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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小爸 第九章

  莫家的飯桌上很久不曾出現(xiàn)過這樣熱鬧的景象了。尤其,今天也不是什么節(jié)日。

  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才坐得圓的十二人座的大圓桌,今天晚上出乎意料地坐了六個人——不算太圓滿,也差強(qiáng)人意了;雖然,除了莫家老爺、夫人這對賢伉儷的座位距離正常之外,其他四人則像旁人帶了什么傳染病似的生怕自己被傳染,座位各據(jù)一方,零散地坐開來。

  以往的座位順位是主位莫子烈和夫人,然后莫夫人旁位坐的是莫人謙和莫詠詠父女;莫子烈這邊坐的則是女兒莫人瑀和未來的女婿胡華倫,大伙集中成半圓形而坐,以便夾菜容易。

        但是今天除了零散坐了個大圓之外,莫人瑀身旁坐的不是胡華倫,而是莫詠詠;而靠莫人謙這邊的也不是莫詠詠,是胡華倫。

  座位錯置很是奇怪,但更奇怪的是這四人的表情——一個個都像對方欠了他幾百萬沒還似的不見一絲笑容,各自悶頭吃著飯。

  不過呢,誰欠了誰什么是小家伙的事,可一點(diǎn)也不影響莫子烈明顯寫在臉上的喜悅。抹去嘴角上的油漬,再拿起桌上的小酒杯,吸了口,滑人喉——

  “啊……”一臉的心滿意足!昂镁疲 

  “你少喝點(diǎn)吧。”莫夫人了他一眼,邊小口吃了口菜!澳昙o(jì)可不小了,禁不起這么喝的。”

  “有什么關(guān)系,喝點(diǎn)小酒對身體有益呀,尤其是在心情好時,那就更棒了。像今天——”

  “是是是,你今天心情好,別好過頭才好!庇至死习橐谎,站起身來。

        “不管你了,我去看看蛋糕烤好了沒。人瑀,媽做了你愛吃的芝士蛋糕,等會可以帶一些回去吃!

  “謝謝媽媽!蹦爽r笑了笑,又低頭繼續(xù)扒飯。

  莫子烈再輕餟口酒,忽地看了眼前面各懷心事的四人,嘆道:

  “可惜我今天心情特好,卻沒人陪我小酌一杯……”忍不住感嘆地?fù)u了搖頭。

        一對兒女天生沒酒量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這個未來的女婿也對酒過敏,真是……殺風(fēng)景。

  真的很殺風(fēng)景,老人家都在嘀咕了,年輕的一群仿似沒聽見,仍各自吃著自己的飯,仔細(xì)一看——他們幾乎都只扒著白飯吃,無視于眼前一大桌的美味佳肴。

  莫子烈看著,不得不抗議了。

  “喂,你們怎么都沒人間我為什么今天心情這么好?”瞟了眼他們手上各自捧著的白飯碗,道:“你們以為我今天要你們一定要回家吃晚餐是為什么?

        嫌家里米太多,會長米蟲不成?”

  四人都暫時?,看向心情好、卻有些不悅的莫子烈。

  莫子烈又瞪了他們一圈,拿平時嘻皮笑臉慣了的胡華倫開刀。

  “喂,華倫,你還沒搞定人瑀嗎?”果然是黑道老大,連對子女講話都江湖味十足。

  莫人瑀閉上眼,暗自叫了聲音。她早就料到這頓飯一不會那么好下口的了……

  “大伯,你別問我了……”胡華倫瞄了眼罩了層霜的莫人瑀,更加無力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人瑀她——”莫人瑀一瞪,胡華倫無奈地住了口。

  莫子烈看進(jìn)眼里,先看女兒一眼,又訓(xùn)起未來的女婿。

  “哎呀,虧你還是男人,你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嗎?多說一些甜言蜜語會損你男人的自尊嗎?真是!

  “爸——”莫人瑀不得不哀叫了。哪有父親這樣當(dāng)著子女面前說這種話的?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別操心我。還是說說你今天晚上叫我們一定要回來是為了什么事吧。”

  “哎哎哎,我要你們回來吃個飯就非得要有事才行嗎?你看看你多久沒回來和我們吃頓飯了?這什么年代,想和兒女一起吃頓飯,還得找個理由才行!

  “爸——”莫人瑀一臉苦笑。她就不相信老爸會沒事召集他們回來用餐,而且連華倫也來了。

  “算了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也不跟你生氣了,吃飯吧,吃飯吧。”莫子烈自我臺階下。

  莫人瑀則是打蛇隨棍上,問:

  “爸,你還沒告訴我們,什么事讓你今天心情這么好?”

  “還有什么事?不就是你哥哥終于肯結(jié)婚了!彼荒樝沧套痰。

  “哦?”莫人瑀有些不相信。

  “。俊焙A倫一臉難以置信。

  他們兩人同時將視線看向低著頭的莫人謙。

  莫詠詠則是不動聲色一怔,整個人愣住了。

  莫人謙則是牽強(qiáng)一笑。

  “呃,我想……我年紀(jì)也不小了,是該結(jié)婚了。”

  “誰?和誰結(jié)婚?”莫人瑀直覺反問。她從來也沒聽過哥哥有女朋友,怎么現(xiàn)在要結(jié)婚了?前幾天爸爸還在向她打聽趙嵐……

  莫子烈插話道:

  “和什么人結(jié)婚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終于肯聽我的勸,肯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如果有滿意的人選的話……”想到什么似,忽地轉(zhuǎn)而一問:“人瑀  ,你覺得趙嵐怎么樣?”

  “趙嵐?”莫人瑀和胡華倫又不約而同異口喊出——他們真是天生一對是不?沒人的默契可以比得上他倆的好了。

  莫人瑀沒好氣斜了胡華倫一眼;胡華倫回她一個聳肩。沒辦法,他們就是有默契,而且就算他不想,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爸,你怎么還在打趙嵐的主意呢?我不是說了趙嵐不適合哥哥嗎?”莫人瑀不禁緊張了。萬一哥哥真的介入,那保羅……

  “不適合?哪里不適合了?沒試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同學(xué),我當(dāng)然……”天!結(jié)婚還能先試的嗎?

  胡華倫原要仔細(xì)聽莫人瑀說些什么的,卻是不由自主地將心思轉(zhuǎn)往一直默不作聲的莫詠詠,再看向不時將視線偷偷膘向莫詠詠的莫人謙身上,擔(dān)憂了起來……

  感受到兩道投注在她身上的光芒,胸口開始隱約作疼的莫詠詠強(qiáng)挺著身上的不適,硬是扯著笑。

  “詠詠,高不高興?你就快要有媽媽了,哈……”莫子烈大笑著。

  “當(dāng)然高興了,以后我就有小媽疼了。”她用力笑開了臉,仿佛真的很高興,高興得……眼角不覺爬上了些水氣。

        連看都沒看小爸一眼,拿起碗,遮住了整張臉,大口大口地扒完碗里的飯,放下碗,口里含著飯混淆不清地說:

        “我吃飽了,我先回房去了,明天學(xué)校還要段考——”來不及說完、來不及咽下嘴里的飯,轉(zhuǎn)身跑回樓上去。

  “喂,丫頭,早點(diǎn)睡,別累壞身子了!”莫子烈在莫詠詠跑上樓去時在她身后喊著。

  “詠詠——”莫人謙直覺想追上去。

  胡華倫卻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阻止他的沖動。不過胡華倫眼神仍擔(dān)憂地追著莫詠詠的身影——

  自然,莫人瑀是看不到胡華倫踢了哥哥一腳,卻一點(diǎn)也沒遺漏掉他微蹙眉字看著跑上樓去的莫詠詠的那一幕,一口寒氣逼到了她喉間,凍傷了她心口……

        他口口聲聲要她相信他對她的真心,可是他看詠詠的眼神,騙得了人嗎:而她還曾一度傻傻地想再一次相信他……真的好傻不是嗎?

        現(xiàn)在她是該清醒了……

  這時手上端了個蛋糕從廚房走出來的莫夫人看見大伙的視線幾乎都是往樓梯方向瞧的,莫夫人一邊放下蛋糕一邊問:

  “怎么了?你們——咦?詠詠呢?”

  “丫頭說明天有段考,回房看書去了!蹦恿掖。

  “段考?”莫夫人有些疑惑,不禁細(xì)聲哺咕起來:

  “怪了,這丫頭什么時候開始在意學(xué)校的考試了?她不是說學(xué)校的考試,她閉著眼都可以考滿分……連蛋糕也不吃,不知道是不是人不舒服什么的……”

  莫子烈今晚的興趣只放在兒子的終身大事上,不理妻子嘴里的叨念,又對女兒說:

  “對了,人瑀,你看哪天請趙嵐到我們家來吃個便飯吧。她不是回臺北好些天了嗎?怎么最近都沒看她到家里來玩了?你媽還常念著她呢。我看哪,你媽媽呀,早就把人家當(dāng)媳婦看了。幾天不見就想了!

  “嘖!”莫夫人笑靨老伴一眼。“你別把自己的心思推到我身上來,我是喜歡趙嵐這女孩,不過可從來也不敢想她會做我們家的媳婦!

  “喂喂喂,你這老太婆,你就不能敲敲邊鼓嗎?老扯我后腿!”

  “什么扯你后腿,我只是看清事實。這兒女的婚姻,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該娶什么人,該嫁什么人,要他們喜歡才行,我們兩個老的湊什么熱鬧。”

  “什么湊熱鬧,娶媳婦是我們莫家的大事,娶什么人我當(dāng)然要——”

  “好了,爸、媽,你們別吵了!蹦爽r忽地一喊。

  其他人都愣住了,看向她——

  莫人瑀看家人一眼——當(dāng)然也包括胡華倫,吸口氣;后說:

  “爸,你別再打趙嵐的主意了,她已經(jīng)訂婚好幾年了!

  這番突來的消息,引來不同的反應(yīng)——

  莫人謙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莫夫人和胡華倫明顯微微一訝。

  莫子烈則是大大吃了一驚,老眼瞠得大大的。

  “。坑喕榱?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從來沒聽你提過?”

  “她還在美國時就訂婚了,我沒說是因為趙嵐和她未婚夫在訂婚之后產(chǎn)生了一些問題,能不能結(jié)婚還不清楚;她回臺灣來,其實最主要是來散心的。不過,前些時候,她未婚夫找來了,如果沒什么意外的恬,我想趙嵐可能會和她未婚夫回美國去吧!

  “哎呀,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呢?”事出突然,莫子烈有些懊惱的;不過很快地,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就算趙嵐不行,那也無所謂,反正阿謙條件這么好,不怕娶不到老婆。明天我就到總壇同你們那些伯伯叔叔放個風(fēng)聲去,很快就會有人來說媒了!

  這點(diǎn)他們相信,天龍門兄弟眾多,這點(diǎn)小事難不倒他們的。其他四人對看一眼,無奈地?fù)u了搖頭。

  想著老伴抱孫心切,莫夫人不覺好笑又好氣地直搖頭。說媒?兒子條件再好,也沒有叫女方到男方家說媒的道理呀。

  邊切著蛋糕:

  “別理他了,咱們吃蛋糕吧。”先遞給胡華倫!皝,華倫,嘗嘗看大媽的芝士蛋糕,人瑀最愛吃的。”

  “謝謝大媽!焙A倫手上接著蛋糕,眼睛卻膘著莫人瑀。

  莫人瑀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來,人瑀,這是你的!蹦蛉嗽龠f給平時住在外頭的愛女。

  “謝謝媽!

  莫人瑀才接過蛋糕,卻聽到父親突然說。

  “華倫,你回去跟你爸爸說去,叫他沒事就翻翻黃歷,選個黃道吉日,等阿謙這邊搞定了,你就來把人瑀給娶回去。”

  莫人瑀到嘴的蛋糕又掉回盤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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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早就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在知道小爸有了結(jié)婚意愿時,莫詠詠還是難以克制地哭紅了眼。

  不曾有過的心痛——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呢,像心臟病發(fā)時?

        不,不是,那是不一樣的。

        以前她心臟病發(fā)時,雖然病痛折磨得她痛不欲生,但是那樣的折磨卻只是更加激起她的求生欲望而已,因為每次看見小爸在她病發(fā)時那種焦心如焚的模樣,她就十分不忍,也不舍。

        所以每次在神智模糊之間,她總是一再地告訴自己,無論如何要活過來!

        一定要活過來!活過來……看看小爸……

  可是現(xiàn)在的心痛……卻是痛得教她恨不得能因此死掉算了。

        因為她再也找不到活下來的力量了……再也沒有了……

  心碎,教她難以成眠;盯著天花板的眼眸,無神也無采,只有仿似一輩子也流不盡的淚水,悄悄滑下。

  如果能重新來過,可不可以讓她不曾遇見小爸?可不可以不當(dāng)小爸的女兒……

  寒夜里,莫詠詠含淚問上蒼。

      上蒼無言以對,她心痛不能自已,咬著棉被,哭濕了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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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

  輕輕兩響敲門聲,莫詠詠依是窩在個人的造型沙發(fā)上動也沒動一下,兀自發(fā)著呆。

  “叩!叩”

  又是輕聲兩響,門內(nèi)門外都不聞動靜,半晌,門把緩緩被旋了開來……

  當(dāng)黑影駐足在莫詠詠跟前時,莫詠詠這才猛地一恍,連忙慌張地抬起頭看向來人——

  “倫叔叔……你怎么還……沒回去……小姑姑呢?”

  胡華倫不言不語的,只是一徑地看著她,定定地看住她,仿佛將她的絲毫情緒全看進(jìn)了眼里……不用問,他也明白了。

  莫詠詠慌張地坐起身子,像在掩飾什么似飛快地想;貞伊藵M眶的淚,卻是適得其反,不聽話的淚跑錯了方向,一古腦直往外泄,惹得她更力。

        心慌了;愈心慌愈是藏不住情緒,胡亂地抹抹臉,卻是抹花了她一張清秀容顏,涕淚交錯,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知道自己的狼狽,莫詠詠心口忽地涌上一股委屈,突地雙手抱住胡華倫的身子,無助地哭了起來。

  “倫叔叔……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倫叔叔……”

  “詠詠……”胡華倫還是吃了一驚。

  該死的!他擔(dān)心的,果然是真的!他就知道一定有問題,今晚在餐桌上他就覺得詠詠和阿謙之間浮動著一股十分怪異的氣氛,所以他特地留下來。

        原本以為只是阿謙單方面作祟而已,沒想到他們竟是這般暗自互相吸引著,只是礙于倫理,誰也沒有勇氣承認(rèn)自己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為阿謙妥協(xié)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刺激了詠詠內(nèi)心的痛,詠詠不知道還要壓抑多久……

        父女相愛?可真夠駭人聽聞了!先別管那些專愛寫黑道幫派間的愛恨情仇的小道記者要是知道了,會掀起什么樣的風(fēng)暴,假如讓大伯知道的話……

  天!胡華倫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仿佛看見了十八年前那場悲劇活生生地再一次上演了……

  “你小爸知道嗎?”他問。

  莫詠詠卻是一愣,抬起臉失措地看著胡華倫,使勁搖著頭,答非所問的:

  “不要,不要讓我小爸知道,別告訴我小爸,倫叔叔。”

  “丫頭……”胡華倫皺了皺眉,心疼地拭去她臉上的花淚。

        可憐的孩子,她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她也知道這是不可以的,只是感情的事由不得她……

  “倫叔叔,你答應(yīng)我不要告訴我小爸,我不要讓小爸以為我有問題。這只是我個人的事,我不要小爸知道——”她失措地一徑要求著。

  “不會的,我不會告訴他的,你放心,詠詠。”胡華倫蹙眉保證著。

  但心亂如麻的莫詠詠似乎一點(diǎn)也不相信他的保證,徑自語無倫次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也許……也許只是我在胡思亂想的……我想可能是我小爸大疼我。太寵我了,所以我才會錯以為我愛上我小爸……你知道的,我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樣,我只有小爸,沒有媽媽,所以我對小爸才會特別的……特別的……”

        莫詠詠愈說愈是心亂,雙手不住飛舞著,雙腳來來回回地在有限的空間不停轉(zhuǎn)著;像要解釋什么,卻又愈描愈黑,說到最后連她自己都不知所云了,只能氣急敗壞地哭將起來。

        “……我……該死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知道這是不可以的,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就是沒辦法……倫叔叔,你告訴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

  “詠詠……”他能說什么,一個阿謙就夠讓他頭痛的了,現(xiàn)在連詠詠也……

  唉,他該怎么幫他們呢?他得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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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詠詠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還能坐在教室里上課的!

  昨夜一夜無法成眠,今晨一顆腦子昏脹得宛如進(jìn)駐了十萬大兵似,敲擊得她頭痛欲裂,就像快要將她那顆美麗的腦袋瓜子給撕裂開來似的難受!

  以往有個小病小痛的——就算沒病沒痛的,只要她心情不好、不想到學(xué)校上課,她就是有辦法說服小爸讓她請假不去上課,而今天以她這么慘烈的狀況,連裝都不用裝就構(gòu)成請假的要件了,可是她卻表現(xiàn)得像個生平第一天上學(xué)的小學(xué)生一般期待上學(xué)似的,一大早等不及小爸起床梳洗妥當(dāng),便要求司機(jī)海叔先送她到學(xué)校;海叔不解,但也沒問原因就依了她。

  以為成功逃開了小爸今早看到她這副模樣時必然會有的關(guān)愛眼神,但是……

  一踏進(jìn)校門,她就開始后悔了!

  她到校時,是正常學(xué)生上學(xué)的時間,也不算大早,不過對她而言,倒是頭一遭。

        好巧不巧,在校門口時碰到了同班同學(xué)林慈卉——

  “莫詠詠?不會吧?我有沒有看錯人。俊绷执然芸鋸埖亟兄,靠過來和她一起走。

        “你家的鐘壞了是不是?”

  莫詠詠沒理她,自行往教室的方向走著。

  “喂,一大早的怎么不理人?我又沒欠你錢!绷执然芤约珙^推了推她的肩,換上一臉曖昧。

        “我知道了,一定是和王洋懦有關(guān)對不對?我聽孫麗華說,昨天你們吵架了?”

  莫詠詠身份是特殊。

        不過因為生性活潑可愛,長得又甜美可人,在班上很受同學(xué)的喜愛;大伙平時笑鬧慣了,同學(xué)拿她的黑道世家背景開玩笑,她也不生氣,有時還和大伙一起起哄說笑。

  不過今天——

  莫詠詠還是連氣都沒吭一聲,只是加快腳步走著。

  林慈卉不知是真的粗線條到不懂察顏觀色,還是本性八婆,想按捺也按捺不住,根本就不理莫詠詠的漠然,又一頭熱地自說自的:

  “喝,這王洋儒也真是不知好歹,你肯做他女朋友算是他走運(yùn)了,怎么還有那個膽惹你生氣呢?萬一你真的生起氣來,一氣之下叫你小爸帶人來砍——”溜地一頓,嘴巴大得可以塞下莫詠詠的拳頭。

        一手指著轉(zhuǎn)臉過來瞪著她的莫詠詠的臉,一點(diǎn)危機(jī)意識也沒地直道:“莫詠詠,你怎么啦?怎么眼睛腫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哭了一整夜?是不是王洋懦欺負(fù)你——”

  “閉嘴!”莫詠詠一個低喝,狠狠瞪著她。“林慈卉,你要是再亂講話,信不信我會叫我小爸帶人來砍你!”

  “啊——”林慈卉猛倒抽一口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怕不受控制的大嘴巴惹禍。

  莫詠詠見她收口,再狠瞪她一眼,冷冷地轉(zhuǎn)身走進(jìn)教室。

  林慈卉怔愣在原地動都不敢動,這會別說講話,連呼吸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只敢在心里訝道:她今天怎么啦?吃錯藥了?

  除了將早上的經(jīng)過詳實地,悄悄他說給旁座的死黨知道之外,林慈卉是沒敢再多話,但是,話題還是悄悄傳開來了……

  或許是莫詠詠一對紅腫的眸子,教同學(xué)啞口無言;也許是她的冷漠,讓平日嘻鬧在一塊的同學(xué)也卻步了,沒人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什么或關(guān)心地問她些什么,只敢在背后竊竊私語。

        尤其是下課時,她一離開教室,同學(xué)便開始高聲談?wù)撈饋;她一進(jìn)教室,便又一片鴉雀無聲,一個個做賊心虛似的佯裝各忙各的,然后又忍不住飄眼過來愉偷瞄著她……

  她知道同學(xué)都在她背后耳語著——甚或看她的笑話,原本就腦袋昏沉的莫詠詠更覺心浮氣躁,第三堂課下課鐘一響,等不及老師喊下課,不顧老師和同學(xué)訝然的眼神,心躁地沖出教室,跑到洗手間,大把大把以手掬水往臉上直潑,渾然下管此時的氣溫只有攝氏十一度,室外還飄著綿綿冬雨……

  冰冷的水澆在臉上,煩躁的心緒頓時稍稍和緩了下來。用力吸口氣,閉上了眼,竟是一閉眼全是小爸的影子……

  該死!該死!該死……又起煩躁,莫詠詠又打開水龍頭,再一次往臉上猛潑水。

  “啊——”有其他班的同學(xué)進(jìn)到洗手間來,乍見到她這幾乎自虐的行為,陡吃一驚!

  莫詠詠眉心一皺,以袖子拂去臉上的水漬,跑回教室去。

  剛要走進(jìn)教室后門的當(dāng)兒,里頭傳來三五個女同學(xué)一波波的耳語——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

  “不會吧?怎么可能?”

  “本來我也以為是我看錯人了,以為大概是她又新交了男朋友,可是車子經(jīng)過他們時,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個男的真的是她小爸。”

  “你的意思是,莫詠詠和王洋儒吵架有可能是因為”

  “喂,我可沒這么說哦。我只是覺得她和她小爸之間的氣氛看起來很奇怪,要不是我知道那是莫詠詠和她小爸的話,我一定會以為那是一對情侶的,你不曉得他們看起來多登對……”

  “對了,聽說莫詠詠她小爸還沒結(jié)婚呢!

  “哇!多浪漫啊,和自己又帥又多金的年輕養(yǎng)父談戀愛……”

  “你少花癡了!什么浪漫!他們是父女耶!

  “哎呀,做做夢也不行啊?真是!有那么帥的小爸——”最后的話頭因為突地瞥見僵在后門口的莫詠詠而定在半空中。

        “呃嘔……我們……”

  莫詠詠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寒著臉走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胡亂地將桌上的書和筆掃進(jìn)書包,拿著書包就沖出教室。

  “阿——”  

  “這下……我們死定了……”

  “我……我……”

  看著莫詠詠沖出教室的身影,女同學(xué)們一個個都呆了。

  不管身后雙雙訝然的目光。

        一張張微開的嘴和細(xì)細(xì)碎碎的憂叩,莫詠詠沖出教室后,一路跑著,跑過教室走廊。

        跑下樓梯,無視于走廊上走動、或聊天的學(xué)生,不理被她不小心擦撞而險些跌跤的同學(xué)的抱怨聲,她只是一徑地跑著,跑過廣闊的操場,越過籃球場。

        網(wǎng)球場,再跑進(jìn)學(xué)校后山的樹林。

  學(xué)校大門此時是管制的,所以她只能往平時學(xué)生蹺課時用的后山樹林里的小徑去,不停地跑去……

  跑累了、喘了,腳步緩了下來,卻仍然跑著,仿佛即使耗盡她身上最一點(diǎn)力氣,她還是要跑。她到底想跑去哪里?

        她不知道,也無所謂了,只要能讓她逃離教室里看笑話的打量眼光,甩開耳邊隱約傳來的閑言閑語就可以了。

        她不在乎身在何處,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還挺得住,她只是想跑、不停地跑,跑得愈遠(yuǎn)愈好。離人群愈遠(yuǎn)愈好……

  霍地——

  “詠詠!”一只強(qiáng)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阻去她的跑勢。

  莫詠詠紅著臉。氣喘吁吁地看著那人,看見那人金邊眼鏡下的是一雙焦心畢現(xiàn)的眼睛,眼眶不自禁一紅。

  “……”不知是呼吸大急遲了,還是胸口悸動難平,莫詠詠難以成言,只是眼眶凝聚的水氣愈來愈沉重,大有一泄難收之勢。

  “你怎么了?剛才我看見你走進(jìn)教室,叫你你都沒聽見,才想進(jìn)教室找你,結(jié)果就看見你沖出教室,不停地跑著……”王洋懦也因一路追她而來,而氣喘不已,雨水打濕他的發(fā),順腮而下。

        兩手扶住她像沙堡般脆弱的肩頭,生怕她隨時會傾倒似。

        這才看清楚她一臉的不堪和傷痛欲絕,緊張問:“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莫詠詠只是一徑看著他,眼淚藏不住地開始飛泄而下,和著淋濕她滿臉的雨水,花糊糊一片;微顫的唇口不住蠕動著,就是出不了聲……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王洋儒嚇壞了,他從來都沒有看過那個愛笑、愛鬧、調(diào)皮又搗蛋的莫詠詠會有這么脆弱的表情,那樣的脆弱,仿佛沒了生存的動力似。

  “……他……”胸口一揪,她臉色轉(zhuǎn)為一片慘白,涕淚縱橫。

  “他是誰?他又怎么了?”王洋儒急死了,卻力持鎮(zhèn)定!皼]關(guān)系,你慢慢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她怎么也平靜不了來,全身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

        “他……他要結(jié)婚了……”

  “他?你小爸?”王洋儒愣愣地問,也知道自己問得很白癡。

  “他……他要結(jié)婚了……”莫詠詠只是一徑重復(fù)喃著這句話,失了魂似。

        “他要結(jié)婚了……他就要結(jié)婚了……他不要詠詠了……”

  王洋儒看了心酸不已,不顧是不是會侵犯了她,一把將她擁進(jìn)懷里。

  “忘了他吧,詠詠!蓖跹笕逍耐吹瞄]了閉眼,緊緊抱住她。

      “忘了他吧,他是你爸爸,你這樣只是傷害你自己而已,你知道嗎?你們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別這樣傷害自己好不好?”

  “……他不要詠詠了……他不要詠詠了……”話語愈來愈乏力,仿如她的生命力也跟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逝……

  她痛!她苦!并非是因為同學(xué)那些言語,而是在那一刻,壓抑許久的苦悶如泄洪似排山倒海涌到了她胸口,揪痛她的心……

        她才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她才不管別人怎么看她的笑話,而是小爸……她在乎的只有小爸。

        可是小爸終將成為別人的最愛,他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

  這樣的體悟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戳進(jìn)她那顆不濟(jì)的心臟,一直努力堅強(qiáng)的情感終究潰不成軍了。

  “不要這樣。詠詠……我求你,別這樣傷害自己!

  “……他不要詠詠了……他……不要了……”

  “詠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王洋懦緊緊抱住她不住發(fā)顫的身軀。

        “他不要你又怎樣?不是世界未日啊。況且,你還有我,還有我——”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同情——”失去理智般的莫詠詠忽地一把推開王洋儒,大喊著轉(zhuǎn)身跑開。

        “我不要你們?nèi)魏稳说耐!我只要小爸!只要小爸……?br />
  “詠詠!”喊叫聲沖出竹林,劃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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