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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 第九章


  五月初六這日,在萬平縣與長安縣的交集地——朱

  雀大街上,是人聲鼎沸,多少兩縣的百姓帶著全部家當(dāng)

  前來下注———

  “想都不用想、定是萬平縣里的冷捕頭贏定那軟弱

  書生。大叔,我押冷捕頭勝!眱煽h的百姓異口同聲地

  朝那做莊的男子下注。

  今兒個起早,就在大街上的中央插了根旗子,旗子

  的前方十尺處,造了—座擂臺,方便百姓觀賞。而在擂

  臺的四處各造了十處莊家,專收賭金。在臺上正站著兩

  名男子一是—身亮紫衫的冷捕頭,冷冷地站在那兒,

  像只驕傲的鷹,是怎么看也挺有架勢的,反觀另一名挑

  戰(zhàn)者…‘咦?

  “古怪,前幾個月我遇見楚大少,他一身的細(xì)皮嫩

  肉,膚色比起女人還要白上三分,怎么今兒個瞧倒像剛

  潑了墨似的!

  細(xì)瞧之下,站在擂臺上的楚天剛?cè)允且簧戆咨,?br />
  注意到了沒?在腰間的錦帶上競繡了幾只小小的蝴蝶,

  而他的嘴角竟含著幾分自信的笑容,像早已勝券在握似

  的。

  “奇怪。楚大少明明是文弱書生,不消二拳定送往

  大夫那兒急救了,怎么現(xiàn)下還自信滿滿?”那百姓是交

  頭接耳,銳利的目光激射到擂臺上的男子,好似正在瞧

  這公豬是否肥碩到有利可圖的地步。

  “咱們還是選冷捕頭來得保險。誰知楚家大少會不

  會中看不中用,對不?”這算是一般升斗小民的想法。

  尤其瞧那十個攤子上僅有一處攤子是專賭楚大少

  贏,’賭桌上的名單赫然一片空白。由此自知長安城里是

  沒人對楚家才子有信心,且那小小的攤子還是那小狗子

  “忠肝義膽”,出頭做莊來撐撐場面的,私下他也把所有

  家當(dāng)全押在自家少爺上,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支持那楚天

  剛————

  “在朱雀大街上私自聚賭,搭設(shè)臺子,可有報備?”

  忽地一名男子走向那小狗子設(shè)立的小小攤位前,好奇問

  道。

  “當(dāng)然有,半個月前就同官府報備過了!毙」纷忧

  他…身的華麗,腳前掛著圓形的翠綠玉佩,衣衫的料

  子、款式繁雜花哨,就連腰間的經(jīng)環(huán)也是那青白玉的花

  熏,做工相當(dāng)精致,在花蒸的兩面中央刻了個“壽”

  字,兩旁各刻蝙蝠,取其“福壽雙全”之意;而在那

  “壽”字的下方又刻了—一條龍,一瞧就知是普通人家買

  不起的玩意。尤其他一靠近,那花熏里幾瓣玫瑰散發(fā)出

  濃郁的香味,叫小狗子是又羨又妒。

  不過他看來雖像富貴于弟,但可曾聽聞男人耳垂掛

  環(huán)嗎?在他左耳上明日張膽地掛了只金環(huán),但他的右耳

  卻沒穿耳洞。

  奇怪,在這時代有人單穿一只耳洞的嗎?

  無論如何,管他奇不奇怪,既是肥羊上門,就沒有

  放棄的道理一一

  “這位公子爺兒,您是京城人?”見地點(diǎn)頭,小狗子

  忙進(jìn)讒言:“您既是京城個人,’當(dāng)然不可錯過百年難得

  —見的盛會。您瞧見那黑壓壓的人群了沒有?他們?nèi)勤s

  來下賭的。不瞞您說,今兒個最有希望連贏三場的便是

  那—身白衫、瞧上去就冠軍相的人兒。我是見您人好,

  特地透露風(fēng)聲給您.您可別泄露出去!本团嗡曼c(diǎn)注,

  反正瞧他有錢,當(dāng)當(dāng)那散財童子又何妨?

  那男子瞧瞧那擂臺上的人物,再低頭——望那空白的

  名單,奸笑道:

  “他若能得勝,又何以沒人賭他?”

  “誰說沒人賭的?我就是一個!”小狗子氣憤道:

  “而且魚小姐把她的私房錢全拿出來賠咱們家少爺會贏

  呢:還有,你瞧這幾千兩銀票了沒?包你數(shù)都數(shù)得累死

  了!今兒個我—‘?dāng)[攤子,就有家小孩拿銀票過來,說什

  么有位大叔下注咱們少爺贏。我勸你還是趁早下個注,

  不然競賽開始,你就白白喪失一大筆銀了!”說破了嘴,

  就是硬要他“捐”出來。.

  “誰是魚小姐?同這場競賽有關(guān)么?”那男子好奇

  道。

  “你不識長安縣有名的瘟神?”小狗子是差點(diǎn)咬到舌

  頭。這人是山頂洞人還是一生不出家門,竟連那與瘟神

  同名的魚翩翩都不識得,枉他到這世上白走—遭。

  當(dāng)下,便好心地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將魚家小姐的

  臭名由來與楚天剛之間的關(guān)系是說得加油添醋,還特地

  將自家少爺說成癡心苦戀奇男子、而那冷如影成了沒心

  沒肝沒肺的超級大色狠!

  “總之,原本‘一段天賜良緣,卻半途殺出這姓冷的

  程咬金,您若有同情心,就把銀子捐給……不,是賭咱

  家少爺贏。”說得大溜口,差點(diǎn)就少了頭大肥羊。

  那男子微微一笑:“這故事倒有趣得緊!睆难H將

  厚厚一疊銀要拿了出來,全數(shù)放在桌上,順便在那空白

  的名單—上留下大名

  小狗子看得是目瞪口呆——

  “您….—您……您這好說也有上千的銀票·....’可全

  是捐給咱們少爺?shù)?”差點(diǎn)沒感動得痛哭流涕,想他小

  狗子雖說賭下全部家當(dāng),但好歹也偷偷留下了幾十兩

  銀,可眼前的恩人簡直是天仙下凡的嘛!是不是他小狗

  子的蓮花舌打動了他?不然他干嘛無緣無故拿出這疊銀票來?嫌錢多,想砸死人嗎?

  “我一生中運(yùn)勢極強(qiáng),倒也未曾遇過大災(zāi)大難。如今長安城既有瘟神,若不親眼目睹,實(shí)是生平一大憾

  事。你就為我指指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得臺上二位

  英雄厚愛?”擺明了就是不怕死的好奇寶寶。

  “這……”小狗子面有難色,低頭瞧了瞧那名單上

  的大名,簡單兩個字,卻壓根不識得。

  “在下李唐!

  “原來是李公子。不是我不指那魚姑娘給您瞧,是

  ……她今兒個根本沒來!”抬頭尷尬地瞧向那東邊向著太陽的屋頂。

  那李唐順著眼瞧去,不過是一般的屋檐嘛,有何驚

  奇之處?不過——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若再細(xì)瞧,能隱約

  發(fā)現(xiàn)屋檐上有兩小簇黑影浮動……

  “楚兄,你當(dāng)真要比?”那擂臺上傳來好心的勸告

  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誰同你稱兄道弟的?冷捕頭,翩翩本是我妻,若

  不是殺出你這半途程咬金,我又何須要比呢?”

  三場競賽,頭一項(xiàng)就是打擂臺,瞧誰先給打出方形

  擂臺,就算先輸,若是挨不了那拳腳,自動投降也成。7

  總之,今兒個他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臨出門前不愿魚翩

  翩跟來,就怕她瞧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

  那冷如影瞧了瞧他的神色,淡笑道:

  “俗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同我比試,

  究竟是服不下心中那口氣,還是真愛翩翩之故?”

  “我……”本想脫口他早當(dāng)翩翩是妻,但,這其中

  可有愛的成分?

  這一個月來為她辛苦鍛煉體魄,除了想將她娶回家

  外,還有其它理由嗎?自從她為他身挨三刀后,對她的

  觀感是大變,瘟神也好,母老虎也罷,就是再也沒法離

  開她了。

  每回瞧見她時,心頭是說不出的窩心,真想生生世世地瞧著她、守著她——

  “這便是愛么?”他喃喃自語:“自從她傷愈之后,

  我便無時無刻想娶她過門,說不出理由——”

  “呵,這叫感激之情嘛。”冷如影冷笑道,是無視于

  那臺下的百姓鬧哄哄的,一會兒有人攀在擂臺邊,細(xì)瞧

  他們的對話,再一傳十,十傳百,傳給那看好戲的上百

  人。

  “怎會是感激?”楚天剛想也不想的否決:“若是感

  激,又何須賭上一生幸福娶她?她為我挨刀,固然是因

  愛我之故,但我又豈會因報恩而娶她?”他大聲道。

  “既是如此,倒不如我要了她。反正你又不愛她

  “誰說我不愛的?”他沖出口道:‘‘頭一回見到她,

  是在那市集的算命攤上,我對她便留下深刻的印象,若

  不是成見在先,我又怎會至今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的真感情?”

  他的面容震撼得像是忽然讓人給狠狠敲醒,所有的感情

  全熱騰騰的涌上胸口:“是了,我是愛她的,否則豈會

  在她傷重之際,痛苦不已?那種心頭如挖了洞的疼痛一

  生一次便已足夠。我當(dāng)然愛她,不然何以每見她一回,

  便又心動了一回?若不愛她,我楚天剛又豈會甘心娶她?”愈說愈激動,舉起右手背鮮紅的蝴蝶胎記。

  眾人也都瞧見了,只是不明所以。

  “當(dāng)日她的鮮血染了我的胎記,是洗也洗不掉,如今我身上有她的血,這是我倆注定的良緣,是生生世世的信物。以這胎記為憑,我楚天剛這一生若娶不到她,一生絕不再論婚嫁!”說到最后干脆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

  這不是在作戲,可是當(dāng)真的!

  原木娶她的念頭是怎么也模不適。如今拜這情敵之賜,總算獲知他的心意。這足月來的朝夕相處,是愈瞧她,心中愈有那濃郁化不開的悸動,巴不得永遠(yuǎn)呵護(hù)她,別再讓她有絲毫的損傷——

  原來,這就是愛情啊。

  他愛上了長安縣有名的瘟神?

  消化這念頭半晌,忽覺心頭是既不懼又不驚,反而

  俊秀的臉龐浮出溫柔的笑意。

  “莫怪我摸了她的胸脯,也會莫名流下鼻血,原來

  是命定中人。怪只怪我為那假象所迷惑,延至今日方知

  她的好!彼杠S地喃喃自語,瞧見冷如影若有所思的

  眼神,忙備戰(zhàn)起來!

  總之,這場架是打定了。除非這姓冷的放棄魚翩翩

  ,否則就算打個斷腿斷手,他也絕不死心!

  唉,怎地聽見哭聲?

  低頭向人群往去,又嚇了一跳——

  只見圍觀的女子個個梨花帶雨,而那下注的壯丁雖沒掉淚,也是一臉動容。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好凄美的戀情喔……”

  “倘若能找到像楚公子這樣的癡人,那一生一世定是幸?善!

  “我瞧翩翩姑娘才是專情之人,若不愛這楚公子,.又怎會挨那致命三刀?”一時間,臺下七嘴八舌起來,討論起這段戀情——通常這“討論”的真正含意是——到了明兒個早上渲染成另一段超級悲劇版,然后流傳京城數(shù)月,直到有下個流言版本出來。

  “無論如何,這場競賽是定要分出個勝負(fù)來。”冷如

  影拱手道。他也下了重注,不比不成。

  “這是當(dāng)然!背靹偛辉俣嘌,擺好魚翩翩教他的

  架勢,專注的凝視敵手,移動那步伐,勝敗就在頃刻之

  間———

  叢    眾    眾

  “奇怪,打個架也須廢話一籮筐么?”那東邊向陽的

  屋檐上悄悄站了一名女子,一身翠綠衫子,腰際掛著繡

  了蝴蝶的綠荷囊,一頭的鳥窩頭仔細(xì)地扎起長辮,一瞧

  就知是那十分招搖的魚翩翩。

  “小姐……咱們,咱們還是下去吧,站在這么高的

  地方,會跌死人的……”那喜鵲是嚇破了膽,壓根不敢

  往下瞧!

  “呢?那姓楚的在說什么?怎么這般激動?”魚翩翩

  自顧自的往前傾了些,就盼聽見一些話語,瞧他還高舉

  他的右手臂,露出那鮮紅的胎記。怎么?他是在發(fā)誓?

  為何臺下的百姓竟都流下眼淚?

  本想跳下去瞧瞧的,但一看見雙方擺起備戰(zhàn)姿態(tài),

  忙喚道:

  “喜鵲,快把東西拿過來!”

  那東西是個白色的箱子,箱子里浮滿了冰塊,里頭

  還有個小盒子浮沉著,打開那小盒,里頭凈是鑿好的小

  圓球冰塊。換句話說,那箱子算是個冰桶,保那小盒里

  頭的冰塊不融。

  這叫作案不留痕跡!

  “本想幫他作弊,偏偏這楚大呆不肯戴上防身護(hù)具,

  硬要以卵擊石,以為才一個月就能將功夫盡學(xué),不被冷

  如影活活打死才怪!彼运詡兒偷偷跑到這兒,準(zhǔn)

  備悄悄“作弊”。

  陽光正強(qiáng),就算她用這圓球擊中冷如影,沒一會兒

  功夫就融化了,誰會發(fā)現(xiàn),是不?

  “小姐,楚公子若贏,你真會嫁他么?”

  魚翩翩紅了紅臉,啐道:

  “事情還沒個結(jié)果,現(xiàn)下談又有何用?”不過,她是

  愈來愈欣賞這楚大呆的。

  原本一直以為他是唯唯諾諾、膽小如鼠的無用書

  生,哪知近日是愈看愈發(fā)覺他有男子味道,不再動輒昏

  厥,不再畏畏縮縮——

  “奇怪,這一個月來怎么也不見他去找酒肉朋友?”

  “小姐,你是說那甄、賈二位公子么?”喜鵲掩嘴偷

  笑:“小狗子悄悄告訴我,自從你病體康愈后,楚公子

  曾對他說過翩翩言之有理,甄、賈二人只會害慘他,這

  種酒肉朋友不交也罷。從此他就真沒見到他公子去找那

  甄賈二位公于。”想了想,悄悄道:“上回我在茶樓看見

  楚公子同幾名商家在聊天。小姐,楚公子不是讀書人

  么?怎會址上商人?”

  魚網(wǎng)瑚來不及理會她的話,忽見冷如影揮出一記左

  鉤拳,狠揍在楚天剛的鼻梁,二道鼻血順勢流了出來

  魚翩翩像痛在自個兒臉上似的縮了縮肩,忙拿了粒

  小圓球,對準(zhǔn)冷如影的腳踩激射出去。只見那冷如影微

  微一笑,步伐一轉(zhuǎn),輕松閃過,那小圓球不巧打到迎面

  撲來的楚天剛身上——

  “哎唷!”他腳踩一痛,跌了個狗吃屎。

  “怎么?楚公子趴在地上,是認(rèn)輸了么?”

  “誰說我認(rèn)輸來著了?楚天剛咬牙勉強(qiáng)站起,雙拳

  握緊,又往冷如影身上撲去,還沒碰到人家的臉呢,忽

  覺肩頭一陣劇痛,一時分心又遭這姓冷的擊上一拳!

  “莫非今日撞上那黑煞日?怎么無緣無故手腳像被

  石子打中了似的?”他心一涼,忙扎穩(wěn)馬步,是打定主

  意,就算今兒個沒法子打中人家一拳,也不準(zhǔn)自個兒先

  跨出擂臺之外!

  “可惡,怎么老打不中他?”魚翩翩氣極,尤其瞧見

  楚大呆還來不及擊中冷如影,就先挨了好幾拳,再這般

  下去還有贏的可能嗎?

  “活該,活該,明明打不過人家,硬要逞強(qiáng)!”當(dāng)初

  還說什么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他以為他是誰?就算——個

  月里天天鍛煉體力,又豈能輕易贏過京城名捕?

  尤其老瞧他被打倒在地……

  她一躍身,從屋檐上跳下地,直接奔入人群里,怒

  喊:

  “姓楚的,你今兒個若輸了,我便跳河自盡,做鬼

  也不放過你:”一番宣言讓那原本躺在地上的楚天剛,

  奇跡式地勉強(qiáng)支起身子。

  他雖已不似當(dāng)初一拳就可解決的弱書生,但任誰挨

  了這數(shù)十硬拳,能不倒才是奇跡呢!

  那冷如影瞧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逼近他、笑道:

  “楚公子,其實(shí)天下何處無芳草?當(dāng)初你對翩翩是

  敬鬼神而遠(yuǎn)之,如今又何必為她賣命?不如痛快認(rèn)輸,

  好快回家養(yǎng)傷。”

  那楚天剛冷哼—‘聲,又往他撲來——

  “一萬兩。”

  “什么?”

  “給我一萬兩,我自動按你一拳,順勢跌下擂臺,

  如何?”冷如影微笑道。

  “好——”—拳就往姓冷的腹部迎去,才要碰到,

  那楚天剛怒道:“才怪!翩翩于我,又豈值那一萬兩?”

  眼見這冷如影聞言,就要側(cè)身避過這一拳,這楚天剛靈

  機(jī)一動,死命地抱住這姓冷的腰部,趁他一驚,兩人雙

  雙跌出擂臺’——

  “咱倆一塊下臺又有何用?’最多平手而已!蹦抢淙

  影四乎八穩(wěn)地躺在地上,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楚天剛。

  他簡直不要命了嘛!

  “誰說平手?”那楚天剛躺在地上,大聲道:“咱們言明在先,誰先落地便算輸家,咱倆雖同時出臺,可你先落了地,我不巧正遲了你一步。你道是誰贏誰輸?”

  “當(dāng)然是楚大呆贏!”魚翩翩忙拎起裙擺跑過來:“姓楚的,你還沒死吧?”

  “我若死了,豈不累你作寡婦?”想爬起身子來,只聞全身關(guān)節(jié)卡卡作響,差點(diǎn)沒拆了這身骨頭。

  “翩翩,楚公子贏了,你很開心么?”那冷如影忽地上前問道。

  “這是當(dāng)然”。

  “這么說——你想嫁的是他?”

  “我……”她差點(diǎn)沖口說:“是”,尤其瞧見楚天剛熱切的目光和眾人的好奇,勇于坦率道:“他是我自幼許配的未婚夫,我當(dāng)然是嫁他的,除非他不要我!”她說得理所當(dāng)然,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可兩朵紅霞還是忍不住飛上雙頰。    ‘

  楚天剛聞言,忙不迭的表白心跡,急道:

  “我要,我要,我當(dāng)然要你!”

  “那……”冷如影靠近他,低語:“一萬五千兩”。

  “呢?”

  “一萬五于兩的銀票,我便不再同他挑戰(zhàn)。想他已是傷痕累累,若要完成第二項(xiàng)競賽,除非是奇跡。”

  那第二項(xiàng)競賽便是跑完長安城一圈,長安城共有一

  百一十個坊,東西九點(diǎn)七公里,南北八點(diǎn)二公里,要繞

  上一圈,除非體力甚佳,不然依楚天剛這疲累的身子想

  跑完,大概那時魚翩翩早拱手讓人了。    ’

  “誰說我不能比了?”那楚天剛怒道:“你壓根就是

  來坑錢的!”

  冷如影一徑地微笑:“捕快向來薪餉極少,我趁機(jī)

  賺點(diǎn)錢又有何罪?再說,若不是我,又怎能湊合你們這

  對鴛鴦?就算是媒人紅包……”

  “媒人紅包可以另給,但比還是要Lb。”楚天剛堅定

  說道:“翩翩不同于一般女子,即是為人婦,對于緝盜

  擒兇之事仍沒法子放棄,起碼我要證實(shí)我能娶翩翩,定也能保護(hù)于她!

  “也罷。既然楚兄堅持,冷某也不勉強(qiáng),可我若贏

  了,只怕到時你須喚翩翩一聲‘捕頭夫人’!贝嫘拇碳

  他完后,便讓眾人趕往明德門準(zhǔn)備。反正拿不到這一萬

  五千兩,屆時還有一筆可觀賭金回收,算來算去都有得

  賺就是。

  “翩翩……”那楚天剛冷哼一聲,忽地癡情脈脈地

  瞧著魚翩翩,執(zhí)起她的小手。

  “干嘛?該不是要我背你到明德門吧?”

  “你說得可是真的?你真愿委身于我?”

  她紅了紅臉,吶聲道:“反正也沒人愿娶長安縣的

  瘟神,你愿娶我,我就嫁你!

  他狂喜地才要上前一步抱住她,哪知全身骨頭差點(diǎn)散了……

  “翩翩……”他扭曲著臉。

  “恩?”她垂首瞧著地面,十足的女兒嬌態(tài)。

  “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但在此之前……”

  “呃”

  “能不能先雇輛牛車拖我到城門競賽?”

  “呃———”

  么    么    么

  繞著長安城的外廓城外一圈,由南邊中央的明德門起跑,一路經(jīng)安化門、延平門,再由金光門進(jìn)城,而后出春明門、延興門,繞過蕪蓉園,再回起點(diǎn)——這是馬拉松式的跑步,跑快不見得有利,能有耐力跑完全程才是贏家,每個門外都有人候著準(zhǔn)備供應(yīng)茶水,順便傳回最新情報,不過——

  安比門那兒已傳來消息,說是冷如影早在一柱香之前就已經(jīng)跑過那里,但楚家大少尚未見到蹤跡,而下一個延平門已隱約地瞧見冷如影緩步行至——

  “完了,完了!我瞧少爺定是癱在中途,沒法子跑了!”那忠心的小狗子才說完,隨即慘叫一聲:“喜鵲,你打我干嘛?我說得可沒錯嘛。早知如此,我好歹也拿些家當(dāng)賭冷捕頭贏,瞧,只怕如今我連迎娶你的錢都沒……”聲音愈說愈小,瞧見冷如影迎面而來,忙用敵視

  的目光死瞪著他。

  他小狗子沒錢沒勢,嘴巴也毒,但起碼基本的忠心

  還有,起碼也要拖住這姓冷的一時半刻才成。以為他吃

  飽撐著沒事做,自愿來當(dāng)這供應(yīng)茶水的人嗎?嘿嘿!

  偷偷瞄了一眼色家小姐,雖然她是長安縣的瘟神,

  但好歹對少爺是一心一意的,或許她還沒發(fā)覺,可他小

  狗子是旁觀人,早瞧出她不知不覺愛上了少爺,不然何

  必為少爺作弊,嫁給冷捕頭不更能雙宿雙飛?

  “唉,不知少爺有沒有想過,若真將魚小姐娶回家,

  那楚府豈不成了瘟神之地?會遭來多少的災(zāi)禍?”他喃

  喃自語,一思及此,就差點(diǎn)變節(jié)要幫那姓冷的了。

  不過這是少爺自個兒的選擇,他這下人也只有服從

  的分兒。瞧見了沒?為了撮和他們,他還特地在茶水里

  放了蒙汗藥,就不信少爺還贏不了!

  他挺盡責(zé)地露出餡媚的笑容迎上前去,還小心冀冀

  地奉上茶水。

  “冷捕頭,跑了這么遠(yuǎn)的路,先喝杯水,喘口氣

  吧!”小狗子兩眼閃亮亮地死瞪著他,像有不共戴天之

  仇似的,可一張嘴成不自然的扭曲狀態(tài),像要笑卻又笑

  不出口……

  那冷如影微微一笑,側(cè)身閃過了他,直接走到那魚

  翩翩面前。

  “翩翩,你也自愿來當(dāng)這供應(yīng)茶水之人?”正想拿她桌上的茶水,卻叫她一手拍開。

  “供茶水是小狗子,你若要喝水去找他。我這茶水是干金不賣!”

  “原來這專為楚兄準(zhǔn)備的。”冷如影瞧她氣呼呼的臉蛋,笑道:“一出明德門,就沒再瞧見過楚兄,現(xiàn)下也不知他倒在何處,你若想他贏,不如……八干兩吧!”

  她莫名地瞅了他半晌,才忽地冒出一句:

  “我從不知萬平縣的捕頭競?cè)绱素濆X,不知有多少囚犯送錢換回一條命的?”分明是諷刺他。

  以往敬他辦案認(rèn)真,就拿上回那件新娘服砒霜自殺的事來說吧,是親眼瞧他多方奔走,最后果真印了楚大呆的猜測,確定是那新娘想殺五十出頭的新郎,卻不慎誤殺了自個兒。那時限這姓冷的辦案冷靜又公正,挺是佩服他的,還尊一聲“冷大哥”,可如今沒想到他竟為了貪錢不惜拆散一段“好姻緣”——

  那冷如影合了合眼睛,再睜開時一片深沉的痛苦

  “翩翩妹子,你當(dāng)我真是為了銀子而挑戰(zhàn)楚兄?”那含情脈脈的眼神讓小狗子一瞧,心頭一驚,連忙擋在這兩人中間,小心奉上茶水。

  “冷捕頭,喝杯水再聊嘛!痹挷耪f完,又遭冷如影推開。

  魚翩翩儼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茫然然地看著他。

  他的話中含意好似他真的愛上了她——

  “我不在乎你是長安的瘟神。想你我志趣相投,同

  在公門內(nèi)做事,本該就是天生一對。哪知你競看上了那,文弱書生,我這才不得不將滿腔熱戀埋在心頭。我雖愿

  成全你們,可心中畢竟不甘,才會索取銀兩。翩翩妹

  子,你雖已十七,但長年被人視作瘟神,如今僅有兩人

  求親,論條件、論聲望,我皆勝楚兄一籌,現(xiàn)下你若答.應(yīng)嫁我,別說銀兩不要,連這競賽我都心甘情愿的落

  敗,如何?”一生之中,從沒說過這般惡心至極的甜言

  蜜語,只見他袖里臂上一粒粒的小紅斑競相冒了出來。

  而他的翩翩妹子呢?聞言好像不但不感動,反而小臉上

  打了個“?”似的困惑起來。

  他別有用意的笑了笑:“翩翩妹子,你感動么?楚

  兄能給你什么幸福?沒靠你保護(hù)就不錯了……”

  魚翩翩哪聽得進(jìn)他的話?

  沒錯,十七載里僅有二人鐘情于她,但她偏就是對

  這冷如影沒什么感覺,反倒是對那楚天剛是又有那保護(hù)

  欲又有想同他親近的念頭。

  她忽地喃喃道:

  “小時候我常作一個夢。夢里有個白衫男子,一頭

  長發(fā)束在身后,時常坐在一個大圓池前吹著短笛,我始

  終瞧不清他的長相,只知他不吹笛時,就朝我悲傷微笑

  著,還對著我說:‘若有一日咱們成了凡人,你可愿同

  我廝守一生一世?,,那時,我說不出話來…...,,

  奇怪,她怎么臉濕漉漉的,每回一想起那夢中男

  子,一顆心就好生難受,像是她失去了什么——

  “后來,我遇見了楚大呆,那夢便不曾再出現(xiàn)過。

  頭一回遇見他,好似那夢里男子的感覺,初時摸不清自

  個兒的感覺,但如今我想嫁那楚大呆,想同他陳守一生

  一世,想珍惜每個與他相處的機(jī)會。倘若那白衫男子是

  我前世的心上人,我舍棄了他,是我不懂珍惜,現(xiàn)下我

  喜歡楚天剛,就決計不會輕易放棄……”坦率的說完

  后,反而松了口氣。不過一瞧小狗子和喜鵲動容的神

  情,還有那……

  “楚大呆?”

  不知何時,那楚天剛早死爬活爬,爬到延平門來。

  原本是癱在地上的,但忽聞魚翩翩的話,那全身不知打

  哪來的力量,竟又奇跡式地支起身子。說來奇怪,只要

  與魚翩翩有關(guān)的事,在他身上發(fā)生的奇跡總是言之不

  盡。

  “翩翩,我……”本想說“我對你的心意是一樣

  的”,但總覺露骨了些,勉強(qiáng)改了口:“翩翩,你夢中男

  子曾問你若為凡人,你可愿廝守一生‘世,但今兒個我

  問你,倘若真有輪回之說,你可愿生生世世永結(jié)同心?”

  他真摯問道,不覺小狗于等人引頸細(xì)聽!

  “我……你若不嫌我是瘟神,我自然愿意同你生生

  世世水結(jié)同心。”她紅著臉說完,冷如影早起了一地的

  雞皮,紅斑已蔓延到他的頸項(xiàng)上。

  暗叫聲不妙,他急忙趁機(jī)槍了翩翩桌前的茶水一口

  飲盡。

  “你們盡管情話綿綿,反正也只有今兒個。這場競

  賽我非贏定不可!闭Z畢,便邁起步伐先跑了。

  “可惡!”小狗子一氣之下,將小心捧著的茶水潑了

  一地。蒙汗藥耶!冷如影若肯喝下它,少爺定會三場二

  勝,不用再比。是他小狗子的演技太差,還是那姓冷的

  眼光太過銳利?

  楚天剛見狀,忙喝了一口魚翩翩再倒的茶水。

  “這場競賽我絕不能輸。”深深凝視她半晌,便努力

  地追上前去。情話可以再說,但翩翩翻只有一個,恨只

  恨為何不及早發(fā)覺她的好,才淪落到同人搶奪的地步。

  “少爺,你可要加油!我小狗子想幫你也幫不了。

  那可是我花了三文錢買來的蒙汗藥耶,那冷捕頭若喝

  了,肯定非睡上個三天三夜……”小狗子捶胸頓足,是

  氣個半死。

  “蒙汗藥?”魚翩翩啞然:“小狗子,瞧不出你這般

  殘忍,  讓冷捕頭‘曝昏荒野’,不怕被狼吃了么?”暗懊

  自個兒怎么沒想到。

  小狗子忙垂下眼,生伯未來夫人氣少爺贏得不公

  平。

  “夫人……不,翩翩小姐,我也是為了少爺好……”

  ‘‘早知如此,我也學(xué)你用蒙汗藥,干嘛還好心的用巴豆?’’魚翩翩壓根就沒聽見小狗子的懺悔。

  她好心?小狗子的嘴早成O型嘴。

  ‘‘翩翩小姐,你是說,先前冷捕頭搶去的那杯茶水    .里,摻雜了巴豆?那不是要給少爺喝的么?”他是不是錯聽?    “    ’

  她得意的點(diǎn)頭!靶」纷,我問你,你是楚天剛的

  忠仆,我是心向他的未婚妻,倘若專為冷捕頭準(zhǔn)備茶

  水,他當(dāng)然會覺得其中有所古怪,但若為楚天剛準(zhǔn)備茶水,他會覺得古怪么?”

  “不會!彼舸舸鸬溃鋈话l(fā)覺她身后散發(fā)金色的

  光圈。以往老覺得她配不上少爺,一是瘟神之說,二是

  瞧她粗枝大葉又沒念過書,當(dāng)然笨得配不上少爺,但如

  今——他以為他小狗子已是夠毒夠狠夠聰明,哪知人外

  有人、天外有天,當(dāng)下簡直佩服起她這個中好手來。

  “昨兒個晚上我放了一斤的巴豆粉煮沸成水,再加

  幾朵玫瑰瓣,該不會有怪味才是!

  “一斤?”天,這只是一場爭奪賽罷了,有必要害那

  冷捕頭拉死嗎?不,不,只怕冷捕頭還沒拉死,就先虛

  脫而死。他小狗子的蒙汗藥簡直算是小兒科嘛,哪比得

  上她的大手筆?

  她——真的適合當(dāng)楚家少夫人?

  萬‘,萬一哪日他小狗子頂個半句話,會不會也遭她的毒手?他的心忽地發(fā)涼起來?

  “咳,奇怪?不是只有冷捕頭和楚少爺在競賽么?怎么又跑出個第三號人選來?”那小狗子瞧見草叢里奔出一人來,再一細(xì)瞧,又叫了一聲:“他不是李唐公子

  么?”

  “救命,救命!”那李唐忙躲在小狗于身后,指著緊迫而來的幾名漢子,嚇叫:“今兒個總算見識到長安縣瘟神的威名,我不過是瞧瞧那擂臺競賽,便無緣無故遭人追殺!”瞧到有名女子穿著綠色羅衫,一臉不以為意的模樣,忙要拉她過來!澳憧爝^來躲躲,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备仪檎娈(dāng)小狗子能對付那幾名藍(lán)衣大漢。

  “李公子,你若乖乖隨咱們走,咱們頭頭是決計不會傷你半分。你若存心頑抗,就休怪咱們閣顧您尊貴的身分,向你動粗了!蹦菫槭椎臐h子分明沒把魚翩翩等人放在眼里,八成也沒瞧過長安縣瘟神之威。

  “你們是誰?光天化日強(qiáng)行擄人,眼里還有王法

  么?”發(fā)出聲音的是魚翩翩。那李唐公子一抬起眼,嚇

  了一跳,這才發(fā)現(xiàn)小狗子也縮在魚翩翩身后,活像一只

  母雞捍衛(wèi)她的三只小雞。她是誰?這樣的美人不怕那手持彎刀的大漢嗎?

  “美人,你還是快快躲起來……”

  “她躲起來,誰來保護(hù)咱們?”小狗子忙低語:“你會武么?’’見他搖頭,怒道:“喜鵲不會武,我也不會武。你說,誰能保護(hù)咱們?”

  “臭娘們,若不想讓大爺們傷及你,最好快點(diǎn)閃過——”話還沒說完,那大漢嘴里就塞了一堆泥巴。原來

  魚翩翩腳一踢泥,便以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他的嘴。

  她是沒念過書,也不會做女紅,但從小就跟著武師

  練武,加上別看魚父整日笑呵呵的,想當(dāng)年也是威鎮(zhèn)一

  方,最后讓官府招降的山寨霸主,功夫絕對不在話下,

  就算沒傳給她十成十,起碼也傳了一半。除非遇上像盧

  臣那般難纏的武人,不然像這幾名大漢早給打得滿地昏

  迷不醒。

  那李唐猛擊掌,連聲叫:“好好好!你若不是女兒

  身,定讓你成為小王……我李唐公子的貼身護(hù)衛(wèi)!

  那魚翩翩才懶得理他呢!他是同楚天剛一般軟弱沒

  錯,長相也同他一般俊秀,但對楚天剛的感覺像是濃濃

  的、甜甜的滋味徘徊在胸口。至于對這李唐?壓根就沒

  好感。

  “美人貴姓芳名?我李唐公子向來有恩報恩,改日

  定攜禮登門拜訪。唉,說來可笑,我的運(yùn)勢極強(qiáng),沒想

  到今兒個也遭那瘟神之災(zāi)——。

  魚翩翩瞇起眼瞧他:“你可知我是誰?”

  “呃?我確信沒見過美人,不過想來閨名定是溫柔朔雅———”

  、“我就是那長安縣的瘟神!

  “啊?”他呆住了。瘟神會是這美人?

  “我就是你嘴里說的瘟神!”魚翩翩一腳正中他的小腹,當(dāng)場讓他摔了個狗吃屎。收拾收拾茶攤,使喚小狗子、喜鵲——

  “反正楚大呆是贏定了。咱們回大街上等他去。”

  “是,”那小狗子連看也不看那還在震驚當(dāng)中的李唐公子,便急忙攜起包袱,拉著喜鵲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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