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大文豪狄更斯、喬治歐威爾都曾在此地留下足跡。袁子青沒心情去緬懷古人的文學(xué)風(fēng)范,只是很悲傷的想著,萬一來思齊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么辦?
電動的鐵門往里面滑開來,司機(jī)繞過大片草坪,直接把車子開到古堡前面,雪蘭已經(jīng)等候在回廊下。
“老天,你的樣子比遭到打劫還要凄慘。”她張開臂膀?qū)⒃忧鄵磉M(jìn)懷里,邊吩咐女傭端出好些吃的喝的,“傻哦你,宋思齊是踩不死的蟑螂,他不會有事的。”
“你都知道了?”一提到宋思齊,她眼眶不自禁的紅起來。
“唔,聽了你的電話留言,我當(dāng)下就跟你老弟聯(lián)絡(luò)上了。”三年多不見,雪蘭和以前一樣冶艷嫵媚、亮麗動人。幸福的婚姻果然是女人的最佳化妝品。
“那你可以幫我嗎?”想到自己當(dāng)年和她并稱外文系的兩大系花,如今,人家青云直上,她不僅是伊人獨(dú)憔悴,還流落異鄉(xiāng),真是有夠沒臉的。
“幫,我不幫你,誰幫你?”雪蘭傾身拿下她手中的飲料,遞上一盤西點(diǎn),“吃點(diǎn)東西,我看你要餓壞了。先墊個肚子,待會兒洗完操,再喝一碗我親自為你堡的熱湯。瞧你可憐的。”
“謝謝你,幸好有你!闭f到這,袁子青一陣哽咽。
“光有我還不夠,還要我老公的大哥鼎力相助!卑巡鑾咨系募埥砼驳剿媲,雪蘭盯著她的臉很認(rèn)真的問:“你確定宋思齊真的遭到綁架?”
“錯不了的,就在你打電話找我以前,我才剛和歹徒通完話!
“他們打電話給你?”
“是啊!币娧┨m把眼睛睜得好大,她也不禁感到惶恐。
“他們怎么知道你到英國來了?又怎么知道你旅館的電話?”單刀直入問及問題核心,是雪蘭最驚人的才能之一。
對哦,她怎么沒想到這一點(diǎn)?除非……
“他們一開始就跟蹤我?”
雪蘭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連嘴巴都因過度驚駭而闔不攏。
幸虧她那位集英國紳士優(yōu)點(diǎn)于一身的老公喬治詹肯斯及時趕回,才沒讓她二人繼續(xù)嚇出一身冷汗。
“袁小姐!眴讨蝹子不高,頭發(fā)流得油亮,身上的材杉、長褲全熨燙得筆挺。
“是的,很冒昧來打擾你們。”跳過寒暄和客套話,雪蘭率先進(jìn)入主題。
“子青到倫敦來的目的,我跟你提過的,怎么樣?找到你老哥了沒?”
“他一會兒就回來,我想到時候再請他幫忙!眴讨握f起話來慢條斯理,和雪蘭的急驚風(fēng)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等他回來!”雪蘭提高八度音,問:“你老哥從來就行蹤不定,出人無常,等他?要等到什么時候?”
“他答應(yīng)我,今天會提早回來,你不要急嘛。”他把外套交給女傭,優(yōu)雅地坐上沙發(fā),剛端起茶幾上的瓷杯,就讓雪蘭給搶了下來。
“不許喝,你再給我打一通電話給你老哥!
“唉,你——”喬治猶來不及多說,大門重又打開來。
“找我嗎?”
客廳中所有的人同時回頭,朝玄關(guān)處觀望,一抹順長偉岸黑影緩行而進(jìn)。
“是你!”袁子青當(dāng)場花容失色!澳闶莵硎斟X的嗎?”
空氣短暫凝結(jié),袁子青望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報(bào)社老板,手足無措,半響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才好。
“原來你們認(rèn)得,”雪蘭道,“那太好了,既然你們已經(jīng)照過面……”
“雪蘭,”袁子青臉色灰敗的搶白,“我可以借一步跟你說句話嗎?”
“當(dāng)然嘍,怎么啦?”
不明就里的雪蘭被袁子青拉到垂著寶藍(lán)色絲絨窗簾的角落!拔铱梢韵雀憬枰话儆㈡^嗎?”
“好啊。”
“那。趕快拿來!痹忧噙呌糜喙鈷呦蚰菆(bào)社老板,見他大模大樣的走向餐桌,享用著應(yīng)該是為喬治準(zhǔn)備的豐盛宵夜。
“有這么急嗎?”雪蘭忙拿過一旁的皮包。
“慢著,過去一點(diǎn),別讓那個人瞧見!币娧┨m數(shù)好五張十英鎊鈔票,她即迫不及待的抽走,快步踱向餐廳!暗纫幌,我先去解決一筆債務(wù)!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痹忧喟盐迨㈡^放在餐桌上。“這是我欠你的錢,請找五英鎊給我!
那男子噙著笑意,瞟了一眼桌上的鈔票,復(fù)抬眼盯著她!澳愕故呛苁匦庞冒,季雪蘭小姐。”
“什么意思?”雪蘭趨前問:“你剛剛叫子青什么來著?大哥!
“你叫他什么?”大哥?他是喬治的大哥,也就是臺灣人所謂的雪蘭的大伯?袁子青只覺兩腿莫名的燥熱,渾身上下的細(xì)胞無不窘得想找地洞狂鉆。
“子青?”雪蘭稱之為大哥的男子,饒富興味的咀嚼著剛聽聞的中文名字。
“怎么?你們兩個到底識不識得對方呀?”雪蘭都給搞胡涂了。
“呃,這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后再跟你解釋。”要不是實(shí)在走投無路,她真想立刻持著包包就走,免得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子青小姐三天前去過報(bào)社!蹦凶悠膲夭婚_提哪壺!拔覀兙褪窃谀莾赫J(rèn)識的!
“這么巧!”雪蘭高興的說,“那就好辦了,我大哥不但經(jīng)營報(bào)社,還有劇院。你想知道宋思齊的下落,找他就對了。”
“這樣啊!痹忧鄬擂蔚牡托σ宦暎R上把臉轉(zhuǎn)向一旁。“那就!雪蘭,我好累,可不可先帶我回房休息休息?”
“你不是急著要找宋思齊?”她還沒跟她大伯把話講清楚呢。
“我現(xiàn)在不急了不行嗎?”三天前才跟人家撤了漫天大謊,此刻她哪有那個臉請他幫忙。
“行行行,橫豎是你的心上人,你愛怎樣就怎樣!笔懿涣嗽忧嗟纳谱儯┨m氣呼呼的拉著她就往樓上走。這古堡式的建筑共有三層,十個房間,雪蘭安排袁子青住在二樓左側(cè)甬道的第三間。
寬敞得驚人的甬道每隔幾步就放置了新鮮的盆花,兩邊墻上則琳瑯滿目,掛滿各種不同風(fēng)格的書畫,袁子青一眼望去,只認(rèn)得其中一幅是名舞蹈家鄧肯,其他的就統(tǒng)統(tǒng)莫宰羊了。雪蘭把她從跳蚤市場買來的布包丟往床上,立即用質(zhì)詢的目光盯著她。
“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先聽哪一項(xiàng)?”袁子青皺著一張苦惱得快哭出來的小臉反問,“是我的倫敦遇動記,還是招搖撞騙記?”
兩個選擇問得雪蘭眼睛都發(fā)亮了!斑@么精彩?全部說來聽聽吧!甭犕暝忧嘀割^去尾,只撿重點(diǎn)的簡報(bào),雪蘭已經(jīng)笑得前仆后仰,滿床亂滾了。
“你再不停止這么沒同情心、沒同胞愛的亂笑一通,我這就要走嘍!闭媸堑,人家已經(jīng)難過得半死了,她居然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叫你從來也不做壞事,”雪蘭用力緩過一口氣,總算把自己弄得嚴(yán)肅一點(diǎn)!叭鲋e是需要靠功力的,你平常不多練習(xí)練習(xí)一些雞鳴狗盜小奸小惡的伎倆,臨到要派上用場,難免就力不從心了嘛。這正是所謂熟能生巧啊!
“歪理!毕袼@類品學(xué)兼優(yōu),奉公守法的人是多么難能可貴,怎能怪她不學(xué)點(diǎn)壞。
雪蘭的個性和她就大大不同,大學(xué)四年,她大概蹺課兩年六個月,學(xué)校的功課全靠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卻無法獲得她青睞的男同學(xué),主動提供協(xié)助,才讓她勉強(qiáng)拿到畢業(yè)證書。
“跟本就是倫敦這地方不好,綁匪、竊賊橫行,還毀了我一世英名。”袁子青越說越氣,恨不得一掌毀了人家的首都。
“對,這里的人還亂沒品的,除了綁你那窮不拉幾的心上人,搶你那微不足道的錢財(cái),還讓你賒賬,借錢給你,現(xiàn)在則盡心盡力想幫你一個大忙。”
雪蘭充滿諷刺的一席話,說得袁子青面紅耳赤,只好發(fā)動淚水神功,以掩飾自己的小鼻子小眼睛。
“對不起,我真是急瘋了,才會口不擇言。”_
“無所謂,誰叫我們是好同學(xué)又是好姐妹!毖┨m抓了一把面紙,幫她擦干眼淚鼻涕!把詺w正傳,宋思齊這件事光靠我和我家那口子是不成的,你還是得面對現(xiàn)實(shí)!
“去求你家那口子的大哥?”一想到那男人眼中滿是譏誚的星芒,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沒錯。若真如你所說的,宋思齊到倫敦以后,一直都在劇場演出,那么靠我大伯的人脈關(guān)系,很快就能打聽出線索來!
“人家堂堂一個爵士,會愿意幫我這平凡的孤弱女子的忙嗎?”或許到駐英國辦事處尋求協(xié)助還實(shí)際一點(diǎn)。
“是伯爵不是爵士,我大伯比喬治要厲害多了。”雪蘭話里頗有悔不當(dāng)初嫁錯人的遺憾。
伯爵也可以這么年輕俊朗?印象中的伯爵應(yīng)該都是老態(tài)龍鐘,頭發(fā)灰白的歐吉桑才對呀。
“難怪他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拽樣!痹忧嗪苄∪说呐u她在倫敦的第一個“恩公”。
“他這個堂堂伯爵的確很不親切也不友善,但他卻網(wǎng)開一面讓你登報(bào)賒賬,這就表示他會照顧孤弱女子!
“是嗎?”袁子青依然憂心忡忡!皢栴}是,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可能沒辦法給他任何報(bào)酬!
“就算你沒讓扒手給扒個精光,你也照樣請不起他的!毖┨m說,“我大伯是個怪人,愿不愿意管閑事,但憑他高興與否,他不喜歡的人,即便堆來了金山銀山,說破了嘴,他還是無動于衷的!
“那就更沒希望了。”袁子青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雪蘭當(dāng)場淹死!拔疫@女騙子兼窮光蛋,憑哪一點(diǎn)能讓他伸手幫忙?!”
“美色!毖┨m帶著曖昧透頂?shù)馁\眼,沖著她眨著不停!拔掖笈律?jīng)]啥嗜好,專愛收集美女。你無與倫比的東方古典美姿色,包準(zhǔn)可以讓他伏地稱臣!
“開什么玩笑!”袁子青立刻嚴(yán)峻的否決了她這荒天下之大謬的提議!拔夷巳懢帕,具有中國婦女傳統(tǒng)高尚美德的好女人,豈可要那種低劣的手段!
“你也幫幫忙,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
“不行!睆男№斨7渡猸h(huán)長大的她,撒一下謊已經(jīng)讓她自責(zé)到快不行了,絕不容許自己再犯第二次錯!澳悴灰賱裎伊,這事,我會另外想辦法。”
“你想得出辦法?”才怪!
“事在人為,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边@句話明明是至理名言,為何才說出口就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到了倫敦她才發(fā)現(xiàn)孔孟先賢的話,似乎并不適用于這個遠(yuǎn)方的國度。
“那么,我先恭喜你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嘍!毖┨m算是敗給她了,在社會上打滾多少年了,這四四方方的死硬脾氣,還是一點(diǎn)沒變。
“如果你回心轉(zhuǎn)意,愿意聽從我的錦羹妙計(jì),請記得,我大伯的臥房,就在甬道左側(cè)的最里面!
雪蘭掩上房門后,袁子青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夜原來已經(jīng)這么深了。
房內(nèi)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拉至窗外,毫無預(yù)警地襲來一陣濃霧,溫度驟然降了兩三度。
好冷!趕快到浴室沖個熱水澡。
床邊的電話鈴聲竟霍的響起,她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去接。
鈴聲連響了七八聲,掛斷了,又再度響起。
應(yīng)該不是找她的,到這兒來,她連家里的人都還來不及通知呢?,該不會是那群綁匪吧?
門口忽爾傳來剝喙聲,聲音很低,卻莫名的嚇了她一大跳。
“袁小姐,你的電話!笔钦部纤辜业呐畟!芭,謝謝你!睍钦l呢?“喂?”
“子青!”
“思齊?!”袁子青大喜過望,惶急的問:“思齊你在哪里?思齊!”
“別管我,你,你快回臺灣去——”卡的一聲,話筒被用力摔落,接著便只聽得嘟嘟嘟的聲響。這群惡棍真是無孔不入。
宋思齊那虛弱驚恐的聲調(diào),亂了她所有的思緒。再不救他脫離賊營,他說不定就會有生命的危險(xiǎn)。
急死人了呵!繞著臥房走了三五趟后,她下了平生最大的決定。
厚著臉皮去求那位伯爵酷大人。
☆ ☆ ☆
甬道左側(cè)的最里間?
袁子青站在這比一個半的她還要高的房門口,猶疑再三,仍是不敢伸手去敲門。
她不想聽從雪蘭的餿主意,用美色去惑誘他,只想坦白的告訴那位伯爵,誠摯的懇求他助她一臂之力。
可,怎么開口呢!素昧平生,人家干么非得膛這淌渾水,惹這個麻煩!
當(dāng)脆弱的意志被打敗時,腦海中不自覺的出現(xiàn)宋思齊慘兮兮的畫面。老天!她怎么可以為了一點(diǎn)點(diǎn)自尊和羞愧,置心愛的人于不顧?
鼓足勇氣,她輕輕地敲著門,一次,兩大,沒聽到里面有任何聲響。再試試看,這次多敲幾下,還是完全沒有回應(yīng);蛟S是敲得太小聲了,用力一點(diǎn)——咿呀一聲,門板原來只是虛掩,被她使勁一敲竟敞了開來。
這下怎么辦?進(jìn)去還是不進(jìn)去?“詹肯斯伯爵,詹肯斯伯爵?”咦!不在耶,明早再來好了,那要不要幫人家把門給闔上?
她又沒干什么壞事,可感覺怎么好像做小偷一樣,真是莫名其妙。
是她把人家的門敲開的,替人家關(guān)上也是應(yīng)該的。沒什么啦,只要跨一步,拉到門把,然后……
“有事嗎?”
嗄!心臟差點(diǎn)跳出來。這人怎么無聲無息的躲在人家背后嘛!拔摇⑽抑皇恰
“你來找我的?”他倒不是太介意她看來非常可疑的行徑,可能是看在她是雪蘭同學(xué)的份上,不便太計(jì)較。
“是,我有一件事情,想、想請你幫忙!惫徊皇前萃腥肆(xí)慣,短短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支支吾吾。
“幫你找你的未婚夫?”他示意她先進(jìn)房里再談。
“不,我想,在這里說就可以了!毖┨m提過,他素有收集美女的癖好,可見其性好漁色已經(jīng)到了非常嚴(yán)重的地步,萬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在擔(dān)心什么?”他銜著微帶嘲弄的笑意,闊步走進(jìn)臥房。
袁子青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跟進(jìn)去。
哇!她一輩子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房間。這房里有多得嚇人的藏書,衣櫥、壁爐和維多利亞式的整組沙發(fā),以及高大的酒柜,還有空曠到足以養(yǎng)上萬只蚊子的空間。
袁子青鄉(xiāng)巴佬似的東張西望,樣樣好奇,渾然沒注意到墻邊面窗一張美人靠上頭,半躺著一個精雕玉琢的東洋美女。
“她是……”東洋美女見袁子青突然闖進(jìn)來,顯然很不開心,小嘴嘟得半天高。
“雪蘭的臺灣同鄉(xiāng)!辈粲昧骼娜照Z回答她,并在她額際親吻了下!八奈椿榉蚴悄崛招龅呐R時演員,無故失蹤了。”
“你查出他的下落了?”袁子青驚訝的問。
“你聽得懂日語?”他嘉許地多瞟了她一眼。
他殊不知袁子青除了精通英語之外,日、德、西、俄語也有相當(dāng)程度的涉獵。
“別管這個!彼龝裁从猩吨匾嗡箭R的下落才是重點(diǎn)!澳阏f,思齊他在什么地方當(dāng)臨時演員?”
“尼日劇場!比毡九哟艋卮,“一家專門演出成人話劇的團(tuán)體。”
“哦。”袁子青腦袋瓜子一下轉(zhuǎn)不過來,“那劇場很大很有名嗎?思齊說是劇場的星探到臺灣挖掘他的,他怎么可能還只是個臨時演員!
“這你得問他本人才會知道!辈艚o了她一組電話號碼和一個地址!叭枂杽龅睦习,也許她能給你一點(diǎn)線索!
“謝謝。”袁子青恍惚地走出房門,背后突然傳來那東洋女子一迭連聲淫浪的笑,令她不自在的加快腳步,奔回自己的寢房。
☆ ☆ ☆
“為什么要幫她?”這句話充滿醋意。美麗的東洋女子叫安萊子,是伯爵旗下劇院的經(jīng)理。低低啜了一口手中的白蘭地,他淡笑的臉龐上,綻出一抹帶有深意的況味。
“她是個可愛的女孩。”
“你身旁的女孩哪個不可愛!卑踩R子的妒心相當(dāng)節(jié)制,少去一般女人大發(fā)嬌嗔,無理取鬧的情節(jié),只點(diǎn)到為止!叭思铱墒怯形椿榉虻,瞧她多專情,我要是那個宋思齊,才舍不得離開這么漂亮又癡情的女朋友!
他若有所思地抿嘴淺笑,狹長深邃的碧眼波光粼粼地瞟向墨黑的落地窗外。
“在打壞主意?”他的每一個眼神都瞞不過她。安萊子哀傷的挽住他的手臂,將頭倚向他的肩!斑@表示我就要失寵了嗎?”
他依然沉默不語,莫測高深的眼定定地望著窗外的某個點(diǎn),一眼不瞬。
☆ ☆ ☆
這一夜,袁子青幾乎是睜著眼睛等候天際一寸一寸轉(zhuǎn)亮的。好不容易挨到八點(diǎn)鐘,她立刻拿起話筒,撥往尼日劇場。
沒有人接?赡苓是太早了,晚點(diǎn)再打好了。
詹肯斯家的女傭已經(jīng)上來三趟,喚她下樓吃早餐,但她哪吃得下。最后雪蘭也忍不住上來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
“尼日?!”雪蘭見她失魂落魄的,索性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地址!斑@是什么劇場?我以前從沒聽說過。”
“你不愛看戲,沒聽說過是很正常的!痹忧嗖粣偟匕训刂芬嘶厝ァ!拔矣H自走一趟好了!
“吃過早餐再去吧。晚上不吃,早餐也不吃,當(dāng)神仙嗎?”
“謝了,我真的不餓!钡皆∈译S便盥洗一番,長發(fā)歪歪的挽在腦后,穿上從地?cái)偵腺I來的半舊吉普賽衣裙,她的模樣真不是普通的落魄。
“要不是今天剛好有個重要飯局,我真想陪你一道去!毖┨m覺得連要去刺殺秦王的荊軻都沒她這么悲壯。
“好意心領(lǐng)了!
“等等。”雪蘭匆匆回自己房里取來一件大衣,為她披上。“外頭冷得很,小心著涼了!
“我該怎么謝你呢?”
“別謝我,要謝就謝我大伯吧。不過,你有沒想過,他怎么知道宋思齊在尼日劇場當(dāng)臨時演員?”一見袁子青慘白的小臉陷入惶惑中,雪蘭忍不住狠狠的啐了自己一口,那么多話干么!半S便一提,你別作過多的聯(lián)想!
“哦!边@些天她像個小蠢蛋,什么事都難以作出正確的反應(yīng),一顆心恍恍惚惚的!澳,我走了!
☆ ☆ ☆
“倫敦的西城又名戲劇之城,是全世界劇院最密集的地區(qū)之一,”司機(jī)是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很自傲的為袁子青概略介紹自己國家的種種!皟善椒接⒗锊坏剑哿宋迨嗉业拇笮蛣≡,小型的就更是不勝枚舉了。”
“哦!痹忧嘈牟辉谘傻耐嚧巴獾呐蕜≡、阿波羅劇院……想象宋思齊以一個沒沒無聞的東方人,要在這西洋藝人林立的異國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覺一陣椎心的疼痛。
“攝政王街六十四巷,一O五號,大概就是這里了!笨绯鲅┨m的豪華座車,站在盡是陌生臉孔來往的街道,袁子青將手中緊握的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對照著門牌號碼,找得好不辛苦。
最后,終于在一處屋舍墻垣斑駁的窄巷中,瞟見那個小得可憐的招牌“尼日成人劇場”。
考慮到可能會耽誤很多時間,她讓司機(jī)先行回去。
宋思齊就是在這里擔(dān)任臨時演員的?這種地方豈不太委屈他了。
袁子青按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有個老先生出來!罢l呀?唉,晚上六點(diǎn)才有戲看,哪有人大白天的來擾人清夢,回去,回去!
“你好,我是宋思齊的朋友……”
“宋什么?”老先生用一個特大號的哈欠打斷她的話,瞇著眼望向她。
“宋思齊,一個臺灣來的演員。”
老先生一愕,皺緊的眉頭半晌才舒展開來。
“那個凱文宋呀,他早就走了,走了也不說一聲,你是他的朋友?太好了,他還欠三個月的房租,你可以幫他還嗎?”
“這……”阮囊羞澀的她已經(jīng)快山窮水盡了,哪還有能力代繳三個月的房租!澳隳懿荒芨嬖V我他離開這里后,去了哪里?”
“唉,誰曉得,”老先生見她沒意思幫宋思齊繳房租,大失所望,口氣也就顯得十分的不耐煩!澳闳栜锢蚝昧,她也許知道。”
“茱莉?”聽到是女人的名字,袁子青覺得很不舒服!八∧膬?”
老先生沒回話,走進(jìn)里邊,須臾,走出來丟了一張小字條給她,拋下一句,“茱莉的電話。”然后轉(zhuǎn)身就拉上鐵門。
袁子青傻傻的立在原地?cái)?shù)分鐘之久,才轉(zhuǎn)身失魂落魄的走出小巷弄。
要不要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這個叫茱莉的?宋思齊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
心打亂如麻加上頭痛欲裂,她一個踉蹌,險(xiǎn)險(xiǎn)撞上迎面而來的轎車。
猛一回神,始驚覺自己竟跌坐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車子的喇叭聲震得她耳膜差點(diǎn)裂開來。
“你受傷了嗎?”那倉皇趕過來將她扶起的,赫然是雪蘭的大伯什么詹肯斯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