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找我有事？”俊俊坐在水池邊，身邊摘了好些芒草，兩手不停地正編著。
“倒也沒什么事�！弊现褚幻婺闷鹚磉呉呀�(jīng)編好的小提籃把玩，一面說道。“只是我看這天快下雨了，所以過來提醒你回頭要記得窗關(guān)好，沒想到，上會琴苑去卻不見你人影！”她戳戳俊俊的額頭。“你又偷懶了，等會兒容少爺查問時(shí)，你彈不出來就該糟了！”
“我已經(jīng)練了很久了。”她辯道。“不過是出來休息一下嘛！”
“胡說，你彈了多久？”
“大半個(gè)時(shí)辰了�！�
“才半個(gè)時(shí)辰啊？還敢嚷累，容少爺要是知道了，不打你才怪�！�
“我每天最多練半個(gè)時(shí)辰，久了我就坐不住了，再說容少爺也不會管我的�！彼謫枺骸耙郧叭萆贍敹季毝嗑茫俊�
“少說也要一、兩個(gè)時(shí)辰。”
“一、兩個(gè)時(shí)辰！”俊俊吐吐舌�！斑@么久？他練那么久干嘛？”她以為容少爺也是那種不大需要練琴、就能彈得很好的人。
“所以我叫你別偷懶啊！”紫竹警告她�！叭萆贍敽車�(yán)格的�！�
俊俊應(yīng)道：“好，我把這一段編完就回去了，不然這芒草摘下來會黃掉的�！�
“嗯，那我回去了，”紫竹笑道�！澳沁@個(gè)籃子先送我了吧，我摘著花兒放在里面，一定很漂亮！”
俊俊忙道：“這個(gè)是潤珠姐姐要的�！�
“我不管，你再編個(gè)給她就是了嘛！”紫竹笑著，揮揮手，跑走“真是的�！笨】∴街�。“人家潤珠姐姐先說了嘛！”
浚俊只得又低頭編了起來。一時(shí)忘了時(shí)間，直到雨水落在頭上．才驚覺下雨了�！鞍パ�，糟了！”她連忙抓著小提籃跑回會琴苑，只聽見會琴苑里有琴聲傳出。她一怔，是容少爺！
俊俊不敢進(jìn)去打擾，只好站在檐下，仔細(xì)聽端木容的琴聲，直至琴聲歇止。
端木容停了手，聽見廊下有聲響，回頭只見俊俊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門口，忍不住罵道：“你野到哪去了？淋得一身濕，還不趕快進(jìn)來擦干？”
俊俊怯道：“您在彈琴，我不敢打擾�！�
“我過來看看你練琴，卻沒見到半個(gè)人影，你又玩去了？”他看見俊俊手上那些個(gè)花花草草，瞪眼道：“成天一點(diǎn)正經(jīng)事不干，凈想著玩，書念了嗎？”
她忙應(yīng)道：“先生交代的功課，我都背了。”
“嗯。”他翻看案上的書本�！疤K先生教到哪了？”
俊俊卻突然問道：“容少爺……剛才您的曲子……”
“怎么樣？”他抬頭。
俊俊忙丟下手中的東西，去翻另一本書出來，然后指著上頭的字，問道：“是不是這個(gè)意思？”
端木容見她問得奇怪，低頭瞧那書上寫的是－－一彈猛雨隨手來，再彈白云連天起。
他一愣。不禁感到詫異，他不過信手彈來，她居然聽得出來……這個(gè)小丫頭�？偸墙趟馔�。
“是不是這個(gè)曲意？”俊俊自顧自地道�！拔曳讲耪驹诶认�，心里想的就是這兩句，我記不清楚，且是感覺上……”
“我不過是隨便彈彈�！彼c(diǎn)頭道。“不過看著外頭下著大雨，心隨意轉(zhuǎn)，跟你想的倒也相符�！�
“心隨意轉(zhuǎn)？”俊俊默念著，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還是容少爺厲害，想什么就能彈什么。”
端木容戳了她的額頭�！澳闳绻霉c(diǎn)就不怕彈不好了�！币娝~發(fā)上還滴著水，他忍不住掏出手絹，替她抹了抹臉，又罵道；“快去擦干身體，換件衣裳，不然著了涼就有你受的了！”
☆☆☆
俊俊還是著了涼。
安總管找了大夫來看診，也開了藥方子，但她就是不肯吃。
“又吐出來了？”端木容在房門外聽見她作嘔的聲音，走進(jìn)來探視。
只見碧波正替俊俊擦著�！翱刹皇菃幔窟B剛才好不容易才喝的半碗粥也一塊兒吐了出來。”她收拾、收抬，轉(zhuǎn)身出去換盆水。
端木容聽了，忍不住罵道：“你這個(gè)磨人精，連著兩天把藥全吐了出來，你還要不要命？”他見桌上還剩半碗湯藥，便端到俊俊面前，喝道：“喝下去，我就不相信你連一碗藥都喝不下去！”
俊俊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嚇得抱著被子，號啕大哭�！拔視碌�，我不是故意……我真的會吐的……”
端木容見她一臉病容，又哭得面白氣弱，心下不忍，總不能硬灌，只得丟下一句�！昂�，沒用的東西，隨便你好了！”然后悻悻然地走開。
半夜里，端木容忽然聽見碧波在他床前，輕聲喚道：“少爺。少爺！”
端木容一手掀開帳子，問道：“什么事？”
“俊俊她……”
她還沒說完，端木容就翻身下床，趕到俊俊的床邊。
“我怎么喚她，她都醒不過來似的。”碧波急道�！八郎喩戆l(fā)燙，是不是要趕緊再請大夫來？”
端木容只見俊俊神志昏沉，氣息微促，再伸手探探她的額頭。果然是燙得很。
“可是俊俊脾胃又怪，一口藥都吞不下去，這可怎么辦呢？”
端木容這時(shí)也不由得著急起來，他定了定神，忽然記起。城外玉盤山有個(gè)溫泉池子。他小時(shí)候有一次練功夫不慎受了點(diǎn)內(nèi)傷，師父就帶他去那兒泡了三天的溫泉才痊愈。記得那時(shí)師父還說這溫泉水有許多好處……“對了！”他把俊俊連人帶被抱了起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碧波，你替我們兩個(gè)多包兩套干凈衣裳�！�
“少爺！”碧波慌道�！澳獛ツ膬�？”
“我現(xiàn)在沒空跟你解釋�！倍四救蓊^也不回地道�！拔覡苛笋R從南側(cè)門出去，你把包袱包好，帶過來就是了�！�
☆☆☆
“好熱……”俊俊只覺得臉上似有風(fēng)吹過，涼涼的，很舒服，可是身子卻像浸在滾燙水里似的�！昂脽帷彼銖�(qiáng)睜開眼，看見夜空里滿天的星星，還聽見颯颯的風(fēng)聲……然后，她發(fā)現(xiàn)有個(gè)人跟她一樣坐在水地里，他攬著她，以防她整個(gè)人沉到水里，那是……容少爺？這是哪里？這是怎么回事？
她輕輕掙扎一下�！昂脽帷皣u，別動�！倍四救葺p聲道�！霸僖粫䞍壕秃��！彼昧藟K布替她擦去滿臉的汗。
俊俊意識昏沉，只覺得端木容一會兒把她抱了起來，靠在石上坐會兒，透透氣；隔了一會兒，又把她丟到熱水里。就這樣來回抱上、放下的，她渾身難過得直想哭。
等她稍微清醒的時(shí)候，星星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初曉的晨曦和吱吱喳喳的鳥叫聲，而她一個(gè)人裹著薄被，躺在一棵大樹下。
此刻她全身酸軟乏力，連動一動手指頭都沒力氣，加上她沒有看見容少爺，不由得害怕起來。難道他是想把她一個(gè)人丟在這里喂大野狼么？俊俊想到這里，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又哭什么？”
俊俊嚇了一跳，忙止住哭聲。只見端木容從大石后面走了出來，披著濕發(fā)、打著赤膊，像是剛從水里出來的樣子。
她怔怔看著他。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gè)人像是鑲了金邊似的晶晶亮亮，那副灑脫不羈的模樣一點(diǎn)都不像是平常又端又木、高華矜貴的容少爺。
難怪碧波和紫竹老是說容少爺長得怎么好，又是什么玉樹臨風(fēng)的，原來真是這樣。
端木客走到她身旁蹲下�！澳氵@會兒倒有精神哭了！”他捏捏她的鼻子�！罢垓v了我大半夜沒睡，還好意思哭？”
俊俊回過神來，抽抽噎噎道：“我以為你把我一個(gè)人丟在山里喂大野狼�！�
“那倒也干凈，”端木容又好氣又好笑�！笆〉媚愠商鞗]事凈找麻煩，好好的藥不吃，害我得背著你摸黑走了大半天的山路，還要照顧你泡溫泉，好讓你發(fā)汗。抱上抱下的，真是把我累得半死。”
“哦，”俊俊低聲道�！皩Σ黄��！�
他伸個(gè)懶腰，就在她身旁的毯子上躺了下來�！拔也恍辛�，困死了，我得睡一下�，F(xiàn)在還早著呢，你也再睡一會兒吧！”
端木容才閉上眼，只聽俊俊擔(dān)心道：“可是……我們都睡了……那會不會有大野狼來？”她還是不放心。
“咄！哪來的大野狼？”他睨了她一眼，然后把她的被窩拉近了些，一只手?jǐn)堅(jiān)谒募缟稀！斑@樣你放心了吧，如果有大野狼來咬你，我一定會知道的。”
“可是如果等大野狼咬到我，那就來不及了�！彼龁柩省�
“閉嘴，睡覺�！彼⒁粋�(cè)身，干脆把她收到懷里，不再言語。
不一會兒只聽見他細(xì)微的呼息聲�？】∠胨媸抢蹣O了，也不敢再出聲吵他。
此時(shí)天才濛濛亮，輕風(fēng)吹拂，空氣中還混著淡淡的硫磺味兒，俊俊與端木容并肩躺在一塊兒，總算覺得安心了，不再害怕。
☆☆☆
轉(zhuǎn)眼她已經(jīng)在蘊(yùn)秀山莊待了快兩年了，和山莊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處得極好，只除了容少爺，她還是怕他。
“你又在哭什么？”
俊俊嚇了一跳，忙伸手抹去了淚，站起來回話。“容、容少爺，您回來了啊？您不是說要去京城兩個(gè)月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回來？”端木容瞪眼，惡狠狠地道�！澳阌衷趺戳�？哭什么呀？”
她退了一步，訥訥道：“我……是因?yàn)闈欀榻憬恪?nbsp;
“潤珠罵了你？”
俊俊揉著眼睛，低聲道：“不是啦，是她要嫁人了，要離開咱們府里了�！�
“瞎，這有什么好哭的？”他啐道�！叭思壹奕耸羌彩拢阌惺裁春秒y過的，舍不得啊？”
“不是，是她娘替她挑的這門親事，她不中意，她喜歡的是巷口米鋪的元寶哥，不是面店的小何，她昨晚說給我聽時(shí)，還難過得哭了。我方才想起來，也替她難過�！彼t著眼說道。
端木容一時(shí)不答�！芭⒓议L大總是要嫁人的，況且她娘總不會害她�！敝v到這里才又想起，罵道：“這關(guān)你什么事？你躲在這里替她哭又有什么用？”
俊俊委屈道：“人家難過嘛！”
“就曉得哭！”端木容又戳了戳她的額頭�！敖痿~死了哭，小貓、小狗死了也哭，人家要嫁人你也哭，真沒見過像你這么愛哭的小鬼！不許哭了，練琴去�！�
俊俊忙應(yīng)一聲，然后便一溜煙地跑掉。
端木容看著她的辮子在身后甩啊甩的�！罢媸菒劭薰�。”他咕噥著。
待回到屋里，他略微梳洗，便至大廳見姑奶奶。
“你回來了。”姑奶奶笑道。“我以為你會在京城里多耽擱幾天呢！”
端木容搖搖頭�！稗k完事就回來了，家里還好吧？”
“嗯，沒什么事兒。”姑奶奶搖搖頭又道：“對了，小時(shí)候你爹送你那匹馬不中用了，前幾天連站都站不起來，牙口也掉光了，我心里看著難過，就叫老曲了結(jié)了它，省得活受罪。唉！”
端木容一怔，不覺心酸。那馬兒可是他第一匹坐騎呢，但終究是歲月不饒人。他嘆道：“這樣也好。”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這陣子不在莊里，回來怎么聽說潤珠要出嫁了？”
“是啊，她娘要領(lǐng)她回去嫁人�！惫媚棠唐娴溃骸澳阍趺赐蝗粏柶疬@事？”
端木容這才把稍早俊俊說的事，轉(zhuǎn)述給姑奶奶聽�！氨緛砑奕耸呛檬�，但如果潤珠她娘沒個(gè)算計(jì)，配錯(cuò)了人家，倒是真誤了她一生。因此咱們還是要問清楚才好�！�
“我倒不知道有這段故事�！惫媚棠厅c(diǎn)頭道�！安贿^你說的也是，潤珠到底是在咱們家里十年了，咱們也希望她出去過得好，別糊里糊涂嫁錯(cuò)了人。這樣吧，我明個(gè)兒就把她娘叫過來問問清楚，也問問潤珠的意思。她要真喜歡米鋪的元寶，我也愿意出幾個(gè)錢，幫這小倆口辦辦喜事�！�
“是啊，我也是這意思。”他想起俊俊哭哭啼啼、窮著急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真是奇怪，俊俊也不小了，都快十六歲了，還老是為了一點(diǎn)點(diǎn)小事動不動就哭，我真不知道拿她怎么辦才好？”
姑奶奶也笑�！澳氵�不知道她的個(gè)性？哭啊、笑啊，都像個(gè)孩子，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我倒覺得她很純真，沒什么心眼兒。連蘇先生也這么說，他說俊俊有時(shí)念到什么傷春悲秋的文章，也會跟著傷心落淚，是個(gè)性情中人呢！”
他自顧自地?fù)u搖頭。“這不成，我要叫蘇先生好好管管他才行。她得學(xué)學(xué)控制一下自個(gè)兒情緒，老是這么孩子氣怎么行？會教人笑話的�！�
“難道誰都要像你這么少年老成？”姑奶奶打趣道�！澳悴徽f是自己老氣橫秋，倒怪別人孩子氣�！�
端木容沒好氣�！肮霉茫 痹趺创蠹叶枷蛑莻�(gè)丫頭！
姑奶奶向身邊的人問道：“咦，俊俊呢？剛才不是還在這兒？”
“姑姑要帶俊俊一塊兒去？”立在一旁的端木容有些訝異，先前并沒有聽說俊俊也要跟著去廟里上香。
“是啊！青蘿從昨晚就開始鬧肚子，我想還是讓她休息一下好了，正好俊俊過來我屋里說話，我瞧她也沒別的事，所以就讓她陪我一塊兒去廟里。”姑奶奶笑道�！八吲d得像什么似的。唉，成天待在家里，也真把她給悶壞了。”
端木容說道：“要不是約了簡掌柜談事情，我就陪你們倆去逛逛�！�
“你去忙你的吧！”
兩人正說著，只見俊俊趕忙跑了過來。“不好意思，讓姑奶奶等我，我好了�！�
姑奶奶還沒開口，端木容先問道：“你跑回屋里拿什么？”
“沒什么�！�
“那你手上抓的是什么？”
“是……我的荷包。”她聲如細(xì)蚊。
姑奶奶笑道；“想順便出去買些新鮮玩意兒，對不對？那好，待會兒咱們先到廟里上完香，就逛大街去，我也好久沒上街湊熱鬧了！”
俊俊也跟著一笑。但她一轉(zhuǎn)眼對上了端木容的“判官臉”，立即止住笑，挪到姑奶奶身旁去。
“你啊，別只顧著玩，一會兒走丟了，讓街上的拐子拐了去，你就知道！”端木容嚇唬她。“拐子最喜歡抓你這種小丫頭�！�
俊俊聽了小嘴一扁，眼眶又紅了起來。
“啐，好好地你又嚇?biāo)鍪裁�？”姑奶奶打了端木容一下，又忙回頭安慰俊俊�！叭萆贍斒歉阏f著玩的，哪個(gè)拐子敢動咱們蘊(yùn)秀山莊的人呢？不怕、不怕�！�
俊俊點(diǎn)點(diǎn)頭，一面揉眼睛。
端木容嘲弄她道：“這么膽小還想出去玩？”他忽然又一把抓過俊俊手上的小荷包�！白屛铱纯��！币幻嬖谑掷锏嗟喾至俊！斑@里能有多少銀子��？夠買什么？”說著從自個(gè)兒懷里掏出兩錠銀子，塞在她的荷包里，然后還給她�！澳�，去玩吧，別掉了�！�
俊俊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過來，低聲道：“謝謝容少爺！”
端木容扶著姑奶奶和俊俊先后上了馬車，又吩咐兩個(gè)跟車的人�！俺鲩T小心點(diǎn)，你們倆要多看照些�！�
“是，少爺�！备嚨男×_和阿寬忙答應(yīng)著。
☆☆☆
待她們傍晚回到山莊，正好遇見端木容送簡掌柜出來。
“姑奶奶好！”簡掌柜見到姑奶奶下車，忙上前陪笑道�！俺鋈グ�？”
姑奶奶笑道：“是啊，去廟里。咦？您怎么就回去了？不留下來用個(gè)便飯？”
“不了，晚上還約了人，況且容少爺交代了事，也得趕著去辦呢！”簡掌柜作揖道。“下回再打擾，我先走了，容少爺，我走了�！�
端木容完全沒注意姑奶奶和簡掌柜在說些什么，他一雙眼睛只盯著俊俊。從看著她一下馬車，就覺得她不大對勁兒。
“街上好不好玩？”他負(fù)著手走到俊俊面前，搭訕道�！坝袥]有買東西？”
“嗯。”她點(diǎn)頭，兩只手緊捏著手絹兒�！敖稚虾脽狒[，我也買了好些小玩意兒”
“哦�！倍四救葑⒁獾剿囊律雅K了些。再仔細(xì)一著，膝蓋處倒像有些血漬滲出的樣子。“你的腳怎么了？受傷了嗎？”
“沒、沒什么�！笨】∠胪艘徊剑四救輩s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褲腳，只見膝蓋上血跡斑斑，又紅又腫，還有她的手掌也擦破了皮。
端木容驚道：“這是怎么回事？你跌倒了嗎？”
小羅忙過來跪下道：“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的沒拉好馬兒，所以讓俊俊上車時(shí)跌了一跤�！�
原來回程時(shí)，俊俊才要登車，不意馬兒向前蹬了幾步，讓她也跟著踏了個(gè)空，整個(gè)人撲倒在地。
端木容聽了臉色一沉�！芭R走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叫你小心一點(diǎn)，你當(dāng)耳邊風(fēng)嗎？讓俊俊摔成這樣！”他喝罵�！榜{車不拉好馬，還駕什么車？你是不打算留在蘊(yùn)秀山莊當(dāng)差了？”
小羅見端木容動怒，只得頻頻磕頭求饒�！叭萆贍敚〉闹e(cuò)了，下次一定會小心的�！彼拘拇鎯e幸，心想幸好摔傷的是俊俊，不是姑奶奶，端木容應(yīng)該不至于太生氣，沒想到……端木客氣道：“還有下次？”他向身旁的人道：“去把安總管給我找來�！�
“容少爺，”俊俊見小羅受責(zé)難，又喚來安總管，恐是要把小羅給攆出去。她心里不忍，忙拉著端木容�！叭萆贍�，您別生氣，我沒什么要緊，只是跌了一下�！闭f著也跪下替他求情�！鞍�！”她一時(shí)忘了膝蓋上有傷，這一跪下，當(dāng)真疼痛難當(dāng)，忍不住身子一歪，坐倒在地，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姑奶奶忙道：“容兒，你先別忙著發(fā)火，趕緊帶俊俊進(jìn)去上點(diǎn)藥才是�！毙睦锛{悶，真沒見過容兒這么在意一個(gè)人。
“你看你，摔成這樣，還說沒什么？”端木容也顧不得罵人，將她抱了起來，帶回對奕軒去。
☆☆☆
“這個(gè)小羅也真是的�！北滩ㄒ幻嫣婵】〔了帲幻媪R道。“看看，跌成這樣，多危險(xiǎn)��！”
“碧波姐，”俊俊唯恐端木容聽了又要生氣，忙向她使個(gè)眼色�！澳銊e怪小羅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端木容哼了一聲�！安还炙终l？你也別替他說話了，小羅那個(gè)丟三落四、粗枝大葉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臨出門才吩咐他要小心點(diǎn)，半天就忘了，這還不該罵嗎？”他眼見俊俊擦傷多處，忍不住心疼，一時(shí)氣道：“我回頭就跟安總管說，把他給換了！”
俊俊和碧波都嚇了一跳。
“容少爺，您別這樣�！笨】┣蟮馈！靶×_一路上都跟我賠不是了，您別怪他了，他以后會當(dāng)心的，您就饒了他這回吧！要怪只能怪……怪那馬兒不好，是它亂動亂跑的�！�
端木容和碧波聽了，都忍不住笑出來。
“難不成要我去罵那匹馬？還是把它給宰了？”端木容激了她的額頭一記，笑道�！昂昧�，看在你替小羅求情的份上，這回我饒過他就是了�！�
俊俊總算松了一口氣。
端木容瞧她原本淚汪汪的一張臉，驀地綻開笑容，就像春花似的嬌艷欲滴，不禁瞧呆了。他拉起她的手看著她掌心的傷。“這下子你可又有借口偷懶不練琴了�！蹦菢映錆M溫柔愛憐的聲音簡直不像平時(shí)的他。
俊俊不由得征忡，低了頭，心想，八成是自個(gè)兒聽錯(cuò)了。
“少爺，姑奶奶打發(fā)人過來請您過去用飯呢！”紫竹掀簾子進(jìn)來。“您先過去吧，我們會照料俊俊的�！�
“嗯�！彼厣駪�(yīng)了一聲。“那我先過去了，你們弄好了也快點(diǎn)吃吧！”
他到大廳陪著姑奶奶用了飯，聊了幾句，姑奶奶見他心思不屬，料想他必掛念俊俊，便問道：“俊俊沒事了吧？”
“嗯，還好沒什么大礙�！�
“今個(gè)兒我也累了，想早點(diǎn)休息，你也回對奕軒歇著吧！”
端木容道了晚安，回到對奕軒。一進(jìn)屋，只見桌上堆著好些東西，那三個(gè)丫頭正圍著桌子聊得正開心。那些東西顯然是俊俊這一趟出門的收獲。
碧波說道：“少爺，俊俊送我和紫竹一人一個(gè)裝胭脂的法瑯盒子，您瞧，好可愛呢！”
“你們都有了�！倍四救菹蚩】⊥嫘Φ��！澳怯袥]有送我的？”
俊俊紅了臉，支支吾吾說道：“本來有的，可是……”她扭扭捏捏地拿出一個(gè)油紙包著的東西�！拔以诮稚锨埔娏恕米涛讹炰仭氲缴贍斚矚g吃他們的綠豆糕，我一直小心拎著，誰知后來卻跌倒……我想里頭的綠豆糕可能都碎了吧！”
端木容接過那個(gè)小包裹，打開一看，果然是碎的。他道：“就算碎了也可以吃啊！”說著，就捏了一小塊，放在嘴里，噴噴贊道�！班牛贸�，我也好久沒吃了，正想著呢！”他回頭吩咐紫竹去泡壺茶來�！皝恚蹅円粔K兒吃。你們也嘗嘗，這家老鋪的綠豆糕做得真是沒話說�！�
俊俊見端木容居然不嫌棄那些壓碎了的點(diǎn)心，心里甚是歡喜。今天的少爺似乎變了個(gè)樣，教人容易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