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一個說法，是山長不愿卷入朝內(nèi)理學(xué)派與反理派之爭，于是假藉體弱之名回拒官職，寧可仿效清談之風(fēng)，開間書院替朝廷培育棟梁之才。
聽說，山長行事亦正亦邪，過于不羈的性子難容于官制，在座主的勸退下未參加殿試，以防觸怒龍顏，只得先養(yǎng)其性，而后再度應(yīng)試。
聽說……
聽說、聽說，一堆的聽說，君應(yīng)陽為何連中二甲卻沒有做官的理由全進了宮櫻甯的耳．她懷疑蕭明郎說給她聽的這些傳聞到底有多少真實性，簡直就像把君應(yīng)陽給當(dāng)成文昌帝君降世了。能當(dāng)上山長，自有一定的文采，可她沒見他講過學(xué)，只明白他似乎還有其他要務(wù)得辦，一大里有一大半的時間全待在回云居的書齋眼。
官櫻甯沉思地咬了咬唇畔的花玉，揉出濃郁香氣與輕微苦澀的花汁；對于君應(yīng)陽身上所結(jié)的謎團。老是摸不著頭緒。
君應(yīng)陽大老遠就見她一個人坐在庭園里頭沉思，白色的布衣映著桃瓣的粉嫩，本不想驚動她思慮，只需遠遠地將賞心悅目的景象收進眼簾即可，卻未料她將落下的花瓣含在唇間，就這么嚼起來了。
他輕不可聞地笑出聲，嗓音帶絲訝異，“蘇念學(xué)，你居然還有吃花的嗜好�！�
呃？說人人到，宮櫻甯詫然回身，水瑩的眸睜得頗大�！吧�、山長……”
“禮多人怪，這些繁文縟節(jié)也可以省了�！本龖�(yīng)陽看著她站起身，一張嬌靨馬上就想藏進袖后。
不知她是真想行禮，還是想隔袖藏住她的臉�！伴L幼之禮不可廢�！睕r且他的眼眸恍若真能看穿人似地，她全身都因防他而僵著�！吧介L有何事吩咐？”
“沒事�！币膊粫缘盟讲棚A眉，是否動了離開書院的念頭，的確，一個女孩子家是受不住這種苦的，她能待了半個月而不改其意，足見她的決心之強。眼前，也該是讓她有個機會返家的時候了，她不能久留。
“那么學(xué)生回房進修了。”他不走，她走：免得又想起初次遇上他的窩囊事。宮櫻甯恭敬地雙手一揖，轉(zhuǎn)身就打算離他愈遠愈好。
“等等”君應(yīng)陽喊住她，真料不到她連跟他說話都不愿，等她緩緩的轉(zhuǎn)回身，也瞧得出她眸中隱忍住的不悅，“你……真想應(yīng)舉？”
“若不應(yīng)試，何需苦讀？”宮櫻宵反應(yīng)極快。
“山長接過家母的信函，當(dāng)明白弟了出身朱門，不需訛騙山長。”半月已過，八成是來催柬修的；“嘖，貪財！君應(yīng)陽微揚了揚眉，不理她暗中的嘲諷。“院中生活可過得習(xí)慣？”
“習(xí)慣�！毙�，她真討厭跟他說話，要不是念在他是山長的份上，她早就想跟他翻臉了，連罵人都得拐彎抹角的，還真……討厭啊！
“習(xí)慣就好�！焙苣苊靼姿龑λ臄骋獠辉麥p，君應(yīng)陽微微擴唇�！白罱犅勚v師說，塾生里對你有些閑言閑語，你覺得如何？”
“謠言止于智者�！睕r且跟她有關(guān)的謠言她沒聽過，只消她人一到，所有的低聲竊語全會停了。宮櫻甯抬眼望了望他，“難不成山長倒覺困擾嗎？”
“只要你不困擾，我也沒什么好困擾的�！敝荒苷f她將自己身為女紅妝的秘密藏得大好，除了他一人外，居然沒人識穿過她的秘密。瞞個一時半月尚可稱上幸運，但連過數(shù)月，他不信她還能瞞得住多少人。
“那么敢問山長，特別找這時間詢問門生這些傳言，是否重要？”宮櫻甯覺得有些惱了。他擾她思考，就是為了跑來找她說些言不及意的廢話？
“不重要�！本龖�(yīng)陽淺淺地泛起一抹笑，瞅著她全身緊繃得活似遇到老虎的模樣，“念學(xué)，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真怕我？”
“怕？”他連男子都能下手，胸中毫無倫理綱常之分，她怎能不怕他？宮櫻育眸間水光微轉(zhuǎn)，皮笑肉不笑地咧唇裝傻。“門生敬畏山長，倘若‘畏’字可用‘怕’來解釋，念學(xué)當(dāng)然是怕山長的。”
“我可沒要你怕我�！本龖�(yīng)陽的唇微微抖了起來她的反應(yīng)極佳，卻笑得好假�！澳汶m說怕我，眉問卻無懼色；與其說怕，倒不如稱為‘鄙睨’�！�
宮櫻甯聞言面不改其色，朝他笑道：“山長多慮了，傳聞中山長實屬精英之材，卻愿陪著我們這些待科的舉子長坐山中而下為官，這種氣節(jié)與凡生不同，學(xué)生怎會有鄙睨山長的意思？”
“你的性子過烈，若有不服隨即表現(xiàn)在眉目間，表面恭謹(jǐn)有禮，明眼人卻知暗懷二心”君應(yīng)陽察覺到她微僵住了身子，在心頭暗笑�！疤热粽嫦肴∈�，修身養(yǎng)性之道不可少；身處官場宦海，并非取仕那么容易�！�
“多謝山長忠告，”宮櫻甯咬了咬牙，整張俏臉又藏進袖底，免得他眼細，再嗅出她的神色有何異狀�！皶r候不早了，山長繁務(wù)眾多，何不早點歇息？”
君應(yīng)陽靜默地盯著她一雙慧詰靈動的眼眸斂于長睫之下，明白她是怎么也不肯放棄考舉的打算了，真不知該笑她天真、抑是氣她不識抬舉，他已然暗示她別再待下去；然她懂，卻跟他硬耗著。
“你真想作官……”君應(yīng)陽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等到得到她充份的注意，他才緩緩地補了句�！斑�早�！�
還早？呵，她要真想作官，誰也擋不了她；何況她對當(dāng)官也沒興趣，只是等著懦弱的蘇家大少爺被巧瑟請回這里，她自有辦法帶著蘇大少和巧瑟離開這陰陽怪氣的書院，回溫州找老夫人請罪。
宮櫻甯一面辯解、一面安慰著自己，其實心理半是不服，但她又能如何？與其大談空論，還不若花些腦筋解決現(xiàn)下的難題，然后她就可以永遠別見著君應(yīng)陽、永遠別再擔(dān)憂著哪天真被人識穿她的女兒身，惹得事情更難收拾。
月值中天，她無聊地望了望四周，夜里的翠林沁來幽香，偏偏林間穿梭著塾生雪白的身影，在月色的照映下猶如鬼魅，嬉鬧失態(tài)地破壞這份寧謐。
每月一次的月夜詩會，師生們可以附庸風(fēng)雅，齊至林問來飲酒對詩，論詩、論景、論政治；約近子時，夫子們也都回房歇著了，就他們這群塾生仍不肯散去，待著飲酒談笑。
“嘖！大寒地凍，連冬夜里還得對月吟詩，虧他們還待得下去�！睂m櫻甯縮著肩膀嗤了聲，決定不再待下去，她收起自個兒的蒲團，眼角卻瞧另一名生員未若他人般嬉鬧，飲干杯中的酒后，又持續(xù)地倒了杯。
平時并沒有特別去注意這名生員，她處事低調(diào)，自然也不過問他人閑事；但此人與她相仿，同樣不求表現(xiàn)，像個微不足道的尋常生員，若非她記性佳，最近又刻意去記他人名字，否則可能叫不出他的名字；印象中他應(yīng)該姓常沒錯。但是……好怪，宮櫻甯擰了擰眉，瞇著眸藉著月色瞧清楚他的神色；白日相見總看不出他有什么異狀，到了夜晚，他的眼神好陰邪，眸中的光芒有如淬了毒的暗箭，等著趁人毫無防備時奇襲斃命。一個待舉的書生，怎會有這樣的眼神？
宮櫻甯腦中響起疑問，渾身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她刻意地端起酒杯，走至那個人的身邊，“常先執(zhí)，方才晚輩敬酒，似乎忘了敬先執(zhí)一杯，可否讓晚輩彌補失禮之過？”
“蘇友執(zhí)，你太客氣了。”
常愈眼中的陰毒霎時散去，快得幾乎令宮櫻甯以為剛剛所見到的是錯覺，她頓了下，舉起杯，隔著杯緣打量過他略帶呆滯的目光后，含笑飲酒“晚輩喜歡獨處，倒不知前輩與小弟相同，有獨飲的習(xí)慣。”
他沒有說話，唇邊帶著一絲奇怪的笑意，看得宮櫻甯全身發(fā)毛，這人城府極深，愈瞧愈覺詭橘：。
“晚輩才到書院不久，怎么先執(zhí)知曉小弟的名字？”
“蘇念學(xué)，有誰不知？”常愈淡淡地笑道，逕自飲酒，“同輩們常提起你，論你的相貌奇佳、論你的文才，還有……安靜�！�
“安靜？”這點他也注意到了？宮櫻甯淡挑高眉，“說起安靜，我倒覺得常先執(zhí)你比我安靜呢，”
“哎、是啊。”常愈咧了咧嘴，眸間有些羞慚的神色，“我這怕生的性了就是改不了，家人將我送至?xí)�，也是希望我能耳濡目染，與同儕們好好相處�！�
“本性難移，想改性子又急不來，常先執(zhí)可別妄自菲薄啊�！闭媸窃律鼥V。讓她看走眼了嗎？常愈一臉木訥相，的確頗似內(nèi)向，可……她不覺得自己錯意。
“多謝關(guān)心�！背Ｓ榱嗣閷m櫻甯，“蘇友執(zhí)，難得詩會，怎么不與明郎他們一同隨性吟詩，和我喝悶酒是沒什么樂趣可言的�！�
“先執(zhí)這是在趕我？”宮櫻甯噙著笑意，瞅著林子深處又跑又鬧的身影�！叭粽媸菍庫o的詩會倒好，夫子一走、場面即失控，先執(zhí)們酒性一發(fā)，吟詩的聲量大得嚇人；我怕吵，當(dāng)然留在此處�！�
“聽來賢弟也是好靜之人呢�！背Ｓ鷩@了口氣輕道：“蘇友執(zhí)，尋常舉子落了榜總怪罪家中無寧靜之處可讀書，寧可跑到這深山野地里來，希冀能多感受些氛圍專心念書。其實一般人不知書院里物以類聚，生性愛鬧的人就算放到山里，還是鬧成一團，這書院沒什么好，倒不若自個兒在家溫書來得清靜�！�
“那么，先執(zhí)又為何遺侍下來？”她是不得不來，而既然他瞧清了這一點，又為什么在書院繼續(xù)待下去？
常愈望著酒杯一笑，卻笑得神秘�！奥淞税�。無顏見鄉(xiāng)親，能去哪？與其在家看父母妻兒臉色，不如眼不見為凈�！�
“常兄有妻��？”宮櫻甯托口問了后，才覺自個兒呆；有妻小仍想取仕者大有人在，她何需訝異？“說得也是，每個人都有他來書院的理由呢�！�
“是啊�！背Ｓ犞臭[聲愈來愈大，含笑地望向?qū)m櫻甯�！百t弟，愛吵的人來了，似乎見不得你貪得清靜呢�！�
“噢……”宮櫻甯回頭一看，蕭明郎一行人帶著酒意，步伐搖擺地朝她這兒晃過來，她無奈地翻眼睛咒，“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呵，明白就好，蘇友執(zhí)可得小心了，”常愈淡淡地說道�！懊骼蛇@些人不容他人嚴(yán)拒，他們會覺得臉皮掛不住；虛應(yīng)數(shù)聲，自然會放過你�！�
“小弟明白�！睂m櫻甯回過身，換上一副笑面迎人，朝那群好不容易才平安走到她身邊的生員們問安，“各位前輩。”
“哎，蘇念學(xué)，那么拘謹(jǐn)做什么？”蕭明郎一開口就是滿嘴的酒氣，沖著宮櫻甯微笑，“怎么和常愈這個木頭待在這里？來、來、來，喝酒�！�
宮櫻甯邊笑邊退了兩步，發(fā)覺他們根本醉得忘了禮法，滿身酒氣，連襟帶也不知還落何處，開敞敞不整的白衫里猶見單衣。“蕭先執(zhí)，晚輩不擅飲酒，還是……”
“什么不擅飲酒？先前就看你和常愈躲在這，不喝酒，還能做什么？”蕭明粗魯?shù)刈ミ^她的肩，酒杯里的佳釀半撒在她的衣襟上，“蘇念學(xué)，你喝喝看，這酒方才是我和伯業(yè)費盡千辛萬苦，特別擱在火邊溫著的白干。”宮櫻甯擰起眉，想拍掉她肩上的魔爪，可又想到常愈先前開口要她虛應(yīng)數(shù)聲，蕭明郎喝得這么醉，若是她拍開他，他定“惱羞成怒。，她望了望一旁的常愈，然他卻丟給她怯懦而無可奈何的眼神。
“蕭先執(zhí)，并非晚生不喝，而是晚生真的不擅飲酒，院里釀的桃李酒倒無妨，可是白千過烈，小弟會不勝酒力的。”沒辦法，現(xiàn)下只能靠自救。
“區(qū)區(qū)白干，醉不倒人的，”蕭明郎聽了哄然大笑，連連重拍她的肩頭�！伴_玩笑、開玩笑，豈有人可以清醒著回書院？若你真醉倒了，不了我們幾個人把你扛回去，反正看你身子也薄，我們幾個怎么可能抬不動你？”
蕭明郎說罷后，旁邊的生員跟著發(fā)笑。
“那小弟就不推辭了。”宮櫻甯望著這群醉瘋子，明白再推拒下去會出事情，她默嘆口氣，拿過蕭明朗的杯子就口。未料酒一入口如此辛辣，滾燙的辣感嗆著廠她的喉頭，她搗唇連連咳了好幾聲，瞳里多了一份水意。
“哈哈，瞧蘇友執(zhí)的反應(yīng)，嗆得臉都紅了�；钕駛�娘兒們似地。”張伯業(yè)率先取笑著宮櫻甯，而后攀著蕭明郎的肩�！懊骼桑阏f，假設(shè)今夜讓蘇友執(zhí)穿上女裝，當(dāng)美過天仙，不是嗎？”
“別鬧了，蘇友執(zhí)不擅酒，這么玩，明天他怎上得了課堂？”常愈看不過去，忍不住地發(fā)言�！耙蛟姇`學(xué)，會累得念學(xué)遭夫子誤會的�！�
“唷，難得我們常愈也會開口呢，舍不得蘇念學(xué)嗎？”蕭明郎咯咯地笑起，一手用力搭在宮櫻甯的肩頭上。“那這樣，你看在眼里也會眼紅嗎？”
“蕭先執(zhí)，你俞矩了�！睂m櫻甯用力地甩掉蕭明郎的手，不悅地板起臉�！耙髟娮艟剖敲朗拢艉鹊眠B禮教都拋了，豈不有辱士節(jié)？”
“對，今晚是詩會、最詩會……”蕭明郎伸出一指點了點她的鼻，呼出的酒氣完全地沖到她的臉上�！凹热荒闾崞鹆�，我當(dāng)然不會忘掉。聽夫子說過你家母送來你應(yīng)州試時的試帖詩，夫于連夸你奇才，落筆之勢如龍騰霧，可你到了書院后反倒平凡無奇……”他打個大大的酒嗝，失禮地戳了戳她細嫩的頰，“蘇念學(xué)，不可能你進了書院后反無所學(xué)吧？吟首試帖詩讓我們見識、見識，也不枉你長途奔波、花費大筆柬修的來這書院就學(xué)吧�！�
宮櫻甯眉間含怒，萬般不想與這些人見識。可她四周全圍著人，她聯(lián)想逃都不知該怎么脫身，再說瞧常愈臉色蒼白、噤若寒蟬的模樣，她也別指望他了�！爸T位先執(zhí)都醉了，還是早點回修身閣休息吧。”
“醉？還早�！笔捗骼蕮]了揮手，“有酒無詩則庸、有詩無酒無趣，蘇弟不吟首詩，豈不是負了夫子夜設(shè)詩會的美意？你要吟得好，咱們都可以放你一馬；吟不好，就……”他連話都沒說完，又是一陣亂笑。
“吟過試帖詩，當(dāng)真可以放過我一馬？”頭好疼，那酒一定過烈，悶著她的胸口難以呼息，假使吟首詩就能擺脫這群醉鬼，她十分樂意。
“大丈夫三言既出，駟馬難追，就怕蘇友執(zhí)吟不出來，隱瞞自己的才學(xué)�！笔捗骼捎行募に�。
“吟，這是當(dāng)然。”宮櫻甯忍住頭痛，思索了一會，一首憑藉夜景、詠月清明的試帖詩便脫口而出……
“好！好！真有我有的，”
末語方休，蕭明郎毫不留情的力道幾乎把她打趴了下去：宮櫻甯咬牙忍住劇痛，只覺想吐。
“現(xiàn)在先執(zhí)們叮否放小弟回去？小弟累了，想回房歇著�！�
“這樣怎么可以？”張伯業(yè)在一旁搭腔，“蘇友執(zhí)才學(xué)過人，我們不各敬你一杯酒，怎對得起蘇友執(zhí)作這么好的詩？”
“敬酒倒是不必了，小弟——”
“誤，說這什么傻話，不敬怎么行呢？”蕭明郎不容分說地將她的杯里添滿酒�！疤K友執(zhí)不勝酒力沒關(guān)系，我們一人敬你一杯，你只需淺啄一口�？偝闪税�？”
“這……”她哪撐得住��？先前嘗過一口就知酒烈，不需半杯，她連爬回去的力氣都沒了。
“別‘這’了，若再拒絕，可是不賞臉嘍�！�
蕭明郎帶頭喝干他杯中的酒。
宮櫻甯為難地撇了撇嘴，也只得喝。
接連著張怕業(yè)與數(shù)位生員輪流敬酒，壓根兒不給宮櫻甯任何喘息的機會，喝到第四口，她已覺得頭暈自眩，渾身虛軟，熱氣直冒上她的臉頰，擾得腦了無法思考�！案魑幌葓�(zhí)，小弟……真不能再喝了�！�
“瞧也明白你的腿都站不直了，沒想到蘇友執(zhí)的酒量真這么小。”蕭明郎咧出笑，“還剩兩人呢，蘇友執(zhí)可不能厚此薄彼�！�
宮櫻甯擰眉，剩下的兩口酒幾乎是被蕭明郎強灌下去的，她腦子里是很清醒，可就是怎么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別腿軟。她費力地閉緊眼，想阻止腦中的昏眩感讓自個兒站得平穩(wěn)些�！霸俸龋〉芫偷沽��！�
“倒了？我們就攙你回去�！�
蕭明郎朝張伯業(yè)拋個眼色，卻完全地落進常愈的眼里，他變了變臉色，眸中又像思忖著什么，隱忍住沒發(fā)聲。
“不，我……”后勁好強！宮櫻甯搖搖晃晃又退了兩步，直到靠在樹干上。
“哎，蘇友執(zhí)，你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難不成想睡在林間？”蕭明郎拉過她的手臂往自己的身上靠�！安畼I(yè)，你也來幫個忙吧，我們一起送蘇友執(zhí)回去�！�
“不……”宮櫻甯咬唇，卻無法阻止他們硬拉著她走，她求救地回頭望著面有愧色的常愈，心中最糟的預(yù)感卻愈來愈真實。
“這，不是回云居。”宮櫻甯強迫自己不可閉上眼，但他們帶她至修身閣，用意之明顯不言而喻�？墒恰环。囊稽c看起來像女人？
“這當(dāng)然不是回云居�！笔捗骼蛇种�，幾乎瞧她瞧得發(fā)呆了，男子竟可如此花容月貌、肌膚嬌嫩得令人垂涎三尺，當(dāng)男人，太可惜了�！皶豪镆�(guī)定尋常塾生不可擅進回云居，我們只得把你給帶回來了�！�
“不成，我得回去……”若被洞穿女兒身，那還得了？噢，頭好痛。
“蘇友執(zhí)，別再折煞我們了，在修身閣里光睡個一晚，有什么關(guān)系？”蕭明郎沒料過她還有余力可以拒絕，逕自地使力將她扶過門檻�！八灰咕托辛�，山長又不會因為你夜不歸宿而趕你出門�！�
“不成！”宮櫻甯咬牙，機靈地攀緊了門緣一角。“我不住。”
“不成？那不就浪費了我們的好意？”張伯業(yè)開始扳動著她的手指，淫邪地笑道：“山長會收你入回云居，可見你也跟山長要好過了，你長得這么標(biāo)致，陪我們哥兒倆一晚上，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們——”宮櫻甯臉色大變、酒意至醒，更加賣力地抓緊門欞�！盁o恥、可笑！我是男兒身，又怎么跟山長要好？！”
“漢朝歷代皇帝，又哪個不貪戀男色？”蕭明郎挽過她的腰，發(fā)覺她的腰身真是細可盈握�！碧K念學(xué)，別守著禮教不放了，同性問相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嘗過一逼滋味，你就明白抱男人遠比抱女人來得有樂趣�！�
“齷齪！”她緊咬牙關(guān)，拼死不放手；但兩個大男人拖住她，她又能撐多久？
蕭明郎細聲笑了起來，“齷齪？那么收樂童，讓你的書僮白大磨墨，夜晚侍寢就不齷齪？這些事別詛你沒做過。這事在書院里正�！比舴巧介L把你留在回云居，你豈會到目前還覺得齷齪？”
“我……！”酸軟冰冷的手指抓下了木欞，血色的紅花在纖指與斷木間綻開，宮櫻甯根本無力抗拒地被扔上席榻，她縮至角落，手中直揮著掌大的碎木，嘴里讓道：“別……不準(zhǔn)過來！”
“一塊小木頭，怎么保護得了你？”蕭明郎好笑地接近，眼明手快地抓過她的柔萸往壁間一擊，疼得宮櫻宵不得不放掉了木頭�！胺泡p松點，我們兩人都不想傷你，你愈繃著身子，我們也得不到樂趣�！�
“救——嗚！”她的唇立即被蕭明郎搗住，費力踢喘的雙腳則由張伯業(yè)抓著，將她往床榻的正中央拖。宮櫻甯用力地咬住蕭明郎的手，眼前己是一片模糊。
什么佯稱男生女相，人了書院就不會被欺負？老夫人全是騙她的！。天曉得書院里竟是一群人面獸心的斷袖之徒，她的清白……不，連她的命，都得賠上了！
這不會是第一次。
腦中葛然響起君應(yīng)陽在初次相遇時就強吻她的舉動，宮櫻甯驀然明了他當(dāng)時是以非常強烈的手法警告她，書院里頭不如外界所想像的那樣純正；可她怎么卻想不通，以為只要女兒身不被識穿就不會有事。
她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