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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愛天子 第一章

  明代自明成祖永樂元年(一四零三年),至明憲宗成化,八十多年間,政治安定,社會繁榮,堪稱為明朝盛世。而江南一帶的養(yǎng)蠶業(yè),因為人民富庶,對絲綢的需求增加,使得江南的絲織品益形發(fā)展。  

  但到了明末,政治腐敗,導(dǎo)致社會經(jīng)濟(jì)低迷,民怨四起,各地不斷有起義的浪潮出現(xiàn),同時,盜匪亦猖狂不絕。  

  此時,江南一些布莊,為了擴(kuò)展?fàn)I業(yè)范圍,紛紛往內(nèi)地發(fā)展,亦即陜西、山西等黃河一帶,因為當(dāng)?shù)匾恍└辉;蛴械匚坏谋ぶ,特別喜愛南方的絲織品。  

  揚成帶著妻子方氏和年方十四歲的獨子揚溥凡,以及隨從等約十人,意欲前往山西太原縣,之後轉(zhuǎn)往陜西長安城,與當(dāng)?shù)厣讨髑⒄劷z織品合作買賣的細(xì)節(jié),在行經(jīng)杭州妹婿李元家的布莊時,決定登門造訪。

  ******

  在李家廳堂里。  

  「大哥,近來可安好?」李元和妻子揚氏問著。  

  「好!好!」揚成說著。  

  由於多年未見,李元的妻子揚氏一反平日嫻雅,顯得激動了些,她頻頻向大哥揚成詢問著關(guān)於家鄉(xiāng)的事,以及年邁的爹娘可否安好。  

  「大哥,這是凡兒嗎?都已經(jīng)長這麼大了!」揚氏看著站在大哥旁邊的揚溥凡說著。  

  「是的,凡兒,快向姑父及姑母請安!  

  只見樣貌英挺的少年,必恭必敬的向他們問好。「姑父、姑母,您們好!  

  李氏夫婦見揚溥凡如此溫文有禮,再加上其相貌雖秀氣,但眼神卻是炯炯有神,認(rèn)為這孩子未來肯定是人中之龍,對他是喜愛不已。  

  這時,仆人將李家的兩位女兒給帶到廳堂來。  

  李家大女兒,今年六歲,名叫李凈兒,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女兒名叫李浣兒,今年四歲,和姊姊一樣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兩名小娃生得是玲瓏剔透、粉雕玉琢的,教人萬分喜愛。  

  「凈兒,浣兒,你們兩人快向舅父、舅母問好!估钤f著。  

  兩個小女孩非常有禮貌的走向前去,同聲問好。  

  小女孩們的乖巧可愛,讓揚成夫婦笑呵呵。  

  「看著這兩位小姑娘的樣子長得多好呀,將來一定都是大美人,」揚成向著夫人說著,方氏也認(rèn)同的直點頭。  

  「大哥,您說笑了,凡兒長得這般俊俏,將來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李元稱贊地說道。  

  「我看這兩個小女孩的模樣可愛極了,不如將一個許配給我們家凡兒,不知妹婿的意思如何?」揚成提議著。  

  兩家的家世背景相當(dāng),又有姻親關(guān)系,若能結(jié)為親家,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李氏夫婦聽見大哥的提議,高興的直說好,因為他們也很喜歡那斯文有禮的揚溥凡。  

  就這樣,李家將大女兒,六歲的李凈兒,許配給了揚家的獨子揚溥凡。

        ******

        在李家的庭院里,揚溥凡坐在石椅上,兩旁坐著兩個小表妹。  

  「溥凡表哥,聽娘說,以後我就是你的新娘子了,表哥會一輩子疼我,對不對?」李凈兒睜著一雙大眼,天真爛漫的說著。  

  「沒錯!」揚溥凡已經(jīng)十四歲了,他當(dāng)然知道新娘子的意思。  

  此時,原本乖乖坐在一旁的小浣兒,忽然哭了起來。  

  「怎麼了,小浣兒,為什麼哭了?」  

  小小的李浣兒無預(yù)警地哭了,讓揚溥凡和李凈兒困惑地同時看向她。  

  見小浣兒哭著,揚溥凡溫柔的抱起她小小的身子,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看著她小臉上豆大的淚珠,讓他好生愛憐,他輕輕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兩個表妹都長得很可愛,但比起許配給自己的大表妹凈兒,小表妹浣兒似乎讓自己更是喜愛。她和凈兒表妹都有著一雙晶圓的大眼,但或許是因為她的臉蛋更小,肌膚更為白皙紅潤,因此看起來模樣可愛極了。  

  「表哥,人家……也要當(dāng)你的新娘子!剐′絻撼槠  

  「當(dāng)我的新娘子?」  

  「因為姊姊當(dāng)你的新娘子,你就會只疼姊姊,不疼浣兒了,所以人家也要當(dāng)你的新娘子!」小浣兒天真無邪地說著。  

  她是聽奶娘說,姊姊是表哥的新娘子,以後表哥會疼愛姊姊,但是,她也好喜歡表哥,怕表哥就這樣讓姊姊給搶去,因此,她也要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這樣,表哥就會疼她了。  

  「浣兒,娘說我們只能一人許配給表哥,你不要胡鬧了。」李凈兒學(xué)著大人的口吻說著。  

  「可是……人家就是要嘛,我要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  

  聽見姊姊說著,李浣兒又開始放聲哭著。  

  「浣兒……」  

  「我不管,我就是要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剐′絻哼吙捱呎f著。  

  「好,好,你們都別吵,也別哭了,這樣好了,就讓浣兒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  

  揚溥凡愛憐地用衣襟替小浣兒擦拭眼淚,瞧她哭成淚人兒,讓他好生心疼。  

  「那姊姊呢?」小浣兒大大的眼眶里還噙著淚水,懷疑的問著。  

  「那就不要姊姊了,表哥就只要小浣兒當(dāng)新娘子,好不好?」揚溥凡俊俏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眸光溫柔地看著她。  

  小浣兒淚眼婆娑的望向姊姊,有點擔(dān)心被姊姊責(zé)罵。  

  李凈兒一向很疼妹妹,也不想妹妹這樣哭得如此傷心,便說:「那好吧!就讓浣兒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好了!估顑魞汉卮饝(yīng)著,她心想著,只是騙騙妹妹罷了,表哥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你看,姊姊也說要讓小浣兒當(dāng)表哥的新娘子了,不哭了,嗯?」揚溥凡細(xì)聲地說著。  

  「嗯!」聽見姊姊這麼說,李浣兒終於破涕為笑,在揚溥凡懷中開心的點頭。  

  「那我要跟娘說去,說表哥要浣兒當(dāng)他的新娘子。」忘了剛剛還哭鬧著,小浣兒開心的直嚷著要去找娘。  

  揚溥凡的嘴角不覺地微微上彎,將李浣兒自懷中放了下來。  

  「娘!」李浣兒開心的跑著回廳堂里找她娘去。  

  「表哥,剛剛我說要讓浣兒當(dāng)你的新娘子,其實我是在騙她的,你也一樣吧?」  

  「是嗎?」他也一樣嗎?年少的揚溥凡,眼里迅速閃過一抹輝芒,覺得自己似乎比較喜歡小表妹李浣兒,因為她真的長得好可愛。  

  望著李款兒離去的小小身影,他內(nèi)心起了一種強烈的悸動!

  ******

  揚成一家人在離開李元布莊後,便往目的地山西太原縣前進(jìn)。  

  他們一行人在太原縣停留了近一個月,然後順沿著山西境內(nèi)的汾河,轉(zhuǎn)往陜西的長安。  

  「老爺,前面躺著一個人!」一名走在前頭的隨從說道。  

  「是嗎?」揚成上前察看,并救起了那名昏厥的男子。  

  那人看似中暑的模樣,因此揚成讓他喝了些水,待那名男子蘇醒後,得知他也是欲前往長安城,因此揚成讓他跟著他們一起走。  

  幾個時辰後。  

  「我們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嗎?」被揚成救起的男子說道。  

  也好,反正天氣這麼熱。  

  「停,我們先在這里歇會兒!箵P成向大家指示著。  

  黃河一帶,夏天的天氣是又乾又熱,讓來自江南暖濕氣候的一行人,都大感吃不消。  

  若不是為了讓夫人也見識一下中國黃河之壯美,以及讓兒子學(xué)習(xí)做生意,揚成是不會帶妻兒一同前來的,而且他也沒有料想到天氣會是這般酷熱。  

  再幾個時辰就可進(jìn)入陜西省了,相信那里一定熱鬧多了,不像這兒,一眼望去凈是乾旱,方圓五百里,不用說住家了,連間過路的休息客棧也沒有。  

  在休息的當(dāng)兒,只見那名剛加入他們的男子,一個人跑到前方,從腰際間掏出一個小火炮來,迅速地點燃後,拋向天空。  

  在他們一伙人還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做時,一陣吵雜且急促的馬蹄聲向他們這邊來了。  

  揚成心頭浮現(xiàn)一股不祥的預(yù)感,這麼多的馬蹄聲,莫非是強盜?難不成自己剛剛救起的人是他們的同伙?  

  他們在山西停留時,曾聽說陜西境外一帶,盜匪充斥,不但集體出擊的搶奪旅行或生意人的財物,有些強悍兇猛的盜賊,甚至?xí)䴕⑷藴缈凇?nbsp; 

  揚成緊張的立刻往前察看:沒錯!  

  有一群蒙面的人沖著他們而來,很顯然的,他們是土匪,而那名男子是故意假裝中暑讓他救起,來做內(nèi)應(yīng)的!  

  一群高頭大馬、蒙著臉的隊伍,正快速往他們的方向來。  

  「快,大家快上馬車,往回走!」揚成大聲的叫嚷著。  

  三輛馬車同時驅(qū)車前進(jìn),揚氏夫婦在馬車內(nèi)緊摟著兒子。  

  很快地,那群盜匪已追上了他們。  

  約有十五、六個的盜匪,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全都下馬車來,站到一旁去!」一名盜匪用著粗厚的聲音,大聲吆喝著。  

  「我的物品以及所有銀兩,大爺們盡管拿去,但請饒了我們!」揚成抖縮著身體,只求保住性命。  

  「你好可惡!假裝昏倒讓我們救你!」在一旁的揚溥凡,年少方剛,生氣的對那名讓他們救起的內(nèi)應(yīng)大喊著。  

  「哈哈哈,不可惡怎麼當(dāng)強盜!是你們的好心害了你們的,下次記住,別再那麼輕易的相信人心!」那名首領(lǐng)嘲笑地說道,「不過,沒有下次了!」  

  那名首領(lǐng)奸邪地笑著,然後拉起韁繩,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把他們?nèi)細(xì)⒘!?nbsp; 

  「不要呀!爹——娘——」  

  「啊——」一個少年凄厲的慘叫著。

  ******

  「堡主,您快看,前方似乎有商人被搶了!」  

  近幾年來,山西、陜西一帶,經(jīng)常有強盜出沒,起先都還只是搶奪物品,但最近的盜匪,不但搶物品,還絕不留活口,真是泯滅人性。  

  天龍堡的堡主——天剛,與其堡內(nèi)的總管石賢,正在回天龍堡途中。  

  「我們快過去看看!」天剛策馬前進(jìn)。  

  天龍堡在陜西省內(nèi),是擁有最多農(nóng)耕地的一座城堡,依附於城堡的佃農(nóng)將近上千人,近年來更經(jīng)營進(jìn)口買賣,做起沙漠往來的運輸生意。  

  天龍堡的堡主天剛,年近五十,在其兩任妻子皆難產(chǎn)而亡後,便未再娶妻,以致雖有龐大的家產(chǎn),但卻無子嗣,這也是他晚年的遺憾。  

  「堡主,他們?nèi)急粴⒘,沒有活口!故t下馬察看。  

  「唉!我們慢了一步。」天剛坐在馬上,搖頭嘆氣。  

  「仔細(xì)地再察看每一個人!」  

  「堡主,這名少年似乎還有氣!」石賢突然驚呼道。  

  「真的嗎?我看看!」天剛矯健地從馬背上躍下。  

  天剛扶起了滿身是血的少年,「他雖然身中兩刀,但都未深及要害,我們快將他帶回天龍堡!」  

  ******  

  揚溥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胸口上的傷讓他痛的醒來。  

  「你醒了?」  

  有人在對他說話。揚溥凡困難地睜開雙眼,看著那位說話的人。  

  他看了一眼後,隨即又閉上了眼,心里想道:這人有張和藹可親的臉,像爹一樣……  

  爹?對了,爹娘怎麼樣了?  

  他迅速地睜開雙眼,「我……爹和我娘呢?」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揚溥凡焦急地問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天龍堡的堡主,我叫天剛,你們一行人,除了你以外,包括你爹娘,全部都死了,我已經(jīng)命人將他們埋葬了!  

  在救回少年後,天剛便命人將其他死者全部葬在一塊,讓他們可以入土為安,不致曝尸於荒郊野外。  

  「我爹和我娘,他們……」揚溥凡在聽到這噩耗後,俊逸的臉愀然變色,忍不住地哭喊著。  

  這一用力哭喊,他的胸口更痛了,讓他不得不用手去壓住傷口,以減緩疼痛。  

  可是,心中的痛,卻是怎麼也遏止不了。  

  「孩子,你先別激動,這會讓你更痛的。」天剛望著少年臉上痛苦的表情,內(nèi)心也為他感到難過。  

  揚溥兒仍舊低頭哽咽的哭著,傷口很痛沒錯,但失去雙親的痛,讓他痛入心扉,像萬蟻鉆動般,啃蝕著他身體的每一部分。  

  「孩子,你別難過了,好好在此養(yǎng)病。」天剛拍了拍少年的肩!笇α耍憬惺颤N名字?」  

  少年慘白著一張臉,眼眶里凈是淚水,雙眉緊皺不語。  

  揚溥凡兩眼無神,腦子里想的全都是爹娘,現(xiàn)在他該怎麼辦?只剩他一個人……  

  「唉!你就留在‘天龍堡’里,好好的休息吧!」  

  天剛看得出來他內(nèi)心的痛苦,若他現(xiàn)在不想說,他也就不勉強他,讓他先安靜的休息再說吧!改銓P牡卦谶@里養(yǎng)傷,其馀的就不要多想了!  

  天剛一直都沒有孩子,現(xiàn)在遇上了這遭逢不幸的孩子,他像個父親似的和藹對待他,畢竟能救了這孩子,也算是和自己有緣分。  

  望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天剛不禁想起因難產(chǎn)而亡的老婆,想起他那無緣見面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當(dāng)時能活下來的話,現(xiàn)在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jì)。  

  這個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爹娘,不知道他的家鄉(xiāng)是否還有親戚,若是沒有人可以照顧他,他是非常愿意留下這個孩子,他會把他當(dāng)做是自己親生兒子般的疼愛。  

  雖然這孩子略微白皙清瘦,但是,骨子卻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身子。  

  如果這孩子愿意成為他的義子,那麼,可能就是上蒼可憐他天剛,讓他在晚年可以有個兒子。

  ******

  揚溥凡在天龍堡堡主半個多月的細(xì)心照料下,逐漸地康復(fù)了。  

  自從知道爹娘已經(jīng)雙雙遇害的那天起,揚溥兒便未再開口說話,他將自已完全的封閉起來。  

  傷口雖是逐漸地愈合,但是,卻因為內(nèi)心的痛苦,而讓他原本就不強壯的瘦小身體,更顯蒼白與單薄。  

  這讓照顧他的天剛,為他那愈來愈陰郁、封閉的心,憂心忡忡。  

  「孩子,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天剛將少年抱上了馬,騎著馬往大巖石的方向而去。  

  他載他至一個墓冢前,那是他爹娘與其他隨行仆人的墓地。  

  由於當(dāng)時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在無法辨認(rèn)誰是他爹娘的情況下,天剛命人將他們?nèi)荚嵩谝粔K兒,黃泉路上也好有伴。  

  而且因為他一直未說出他們的名字來,以至於現(xiàn)在墓碑上仍是空白著。  

  「這是你爹娘和其他人的墓地!  

  「我……爹……和娘……」揚溥凡慘白著臉,身子不住顫抖地走向墓旁,跪地痛哭著。  

  親眼目睹了家人慘遭殺害,可說經(jīng)歷了人世間最痛苦的哀傷,他的腦海此刻竄過那一幕幕家人遭殘殺的情景,悲痛更深。  

  像是發(fā)泄似的,揚溥凡痛苦的哭喊著,這些日子以來,他隱忍著內(nèi)心的傷痛,也無法訴與人知,讓他心中積壓了沉重的傷痛。  

  此時的揚溥凡,表現(xiàn)出十四歲少年真實的一面,在爹娘及眾人的墓前,哀傷的哭泣著。  

  在一旁的天剛,有意讓他好好紆解內(nèi)心積郁已久的情緒,因此并未出聲勸阻。  

  或許讓他好好的痛哭一場,較能釋開他緊閉的心門,也或許能減少他內(nèi)心的痛苦。  

  過了許久,揚溥凡終於停止了哭泣。  

  見他漸緩和了情緒後,天堡主終於開口說話了。  

  「孩子,你未來打算怎麼辦?你在家鄉(xiāng)可否還有親人?」天剛關(guān)心的問著,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但如果這男孩要回到他的家鄉(xiāng),他會讓人送他回去的。  

  揚溥凡搖搖頭。  

  其實是還有一些遠(yuǎn)房親戚,但他們哪會接納他?若說較有錢的親戚,就屬「李元布莊」的姑母一家人了。  

  但是,他爹娘都死了,到哪里都是一樣的。  

  「那你可想回到家鄉(xiāng)去?」  

  「不!我不打算回去!我爹娘都死了,到哪里都是一樣的!箵P溥凡黑眸無助地直看著前方,怔怔說著。  

  「是嗎?那你可想留在天龍堡?」天剛心頭有著一絲期盼。  

  「我可以留在天龍堡嗎?」  

  「當(dāng)然可以,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孩子的作伴呢,孩子,你我也算有緣,我沒有孩子,你的爹娘又走了,不如我收你當(dāng)義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天剛已對這少年產(chǎn)生了如父子般的感情,又聽他說不想回去家鄉(xiāng),因此,提出想收他為義子的念頭。  

  揚溥凡望著天空,若有所思的佇立不語,內(nèi)心所背負(fù)的痛苦,以及落寞、孤寂,是外人所無法了解與感受的。  

  他轉(zhuǎn)頭對著天堡主,點了點頭,「嗯!」  

  他知道天堡主對自己真的很好,同時又有恩於自己——他不但救了自己,同時也安葬了爹娘及其他人。  

  「太好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天剛高興的將少年的臉抬高,仔細(xì)的盯著他看,這少年皮膚太白皙了點,不過樣子倒是挺俊俏的。  

  「我……沒有名字!钩镣吹男,讓他想忘記之前所有的一切。  

  「沒有名字?」天剛看出了少年眼底那一抹痛苦。  

  「以前,老夫曾替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取過一個名字,叫天飛逸,我可以叫你逸兒嗎?我會把你當(dāng)做我親生兒子般疼愛的!固靹傁M梢赃@麼叫他,一了自己多年無兒的心愿。  

  「天、飛、逸?」他點了點頭,默許了天堡主的提議。  

  「那太好了,逸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天剛的兒子!哈——哈——」天剛開懷的大笑著。  

  老天爺果然對他不錯,終於賞給他天剛一個兒子了。  

  自揚溥凡成為天飛逸後,便開始和天剛學(xué)習(xí)武藝。  

  ******  

  十年後二十四歲的天飛逸,已完全褪去當(dāng)年那斯文柔弱的外表,因為練武的關(guān)系,讓他有了高大偉岸結(jié)實的體格,再加上跟著義父到處行商,秀氣斯文的溫和俊臉也蛻換成一張剛毅的冷竣臉龐。  

  雖然已過了十個年頭,但他內(nèi)心所積壓的痛苦,卻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剛毅的臉上因心頭積壓許多苦痛,始終沒有笑容,漸漸地,他已不懂得如何去笑了,這讓他俊逸的臉龐,布滿著森冷寒厲。  

  爹娘及其他人慘死的畫面,總是在夜里不斷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讓他經(jīng)常從睡夢中痛苦的驚醒過來。  

  沒有人可以解除他內(nèi)心,當(dāng)年親眼目睹爹娘遭盜匪無情砍殺所積壓的痛苦,沒有人可以!  

  而當(dāng)年的慘事,教他對人心感到心寒。  

  在他二十五歲那年,天堡主去世,由他繼任為天龍堡的堡主。  

  自從天飛逸成為天龍堡的堡主後,至今又過了三年。  

  這三年間,他已經(jīng)找出當(dāng)年殺害他們?nèi)胰说谋I匪,縱使仇恨已報,但他那冷厲威嚴(yán)的外表,仍舊沒有多大的改變,內(nèi)心傷痛仍是濃得化不開,因為過往那痛苦的一幕幕,依然經(jīng)常出現(xiàn)。  

  他痛恨盜匪,除了予以迎頭痛擊外,在整個陜西他的管轄內(nèi),他也禁止任何商賈向盜匪低價收購物品,以徹底杜絕盜匪的作案。  

  天飛逸將天龍堡經(jīng)營的范圍更往各地去擴(kuò)展,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外出尋找新的買賣商家,使得天龍堡的名聲更為響亮,成為陜西境內(nèi)最富有的城堡,控制著整個陜西境內(nèi)所有商莊的生意買賣。  

  而他,更是以做事狠厲、絕情而聞名,只要他不想讓哪個莊家生存,那個一壯家就一定無法生存下去!  

  這一天上午,天飛逸在書房里審核帳簿,總管石賢敲門進(jìn)入。  

  「石叔,有事嗎?」  

  當(dāng)年石賢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因此,天飛逸和石賢雖是主仆關(guān)系,但是,他仍尊稱他為石叔,當(dāng)他如自己的長輩,而和石賢的兒子石杰,更像親兄弟一樣。  

  「柳家莊的君君小姐又來找您了,她在您的房間里等您!  

  這是堡主的習(xí)慣,只要他在書房,向來嚴(yán)厲禁止任何人打攪,除了總管石賢外,這一點,經(jīng)常來找他的柳君君當(dāng)然知道,因此她要石總管替她通報。  

  「君君來了?好,我知道了!  

  當(dāng)天飛逸準(zhǔn)備走出書房時,瞧見了石賢仍站立在書房內(nèi),似有話要說。  

  「石叔,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是的,堡主,老奴有一事擱在心底很久了。」石賢看著堡主說著。  

  「很重要嗎?」天飛逸佇立在門口,口氣冷淡地說著。  

  「對,老奴覺得很重要!姑鎸μ祜w逸冷峻的語氣,石賢不以為意仍和藹地說道。因為他很清楚堡主之所以會變成這般冷酷的個性,全都是因為當(dāng)年那件慘事的影響。  

  「那好,你說吧!」  

  「是這樣的,堡主,您可有想過娶妻一事?畢竟,您也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不知道堡主是否有中意的姑娘?」石賢和緩地說著,因為三年前老堡主去世前,內(nèi)心仍掛念著這事。  

  老堡主希望他能替天飛逸物色一個好姑娘,好替天家傳宗接代。  

  但堡主向來冷騖,雖然有不少的女人,但從沒見他說過,或表現(xiàn)出喜歡哪一個女人,雖然這一年來,堡主身邊多了個柳君君小姐,但那柳家莊的君君小姐,打從以前,他就聽過她不貞潔的聲名了。  

  因為堡主和君君小姐兩人看似感情要好,而他知道那個君君小姐一心想要成為天龍堡的堡主夫人,他怕哪天堡主開口說要娶她。  

  但,他絕不能讓堡主娶一個貞潔有問題的姑娘。  

  這麼優(yōu)秀的堡主,他得好好替他物色一個好姑娘家,才不會愧對老堡主!  

  「為什麼突然提起我的婚事?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吧!」天飛逸俊顏斂緊,不解地問道。  

  「堡主英明!」石賢和緩地笑了聲,「老奴是想,堡主若真喜歡柳家的小姐,可以將她納為妾,至於堡主夫人,如果堡主沒有中意的姑娘,那麼老奴可以替堡主選一個門當(dāng)戶對、乖巧懂事的姑娘!  

  「門當(dāng)戶對?乖巧懂事?」天飛逸當(dāng)然聽得出來石叔話中的意思,他是怕他娶柳君君為妻。  

  他怎麼可能會娶柳君君為妻,因為……  

  「既然你提起我的婚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其實早已與人訂過親了!  

  「咦?堡主曾與人訂過親,這是真的嗎?」石賢驚愕地看著天飛逸。  

  他從不知道堡主已訂親一事,因尢堡主從來不曾提過他以前的事情,他猜測,那應(yīng)該是在堡主十四歲以前所發(fā)生的事。  

  「對!」天飛逸俊顏勾起一抹冷笑。  

  訂親一事,彷佛是很久很久以一刖的事。  

  「那堡主……」  

  「我的婚事,我自有打算,還有,我不但不會娶君君,更不會納她為妾的,我這樣說,你應(yīng)該就不用再擔(dān)心了吧!」  

  說完,天飛逸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走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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