向我道歉;正巧,那時我一個好友過世,留下一個女嬰,就是可凡,在麗雯的哀求下, 我們收養(yǎng)了可凡。我原以為從此麗雯便會將重心于在家庭中,沒想到她反而變本加厲, 而我覺悟到多說無益,便懶得和她吵了;從此,我們便各走各的路,漸漸地便愈來愈無 話可說,愈來愈陌生,終于演變到今天這步田地。現(xiàn)在,雖然她把事業(yè)交給了逸軒,但 是就如你所看到的,她依然醉心于社交活動,所以,我們之間的情況依然如故。”
以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覺滿腔的感慨與無奈。她低首再度瞧見那扁玉上的詩句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風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您到現(xiàn)在還愛著媽媽嗎?這句話差點兒沖口而出,還好,以琳在話將出口之際,踩 了煞車。
“以琳......”
“什么事?爸爸!币粤者B忙答道。
“你愛逸軒嗎?”
“我......”這可難倒以琳了,她壓根兒就沒想到柳文華會問她這個問題,她知道 自己心中另有所屬,但是總不能老實告訴柳文華吧!偏偏她又不想對柳文華撒謊。
正當她左右為難之際,柳文華又開口了,“以琳,你可以不要回答我的問題,但是 ,我希望你記住,相逢自是有緣,不管你是為何和逸軒共結(jié)連理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這段婚姻對你和逸軒的真正意義是什么。畢竟,在數(shù)以萬計的人海中,你們相遇在一 起就是意義非凡了,不是嗎?”
“唔......”
以琳有些郁悶。盡管她認同柳文華這番話不無道理,但是柳逸軒呢?他恨她呀!他 不是那么斬釘截鐵的表示過嗎?而且,他只愛可凡呀!
以琳暗嘆一聲,所以就算她真的有心和柳逸軒好好相處,重新開始,恐怕也是枉然 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去找釘子碰呢!
何況,她愛的是丁以寧呀!
想到這兒,她更是沉默無言了。
“以琳?”柳文華輕喚一聲。
“爸,你說的話我會記在心里的,但是,有時候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怎么樣,就能夠 如愿的,不是嗎?”以琳的神情有些悲哀。
“逸軒這孩子心地不壞,就是心高氣傲了些,尤其是他很要面子。雖然我和他很少 談話,但是我了解自己的兒子,他絕對是個好孩子,真的!以琳,我希望你能試著去了 解他好嗎?”柳文華顯得有些激動!捌鋵嵰蒈幰恢笔呛芄陋毜模形覀冞@樣的父母......”
“爸!你別這樣想......”以琳心里好難過,她明白柳文華是疼愛柳逸軒的,只是 彼此無法溝通......“我知道你是愛他的!
“以琳,”柳文華竭力抑制過于激動的情緒,“謝謝你,也只有你才了解我...... ”
“爸,”以琳感到鼻酸,她從柳文華握住她的那雙顫抖的手,清晰的感應到他對柳 逸軒的愛!拔蚁嘈潘睦镆欢ㄒ裁靼,而且他一定也是愛你的!
“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爸......”以琳突然悲從中來,她想起丁家夫婦......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丁 明安的女兒,今后不準你再踏進丁家一步!
婚禮當天,丁明安憤恨的咒罵,再度浮上以琳心頭。
唉!為什么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呢!以琳心中百感交集。
***
當天晚上,以琳腦中一直不斷思索著許許多多的事,躺在床上老半天,依舊沒有一 絲睡意。她索性下床,隨手抓起晨褸穿上,打算到一樓庭園散散心。
柳園這片庭院造景著實令人流連忘返,聽小翠說這些設計大都是出自柳文華的手筆 。以琳微仰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沁涼的夜風輕拂過她的雙頰,令她頓感心曠神怡 。
一陣腳步聲令有些陶醉的她突然驚醒過來。
是柳逸軒!
對于這意外的碰面,兩人的眼中都透著訝異,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悸動——“你回來了 !”以琳被自己過度溫柔的聲音嚇了一跳,心跳頓時加遠,她連忙垂下發(fā)燙的臉。
“是......想回來換件衣服!泵鎸尚呖扇说囊粤,柳逸軒心中激蕩不已。
自從上次交談后,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他都苦無機會再和以琳說話,總是只能遠遠的 偷望她,今晚總算......真是意外的驚喜。
“聽小翠說你工作很繁忙。”以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過于情感豐富。她也弄不 清楚,為什么每次見到柳逸軒,自己都會感到莫名的興奮。
“還好!”柳逸軒恨死自己了,心愛的人兒近在咫尺,偏偏他的口才一向揮灑自如 ,這會兒嘴巴竟像打結(jié)了般,一點兒也不靈光,腦袋瓜更是一片混亂。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令人窒息。
以琳想說些話來化解這陣尷尬的氣氛,早上柳文華那句話此刻卻在她耳際響個不停 ,令她開不了口。
你愛逸軒嗎?
她更加困窘了。
“張媽說你常和爸爸聊天?”柳逸軒總算找到話題了。
“呃?!嗯!”以琳沒想到柳逸軒會說這個,使她有些錯愕。
“看來爸爸是真的很喜歡你。”
柳逸軒眼底露骨的羨慕,令以琳感到相當難過。
“其實爸爸是很愛你的!真的!币粤瞻l(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著。
柳逸軒笑得有些落寞。“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這些年來,我也習慣了!
以琳沖動的輕輕抱著柳逸軒,“你不要這樣想,爸爸是真的愛你,只是他不善表達 罷了。”
以琳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令柳逸軒的激情蕩到最高點。他情不自禁的緊抱住以琳。
以琳這才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她想離開他的胸膛,卻發(fā)現(xiàn)他的雙臂就像螃蟹的雙螯, 正緊緊鉗住她的身軀。她頓時全身發(fā)熱,拚命的想掙脫他的擁抱,無奈她的力氣是那么 的弱小,她竟還感到戀戀不舍哩!
柳逸軒深深的沉浸在以琳濃郁的發(fā)香中,佳人在抱,這是他夢里出現(xiàn)過多少次的鏡 頭,如今,他終于如愿以償了。
天!我不是在作夢吧!柳逸軒全身熱血奔竄。
砰!遠處的炮聲,令他們從美夢中驚醒,兩人立刻跳離彼此的依偎,試圖平撫內(nèi)心 過于激動的情感。
“爸爸都和你談些什么?”柳逸軒終于又找回自己的聲音,若無其事的說道。
“我們都談些花花草草,或是詩詞名著......”以琳故作輕快的答道。
“我一直感到奇怪,一副書生模樣的爸爸,怎么會娶了滿腦子生意經(jīng)的媽媽呢?”
由他的語氣,以琳發(fā)現(xiàn)柳逸軒顯然對柳文華較具好感。
“爸媽是戀愛結(jié)婚的呢!”
“爸爸告訴你的?”柳逸軒相當意外,他一直以為柳文華和葛麗雯是老一輩硬湊成 對的。
“嗯!”以琳心中那股莫名的悲哀,更加清楚了。她知道她為柳逸軒感到難過,但 卻不知道為什么如此。
柳逸軒察覺到以琳的情緒變化,他誤以為她是為剛剛的擁抱感到懊悔,她說過她有 心上人的,不是嗎?
這種想法令柳逸軒不由得怒火中燒,情緒頓時變得相當惡劣!皠倓偟拿胺甘俏也 好,我把你當成可凡了。”
見到以琳受傷的臉,柳逸軒立刻后悔了,他并不是真心如此想,只是......“彼此 !彼此!”以琳倔強的丟下這一句,趁著淚水尚未奪眶而出之前,奔回自己房中。
她不明白為什么柳逸軒那句話對她會造成如此大的殺傷力?他對她而言,只是個恨 她的陌生男子罷了!她愛的是丁以寧呀!但是她的淚水偏偏就是不聽使喚的恣情奔竄。
柳逸軒呆在原地,他心里又氣、又恨、又泄氣。
氣的是,自己干嘛信口胡謅,好好的氣氛,硬是被自已的胡亂抓狂,破壞怠盡!
恨的是,自己為什么不能誠實坦率的告訴以琳,他愛她!
泄氣的是,以琳竟然承認她是錯把他當成她的心上人,才情不自禁投懷送抱的。
唉!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呀!老天竟這樣待我。柳逸軒深深感慨。
該死的是,剛剛那令他癡醉的擁抱,緊緊的縈繞心頭,牢牢扣住了他的每根神經(jīng)。
看來,今晚又要失眠了。
柳逸軒再度慨嘆。
。
“原諒我......原諒我——以琳!”
丁以寧從夢中驚醒,自從和俞可凡私奔以來,他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回從相同的夢里驚 醒過來。
相同的夢里,都有著以琳哭泣的臉。
“以琳......”丁以寧將頭埋入被中,對以琳的歉疚感在他心中與日俱增,愈來愈 擴散。
那天,以琳揮淚送走他和俞可凡,他們便帶著一筆為數(shù)不少的金錢出國避風頭,約 莫一星期后,才返回臺灣,來到這個他當兵時駐扎的花蓮小鎮(zhèn)。
落腳之后,他便急著翻遍一個星期前的報章雜志,幸運的,他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找他們 的“尋人啟事”,但是旋即跳入他眼里,怵見驚心的竟是:國內(nèi)知名婚紗攝影禮服連鎖 公司的年輕總經(jīng)理柳逸軒與幸運女孩丁以琳的盛大婚禮--
自從看了那篇報導之后,丁以寧便深深自責不已,但是卻為時已晚,既成的事實再 也無法挽回了。
和柳逸軒共事多年,丁以寧很了解柳逸軒的個性,他實在無法天真的希望柳逸軒是 因為愛以琳才娶她的——罪惡感和歉疚感冉冉而升。丁以寧如果事先知道他和俞可凡的 愛情,是要以犧牲妹妹一生的幸福為代價的話,他說什么也不會帶著俞可凡私奔的。
如今——說什么已是枉然。他也想過帶著俞可凡回家,但那又如何?根本于事無補 ,只是枉費以琳的一片好意與犧牲罷了!于是,他打消回家的念頭,決心和俞可凡在這 偏僻的小鎮(zhèn)過一輩子,才不徒費以琳的犧牲。
偏偏從此,噩夢便經(jīng)常相伴左右,夢中盡是以琳梨花帶雨的臉。
“以寧,你又作噩夢了?”俞可凡從睡夢中醒來,看見滿頭大汗的丁以寧,便知道 原委了。
“沒事的,你繼續(xù)睡吧!”丁以寧溫柔的向身旁的俞可凡耳語。
“你陪我一起睡,否則我會擔心你!”俞可凡好心疼丁以寧。
丁以寧在她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八桑∥覀円黄疬M入夢中!彼麑⑺г趹阎 ,勉強自己闔上雙眼。
在丁以寧懷中的俞可凡,偷偷的流下眼淚。
自從私奔以來,她雖然對丁以琳感到過意不去,但是她一直是非常幸福的,多少年 了,她和丁以寧瞞著柳、丁兩家偷偷相戀,經(jīng)過多少掙扎和折磨,如今,終于如愿和丁 以寧比翼雙飛了。這一生,她已無所求了。
只要能和丁以寧長相廝守,她愿意背負對柳家和丁以琳的歉疚感過一生。
她原以為從此,她便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和丁以寧在這個遺世而居的小鎮(zhèn)上,幸福的度過 一生,但是,最近......她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逐漸滋長......“但愿是我多心, 以寧絕不會......”俞可凡在心中默禱著。
***
柳文華發(fā)現(xiàn)以琳自一早來到溫室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叫她也是有一 句沒一句的應著,尤其是她那雙紅腫的兔子眼睛,更令柳文華疑云叢生。
“以琳,你如果感到無聊,不要勉強陪我這個老頭兒呀!”
“爸,你別亂想,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币粤毡涣娜A這么一說,總算精神集 中了些。
“那你為什么一早就在發(fā)呆呢?”這才是柳文華想知道的重點。
“我......”以琳支支吾吾的。我總不能把昨夜和柳逸軒發(fā)生的事告訴你呀!
柳文華瞧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便若無其事的說道:“一早聽張媽說,昨天夜里逸 軒有回來過,后來又匆匆離開了!”
“是嗎?”以琳心虛的應了一聲。
爸爸應該不知道昨晚的事才是!她心中忖道。八成是我自己心里有鬼,才會以為爸 爸知情吧!
柳文華神秘的一笑,便轉(zhuǎn)開話題!耙粤,你為什么不找小翠一塊兒到市區(qū)逛逛? 年紀輕輕的,老悶在家里不太好,據(jù)我所知,你自從嫁進柳家以來,都未外出過,不是 嗎?”
“我......”以琳對于柳文華的情報充分感到詫異,她以為他向來不管事的呢!
“該不會是麗雯找你麻煩吧!”他這句話摻雜著些許嚴肅。
“沒......沒有呀!”她懷疑他會讀心術(shù)。
“以琳......”
“好......好吧!我說,其實媽媽也沒為難我什么,只是交代張媽,說......”
“說什么?”
“說我如果要外出,要事先經(jīng)過媽媽批準才行!币粤諏嵲诓辉缸屃娜A知道這件 事。
“果然......”柳文華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我對壓馬路也沒什么興趣,而且,在柳園需要什么,張媽都會替我辦妥, 我這人也懶,乾脆就不出門啦!反正,我真的喜歡柳園的生活,自在又寫意,又有小翠 陪我,尤其和爸爸在一起,更是快樂呢!”以琳怕柳文華怪罪葛麗雯,才一古腦兒說了 這么一大堆,不過,這倒也是她的真心話,雖然她也曾為葛麗雯限制她的行動,生了好 一陣子悶氣。
“好孩子!你放心,我不和麗雯吵就是了!”對于以琳的體貼,柳文華欣賞極了。
“爸......”被柳文華視破自己的用意,以琳有些不好意思。
“以琳,聽爸爸一句話,有機會和逸軒多接近好嗎?”柳文華舊話重提。
“我......”為了避免柳文華再加追究,以琳勉強自自己點了頭。心中的郁悶再度 升起。
“爸......”
“什么事?”
“你......你對逸軒娶我,而不是可凡,還有可凡失蹤的事......”以琳結(jié)巴得厲 害。
柳文華沉默了片刻。“你認為逸軒愛可凡嗎?”
“當然呀!”以琳不假思索便沖口而出,心中竟有一絲心痛。
“那他為什么娶你呢?”
“這......”以琳真的被問住了。他是為了報復我呀!但她總不能這樣對柳文華說 吧!
柳文華看看她便又接口說道:“至于可凡的去向,我想你和逸軒都比我清楚吧!”
以琳尷尬得漲紅了臉。“你早知道真相了?”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假相,端看你怎樣去看它了!绷娜A頗具深意的說道。
以琳這才領(lǐng)悟到,柳文華是個莫測高深的人,絕不像小翠說的那樣,只是一介書生 罷了。她更加喜歡他了,尤其佩服他裝聾作啞的功夫。
既然柳文華知道真相,那——“媽媽也知道嗎?”
“多半是吧!她一向交游廣闊,不可能不知道的。不過,她對這件事也沒什么興趣 就是了。”
難怪可凡失蹤的事,他們都不聞不問,原來......以琳寧愿相信這是柳家夫婦對柳 逸軒和俞可凡的愛。
這么一想,她對葛麗雯總算較不陌生了,但卻也更為葛麗雯的個性感到不解。
“逸軒知道這種情況嗎?”
“你說呢?”柳文華莫測高深的一笑。
“我......”以琳認為柳逸軒是知情的,這么一來——以琳失聲而笑。
“怎么了?”柳文華面帶微笑,眼中閃著贊許的光芒。
“我發(fā)現(xiàn)我更喜歡柳園了,尤其喜歡這種真真假假的游戲規(guī)則!”以琳調(diào)皮的笑道 。
“所以你最適合當柳家的媳婦了!”柳文華難得的大笑。
“我......”被柳文華將這么一軍,以琳整張臉都漲紅了。
柳文華笑得更快意了。
***
三天之后的晚上,柳逸軒再度出現(xiàn)在以琳眼前,這次,他可是大搖大擺,扛著光明 正大的理由來找以琳的。
他強忍住想擁抱以琳的沖動,把他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訴了以琳。
“既然是公司的大事,我自然不能拒絕了。”以琳倒很明事理。尤其這些天來,柳 文華對她訴說的種種,在在影響著以琳心境的變化。
柳逸軒差點沒笑出聲音,他實在高興極了,終于讓他逮到能理直氣壯的挽著以琳出 雙入對的機會了。真該感謝這次公司這項大型的婚紗禮服發(fā)表會哩!
“我該做些什么準備呢?”
“什么?”柳逸軒樂歪了,沒聽清楚以琳的話。
“我的意思是說,那天,我該穿什么樣的服裝,做什么樣的搭配才適當!
“唔,就穿晚禮服吧!會場設在大飯店里,穿晚禮服再適合不過了!焙螞r你這么 美!柳逸軒想起結(jié)婚當天,一襲白紗的以琳。
“這......”以琳面露難色。
“怎么了?”他發(fā)現(xiàn)她有些怪異。
“我沒有晚禮服呀!”
“這不是問題!我們這就去買!彼纯幢恚鞍!太晚了,明天,我們明天去! ”他相當興奮。
“可是......”
“難道你不愿意和我出去?”柳逸軒的好心情一下子減了一大半。
“不是的......”
“那是為什么?”他沒好氣的說。
“我......”以琳不知道該怎么說比較妥當,“媽媽交代過,我要出門必須先向她 報備才行,但是媽昨天去了香港,后天才會回來......”
“竟有如此荒謬的事!”柳逸軒氣得直跳腳!澳銊e理媽那套歪論!”知道以琳不 是討厭和他出去,令他舒服了許多。
“我不想為難張媽!边@倒是以琳的真心話。
柳逸軒用力往沙發(fā)一坐。“媽一直是這樣,老是自顧自的隨意支配別人,反抗她, 她就找張媽她們開刀!”他對葛麗雯相當不滿,母子倆的關(guān)系也一直很冷淡!白运接 冷血,而她竟然是我媽!”他凄然的苦笑。
以琳見到他那副模樣,心里難過極了!皨寢尣⒉皇沁@樣的,我相信她是愛你的......”
“你又知道了?!”
“至少媽和爸都知道可凡失蹤的真相,卻......”以琳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言,立刻緊急 煞車。
柳逸軒先是訝異,然后便沉默了,臉上的表情變得詭異而復雜。
“對不起。”以琳為自己多嘴,揭穿他們兩代間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深感過意不 去。
“算了!反正那是事實,倒是你怎么知道爸媽曉得這件事?”這才是他所關(guān)心的。
“呃......”以琳的雙頰倏地染上一片嫣紅。
柳逸軒一顆心又開始狂亂的鼓動了。
“是爸爸告訴你的?”他強忍住心中的欲望。
以琳輕輕的點了點頭,臉蛋始終低垂著,她怕一抬起來,會被柳逸軒看透自己的心 事。
柳逸軒忽然背向以琳。他不得不這么做,否則,他會情不自禁的擁抱她,他更有一 股想一親芳澤的沖動,為了不“觸犯”先前和以琳的“約法三章”,他只得逼自己背向 以琳。
以琳卻誤以為柳逸軒之所以背向自己,是因為對她生氣,他是柳文華的兒子,而她 和柳文華相處得卻比他更融洽,難怪他會不是滋味。
這么一想,以琳有些自責,更為柳逸軒感到悲哀。
尤其她望著他那孤單的背影時,她更心痛了,一顆顆的淚珠,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 。
柳逸軒感到不對勁,便轉(zhuǎn)過身來。
“以琳?你怎么了?”柳逸軒嚇了一跳。
“對不起......”以琳更傷心了,淚水更是像決堤般,一傾而下。
柳逸軒見狀心疼極了。以琳,不要哭!我好心痛呢!可惜他說不出口,只能在心中 狂喊。
他連忙遞紙巾給她。其實他恨不得把她擁入懷中,輕柔細語的安慰她,但又怕如此 一來,反而招惹她更多的淚冰,只好強忍住心中的沖動。
半晌,以琳總算不再哭泣了,情緒也穩(wěn)定了些。
“還好吧!能告訴我原因嗎?如果是我傷了你,我愿意向你賠不是!”
柳逸軒意外的溫柔體貼,令以琳對他更是過意不去。
“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不管是可凡的事,或者是爸爸的事!币粤照f完,眼眶 又紅了!半y怪你恨我......”
以琳的話令柳逸軒情緒大為激動,“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恨你!”他沖口而出。
“呃?!”以琳相當震驚。
柳逸軒看她一眼,既然起了個話頭,就趁勢說清楚吧!
這么一想,他便繼續(xù)說道:“我不想再瞞你了,事實上,我并不愛可凡的!
“什么?!”以琳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
“這些日子來,我仔細分析過,其實,我一直是把可凡當成妹妹的,那天知道可凡 和你哥哥私奔的事,我之所以那么生氣,自尊心嚴重受損恐怕才是真正的主因!”柳逸 軒對于自己能坦然說出這些話,也有些吃驚。
以琳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可凡事先告訴你,她和以寧哥哥相戀的事 ,你會成全他們?”
“沒錯!”柳逸軒答得相當篤定。
以琳不禁慨嘆一聲。早知如此,她就不必鼓勵以寧和可凡私奔了,還外加把自己的 一生都賠了進來。
以琳失聲而笑,事情發(fā)展竟然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你還好吧?”柳逸軒有些擔心。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傻的傻事罷了!
“我倒覺得你做對了!
“呃?”
談到這里柳逸軒乾脆整個豁出去了!叭绻皇且驗檫@樣,今天我們兩個就不會是 夫妻了,不是嗎?”
他的話令以琳心跳不由得加速,臉頰更不由得發(fā)燙。她低下頭,不敢再正視他。
“以琳,”柳逸軒坐到以琳身邊,語氣地奇的溫柔,令以琳更加不知所措,心兒猛 跳個不停。“看著我好嗎?”
柳逸軒的話似乎有著魔力,令以琳不由自主的照著他的話去做,當四目交接之際, 兩人的心兒都加倍的跳動。
“以琳,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我知道你心里另有所屬,但是,我們既然已經(jīng)成為 夫妻了,就讓一切往事隨風而逝吧!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努力的讓你幸福,只要你 愿意和我重新開始,好嗎?”
以琳相當感動,她淚眼婆娑,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實在沒有想到柳逸軒會做如此一 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以琳!答應我,好嗎?”
以琳不斷的點頭,視線更加模糊一片了;柳逸軒激動的緊緊抱住以琳,久久不肯放 開。
在柳逸軒懷中,以琳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和幸福感,這令以琳不由自主的將自己 的身軀更往他的懷里靠。
良久,柳逸軒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以琳。
“很晚了,該睡了,明天還要去買衣服呢!放心,一切有我,我不會令張媽為難的 !绷蒈幍脑捄幂p好柔。
以琳順從的點點頭。
柳逸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令自己的雙腳戀戀不舍的走出門口。
門一關(guān)上,以琳立刻躲到被窩里。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令她不知道該 如何反應才好,只覺得全身有一股幸福的暖流貫穿,讓她既興奮又感動。
她根本睡不著,整個腦袋瓜硬是裝滿了剛剛柳逸軒所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
我不是在作夢吧!“好痛!”以琳用力捏了自己的右頰。果然不是夢!她興奮得用 枕頭蒙住自己的臉。
逸軒真的愛可凡嗎?柳文華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爸爸的確不簡單,真給他料中了!以琳更加地佩服柳文華了。
***
柳逸軒自從回到自己的房間后,便一直不斷的盤算。
以琳意外地答應他的提議,讓他比中頭獎還高興,但除了高興之外,他開始深思熟 慮將來的作法。
首先,他必須想辦法知道,一直盤踞在以琳心中那個該死的男人是誰,他才能對癥 下藥。
一想到以琳心中有別人,柳逸軒滿腔的妒火便熾烈的燃燒,他是個獨占欲強、妒嫉 心重的男人,他深愛以琳,同時也希望以琳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吐了一口氣。雖然他曾交往過無數(shù)的女人,即便現(xiàn)在,他在外頭也有幾個情人, 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丁以琳一樣,讓他如此渴望捕獲她的芳心,而不僅是她的 身軀。
丁以琳!一個差點兒讓我的婚禮開天窗的小女人,卻偏偏如此該死的吸引著我—— 柳逸軒再度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