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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瑯曲 第二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長大的,自有記憶以來,他一直在流浪,從這個鄉(xiāng)到那個鎮(zhèn)。至于曲這個姓,他也只隱約記得,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那個遺棄他的人說的。

  也就是說,他只記得自己姓曲,至于名字叫做什么,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為了活下去,他什么活兒都干過,任何鄙視的眼光、難聽的話語,他全都承受過。

  臉上那道駭人的刀疤,正是在芙蓉鎮(zhèn)做工時給劃傷的。

  那年他才十四歲,那富商女兒硬說他弄壞她的玩具,不但招來一陣毒打,更在管家的錯手下,劃下這致命的一刀。

  當(dāng)下,他血流如注。

  那富商老爺乍見他一身鮮血,擔(dān)心會鬧出人命,竟把心一橫,命人將他給轟出門……

  那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命,幸運的是他命不該絕,遇見了四處云游救人的馮至庸,也就是明覺師父,這才撿回一命。

  命是給救回來了,可那刀傷著實太深,加上診治得遲了些,導(dǎo)致那赭色刀疤一輩子都留在他臉上。

  至于他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夫,則又是另一段奇遇。

  他天生是個練武奇才,而這特性讓人稱怪俠的江不韋看中他,執(zhí)意收他為傳承衣缽的弟子。因此,他得了江不韋的真?zhèn)鳎踔粮乔喑鲇谒{。

  而因著他臉上的殘缺,江不韋替他取了個名——殘郎。

  ※※※

  從回憶的洪流中驚醒,曲殘郎只聽得明覺輕吁了口氣。

  “馮飛那小子還好吧?”

  “好得很!

  “他還在氣我?” 明覺挑起眉問。

  “如果他知道你把書送給別人,我想他會更氣!鼻鷼埨伤菩Ψ切Φ仨此。

  “唉!那小子……”明覺搖搖頭。

  馮至庸年少時也曾輕狂,得罪不少人;妻子死后,他帶著惟一的兒子馮飛浪跡天涯,躲避仇人的追殺。

  得知江不韋要收曲殘郎為徒,他二話不說地也把親生兒子丟給人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到曲殘郎和馮飛學(xué)成下山,再找到他時,醫(yī)狂手竟變成了個光頭大和尚!

  “當(dāng)初將他丟給江不韋,是希望他能習(xí)得一番武藝,以免日后若遇見仇家時沒法兒防身;至于我當(dāng)和尚這事,也是想避開那些追殺我的人,沒想到……”

  “沒想到剃頭剃上了癮,當(dāng)和尚當(dāng)出心得來了?”曲殘郎反唇相譏。

  “也不盡然!薄∶饔X慎重地說,“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能找到個衣缽傳人。”

  “找到了嗎?”

  “你不是瞧見了嗎?”

  曲殘郎不語。他不只是瞧見了,還看得一清二楚。

  那驚人的絕色……哼!一抹冷鷙的笑勾上他的唇角。

  那精致嬌粉的容貌,不更凸顯出他的殘缺丑陋嗎?活像是仙女與……地獄鬼魅。

  “她是誰?”

  曲殘郎脫口而出的問題,不只明覺嚇一跳,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明覺若有所思地睨了他一眼,緩緩道出:“芙蓉鎮(zhèn)長玉彬的女兒,玉!

  ※※※

  竹兒自從萬福寺回來后,就一直覺得玉家怪怪的,丫頭、奴才們一堆一堆地交頭接耳,個個臉色異常。

  “春喜!彼滩蛔±藗人問,“府里出了什么事嗎?怎么大伙兒像大禍臨頭似的。”

  “你不知道嗎?”名喚春喜的丫頭瞪大雙眼問。

  竹兒搖搖頭。

  “出大事啦!”春喜低聲嚷道,左右探了探頭后,把竹兒拉到一旁角落,“聽過殘風(fēng)寨沒?”

  竹兒側(cè)頭認(rèn)真地想,“殘風(fēng)寨?殘風(fēng)……哦!”

  “小聲點兒!”春喜連忙捂住她的嘴。

  “就是那些專門打劫富家的強盜是不?怎么啦?”

  “怎么啦?他挑中咱們玉家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竹兒一時之間也反應(yīng)不過來。

  “騙你干嗎?今天一大早,一個兇神惡煞似的男人硬闖了進來,丟下一封信之后,又大咧咧地走了。老爺一看那封信,嚇得兩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你猜那信里寫了些什么?

  竹兒嘟起嘴又想了想,仍是搖搖頭。

  “唉,你還真蠢!難不成里頭會是裝著銀票嗎?傻丫頭,那是道催命符呀!”

  “呀,好姐姐別嚇我呀!”竹兒驚怕地揪住領(lǐng)口,一張圓臉慘白。

  春喜懶得搭理她,自言自語地說:“我看,這玉家的差事恐怕是做不久了,聽說殘風(fēng)寨的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要是收到催命符不給錢,那么他們就會派人來取命的!

  ※※※

  “小姐,你說怎么辦?”

  竹兒嘰嘰喳喳了一整晚,直在玉練字的桌前踱來踱去的!耙抢蠣敳豢细跺X,那咱們該怎么辦?”

  玉被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身影給搞得頭昏,也沒有什么心情練字。

  “放心吧,他會付的,再怎么說,生命遠(yuǎn)比財富來得重要不是嗎?”

  “可是小姐,是一萬兩黃金哪!”她一輩子——不!兩輩子也賺不了這么多錢。

  “的確是很大的一筆數(shù)目,不過還難不倒芙蓉鎮(zhèn)的第一首富!庇裥⌒囊硪淼貙⒔裉觳诺玫降膬杀緦氊悤蘸。

  一萬兩黃金或許會讓她爹心疼很久,但若是與失去性命相比,這些錢也就顯得微不足道。

  “也對……”竹兒一張圓臉這才露出和緩放心的神情。

  玉輕啜一口溫潤香純的茶,讓那微熱的液體恣意地在胸腔內(nèi)流攪。

  她并非無情之人,只不過對于那個十八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親爹,能有多少情感?

  或許是積壓在內(nèi)心的怨念極深,當(dāng)她想到玉彬在慶祝玉琦生辰、大擺宴席之際,突然收到殘風(fēng)寨催命符時的表情,心底竟有一絲絲的快感。

  竹兒替主子收拾著桌上的字帖,又開始自言自語:“小姐,你還記不記得齊訊,齊表少爺?就是那個老爺?shù)亩,您親姑母的兒子?”

  玉略微回想了下,隱隱約約地在腦海中勾出了個模糊的影子。

  齊訊……哦,她想起來了。

  印象中,是有個長相白凈斯文的表哥,十六歲那年,玉柏曾經(jīng)領(lǐng)著他偷偷爬進樺煙別館。

  他確實的相貌,玉老早就忘了,其實應(yīng)該說她根本沒放在心上過。

  會想起他的原因,是他那雙在瞧她時總是刻意抑?jǐn)康淖谱蒲垌?br />
  半大不小的十六歲,玉哪懂得什么情愛?她只當(dāng)齊訊是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表妹好奇罷了。

  說是親姑母的獨子,玉也清楚得很,這個姑母可從不曾承認(rèn)有她這個侄女。

  她打從心里地輕賤玉,只因為娘親是婢女出身,所以她看不起體內(nèi)混血統(tǒng)的玉。

  “他們從南京來了?”

  “是啊,聽說這回要長住些時日呢。”竹兒答道。

  “喔!笨磥碛窦矣忠獰狒[好一陣子了。

  ※※※

  華麗的大廳上,玉彬神情灰敗地來回踱步,一旁坐著的婦人華服貴氣,婦人身旁還站了個年輕男子,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哥,那群盜匪不就是要銀子罷了,咱們玉家還缺這個嗎?給他們就是了。”

  “展芳,你剛從京城回來,對殘風(fēng)寨是一點也不了解,他們……唉!”

  玉彬很難向遠(yuǎn)嫁的妹妹解釋,殘風(fēng)寨不是她想象中的普通強盜。

  “舅父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許說出來,甥兒和娘親可以幫得上忙!饼R訊以為玉彬是在煩惱銀子的事,便自作主張地開口問道。

  玉老爺?shù)哪樕黠@地露出不悅,“訊兒,你難不成以為我會拿不出銀兩來嗎?”

  “大哥千萬別誤會訊兒,他絕對沒那意思!庇裾狗家荒樞σ獾匕矒崴,暗地里向兒子使了個眼色,“咱們玉家是什么樣的大戶?區(qū)區(qū)的一萬兩黃金,大哥是不放在眼里吧?”

  玉彬本就是個喜歡聽甜言蜜語的人,聞言,臉色才略微和緩。

  玉展芳接著說:“訊兒的意思是,既然金錢困擾不了大哥,那您究竟在煩些什么?”

  “殘風(fēng)寨那伙人不是尋常盜匪,不是銀子就能解決的,他們……”

  “老爺!”一名藍袍小廝慌忙地跑了進來。

  “該死的奴才!沒見到我和你家老爺正在商量事情嗎?”玉展芳華罵道。

  小廝連忙跪下,抖著聲音說:“奴才知道,可是……”

  玉展芳還想再罵,卻被玉彬伸手阻止。她心想這家不是她做的主,只好作罷。

  “有事快說!”玉彬喝道。

  “是……門口……殘風(fēng)寨的人來了!”

  “什么?”

  玉彬頓時感到渾身的血液瞬間被抽干,他煞白著臉,“快!快請他們進來!

  “是……”

  小廝這才回過頭,身后一群高頭大漢已浩浩蕩蕩走了進來。

  “哪敢讓玉老爺久候!睌(shù)人之中,走出一名謙朗男子揚笑著說。

  玉彬只瞄了一眼,便驚訝地低垂下頭。

  這些人哪里像盜匪!要不是居中那名渾身布滿凜冽陰鷙氣息的縛面男子,和傳言中殘風(fēng)寨主的模樣相符,他還以為這群人是那些閑暇無事、出門閑晃的公子哥們。

  像是已經(jīng)看慣了訝異的表情,褚溯方的笑意未改。

  他踩著輕松的步履,若無旁人地走到本是主人該坐的上位,仿佛故意似的,用他手中的羽扇刻意地在椅墊上打了打。

  玉彬悶著一口氣,臉更是憋得漲紅;因為褚溯方的動作,根本是在暗示他的坐椅對他們來說還嫌臟。

  收起笑意,褚溯方恭敬地向縛面的黑袍男子作揖,“大哥!”

  一直未發(fā)一語的曲殘郎,有如君臨天下般,在眾人的注視下向前坐定。

  “玉老爺,我大哥今日來訪,是想問問您可有收到殘風(fēng)寨的帖?”

  “有……”

  “那么,玉老爺對三日之后的約定……沒問題吧!”褚溯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也就表示沒有商量的余地。

  “那……沒有問題!

  “那……”

  “溯方!瘪宜莘秸_口,一直保持沉默的曲殘郎,卻突然開了口,“我突然改變主意,不要那一萬兩的金子了。

  褚溯方一群人雖然有些驚訝,可沒有人站出來說什么。

  曲殘郎的話確實讓褚溯方疑惑地頓了下,隨即又恢復(fù)笑臉迎人,“大哥不要銀子,要啥?”

  面具下的冰眸犀利地直盯住玉彬!败饺劓(zhèn)人人都知道玉鎮(zhèn)長有個寶貝獨子!

  “是……”

  “那女兒呢?”

  “—……一個。”玉彬想也沒想地回答,他早忘了還有玉這個女兒的存在。

  一抹殘酷的冷笑漾上曲殘郎的唇畔,“聽說令千金才貌出眾,乃人間絕色。”

  “不……”玉彬但覺寒意躥人心窩。

  “溯方,一萬兩黃金就當(dāng)成是給玉老爺?shù)钠付Y,三天以后,曲某人命人前來迎親。”

  沒有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曲殘郎立刻起身往門口走去。

  “寨主……” 玉彬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敢出聲喊他。

  曲殘郎停下腳步,但未回頭。

  “寨主,我求您高抬貴手,多少黃金我都愿意奉上,只求您放過小女,我就這么個閨女……”他只差沒有跪地哀求。

  曲殘郎回過身來,綻出如鬼魅般古怪的笑。

  玉彬嚇得一身冷汗,往后退了數(shù)步。

  曲殘郎慢條斯理地道:“玉老爺,你玉家三代都是芙蓉鎮(zhèn)的鎮(zhèn)長吧?”

  玉彬打著哆嗦,一句話也不敢說。

  曲殘郎驟然冷下臉,“三天后,玉家小姐若沒上花轎,芙蓉鎮(zhèn)一天就會死一個人,身為鎮(zhèn)長……你可要仔細(xì)地想清楚!

  撂下狠話,他大步邁出玉府。

  ※※※

  “不嫁,不嫁!打死我也不嫁!庇耒弈[著眼,不依地叫囂。

  “老爺,你是瘋了不成?怎么能讓咱們的女兒去嫁那惡賊?你這么做,不等于是毀了她一輩子嗎?”玉夫人邊摟著玉琦安慰,一邊還不忘數(shù)落丈夫。

  玉彬早疲累得無法再解釋,整個人幾乎是癱在椅子上。

  倒是玉展芳開口說話:“嫂子先別生氣,實在是那惡賊太可怕,竟然以全鎮(zhèn)人的生命作為威脅;要不,誰舍得把環(huán)兒嫁給那種人。 杯h(huán)兒是玉琦的小名。

  “老爺,你難道不能說句話嗎?”玉夫人氣極了。

  其他人的性命算什么!她只在乎自己的女兒。

  “我……”

  “訊哥哥!庇耒鷣y地抹去淚痕,掙開玉夫人的懷抱,轉(zhuǎn)而投向齊訊。

  “玉琦表妹,你這是……”齊訊被玉琦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訊哥哥,你救救環(huán)兒,帶環(huán)兒走,咱們?nèi)ツ憔┏堑募,那兒是天子腳下,殘風(fēng)寨的盜匪是不敢亂來的!庇耒拗蟮馈

  打從第一眼見到齊訊,她就陷人無法自拔的愛戀之中,正打算要求爹娘做主時,竟聽到那晴天霹靂的噩耗。

  玉彬夫婦讓玉琦的大膽言行駭住,怔愣得說不出話來。

  玉展芳倒是顯得不慌不亂,事實上,玉琦的話正中她下懷。

  齊家的財產(chǎn)早讓她那不成材的丈夫敗光了,這回她要齊訊同她一道回來,就是打算慫恿大哥把玉琦嫁給齊訊。

  她打的如意算盤是,玉琦是大嫂唯一的女兒,而玉柏雖然是大哥的獨生子,但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燈,絕不會甘愿把偌大的家業(yè)拱手讓給小妾生的兒子。

  想來,那玉家的家產(chǎn),最后定是落在玉琦身上,那不也等于落在她手里了嗎?

  “大哥,環(huán)兒說的也不無道理,不如咱們先讓他們小兩口成親,再舉家遷到京城去。想必那殘風(fēng)寨再兇狠,也不敢跑到那兒撒野!

  “是啊、是啊……”玉夫人和玉琦同聲附和著。

  玉彬氣得咬牙,“你們真是一群沒腦袋的笨女人!現(xiàn)下四處兵荒馬亂的,什么天子腳下不敢撒野?那些官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顧得了咱們!”

  那殘風(fēng)寨的手段毒狠,單是聽傳聞就夠可怕了,他可不想親身經(jīng)歷。

  “那該怎么辦才好?說什么也不能讓環(huán)兒去嫁那種禽獸呀!”玉夫人說著說著,便和女兒抱頭嚎陶痛哭起來。

  玉展芳心念急轉(zhuǎn),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大哥,既然非嫁不可……不如咱們找人代嫁如何?”

  “代嫁?”

  “是啊,找個女的替環(huán)兒嫁過去。”

  玉彬躊躇了一會兒,“只有三天的時間,上哪兒去找適合的人選?又得找個曉得咱們家情形的女孩兒,以防被識破,而且還得有幾分姿色。”

  玉展芳知道大哥已被她說動!按蟾,我記得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叫……對了,叫作玉是嗎?”

  “玉?”是啊,他竟然忘了自己還有個女兒。

  “娘,你瘋啦?玉表妹也是舅父的親骨肉!饼R訊低嚷道。

  “玉……她會肯嗎?”玉彬哺哺自語。

  “舅父?”齊訊難以置信地瞠大雙眼,心陡地已涼了一半。

  舅父一家人聽信道士之言,將玉表妹孤伶伶地丟在樺煙別館,十多年來不曾聞問便罷,如今竟狠心地要她代玉琦出嫁!

  玉展芳沒忽略兒子心痛的神情,她知道兩年前回玉家時,玉柏那小子常背著大人,偷偷地和齊訊溜進樺煙別館,不拆穿還當(dāng)沒看見,一來是想也不是啥大事,二來是擔(dān)心嫂嫂會因此而對兒子有偏見。

  使了個不悅的眼色,玉展勞轉(zhuǎn)身對大哥說:“妹子我有辦法讓她心甘情愿地代嫁,不過你得演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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