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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疑似在夢中 第七章

  “不,不知道所謂“折磨”的人是你,”載皓捧起了她的臉,又驚又喜又有些惱怒  的說:“你曉不曉得我一直懷疑自己不正常?曉不曉得若非想要杜絕自己對你的渴慕,  我也不會主動向額娘表示愿論及婚事了?曉不曉得我有多次想遣走你,卻又一再的尋找  借口留下你?”  

  “曉得。”朝雨抬起手來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與他的唇,那熱燙的氣息  宜炙燒進(jìn)她的心,令她往載皓懷中更深倚了些!皶缘,我全曉得,噢,載皓,其實(shí)你  下意識中早就猜到我是女人了,對不對?只是你不肯先開口問我,也不忍心揭穿我,怕  一旦揭露了我的身分,你便無法再留下我,我也可能就會一去不回,對不對?”  

  “或許吧,但我吏怕自己的猜測只是日思夜想后的幻覺,直到方才見你被雨淋濕,  衣衫緊附身軀的模樣!陛d皓閉上雙眼,像是終于放下心上那顆巨石般,“天啊;我載  皓枉活了三十多年,到今天總算才唯到美夢成真的絕妙滋味!  

  朝雨聽他這么一說,半為羞澀,半又大膽的將她玲瓏曼妙、凹凸有致的身子,緊緊  的依向載皓,仿佛恨不得能將兩個(gè)軀體合而為一似的。  

  而載皓的雙層早已從她的發(fā)際沿著鬢邊一路的親吻過來!罢f,說你為什么要這樣  折磨我?為什么?為什么?”  

  “對不起,載皓,我絕不是故意的!背觏樦奈莿葺p挪顏臉,并仰起頭來,  由著他吻上了雪白滑膩的頸項(xiàng)!叭绻绻艺f我也一樣的難受,而你是不是就肯  ……原諒我了?”  

  “不,”他的雙臂如鐵錮般緊縛,絲毫不肯放松的說:“知道你傷心,那可比我自  己痛苦還要來得更加難受,所以我就更不能原諒你了!彼碾p唇已滑回到她的面頰輕  聲的說。  

  “人家都已經(jīng)再三道歉了,不然……不然你近要怎么樣嘛;”朝雨嬌嗔著。  

  “要怎么樣,你往后就會知道,現(xiàn)在我只想先……”他覆住了她的紅唇,多少相思  、眷戀、渴望,全由他輾轉(zhuǎn)吸吮的唇舌,源源不斷的向朝雨傾心相訴。  

  而朝雨的回應(yīng)更是激烈,靈巧的舌尖立刻如一團(tuán)小火球般,徹底燒融了載皓殘余的  顧忌,兩人熱烈的緊纏在一起廝磨。良久以后,因朝雨微微顫抖的身子,才使得載皓終  于暫時(shí)自激情中驚醒過來!澳愫芾洌瑢Σ粚?”  

  在冰冷的雨水與熱情的癡纏交相撞擊之下,連朝雨自己也老早就摘不清楚是冷還是  熬了,只得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的說:“我不知道。”  

  “小傻瓜。”載皓滿心疼惜的橫抱起她說:“昔連自己是冷是熱都搞不清楚,我又  怎能放心將一輩子交到你的手中!  

  一輩子,朝雨還無暇多想多問,兩人便都已經(jīng)進(jìn)人雨幕中了。  

  ※Angelibrary.com※※  

  “來,先換上干爽的衣服,我馬上去差人送熱水來!币话褜⑺龓нM(jìn)房間后,載皓  便拿起自己的白棉布中衣泜給朝雨說。  

  “不,”她卻由后頭拉住了欲往外走的載皓說:“我不要你離開我,再也不要!  

  “朝雨,我只不過是去叫人呵我們送洗澡水過--”  

  “早在去福晉那兒……之前,”光是想到載皓是去做什么的,她的心中便直泛酸意  ,“相親”二字是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的!澳悴皇且呀(jīng)洗過澡了嗎?后來我也洗過了  ,淋場雨算什么,擦干了也就是,總之今晚我絕不準(zhǔn)你再踏出我視線外一步!  

  “你那還只叫做“淋了場雨”啊,簡直就是淋了一晚的兩,晨星閣內(nèi)你不坐,偏要  去站在篷頂外的閣臺上,真是不知你這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么?”載皓已經(jīng)拿起一方棉  中來幫她擦揉打散開的長發(fā)了。  

  “想起你正在大享艷福,我就難過嘛,索性到外頭去讓漫天大雨淋個(gè)夠,看看你會  不會心疼!背暌炎匀坏母仕忾_盤扣,褪去濕漉漉的外衣。  

  十指插入她已略干的發(fā)間!半y怪我會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原來我們早已心意相  通:你在受苦時(shí),我又怎么享樂,更何況我滿心都是你,根本就不曉得那位君家小姐長  得是圖是扁,是美是丑。”  

  “真的?”朝雨嘟起小嘴來問。  

  “當(dāng)然是真的,唉;這近四個(gè)月以來,我也真被你戲要得夠了!  

  “不是都跟你道歉過了嗎?”朝雨紅著臉撒嬌道:“不然你還要怎么樣嘛?”  

  載皓緊緊的擬挸著她說:“我要你用一生的時(shí)間來部!  

  朝雨聞言一怔,雙眸呈現(xiàn)淚霧,明知道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但能聽到載皓這么說,  她已經(jīng)十二萬分的滿足了!拜d皓,我……”  

  “噓!陛d皓點(diǎn)住她的層道:“人人皆知和親王府內(nèi)的二貝勒是個(gè)補(bǔ)氣十足的人,  所以,我可不準(zhǔn)你說不!  

  “沒人要說不啊,我怕你是一時(shí)新鮮,將來會為這承諾追悔莫及!  

  “朝雨!彼腿粚⑺诉^來說:“連在以為你是男兒身時(shí),我都不由自主的受  你吸引了,如果這樣的我,你仍無法相信,那我也真不知該如何才能向你證明我的心了  !  

  “我叫做邑塵!  

  載皓霎時(shí)還有些迷糊!澳阏f什么?”  

  她的表情更加溫存柔美了!拔艺f我叫做邑塵,我的確是在一個(gè)微雨的清晨誕生的  ,所以爹便摘了王維最有名的詩作之一為我命名。”  

  “送元二使安西,也就是陽關(guān)三疊,對不?”  

  “嗯!  

  “渭城朝雨邑輕廑,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載皓猛然打住。  

  邑塵不禁有些詫異的問:“為什么不念了?”  

  “因?yàn)槟愕拿蛛m雅,這首詩為的卻是離別,我不愛聽。”  

  邑塵的雙眸中泛起了兩泓輕愁。“有聚必有散,可別告訴我你這位堂堂新軍統(tǒng)領(lǐng)會  看不破這一層定數(shù)!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可以,那時(shí)別說是離別,便連生死也不在載皓的眷戀之內(nèi),  但自認(rèn)識你之后,尤其從此刻開始,我將再地?zé)o法如過去般不羈、灑脫;  

  在孤單清寂多年以后,我終于有你為伴,可見老天爺還是很厚待我!  

  “載皓;”邑廑不忍讓他見到自己眼底的絕決,更怕悲凄的表情會宣泄了心事,只  得飛快投入他的懷抱里,緊纏住他的腰身不肯放。  

  “乖,先換好衣服,我們再來秉燭長談,如何?我要你把為何假扮成男孩的緣由,  源源本本的說給我聽!  

  “不!  

  “邑塵?”  

  “我說過,今晚再也不讓你踏出我的視線一步,”她的雙頰漸漸泛紅,可是心意卻  表達(dá)得再清楚不過!拔掖饝(yīng)你換衣服,但你也得答應(yīng)我留下來!  

  “邑塵;”載皓執(zhí)起她的下巴來問:“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說什么嗎?你知道載皓雖  非浪蕩成性之人,可也絕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在我眼中,你就只是你,是載皓,是我已經(jīng)--”邑塵咬了咬下唇,不想再退縮  的說:“已經(jīng)默默愛了許久、許久的人,我皓,你若真對我有心,那就留下來,留下來  用你自己來向我證明;”  

  他捧起她的臉,熾熱的激情在兩人眸中撞擊著,高漲的渴望亦在兩人的胸懷鼓動,  邑塵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她的每一聲細(xì)碎的鼻息,仿佛都在輕喚著他。  

  “但是邑塵,我們今晚才……”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讖很久很久了嗎?難道你不明白“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  勝卻人間無數(shù)”嗎?我或許只是粒微不足道的“輕塵”,但在你這輪皓日的照拂下,應(yīng)  該也能有瞬間的光華,載皓,愛我,至少在今夜滂沱的大雨中,仿佛沒有明天般的愛我  !  

  面對邑塵純?nèi)坏臒崆椋翢o保留的表白,載皓終于不再遲疑,他迅速地褪去了她全  身的衣物,然后以雙唇熨貼上她完美無瑕的肌膚,極其纏綿的親吻起來。  

  “載皓……”一起翻滾上床后,邑塵才羞怯不堪的半合著眼道:“那燭火……”  

  載皓的手掌罩在她胸前輕撫細(xì)揉,唇舌則聽紅往下蜿蜓,惹得邑塵無處可躲,只好  蠕動著身子,一手拉眾床幔,一手則插入他的辮發(fā)間,隨著他的挑逗時(shí)松時(shí)緊的搓扯著  。  

  “由著它燒,今晚你專屬我一個(gè)人所有,我要好好的看遍你,吻遍你,在你全身上  下布滿我只層的烙印!  

  邑塵拉下床幔,讓燭火不再明晃照人,且平添了更加旖旎綺琵的暈黃光彩。  

  “現(xiàn)在我知道了。”邑塵悠悠的說,呼吸急轉(zhuǎn)為嬌吟。  

  “知道什么?”載皓一手流連于她的胸前,一手則已愛撫上她渾圓滑膩的腿“知道  在你之前的漫長等待是為了什么,原來……原來老天生我,全都是……為了你……”  

  “對;”載皓再也按捺不住的將整個(gè)她壓覆在自己的身下!澳闶俏业,我要你成  為我的人!彼N在她耳邊,粗喘的熱氣,讓邑塵幾乎要為之癱融!耙貕m,你的一切  我都要。”  

  邑塵拱起身子迎合著他,在把自己完完全全交托出去的剎那,她的心中雖滿漲歡偷  ,但離別的淚水卻也已自緊閉的雙眸中悄悄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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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開;我什么都不想吃。”載皓的聲量雖不大,但口氣卻森冷得嚇人。  

  “二哥,是我,湘青啊,你開門讓我進(jìn)來,好不好?”  

  門內(nèi)突然陷入一片寂靜,慌得門外的福晉眼淚差點(diǎn)就又要奪眶而出!澳銈兛纯催@  該怎么辦嘛,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已經(jīng)三天兩夜了。什么人叫都不管用,王爺那邊我用他  受了風(fēng)寒搪塞著,所幸王爺這幾天剛好也比較忙,沒空過來看他,不然早揭穿了!  

  “娘,您別急,讓湘青再試試,載皓向來疼她,或許會愿意跟她聊聊!标P(guān)浩扶著  福晉一逕勸解著。  

  聽見丈夫的低語,湘青拜然心生一計(jì),便揮手示意關(guān)浩扶著福晉避開。  

  “可是--”福晉仍然不放心的說。  

  “娘,您放寬心,半個(gè)時(shí)辰后您再來,我保證讓您著到敞開的房門和安然無恙的工  哥,好不?”  

  “您就相信湘青這么一次吧,娘。”關(guān)浩也幫著苦勸。  

  福晉蹙著眉頭想了半晌,終于點(diǎn)了頭道:“好吧,就交給你試試;真不知道這孩子  是在想些什么!  

  等他們聽出庭閣前的圓拱門后,湘青才再開始喚道:“二哥,娘回去了,這里只剩  下我一個(gè)人,你開開門,好不好?”  

  早料到他會毫無反應(yīng),湘青便先捺著性子等一下,然后才開始演起戲來,故意放低  聲音,像在自言自語的說:“門鎖上了,好,來試試窗子,怎么這么高。客χ鴤(gè)肚子  ,真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她踮起腳尖,發(fā)出試固爬高的聲音,接著便石破天驚的呼喊道:“哎。缓猛窗。  我的肚子,誰來拉我一把,我自己爬不起來啊,我--”  

  “湘青;”門立刻由內(nèi)打開,載皓神色倉皇的沖出來說:“湘青,你是不是跌倒了  ?有沒有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后,他馬上停嘴聽身欲入內(nèi),卻仍被眼明手快的湘青  給搶先閃進(jìn)屋里去。  

  “我發(fā)覺自從你嫁給關(guān)浩后,便喜使詭計(jì),以往那些溫婉可人的特質(zhì)全部漸漸消失  褪色,真是愈來愈退步。”  

  湘青毫不以為杵的說:“奇怪,關(guān)浩偏就喜歡我這愈來愈活潑的調(diào)調(diào),你說奇不奇  妙,或許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只是不知道你那位“西施”若見了你現(xiàn)在憔悴邋遢  的模樣,是會心疼呢?還是會大失所望?”  

  “她根本就不會在乎,或許連我的死活都……”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時(shí),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載皓不禁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道:“關(guān)浩呢?叫他快過來帶你回家去!  

  “我才剛回來,你就想趕我走?二哥,你好沒良心哦!  

  知道自己也實(shí)在過分了些,載皓不禁一臉無奈道:“好妹妹,你就饒了我吧;這幾  天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再繼續(xù)待下來的話,難保你不會被我氣哭!  

  “氣哭?被你嗎?不大可能吧,你一向是最體貼人的,只不過常常忘了體貼自己而  已,更遑論我一個(gè)人回來體貼你了。”  

  “你在說什么繞口令,我一句也不懂。”他有意回避的說。  

  但湘青卻不容許他再逃避下去!岸,她人呢?”  

  “什么人?”載皓索性別開臉去,不愿與她對視。  

  “三天前的雨夜里,與你在晨星閣中會面,后來還跟你回到這里來的那位姑娘!  

  載皓聞言不禁渾身一震道:“你說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是誰跟你說這些莫名其  妙、空穴來風(fēng)的話的?”  

  湘青先是什么都不回答,光是盯住他看了老半天,然后才一則以喜、一則以憂的說  :“二哥,你戀愛了,你終于也唯到愛情的滋味了,只是,看來你也同時(shí)領(lǐng)略了其中的  苦澀,讓我一時(shí)之間,倒不曉得該恭喜你或安慰你才是。”  

  載皓被點(diǎn)破心事,狼狽之余,立即粗聲粗氣的說:“我不需要你的恭喜,也不需要  什么安慰,你搞錯(cuò)了,一切都只是你的胡思亂想!  

  “是嗎?這么說,那天晚上是小蘭看錯(cuò)了啰?”  

  “小蘭?”載皓的腦筋一聽,馬上就連貫了當(dāng)時(shí)的情景!霸瓉砣绱耍菦]有看  錯(cuò),那天晚上的確有個(gè)人與我在晨星閣中,不過那個(gè)人是我的小廝朝雨!  

  “小蘭并沒有說那人不是朝雨啊,令她大吃一驚的只是……”雨夜過后的隔天早晨  ,小蘭便匆忙的跑到她那里去,說她懷疑自己不是耳朵,便是眼睛出了毛病,不然載皓  的小廝怎么會突然變成女人,而且和載皓遼一副雞分難舍的模樣。  

  可惜她因?yàn)榇筮^吃驚,加上素知載皓的個(gè)性,當(dāng)下便也不敢多看,只聽得朝雨承認(rèn)  是女人之后,便遠(yuǎn)遠(yuǎn)的躲開,直到確定載皓與她回“月到風(fēng)來閣”后,自己才回家里去  ,卻也沒敢將所見所聞告訴丈夫,深怕小三子會直斥地?zé)o稽荒唐,只得一大早趕過來找  湘青一吐為快。  

  “只是什么?”載皓退問她道。  

  “只是朝雨竟是個(gè)大姑娘家!毕媲啾疽詾榻酉聛碛謺牭幂d皓矢口否認(rèn),想不到  他反而卻坐下來,聽為冷靜道:“這事還有哪些人知道?”  

  “除了小蘭和我們夫婦外,沒有第四個(gè)知道的人了!  

  載皓頹然長嘆一聲。“或許我還應(yīng)該感謝小蘭,謝謝她這番話的見證,證實(shí)那一夜  的一切是確有其事,絕非我個(gè)人的幻想!  

  “此話怎講?”  

  “她消失了!  

  “你是說朝雨?”  

  “不,她不叫做朝雨,她叫做邑塵,賀邑塵;老天,我癡想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才  盼到她,卻僅相處短短的一夜,她便又消失了,這一回,教我再到哪里去找她呢?”載  皓的聲音充滿了苦惱。  

  湘青卻愈聽愈不懂的說:“二哥,這個(gè)朝……不,這位邑塵不是近四個(gè)月前才進(jìn)府  里來當(dāng)你的貼身小廝的嗎?怎么你會已經(jīng)想了她三年多?”  

  載皓起身進(jìn)房里去拿了兩樣?xùn)|西出來,攤在桌上示意湘青自己看;她發(fā)現(xiàn)一樣是關(guān)  浩跟她提過的扇子,另一樣則是載皓的一件白棉布中衣,上頭畫的顯然是而夜中的晨星  閣,而兩項(xiàng)物品上所題的字合并起來,正好是一闕完整的“永遇樂”,一看即知是出自  同一個(gè)人的手筆。  

  而不待她開口相詢,載皓已把三年多前在杭州知縣府內(nèi)的往事,以及邑塵裝扮朝雨  多時(shí)的事,全部說給了湘青聽。  

  湘青當(dāng)然也聽得出兄長對某些事略有隱瞞,但那畢竟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私事,即  便親如兄妹,亦不好追問,便選擇詢問另外一些較不敏感的事。  

  “這么說,本來就沒有所謂的“侍女”存在,那天晚上與你論景談畫,甚至?xí)逞試?nbsp; 事的人,根本就是書畫的小姐本人,也就是賀邑塵!  

  “對,難怪她自進(jìn)府里來之后,便從不肯在畫上落款,就是怕會被我認(rèn)出筆跡來。  ”  

  “問題是,她為什么會突然離開呢?二哥,不會是你……你……言語之間,曾不慎  得罪了她,自己卻不知道吧?”  

  載皓本想回一句,“那晚我們根本就沒說多少話,也不想浪費(fèi)時(shí)閑在說話上!钡  這句話在妹妹面前當(dāng)然說不得,只能反問道:“比如說什么樣的話?”  

  “比如說……比如說你與她門不當(dāng)、戶不對,沒有辦法娶她為妻啦,又比如說--  ”  

  “湘青,你把我載皓想成什么樣的人了?早在確認(rèn)它是女子的那一刻起,我便決定  此生非她莫娶了!  

  “那為什么隔天一早,她會只在你的中衣上留下這幅畫,然后便趁你還在香甜好夢  中悄然離去呢?”  

  “在這三天兩夜中,我已不曉得拿這問題問過自己幾千幾萬遍了!  

  “二哥!毕媲嗌畋硗榈恼f:“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又急又吼,但你光是把  自己關(guān)起來急,關(guān)起來亂也沒有用啊,至少我們知道賀邑塵這個(gè)人是真實(shí)存在的,加上  有她的書、她的字……”湘青腦中聽然閃過一件往事,記得關(guān)浩曾經(jīng)說那扇上的字他最  近好像才又看到過,如果把他找來再仔細(xì)肴一下,或許能夠真的喚醒他的記憶也說不定  !岸,你等我一下,我去叫關(guān)浩過來。”  

  “找關(guān)浩做什么?”載皓苦笑道:“該不會是你們夫妻倆認(rèn)為我終于也有這么狼狽  的一天,所以想將我盡情嘲笑個(gè)夠吧?”  

  “就算我們真的有意那樣做,也得先幫你把賀邑塵找回來才行啊!毕媲嗤T口走  迸說:“不然著不到你在她面前發(fā)窘的模樣,那多不好玩,是--”她突然矮下身去,  駕呼一聲:“哎;”  

  “湘青!陛d皓趕過來問道:“你怎么了,不會又是想逗你哥哥玩吧?”他滿臉關(guān)  切,卻也難掩疑心的問。  

  “不,”湘青的額頭上已經(jīng)迅速的冒出汗珠來!斑@回是真的,”她佝僂著腰身,  讓載皓扶著坐回炕上后,便立刻央求道:“二哥,你快去找開浩來,他在娘那里!  

  “可是你一個(gè)人--”載皓放心不下的說。  

  “我沒關(guān)系的,聽說頭一胎通常都會比較僈!钡谝魂囮囃催^去之后,湘青的臉色  總算比較緩和下來,對于載皓來說,也顯得較有說服力了。  

  “好,我這就過去叫他,你可要撐住,千萬要撐住;”  

  望著載皓露出難得的慌亂神情,急急忙忙奪門而去的樣子,湘青不禁微笑的撫了一  下肚子說:“寶寶,你來得可真是時(shí)候,至少你舅舅這會兒會沒空為情神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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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你好歹吃點(diǎn)東西,好嗎?”在另一個(gè)地方,邑塵正用著近似福晉的言詞,  苦勸著另外一個(gè)人。  

  “我不餓,不想吃!彼f的也是類似載皓所說的話。  

  “我知道你很傷心、很難過,但人死不能復(fù)生,信祥若地下有如,一定也不希望著  到你這個(gè)樣子!币貕m忍著滿眶的淚水,幾近哀求的說:“你就吃一點(diǎn)吧,就算只喝點(diǎn)  湯,也是好的。”  

  “我要去為信祥報(bào)仇!比缫馔蝗焕淅涞谋懦鲞@么一句話來。  

  “如意,你……”邑塵捧著參湯的手不禁開始顫抖起來,她完全沒有料想到事情會  變成這個(gè)樣子。  

  自從得知信祥來到京城,并意欲被害可能為載皓的“新軍統(tǒng)領(lǐng)”開始,邑塵的心便  沒有平靜過,就在她猶豫不決,不曉得該不該離開和親王府的時(shí)候,突然聞知載皓有意  娶妻的消息,而無法再壓抑禁錮已久的深情愛戀。  

  但她沒有想到載皓會冒雨出來尋她,得知她是女兒身后所發(fā)生的一切,更是她始料  未及的。  

  之后望著載皓滿足安逸的睡容,她終于首度體會到心碎的滋味,甫一結(jié)合,便要分  離,難道這就是她和載皓之間躲不過的宿命?  

  后來她未待天明,便在載皓的中衣上留下一幅畫后,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那令她從一  個(gè)悠游自在的少女,變成為一個(gè)心事重重的女人的地方了。  

  沒有,她沒有后悔為載皓所付出的一切,因?yàn)榻膫(gè)月相處下來,她已經(jīng)明白載皓  是個(gè)什么樣的男人,雖然他們對國事的看法不同,但載皓那種對他所執(zhí)著的目標(biāo)不計(jì)成  敗、不顧死生,甚至明知不可,卻仍堅(jiān)持為之的勇氣與精神,是和所有愿意為革命獻(xiàn)身  的同志所散發(fā)出來的光采一樣動人,一樣令人心析的。  

  如果以革命的立場而言,認(rèn)定清廷將官均是腐敗無能、無可救藥之徒的話,那么反  過來說,在忠于朝廷的人的心目中,革命諸士又何嘗不是天真激進(jìn)、惟恐天下不亂的造  反之徒?  

  愛上載皓、了解載皓之后,邑塵覺得自己的心胸突然比從前還要來得更加開闊,也  更加寬容。  

  這也正是她最大的收獲吧,如載皓所給予她的愛一樣,都是他人所無法奪去的“得  ”。  

  那有沒有“失”呢?邑塵撫上自己的胸膛苦笑著想:完全輸給了載皓的那顆心,又  算不算是最大的“失”呢?  

  正因?yàn)閮煞蕉加兴鶓z惜的人,而載皓畢竟與她分馬于兩個(gè)世界,所以她才會選擇  離開,打算幫如意找到信祥之后,就一起回杭州去,讓在京城所發(fā)生的種種,只烙印在  她的心中,成為永世不減的記憶。  

  想不到造化弄人,在幫如意找了兩天仍無所獲后,信祥的噩耗竟于昨夜傳來。  

  他謀刺正在宴客中的新軍統(tǒng)領(lǐng)未果,反被侍衛(wèi)所殺,連尸體都慘遭丟棄,革命黨人  正在積極打探丟棄處,希望無論如何,至少要把他的尸體給找回來安葬。  

  “我知道那位新軍統(tǒng)領(lǐng)是誰!比缫獯驈穆牭较⒅,既沒嚎啕大哭,也沒掉一  滴眼淚,反倒冷寂得教人擔(dān)心受怕!拔乙欢ㄒ獮樾畔閳(bào)仇!  

  “如意1”既捧不住參湯,邑塵便索性把碗放下,企圖喚醒她!靶畔榈乃溃y道  還教不懂你什么嗎?失去了他,我跟你一樣難過傷心,也跟大家一樣痛惜,可是--”  

  “不;”如意狂叫著說:“不;你不懂,除非親身經(jīng)歷,否則這世界上向來就無感  同身受這回事,所以找的痛楚悲哀,你根本完全不懂,沒有一個(gè)人懂的!  

  “如意,我知道有些話你不受聽,現(xiàn)在也聽不進(jìn)去,但身為你多年的摯友,我卻不  能眼睜睜看你再重蹈覆轍,你醒一醒好嗎?革命大業(yè)若想有成,一定得靠群策群力才行  ,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信祥,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在怕什么?”如意的眼光突然冷冷的掃過來!澳阏娴臑槲也傩膯?或者是為  了與你共處了四個(gè)月的載皓?”  

  邑塵聞言恍遭雷擊,霎時(shí)竟吐不出一個(gè)聲音來。  

  昨夜大伙兒在震驚悲慟之中,仍不得不善用難得碰頭的機(jī)會,強(qiáng)打起精神來交換這  陣子的情報(bào)所得,于是便有人在邑塵還來不及示意之前問:“賀邑塵,載皓府中可有什  么新的消息?你一口氣潛伏了近四個(gè)月,又一直緊跟在載皓那清廷爪牙的身邊,多多少  少應(yīng)該會有所斬獲吧?”  

  “宋衡,”徐百香立刻怨怪他道:“鄭信佯的事已夠大伙兒難過的了,韋如意此刻  的心情就更不必說,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你還問賀邑塵那些事做什么?她已經(jīng)脫身了!  

  “脫身不潛伏了?”那個(gè)宋衡偏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盀槭裁?載皓這位清廷紅  人,頭號統(tǒng)領(lǐng)身上的軍機(jī)要秘可不少,值得再追探下去啊!  

  “你說的這些邑塵會不知道嗎?就是因?yàn)榭陲L(fēng)太緊了,所以邑塵才根本查不出個(gè)所  以然來,而且載皓是個(gè)何等精明的人,再待下去,難保邑塵不會露出馬腳,怎么?雞道  你非要見著『偷雞不著反蝕把米”,甚至反過來折損我方一員大將,你才會甘心,是不  是?”  

  “不,不,不,我哪里會那樣想!  

  百香“嗯”了聲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總之這事至此告一段落,賀邑塵無功  而退,算是一次失敗的任務(wù),往后大家就別再提了!  

  邑塵當(dāng)時(shí)曾投給百香感激莫名的一瞥,萬萬沒料到如意對此事竟也上了心。  

  “怎么?是覺得我這個(gè)問題大荒謬,還是正好被我說中了心事,反而無話可說?”  

  “你又餓又累又適逢重創(chuàng)!币貕m蒼白著一張臉起身道:“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  話,日后思及,可能都會后悔,如意,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等他們找到信祥之后,我們  就一起回家去,把在這兒所發(fā)生的傷心事全部給忘掉,好不好?”  

  “信祥求仁得仁,有何傷心可言。”如意毫不領(lǐng)情的說:“我會遵他所言,承繼他  的遺志繼續(xù)奮斗下去,更毋需傷心;倒是你,邑塵,你有什么傷心事呢?  

  如果有,一定也是在這短短四個(gè)月內(nèi)發(fā)生的吧?是誰令你傷心呢?害死了鄒容,現(xiàn)  在又令手下殺死信祥的載皓?你竟然會為一個(gè)革命大敵傷心;邑塵,你到底是向著哪一  方?你忘了我三哥了嗎?”  

  如果不是看在她正遭逢人生至慟的份上,邑塵恐怕自己真會拂袖而去,但現(xiàn)在她卻  不能那樣做,不能;于是她只好握緊拳頭,百般忍耐的說:“如意,我說過了,現(xiàn)在的  你情緒紊亂,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么,我不跟你計(jì)較,但有件事我卻不得不說,  ”明知道說了那件事后,如意對她的敵意可能會更深,可能會更加排斥她,但她卻沒有  辦法忍受他人繼續(xù)誤解載皓;啊,載皓,原來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已經(jīng)成為比自己還  要重要的人了!澳翘焱砩闲畔榫褤羰〉娜私^非載皓,所以讓手下?lián)錃⑿畔榈娜,?nbsp; 絕非載皓!  

  話一說完,她便聽身踏出房門,卻依然逃不過如意冷冷追上的話題。  

  “信祥沒完成的事,我會繼續(xù)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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