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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化作同心結(jié) 第一章

  “喂,珀貞?”桓竹一手緊握聽筒,一手貼上冰冷的落地長窗,雖是艷陽高照的六  月天,但午后雷雨一下,再加上室內(nèi)冷氣本來就強,倒有點涼意。  

  “嗯……”珀貞把鼻音拖得老長應道:“小旦旦啊?”珀貞老嫌桓竹的名字長得怪  ,說哪有名字全與木頭有關(guān),太過陽剛了,于是就自創(chuàng)了一種叫法,現(xiàn)在倒成為兩個女  孩間的謔稱。  

  “嘿,會開玩笑了,表示病情有轉(zhuǎn)輕的跡象,早上出門前給你做的早餐吃了沒?”  

  “吃了,吃了,”珀貞嘟噥著,“你看看我,燒到三十八度,竟然絲毫不影響食欲  ,怎么減肥嘛?說不定感冒好了之后,反而會多長出兩公斤肉來,白白浪費我前陣子的  努力了!  

  桓竹在電話這頭笑著說:“先把感冒治好了再說,你晚上想吃什么?我?guī)湍銕Щ厝?nbsp; ,現(xiàn)在外頭在下雨,你可別給我跑出來,”提到下雨,桓竹不禁稍稍提高了音量輕嚷:  “哎呀!珀貞,我們晾在外面的衣服──”  

  “放心,小姐我早冒著可能隨時昏倒在外的危險,全部收進來了。”  

  “謝啦,那我待會兒請超市的楊阿姨幫我留點牛肉,晚上回去給你熬點粥喝,好不  好?”  

  “有吃的,那還有什么問題,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啰。”珀貞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  的問道:“小旦旦,現(xiàn)在又不是午休時候,你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雷公今天又怎么會  大發(fā)慈悲,讓你打電話?”  

  “人家有名有姓的,老是叫雷公,多難聽,”桓竹半開玩笑的說:“而且他一聽說  你昨晚發(fā)高燒到三十八、九度,還要我轉(zhuǎn)達他的慰問,叫你多休息幾天呢!他說我一個  人若是忙不過來,他可以過來幫我忙!  

  “那當然啰,我看咱們這位雷主任就恨不得我能從著涼變成傷風,傷風變成感冒,  感冒再變成重感冒,最好還能轉(zhuǎn)成肺炎非住院不可,這樣他才有機會天天過來“幫忙”  ,以便與你日久生情,近水樓臺先得月!”  

  桓竹輕嗔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連自己的病也能拿來開玩笑,”她看一  看表說:“你沒事了,我也比較安心些,我要去吃點東西了,晚上見!  

  聽到電話傳來三分鐘已到的聲音,珀貞不禁罵說:“原來你是在公共電話打的,我  就知道雷公那小器鬼,不可能──”  

  桓竹知道珀貞每一數(shù)落起她們的頂頭上司雷碩偉,必定就沒完沒了,只好搶道:“  好了,珀貞,我不投錢了。模型部的阿寶只能幫我看二十分鐘,我得趕去買塊三明治吃  了,晚上見,拜!  

  掛上電話,得知室友的病已好了大半,桓竹心下一松便面帶微笑轉(zhuǎn)身,不意撞上了  個堅實的胸膛,驚得她猛抬頭一看,急著想后退,卻又差點跌倒,所幸對方伸出手來扶  住了她,不然在這狹窄的樓梯中庭一摔,恐怕還會跌下樓去呢。  

  “對不起,你有沒有──”  

  “謝謝,不,對不起……”桓竹與他同時開口,卻也同時住口,這份巧合不禁令兩  人同時笑開,反而沖淡不少尷尬的氣息。  

  “你先說好了!被钢癯盟读艘幌聲r,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歐于軒被自己心中那頓時生起的一股不舍搞得一陣錯愕,怎么回事?不過是位年輕  小姐而已,但瞧她瞪大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唇角帶著既不安又甜美的淺笑,于軒的心頭  硬是一陣微波蕩漾,他甩一甩頭,告訴自己八成是外頭在下大雨的關(guān)系,大雨總會勾起  他埋在心底最深處那段不愉快的回憶,令他精神恍惚,心情低落。  

  “先生,如果沒什么事,那我可不可以借過呢?”桓竹客氣的問道。  

  這位男士給她的第一印象是高,自己本來就有一百六十三公分,再加上低跟鞋子,  起碼也有一百六十六、七公分左右,但他仍足足高她將近一個頭,少說也有一百八十公  分以上吧,加上兩人貼得近,鼻端不時聞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爵士(JAZZ)古龍水的味道,  更帶給桓竹一種異樣的感覺,竟然生起一股想盡快“逃離”的念頭。  

  “哦,”于軒慌忙退到一旁說:“真對不起,我急著要打電話,不料卻嚇著了你,  你不要緊吧?”  

  “沒事,”經(jīng)他一提,桓竹突然有四肢發(fā)軟的感覺,不過應該不是被他嚇出來的,  而是昨晚忙著照顧珀貞,睡得不夠,今天又拖到快三點了還沒有用午餐的關(guān)系!澳悄  打電話吧!  

  桓竹匆匆忙忙地往樓下走,可是才走沒兩步,便聽到身后那人喊道:“對不起,小  姐,請等一下。”  

  是在叫她嗎?桓竹轉(zhuǎn)身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那高大英挺的男人,剛剛忙著抽身,竟沒  注意到在濃眉之下,他有著一雙炯炯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而懸接在挺直  鼻梁下的,則是適合微笑的優(yōu)美唇形,但現(xiàn)在他的表情卻有著三分尷尬。  

  “小姐,請問你身上有沒有多余的銅板?我……”他攤一攤手,表情無奈得很。  

  桓竹猜他身上不但沒有銅板,說不定連百元零鈔都沒有,頂多帶著幾張千元大鈔,  再加上一皮夾各式各樣的信用卡吧?她點點頭,從鵝黃色褲裙口袋中掏出所有的銅板遞  給他。  

  “噢,”他看著一手掌大大小小,十元、五元、一元全混在一起的銅板說:“我不  需要這么多,我只想打通市內(nèi)電話,一塊錢就夠了!  

  “有備無患嘛,更何況這些電話有時心血來潮,是會變成吃角子老虎的。”她笑一  笑,轉(zhuǎn)身又想走了。  

  “等一下,”于軒追過來問道:“這錢我怎么還你?”  

  萍水相逢,更何況從剛才到現(xiàn)在,桓竹心中一直有種不想跟他太過親近的感覺,連  她自己都不曉得這感覺從何而來,又為何會如此強烈。  

  “不過是幾十塊錢而已,不用麻煩了,再見!彼龓缀跏且孕∨懿降乃俣冗B下兩樓  ,甚至到面包部門去挑三明治時,都還有些喘不過氣來,總覺得那雙眼睛仍盯在她的背  上。  

  奇怪,為什么她對那雙仿佛會發(fā)亮的眸子,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到底在哪  里見過?他來過玩具部買東西?也許吧,像他那種三十歲左右,事業(yè)有成的模樣,八成  早已娶妻生子,過來買玩具給小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
  桓竹甩一甩頭,隨即否定掉這種假設(shè),因為像他那樣出色的男人,別說她自己見過肯定會留下深刻印象了,珀貞更絕對會叨念個不停。  

  那她到底在哪里見過他呢?到底是──
  “夏小姐!币宦曒p喚,把她整個人給喚回到現(xiàn)實中來。  

  “主任,對不起,”桓竹瞥了一眼腕上的表道:“我遲到了五分鐘,耽誤到你了。  ”阿寶大概已回模型部去。  

  雷碩偉堆滿一臉的笑說:“沒有,沒有,”他看桓竹手中的三明治和牛奶都還原封  未動,馬上又說:“你到我們辦公室去把面包吃了,這里我來照顧就成!  

  桓竹本想推辭,但肚子實在餓得慌,根本不容許她再逞強!澳蔷吐闊┠懔耍視  盡量快一些!  

  戴著一副眼鏡,壯碩的身材頗能和名字配合的雷碩偉說:“你慢慢吃,不然消化不  良可是會鬧出病來的。”他遲疑了半晌后又道:“夏小姐,你今晚有空嗎?下班后我們  一起去吃個飯好嗎?”  

  桓竹望著一臉認真的他,實在有些不忍,但一時的不忍,可能會帶來更嚴重的后果  ,她比誰都來得清楚,只好抱歉的說:“主任,剛剛我打電話回去,珀貞的燒還沒有完  全退,所以今晚我恐怕還是得早一點回去照顧她!  

  “這樣啊,”雷碩偉沉吟了一下,對已在他旗下工作一年的桓竹這種總是拒絕,卻  從不給他難堪的態(tài)度,有時也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才是!澳恰奶煊袝r間再說吧。  ”  

  “好,”桓竹松了口大氣,臉上的笑容跟著自然許多!案奶煸僬f!  

  躲進辦公室后,桓竹撕開三明治的包裝紙,再打開牛奶,快速而小口地吃起她的午  餐來,驀然一個問題閃回腦際,口中的火腿夾蛋頓時失去了香味,全梗在喉頭,害得她  連忙喝一大口冰牛奶,覺得那牛奶直涼到胃里去。  

  她到底是在什么時候,曾見過那雙燦亮眸子的主人?  

 。  

  于軒一推開門,就聽見孝康房里傳來女人的嬌嗔笑聲,唇邊立刻浮現(xiàn)一絲苦笑,這  是本月他換的第幾個玩伴了?真不知他哪里來那么多的精神和力氣。  

  于軒一邊搖頭,一邊走進廚房去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再順手把幾個空啤酒罐給帶  進垃圾桶去。這個孝康,若不是每天有固定來打掃的鐘點女傭,這幢上下樓合計一百二  十坪的房子,遲早會被他搞成垃圾堆。  

  “小寶貝,不要那么早走嘛,至少再給我親一個,再親一個!”是孝康每每在對女  人死追活纏時會用的軟腔軟調(diào)。  

  于軒手拿一大杯水,拉開領(lǐng)帶,慢慢踱到廚房口,就倚在那里看。  

  “不要了啦,跟你說過我還要趕場的嘛,真的不要了啦,”穿著只及臂下的緊身短  裙和一件同式紅色小可愛的女郎半推半就的說:“你這人真可怕?,陪了你一下午了,  還不滿足,乖嘛,下次再來,好不好?下次──”  

  話還沒說完,孝康已摟上她裸露在外的一截腰身!澳悴慌挛蚁麓尉驼覄e人了?不  行,反正今天我不準你走,今晚唱那一場多少錢?我給你就是,這時候還要從這里趕回  山下,我看你腦袋真是不太清楚,不怕塞車塞死你啊?”  

  “拜托,拜托,饒公子,”女人甩動著她那一頭燙得又鬈又毛的長發(fā)說:“你就饒  了我吧,陪你樂了今天,明天我喝西北風去?”  

  聰明,于軒挑挑眉毛想:果然聰明。他再喝一大口水,如同看好戲的觀眾般,期待  著更精采的表演。  

  “明天?拜托,今朝有酒今朝醉,誰管得著明天的事呢?”孝康說完要去親她的脖  子。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公子級的人物個個都不安好心,不管啦,如果你不給我個比較  具體的承諾,今晚我絕對不留下來,說嘛,你快說──!”她如同見到鬼似的尖叫聲  ,把孝康也給嚇了一大跳,連忙跟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一臉譏諷的于軒正朝他們做舉杯狀,孝康翻翻白眼說:“原來是你,什么時候  回來的?怎么沒聽見車聲?”  

  “誰曉得你車開到?jīng)]油了都忘了加,我只好把它留在路旁,讓老陳去接我回來!  

  “留在路旁?”孝康怪叫道:“喂!我的保時捷,你把我的保時捷留在路旁?有沒  有搞錯。磕睦锏穆放?”  

  “東區(qū)那里嘛,干嘛那么緊張?明天叫人帶瓶油去加一下,開回來就是!  

  “什么!要放在外頭一整夜?”孝康越想越不對。“你等等,你等等,”他追上放  下杯子,打算回自己房里去的于軒說:“剛才不是下了場大雨嗎?”  

  “沒錯,你還知道?不錯嘛!”于軒話中有話的嘲謔道。  

  “那我的車……”孝康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白。  

  “淋一下雨罷了,有什么關(guān)系?”其實一發(fā)現(xiàn)快沒有油,于軒就把車停進地下停車  場去,現(xiàn)在只是舍不得放棄看孝康心疼模樣的“樂趣”而已。  

  “你!”孝康氣到話都說不出來。  

  “我什么?不這樣,下次你會記得檢查還有沒有油?”于軒揮揮手道:“真熱,下  過雨了,居然還這么熱,你們繼續(xù),我去游泳!  

  說完便不再理會孝康的一串臟話,自得其樂,哈哈大笑的回房換衣服去了。  

  ***  

  來回連游了十趟,于軒才把頭靠在池畔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傾注了腦力工作一天后  ,再沒有比徹底活動一下四肢更暢快的事了。  

  “喏,擦一擦臉!睋Q上家居休閑服的孝康蹲在池邊把毛巾遞給于軒說。  

  于軒兩手往池邊用力一按,坐上來一邊擦頭發(fā)一邊說:“你那個小歌女呢?怎么舍  得丟她一個人在房里?”  

  “人家可是西餐廳的王牌駐唱歌手,你尊重一些,行不行?什么小歌女不小歌女  的?”孝康把自己拋到大躺椅中說。  

  “是,饒大少爺,請問你那位王牌駐唱歌手呢?”  

  “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于軒真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對啊,我讓老陳送她下山的。”  

  “為了我提早回來嗎?”于軒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的說:“其實你可以不必送她走的  ,反正待會兒我回房將門一關(guān),不就跟我不在家一樣嗎?”  

  孝康笑道;“拜托,咱們哥兒倆在一起那么久了,你還不清楚我的脾氣?絕不是  因為你在才送她走的,真正的原因是我──”  

  “覺得該換“畫”了。”于軒幫他把話接完。  

  “唔,”孝康坦承不諱說:“時候到了嘛,這個時候結(jié)束,總比將來拖拖拉拉、夾  雜不清時再來結(jié)束得好!彼Uf女人就像畫,掛久了總會看膩,當然要常換。  

  “孝康,你也三十了,怎么這種游戲還玩不膩呢?你不覺得女友走馬燈似地換,很  累嗎?”  

  “是很累,”孝康這次的回答倒出乎于軒的意料之外!暗抢细纾彼幌蛉绱  稱呼大自己兩歲的于軒!拔壹热幌鱼y貨兩訖式的交易不夠格調(diào),又不想玩更昂貴的游  戲,那只好走這種“好聚好散”的中間路線啰!  

  “什么叫做“更昂貴的游戲”?”  

  “就是像你那種得賠上感情的方式!币娪谲庱R上掃來冷冷的眼光,孝康慌忙說:  “喂,別誤會,沒有人要翻你的老帳,我指的是蘇芳雁那位女強人。”  

  “芳雁?”于軒放下心上那塊大石,但眉頭卻立刻鎖緊!岸既齻多月沒聯(lián)絡(luò)了,  怎么還會提到她?”  

  “因為我今天中午在凱悅碰到她和溫士毅!  

  “泰星的那個二世祖?”見孝康點了頭,于軒有點不敢相信的說:“那是個扶不起  來的阿斗啊,而且早有妻有子了,芳雁怎么會跟他走在一起?”  

  “也許是想刺激你吧?!她是何等聰明的人,怎么會不知道我們最近有和泰星合作  的計畫?和溫士毅在一起,與你碰面的機會就多,女人嘛,就喜歡來這一套,看看你會  不會因難忘舊情,或者不堪舊日女友與現(xiàn)在的合伙對象出雙入對,再把她給搶回來!  

  “你剛剛不是才說芳雁聰明?如果她真有你說的那么聰明,就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至于我的心情……”于軒苦笑一聲說:“別人不清楚無所謂,難道會連你都不懂?”  

  孝康正色道:“坦白說,我是不太懂,起先看你跟蘇芳雁走得好好的,我還以為我  老爸老媽多年擔的心事終于可以放下了,想不到半年后你突然就與她分手,而且還讓她  去粉飾太平,讓大家全都以為是她甩了你,為什么……”  

  為什么?  

  記得三個多月前,芳雁在乍聽他提出只做朋友的說法時,也曾問他為什么。  

  “歐于軒,如果你只是要跟我做朋友,為什么要派人送玫瑰花到我辦公室來?為什  么要常約我出來吃飯?為什么要偕我出席一些重要的商界宴會?為什么?為什么?”  

  面對她激動的表情,想起她一向好強的個性,于軒能說玫瑰花是因為情人節(jié),他連  女秘書在內(nèi)的所有認識的女性個個都送嗎?他能提醒她每次出來吃飯,都是因為有公事  必須在當天談完,而晚餐時間又已過,他不能讓她陪著自己餓肚子嗎?  

  至于偕她出席宴會,則是因為她所任職的“永澤地產(chǎn)公司”是永濤集團在臺的分支  機構(gòu)之一,他和孝康在一年前返臺,萬事待舉,常常得倚賴她提供資料或協(xié)助,所以每  逢必須攜伴參加的場合,他第一個總是想到她,不像孝康身邊老有換不完的女伴……
  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摻入一絲感情,只因為八年前──
  于軒慌忙打斷自己的思緒,一定是剛才那場大雷雨的關(guān)系,否則自己的情緒不至于這么紛亂的。  

  “她是女人嘛,面子做給她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我歐于軒看起來像個輸不起的人?”  

  孝康盯住他看了好一會兒,在心底說:不,老哥,你不是輸不起,而是根本不允許  自己再賭了。  

  “你是輸?shù)闷穑蹦切┰捤涝谛牡紫肟梢,卻千萬不能拿出來說!暗铱裳  不下那口氣!”  

  “哪一口氣?”  

  “你知道溫士毅今天中午跟我說什么嗎?他說:“原來饒老弟也是喜歡女人的,我  還以為你天天跟歐于軒進進出出,連住處都舍不得分開,是有特殊的理由。”那鳥人!若不是看在蘇芳雁的份上,我早給他一頓好打了!毙⒖氮q自憤憤不平道。  

  “你都說他是鳥人了,那跟他還有什么好計較的?”于軒聽完卻只是淡淡一笑說:  “下來陪我再游兩圈吧,整天灌啤酒,小心再兩年就得挺著個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啤酒肚  了!  

  “謝啦,”孝康翻翻白眼說:“我的體力要留著『享受人生”,你自己游吧!  

  于軒不待他回答完,已經(jīng)一個躍身又回到泳池里,在接觸到冰涼池水的剎那,他的  腦中竟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一對水靈靈的眸子。  

 。  

  “珀貞,我回來了。”桓竹爬上位于五樓頂加蓋的租處,習慣性的喊道。  

  “門沒鎖,自己進來吧!  

  桓竹推開門,只見珀貞坐在她們充當沙發(fā)的大墊子上,正專心地盯住電視看,若不  是昨晚看她突然發(fā)高燒的驚嚇記憶猶新,大概連桓竹本人都無法相信她“曾經(jīng)”是個病  人。  

  “在看什么?看得這么專心?”桓竹腳步不停的往后頭小小的廚房走去,惦著要為  室友熱一鍋香噴噴的牛肉粥。  

  “就是我上回過生日拍的錄影帶啊,你回來前,小玉才和阿雄一起送來的。”  

  桓竹想起來了,小玉是珀貞的高中同學,上個月珀貞過二十三歲生日時,她帶著同  樣在禮服公司上班的男友阿雄一起過來,阿雄說第一次見面,又是珀貞的生日,絕對不  能空手來,所以就負責擔任當天晚上的攝影師,又拍照又錄影,同時允諾將帶子做為補  送給珀貞的生日禮物。  

  “這么快就弄好了?”桓竹在廚房里揚聲問道,手邊的工作也一直沒停。  

  “對啊,阿雄說他已經(jīng)拷貝了一份放在他們那里,因為那晚也拍了好多小玉的鏡頭  ,至于原版的帶子就送給我,現(xiàn)在很好玩?,直接放在放影機里就可以放了,不一定要  有攝影機才成!  

  “那很好啊,好不好看?”鍋里有現(xiàn)成的稀飯,是她今早出門前熬好的,桓竹改倒  在小鍋中用小火煮開,再慢慢加入鹽、一點點的胡椒,然后把牛肉切成薄片,用醬油、  水、太白粉拌勻。  

  “本姑娘天生麗質(zhì),怎么會不好看?”珀貞說完立刻加一句:“好惡喔,待會兒倒  帶,我陪你再看一次,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聽到她咭咭咕咕不停的笑聲,正在切蔥、姜的桓竹也不禁笑出來,她和珀貞住在一  起快兩年了,前后換了五個住處,但從來沒想過要拆伙。  

  “桓竹,快來!快來!”  

  被珀貞急速的叫聲一喊,桓竹連忙放下刀子走到客廳說:“什么事?叫這么大聲?  ”  

  “是你啊,你?,快來看,快!”她往旁邊挪了一下,硬要桓竹坐下來。  

  看到自己出現(xiàn)在那小小螢幕上的感覺好奇妙,難怪珀貞會看得出神。  

  “這是切蛋糕的時候嗎?”  

  “對啊,小旦旦,”珀貞突然有感而發(fā)的說:“那天真虧了你,我看帶子才曉得你  有多辛苦,從頭到尾就只見你忙進忙出的,而我卻像只花蝴蝶似的──”  

  桓竹拍她一下肩膀說:“拜托,不是說咱們倆就像親姊妹一樣嗎?那還說這些干什  么?哪,花蝴蝶要切蛋糕了,快看!  

  “許愿,先許愿!”除了阿雄以外,那天來的八位客人全是女孩,一起叫嚷開來,  那聲勢也實在夠驚人的。  

  蛋糕已經(jīng)擺好,上頭插著「2”、“3”兩字的蠟燭,有人還故意錯插成“32”,少  不得又是一陣嬌嗔叫罵。  

  “好了,好了,別鬧了啦,”最后還是珀貞忍住笑說:“小心待會兒樓下的人上來  抗議!  

  “好,不鬧了,”蠟燭終于擺正,阿雄還特地給蛋糕一個特寫!澳憧煸S愿吧,我  們等著吃蛋糕呢!  

  “好,”珀貞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非常虔誠的說:“第一個愿望是──”  

  “等一下,等一下,”又有人叫了,“先說好,不能許什么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的  愿!  

  “好啦,別吵行不行,吵得我都沒有靈感了!辩曦懭碌溃缓笤俣乳]上眼睛說:  “第一個愿望是我在花蓮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噢,拜托,方珀貞,我看每一年你就數(shù)這一天口頭上最孝順!痹谕患野儇浌  司內(nèi)的化妝品專柜上班的傅文晴笑道。  

  “不錯了,總好過沒有吧!毙∮窦由弦痪,“下回我回花蓮去,一定要告訴方伯  伯、方媽媽,說珀貞整天念著他們,不是什么沒心肝的女娃兒!”她卷著舌頭學珀貞的  媽媽說話,把也見過珀貞父母的桓竹一起逗笑開來。  

  “第二個愿望是……”珀貞專心在許愿上,根本無暇顧及朋友的打趣!斑^完生日  后加薪,早點存夠錢和桓竹一起買房子!  

  這個愿望引來的噓聲更多!胺界曦,你真的在作白日夢吧?”  

  “你不想結(jié)婚嗎?和夏桓竹一起買房子,兩個人一起做老姑婆?”  

  “你找不到如意郎君,可別把夏桓竹一起拖下水,她后面可有一票不怕死的“神風  特攻隊”呢!  

  “你們知道什么呀!”珀貞反駁道:“現(xiàn)在的女人,就算結(jié)婚了,也要留有退路,  才有跟丈夫平起平坐的籌碼,這叫做……”她想了一想說:“對!叫做進可攻,退可守  !  

  “還“方子兵法”哩,”有人笑道:“還沒結(jié)婚,就已經(jīng)有打仗的準備了!  

  “好了,切蛋糕吧,”傅文晴提議,“反正第三個愿望是不必說出來的!  

  “等一下,”珀貞喊道:“我把第三個愿望留給桓竹許。”  

  桓竹沒有料到珀貞會來這么一招,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人已被珀貞拖到蛋糕前!翱欤孟灎T還沒滴淚前快許個愿!  

  “珀貞……”桓竹很清楚珀貞為什么要這樣做,就因為知道,所以更加感動。  

  “快許愿吧,桓竹!辩曦懢o了緊桓竹的手催道。  

  住在一起快兩年了,桓竹又是年尾生的,等于“應該”與珀貞共度過兩次生日,但  其實一次也沒有,桓竹從不慶生,正因為如此,所以珀貞才會想出這個分她一個生日愿  望的點子來。  

  “好,”桓竹笑道:“那我就來幫你許個愿,”她打手勢阻止了珀貞的抗議!澳  的生日嘛,許的愿當然得在你身上靈驗!  

  燭光下的桓竹長發(fā)垂至胸前,眉目分明,紅唇嬌艷,又長又鬈的睫毛微微輕顫著。  

  看到這里,珀貞嘖嘖有聲的贊道:“小旦旦,你看你,真是我見猶憐,難怪文晴說  下次發(fā)表會一定要拖你去當親善大使!  

  “少廢話!”桓竹頂了她一下。另一個她在螢幕上說:
  “希望過完生日就可以遇到白馬王子、如意郎君,要長得帥,懂得體貼,最要緊的是──”桓竹本想說性格大方、善良,但還來不及講,已被一干女友開玩笑的聲浪蓋過。  

  “要有錢!”她們異口同聲的笑著、叫著,“要有很多很多的錢,這一點比什么都  重要!”  

  “對,”小玉隨手捉起一本雜志,往鏡頭前一擺說:“最好是能釣到這位目前全臺  最有身價的單身漢!  

  那天小玉搶到蛋糕前,桓竹也不知道她說的男人是誰,只想當然耳是個有錢人,現(xiàn)  在她想看個清楚,但是──
  “糟了!我的稀飯!”她彈跳起來沖進廚房,剛剛好來得及把牛肉加進去攪散開來,等肉色轉(zhuǎn)白便熄掉火。  

  留下珀貞一人看著小玉手上的那本雜志封面──“溫文儒雅傳奇神秘”,那是個微  側(cè)著頭的男人,不但長得好,而且唇邊充滿自信的淺笑更散發(fā)出一股教人難以抗拒的魅  力,在那八個字下頭還另有一行較小的字“永濤集團最年輕的執(zhí)行總裁──歐于軒”。  

 。  

  “好香啊!”珀貞接過桓竹手中的大碗,先深吸一口氣道:“你自己呢?”  

  “廚房里還有啊,你先吃,我再去端!  

  但珀貞還是等她端來了,兩人才一起開動,半熟的蛋黃伴著糜爛的牛肉粥,香氣四  溢,入口即化。  

  “對了,小旦旦,有你一封信!  

  “信?誰寫來的?”  

  “應該是你小哥吧,我看地址是臺中,在你房里!  

  桓竹連忙起身去拿來看。  

  “抱歉,剛才只顧著看帶子,都忘了告訴你!  

  桓竹搖搖頭表示無妨,抽出信來仔細的看,起先還帶著微笑,到最后放下信時,卻  微鎖著眉,連吃了一半的粥都好像給忘了。  

  “桓竹?桓竹?”珀貞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叫她的名字!坝惺裁词聠?瞧你面色  凝重的!  

  “哦,”她如大夢初醒般甩甩頭說:“沒什么,家書嘛,還不就是一些日常瑣事。  ”  

  但珀貞卻不肯相信,仍然瞪住她看。  

  桓竹知道自己的心情常如天氣,總是瞞不過珀貞,便輕嘆一口氣道:“我阿姨病了  ,上個月因胃出血住了兩個禮拜的醫(yī)院,五天前才出院回家休養(yǎng)!  

  “怎么會這樣?”  

  “積勞成疾吧,心情又長年郁悶不開,”桓竹的眼神變得十分落寞。“不曉得他們  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  

  “她自己有兒有女,住院還怕沒人陪嗎?干嘛通知你?”見桓竹眼中閃過一抹受傷  之色,珀貞連忙說:“對不起,桓竹,我不是有意要這么說的,但是──”  

  “沒關(guān)系,實情也就是這樣啊,有我大哥、大嫂和大姊他們,的確是輪不到我來操  心,好像連我小哥都只回去一個星期而已,看看已無大礙,他也就回臺中了!  

  “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桓竹想了想,再搖一搖頭!霸卺t(yī)院時我都沒回去了,現(xiàn)在回去不會顯得突兀嗎?也許……也許中秋節(jié)再和我小哥一起回去吧。”  

  “喂,”珀貞故意兇巴巴的說:“中秋節(jié)你早答應要到我家去的,不能食言!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桓竹永遠都不要回“那個家”去,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為桓竹  抹掉所有不愉快的過去。  

  “到時候再看看吧,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北回鐵路的車票有多難買,說不定到中秋  節(jié)時,我們兩個都只能留在這頂樓賞他鄉(xiāng)的月!  

  “那也不錯啊,”珀貞笑道:“對了,今天的銅板呢?”她轉(zhuǎn)身拿來一個已存了半  滿的玻璃罐!岸啻嬉稽c,到時候如果真買不到車票,我們就搭飛機好了!  

  除了搭公車外,她們一向都把銅板存下來,以便一次想買比較昂貴的家具,或出外  走走時有錢可用,眼前的目標就是中秋節(jié)返鄉(xiāng)的車費。  

  “這里──”桓竹剛想往口袋里掏,整個人卻愣住了。  

  “桓竹?”珀貞立刻往最壞的地方想:“是不是被扒了?總共有多少錢?桓竹?”  

  “沒有,不是,”她急忙安撫珀貞說:“是下午我打電話給你后,有個人想打電話  卻沒有銅板,所以我把身上的銅板全給他了!  

  “我的天!”珀貞拍一下額頭說:“這種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來,不會叫他跟你  換啊?就算要給,最多也給個一、兩塊,誰教你整把都給的?”  

  “老太婆,”桓竹笑個不停的說:“我看那個人身上大概連百元小鈔都沒有,怎么  跟我換?”見她露出更不以為然的表情,桓竹不禁笑得更厲害!翱斐阅愕闹喟,再不  吃都涼了!  

  那個高大英挺的男士,自己到底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見過呢?  

  算了,想這么多干什么,反正往后也不可能有機會再見面了,桓竹把他的身影排除  掉后,也跟著珀貞專心吃起牛肉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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