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dāng)�！毕上兼倘灰恍��！罢媸呛镁貌灰娏�。其實(shí)前幾日李老夫人大壽，我陪著我家老爺也來了，只是席上人多，您沒注意到，我也不便招呼。”她話說得含蓄，其實(shí)是怕招呼起來，不小心會泄了自己的底。
李澎康倒也機(jī)靈，不去刺破她，只笑道：“那是我怠慢了，招呼不周，還請您見諒�！庇謫枺骸安粫缘孟伞�，張夫人今個兒來是……”
“我今個兒來是有一件事想拜讬李公子您的�！毕上佳詺w正傳。“前日我在府上看到一位故人……”
“啊，我曉得了，是俊俊，對不對？”
仙霞輕笑道：“多年不見，李公子還是這么機(jī)智過人�！彼值溃骸翱刹痪褪撬�？真快啊，一晃眼三年就過去了。想當(dāng)初，俊俊還是從我手上交給您的，您還記得嗎？”
“是啊！不過，這跟剛才您提起要拜讬我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澎康好奇地問。
“是這樣的，相信您也聽說我家老爺下個月就要調(diào)到開封府去了�！�
澎康抱拳笑道：“對對對，我才聽說了，能調(diào)到開封府，那可是高升呢，恭喜、恭喜！”
“我正是為這件事忙得不可開交呢！”仙霞一笑，又緩緩道：“皇上嘛，說得輕松，可是這一調(diào)任，姑且不論人生地不熟，就看要重新打理一個府，這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呢！偏偏去年張大人的元配又死了，說不得這個家就只好由我當(dāng)了�！�
李澎康聽到這里，但笑不語。
仙霞媚眼一轉(zhuǎn)，也笑了笑，兩人心照不宣。只聽她又道：“這會兒，我想去到外地嘛，能多個人陪著最好，心里總是踏實(shí)些。李公子您不知道我和俊俊以前在艷秀樓就情同姐妹，當(dāng)初為了她好，我心里再舍不得，也盡力想法子讓她離開那個地方，跟了你們?nèi)ァ，F(xiàn)在呢，我是想，好歹我也是官家夫人了，她若能跟著我，自然好過在貴府當(dāng)個家伎吧！”
李澎康這才明白她的用意。“你是想……”
仙霞接口道：“我正是想請李公子高抬貴手，讓我把俊俊帶了去�！�
“你要帶她去開封？”他沉吟。
“我想認(rèn)她作干妹妹，如此一來，她也算是半個官家人了�！毕上疾坏人_口，逕向身邊的丫頭使了眼色。那個丫頭忙將手中捧的錦盒放在李澎康面前。
“這是做什么？”
“這錦盒里面是一對白玉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公子笑納。”
“不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崩钆炜得u手笑道�！斑@樣您可就太見外了�！�
仙霞客氣道：“我知道李府家財萬貫，李公子當(dāng)然是不會計(jì)較這么點(diǎn)小東西，可是我也不能白白要了您的人��！”
仙霞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李澎康也無可奈何，只得一笑。“那好吧，既然張夫人都開了口，況且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怎能不答應(yīng)呢！至于這個禮我就先收下，回頭再轉(zhuǎn)送給俊俊，將來好作嫁妝吧！”
“那也由得您了。”仙霞抿著嘴笑道。“總之，我先謝謝李公子成全�！�
“我現(xiàn)在先派人去喚俊俊過來，一會兒你們姐妹倆到內(nèi)廳去聊，那里清凈些�！薄耙埠��！�
“仙霞姐姐？！”俊俊聽了吩咐進(jìn)內(nèi)廳見客，待見了客人，不由得一怔。
兩人擁在一起。仙霞忍不住拭淚，又拉著她的手�！澳汩L大許多，看，這會兒比我還高了呢！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嗯�！彼c(diǎn)頭�！昂芎�，我很好。”
“那就好�！毕上几牧艘粫䞍�，然后就順便將她的打算跟俊俊說�！澳愀业介_封，以后自然就沒有人敢看輕你了�！�
“跟姐姐去開封府？”俊俊還沒回過神來。
“嗯，我家老爺就要調(diào)到開封去了，自然咱們一家子都得跟過去�。 毕上家幻嬲酒饋碚f道：“時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總之我已經(jīng)跟李公子說好了，你收拾一下，明個兒我就派車來接你過去�！薄懊鱾�兒？這么快？”俊俊跟著她走到門口。那就不能跟容少爺?shù)绖e了……“不能再多等幾日嗎？”
“不成的，咱們這兩日就得起程了，不是我不等你，只是派官上任的日子可是不能誤的�！毕上甲灶欁缘卣f道�！盎仡^我還有好些事兒要忙的呢，這會兒沒空跟你多聊了，好在以后咱們就在一塊兒了，還怕沒機(jī)會說話？”她拍拍俊俊的手�！熬瓦@樣了，明個兒等我派車來接你�！�
“姐姐……”俊俊望著仙霞離去的背影，一時心中五味雜陳，才剛到李家?guī)兹�，突然之間，又要到開封去了，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哪里才是她可以落地生根的家呢？離了李家，以后與他……只怕難再見了……想到這里，她忽然覺得茫然起來。
☆☆☆
“你還曉得過來�！崩钆炜抵刂氐嘏牧硕四救莸谋�，笑道。“上個月我奶奶過生日，沒見你來，問了你好幾次呢？你跑哪去了？”
“我去了一趟杭州�！�
他嗤道：“沒事跑杭州去做什么？”
“去探望一位長輩�！彼阈�。“老太太好嗎！”
李澎康笑道：“好，怎么不好？不過這會兒不在家，到親家那兒作客，看戲去了。不如你就留在我這兒便飯吧！”
“嗯�！倍四救萦行┬牟辉谘傻摹！澳亍】�，在這兒好嗎？”
“俊��？俊俊月初就走了！”他一拍額頭�！皩α�，差點(diǎn)忘了，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
端木容愣了愣�！白吡�？去哪兒了？”
“仙霞把她給接走了�！�
“仙霞？仙霞是誰？”
“哎呀，你忘記了，仙霞就是艷秀樓那一位歌伎，你記得嗎？那時還是她把俊俊帶出來的，你怎么忘了？”
“艷秀樓？”端木容仔細(xì)一想，倒是有了印象，站起來急道：“那你怎么讓她把俊俊又帶回艷秀樓呢？”
李澎康瞪了他一眼�！斑�，你當(dāng)人家還是艷秀樓的歌伎�。咳思椰F(xiàn)在是開封知府的夫人了。說來她的運(yùn)氣還真不錯，原先嫁過去不過是個小妾，誰知去年元配一死，她倒撿了便宜，這會兒扶了正，是位正正派派的官夫人了呢！”
端木容還沒回過神來。只聽李澎康又興沖沖地說道：“都是老太太作壽的那幾天，讓俊俊出來彈了幾段。噴噴噴，她總共就露面那么幾次，就足以迷倒了一堆少爺、老爺，你曉得后來有多少有頭有臉的富商巨賈上門來求？”
“求什么？”
“廢話。”李澎康推了他一下�！白匀皇乔笥H啦，想請老太太割愛，好把俊俊討回家去��！”他又笑道：“可能咱們是看她長大的，看習(xí)慣了，倒也不覺得她美。可是你不知道，俊俊一出場，真只有‘驚為天人’可以形容，眾人看得都呆了呢！”
端木容怔怔問道：“后來呢？怎么又扯上仙霞呢？”
“我們也正愁擺不平時，正好仙霞姑娘，哦！不，如今要稱她為知府夫人了，她也在席上見著俊俊，便來找我談這件事兒，你知道既然官家開了口，咱們總得賣她個面子，所以就讓她把俊俊領(lǐng)走了�！�
端木容才不管仙霞是什么身份，只問：“她帶走俊俊做什么？”
“作伴啊，還能做什么？”李澎康解釋道�！八依蠣斀衲暌{(diào)到開封府去，她想這下子離鄉(xiāng)背井，身邊正愁沒個可靠的左右手，誰知正好她陪她家老爺過來赴宴，見到了俊俊，后來兩姐妹又一聊……”他兩手一攤�！熬瓦@樣了！”
端木容聽了也不言語，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像有一部分被抽了去……李澎康瞧他略顯失望的神情，奇道：“怎么？你倒舍不得起來了？”
他埋怨道：“你也是的，怎么不先跟我說一聲？”
“人家趕著赴開封府上任呢！你又不見人影，我有什么辦法？”他又安慰道：“我也是看在這件事兒對俊俊只有好沒有壞的分上，這才答應(yīng)的。你想想，她若和仙霞結(jié)了金蘭，以后也算是半個官家人了，身份自然不同，總好過待在我這里，我這也算是做了件積陰德的好事嘛！你說是不是？”
“你倒大方！”端木容不知哪來的火氣，怒道�！拔胰瞬沤唤o你幾天，你就又把她給送人，那你當(dāng)初何必跟我要她？”
李澎康被他罵得莫名其妙�！岸四荆阍趺戳�？好好的發(fā)什么人？我又不是把俊俊給賣了，我是為她好耶……”他話未說完，只見端木容已起身氣沖沖地離開。
“喂！端木，你不是說要留下來吃晚飯……”
☆☆☆
沒想到一晃眼就快半年了，不知她在開封過得如何？
一彎冷月照排著端木容孤獨(dú)的身影。此時，他一個人立在會琴苑附近的竹林里。
他忽然間好想念俊俊。不、不是忽然間，根本是一直都很想念她。這大半年來，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她。
都是那個該死的澎康，為什么讓她去開封？他本來還打算跟他說一聲，把俊俊要回來的，誰知卻遲了一步。
“容兒�！�
端木容回過神來。“姑姑！”他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斑@么晚了，您還沒歇著？”
一你呢？你怎么也還沒睡，一個人站在這里發(fā)呆�！惫媚棠套叩剿砼�，微笑道�！澳阍谙胧裁�？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好沒精神�！�
“沒什么�！彼麖�(qiáng)笑。“我是看今個兒月色很亮……”
“是在想俊俊吧？”
端木容不答。
“你若真想念她，怎么不去看看她？”她看著端木容。“她不是在開封嗎？到開封府還怕找不著？”
端木容還是沒吭聲。
“是拉不下這個面子嗎？”
“也不是�！倍四救莸氐��！叭タ此鍪裁茨兀克家呀�(jīng)……跟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姑奶奶嘆了一口氣�！叭輧�，有一些話，我老早就想跟你說了。原希望你能自己領(lǐng)悟最好，但現(xiàn)在我想我還是說出來得好，免得你繞來繞去，總繞不出個名堂來�！彼粗四救�，搖搖頭。“你一向聰明，一點(diǎn)就透，怎么卻在感情上凈鉆牛角尖呢？”
端木容不明所以。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俊俊。不了解你的人也許會以為你討厭她，可是我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只是你太傲了，從小到大你都沒遇到過什么對手，好不容易棋逢敵手，沒想到卻是一個出身低微的小丫頭，仿佛連給你提鞋都不配似的，可是她就是有你所沒有的天分。”姑奶奶這番話正說中他的心事。
“你羨慕她，又嫉妒她；你想好好的愛護(hù)她、栽培她，卻又忍不住貶低她�！彼譁匮缘溃骸捌鋵�(shí)，一個人的出身哪里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呢？重要的是她這個人。何況你都已經(jīng)將她調(diào)教得這么好了，完全不再是以前那個青樓小丫頭，若換作是別人，現(xiàn)在一定都為她的風(fēng)采所著迷。明擺著是個聰慧又美麗的姑娘，卻只有你看不開。老惦記著她的出身低賤，凈把人家往外推。”
“當(dāng)初是她自己答應(yīng)要去澎康家的。”他辯道。
“你留她了嗎？”姑奶奶瞪他一眼�！八谠蹅兗冶緛砭褪羌娜嘶h下，你不留她，她怎么好意思自己說要繼續(xù)住著？”
端木客只能站著聽訓(xùn)。
姑奶奶仰頭看著天邊的月亮，淡淡說道：“我也不怪你，只怪咱們端木家的人都太傲了。唉！可是再多的話，如果只擱在心里，那也是白搭�！�
“姑姑……”
“我告訴你個故事吧！”她吁出一口氣�！稗D(zhuǎn)眼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咱們家在鎮(zhèn)上捐了一間學(xué)堂，請了一位教書先生，他是鄰鎮(zhèn)的秀才，寫得一手好字，人也很好－－”
“姑姑喜歡他？”
姑奶奶有些靦靦，但她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總是借口去學(xué)堂看看小孩子們上學(xué)念書的情況，其實(shí)我是去看他的。去了幾次，你奶奶也發(fā)覺了，便問我是不是中意他？如果我和他真的兩情相悅，就把這件親事定下來�！�
端木容忙問：“后來呢？怎么沒結(jié)果？難道是那位教書先生…”“不，他也喜歡我�！惫媚棠痰吐暤�。“是我的錯，我喜歡他，卻又嫌他的家世和咱們家不配，嫌他只是個窮秀才，配不上咱們山莊，所以常對他一會兒好、一會兒又冷淡的，其實(shí)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個兒的脾氣�！�
端木容聽了一震，覺得像照鏡子似的無所遁形。
“他也覺得奇怪，弄不憧我的心思。后來，旁人點(diǎn)了點(diǎn)他，說我八成是喜歡他，又嫌嫁了他委屈，所以才這么反反復(fù)復(fù)、忽冷忽熱的。他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聽了旁人這么說，就決定為我再下場去考個舉人，他說他要讓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他……”
“他去考了嗎？”
姑奶奶陷人回憶里。“其實(shí)我知道他根本不想作官，不過，他還是去了……”“然后呢？難道是他沒考上？”端木容追問。
姑奶奶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端木容�！八忌狭�。但是，他病死在回來的路上，我連他最后一眼也沒見著，同鄉(xiāng)應(yīng)試的人只替他抱了個骨灰壇子回來�！彼难劢请[隱泛起淚光�！熬蜑榱诉@么一個虛名，唉！至今我總覺得這全是我的錯�！�
端木容怔住。原來有關(guān)姑姑訂親的傳言全是訛傳，這才是姑姑至今未嫁的原因。他安慰道：“他的死也不是姑姑的錯，他是病死的。”“我知道，這么想的確是可以讓自己好過一點(diǎn)。”姑奶奶苦笑�！暗俏覜]有辦法原諒我自己，只為了我那自私又可笑的想法，將他推上那條不歸路。如果他不是為了我去應(yīng)試，原本我們可以白頭偕老的。即使不作官，即使日子清淡，我也愿意，但我終究是覺悟得太遲了�！币粫r風(fēng)動，竹葉沙沙，兩人各懷心事。
“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生命中最重要的東酉是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惫媚棠躺钌钗艘豢跉猓缓髧@道：“我以前所犯的錯，不希望看你再重蹈覆轍，這種苦……很苦��！”她終于還是落下淚來。沉默半晌又道：“你要記得，驕傲的人最終都是寂寞的，因?yàn)樗欢脨圩约�，不懂愛別人�！�
“姑姑……”端木容心里浮上一層莫名的恐懼。
姑奶奶拍拍他的背。“去吧！去看看她，要不當(dāng)作出去散散心也好。對了，你師娘現(xiàn)在不是正在開封林家照顧芷媛坐月子嗎？你也該去探望、探望人家。不然，你就當(dāng)趁這個機(jī)會去走一走，也許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
端木容負(fù)著手假裝欣賞墻上的字畫，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等會兒見了俊俊該說什么才好？
“端木公子�！�
他回過頭來�！跋上脊媚�，不，張夫人�！�
“真是稀客�！毕上寂阈Φ馈！岸四竟釉趺从锌盏介_封來？”
“我是來探望我?guī)熌�，順道過來看看俊俊�！彼蜌獾��！翱】 �好嗎？”
“她……”仙霞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端木容忙問�！俺隽耸裁词聠�？還是她生病了？”
“不是的�！毕上剂舷氪耸虏m也瞞不住，不如實(shí)話實(shí)說�！八x開我這兒了，走了三個多月了，我曾派人到處去找過，可是都沒消息�！�
“走了？”端木容像是整個人墜到海里，呼吸一緊。
“為什么？”
仙霞躊躇著，不知怎么說才好。
“你快說��！”端木容催著她�！澳惝�(dāng)初跟澎康把她要了過來，你是怎么說的？你不是說和她情同姐妹，是為了她好的嗎？怎么又逼走了她？”
“沒錯，我是為她好�！毕上挤瘩g道�！岸椅乙矝]有逼走她，是她自個兒一聲不響地離開府里的。”
端木容厲聲質(zhì)問：“一定有原因，俊俊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我這么做也是為她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仙霞只得道：“我想把她許配給我家老爺作妾，我們姐妹倆同侍一夫，一心打理這個家，這還不好？我叫她好好考慮、考慮，誰知當(dāng)天晚上她就收拾了包袱，一聲不吭地走了。”
“許配給你家老爺作妾？！”端木容看著她。“你當(dāng)初把她帶來這里就是為了這個吧！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是又怎樣？”仙霞被他瞪得發(fā)毛，大聲道�！翱偤眠^她在李家當(dāng)歌伎，遲早還不是要送給別人作小妾，不是李公子自個兒收著，就是送別的客人，難道還會有什么更好的路？我又不是不明白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把戲�！彼趾吡艘宦�。“既然遲早都是要走上這條路，倒不如跟著我。再說，我當(dāng)她是自己人，又不像別人家的大老婆會欺負(fù)小老婆、她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端木容冷笑道：“你倒是賢良大度得很，不是才剛扶了正，怎么這么快就想替你家老爺納妾，難道不怕俊俊奪了你的寵？”
仙霞倒也爽快，老實(shí)說道：“我正是擔(dān)心這點(diǎn)，不過與其讓老爺?shù)酵忸^去挑，不如我替他選個可靠的人。況且我、我不能生養(yǎng)，如果俊俊可以替老爺生個一男半女，對咱們姐妹倆都好。”
“好了，你別說了！”端木容忽然一聲怒喝�！澳憔褪沁@樣跟她說的嗎？”
“是又怎么樣？”仙霞也動氣了�！捌婀至�，你憑什么指責(zé)我？你要是真心為她好，為什么不留下她，而把她送給李家？你還不是一樣只當(dāng)她是件玩意兒！我承認(rèn)我是有私心，但這對她又有什么壞處？總好過讓她在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公子哥兒手里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得好！”
端木容頓時啞口無言。
仙霞看他這個樣子，知是觸到他的痛處，更加得理不饒人�！澳銓λ芎脝�？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真的對她好，那她在我這兒受了委屈，為什么不回頭去找你呢？可見你在她心中也不算什么好人吧！”
端木容臉色一變，踉蹌退了一步，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他出了知府宅邸，他不知道該去哪里？該往哪兒走去？他一個人在陌生的開封街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直到季夫人派了家仆出來四處尋他，才把他給帶回去。
“容兒，你出去大半天了，我怕你迷了路，派了小廝去知府那里接你，卻沒接著你�！奔痉蛉死氖�。但見他神色凄楚，柔聲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說要去看看俊俊，你見到她了嗎？怎么不接她來玩兒呢？難道吵架了？”
端木容一聽到俊俊的名，心里一酸，淚水直滴下來。
“怎么了？”季夫人第一次見端木容如此，他一向好強(qiáng)自恃得很。她忙問：“她出了什么事嗎？”
“她走了�！�
端木容硬咽道�！八吡�！師娘，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她交給澎康的，如果我留下她就好了！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好好待她……”
“她走了？是待在知府那里不快活嗎？”季夫人雖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見端木容傷心的模樣，心里多少也猜到幾分，只得安慰道：“你先別擔(dān)心，也許她回蘊(yùn)秀山莊了，你們八成是路上錯過了�！�
端木容頹然搖頭道：“她沒有回去，她已經(jīng)走了三、四個月了，她走了那么久，都沒有回來找我，她一定也是恨我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了解俊俊，她一定是有別的苦衷，所以才沒回去�！奔痉蛉伺呐乃谋�，柔聲道：“你先別胡思亂想，休息一下、定定神，咱們再慢慢想辦法打聽、打聽。你放心，一定會把俊俊找回來的，別擔(dān)心�！�
☆☆☆
我又錯過她了……他的焦尾桐琴擱在窗前。端木容看著窗外，西風(fēng)過處、落葉飄零。一整個下午，他就這么呆坐著，一個音也沒彈。
他發(fā)現(xiàn)，彈琴再也排解不了心中的傷悲……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驕傲的人最終都是寂寞的，因?yàn)樗欢脨圩约�，不懂愛別人……他喃喃道：“姑姑，我知道我錯了！就像你說的，是我把她往一條不歸路上推，不是澎康，也不是仙霞，是我，是我把她逼走的。她現(xiàn)在流落到哪里去了！她一個人怎么過活？俊俊……”這種后悔莫及的苦，真的很苦��！
他忍不住掩面輕泣，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