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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禮物 第九章

  這一個夏天,磨人的熱度穿不透枯寂的心墻。

  柏子凱兀自披上黑色外套,孤獨的身影駕著重型機(jī)車,一起呼嘯過海風(fēng)的深處,放任心海和引擎的憤怒狂吼聲輻射在靜寂的天地間。

  情到深處,垂死靈魂只會這般殘喘掙扎──

  下了班的石修和老蔣,正想一起去大馬路口的小攤喝一杯冰啤酒,兩人抬眼一瞧,不約而同朝那一縷黑夜里的游魂揮揮手。

  游魂無言,車輪繼續(xù)旋轉(zhuǎn),隱沒在暗夜蒼茫深處……

  老蔣調(diào)侃石修道:「你不追去開罰單?他超速哩!」

  「你叫我騎鐵馬去追機(jī)車?我眼力沒那么好,黑夜里看不清車牌號碼啦!」石修哈哈兩聲帶過去。

  不意老蔣竟也慨嘆道:「去年的事兒都過去了,刀疤蕭那伙人都給扣起來了,常濟(jì)那一小幫眾也解散了,他今年又回來這兒做什么?」

  石修搖搖頭,拍拍老蔣的肩頭,「我哪知道那個怪人在想什么!」

  「你會不知道?」老蔣狐疑地睨石修一眼。這小老弟真以為他老人家就沒有情報網(wǎng)?姓柏的算來算去在這兒還留有兩個朋友,石修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你有空就去勸勸他,夏家那丫頭不會回來了,叫他死心吧!」老蔣一嘆。

  「你還想讓我來說動一個怪人?」石修怪哼一聲。

  「話也不能這么說,我們既然是人民的保姆──」

  「人家的閑事我才懶得多管!」石修繃著臉。雖然他對柏子凱由最初的反感進(jìn)展到欣賞,可是那顆臭石頭的硬脾氣他還真不想再領(lǐng)教!

  「真的不想多管?」老蔣覷面無表情的石修一眼。

  「天底下誰有法子說動那個硬脾氣的大少爺?我才懶得理他今晚又去鎮(zhèn)上的夜市射飛鏢,還是跑到海邊去吹風(fēng),或者到隔壁的南投縣、臺中縣大街小巷四處穿梭找水果攤……根本就是在浪費(fèi)油錢……」石修碎碎念著。

  老蔣哈哈笑兩聲,「還說你不管閑事,人家的行蹤就屬你最清楚了!」

  「老蔣,啤酒你還喝不喝?如果光要和我閑扯,我寧可回去找我女朋友!」

  「當(dāng)然喝!」老蔣還想著,改天也許要找找那個癡情小子,與他共飲一杯。

  唉……不知飲下愛情悲劇這種穿腸毒藥的人還有沒有解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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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院急診室的強(qiáng)力空調(diào)也驅(qū)不走空氣中漂浮的頑強(qiáng)藥水味。

  柏子凱暗忖著,呼吸慣了這種氣息也不覺得不舒服,那么他沉沉呼痛的心版為何還不會習(xí)慣她已經(jīng)離開一年的事實呢?心為何不會枯死,放棄這一段愛戀?

  原來思念會很長,長到相思結(jié)成蠶蛾破不了的心繭……他低垂快慢的眼眸走向更衣室──

  「柏大夫,請你稍等一下!辜痹\室的護(hù)理長喊住了柏子凱。

  「什么事?」柏子凱揉揉有點酸澀的眼。他剛值完大夜班,正待脫下醫(yī)師白袍去喝杯咖啡──一會兒他還有重要的事情呢!今天是一個很不一樣的日子。

  「接班的張醫(yī)師打電話來,說他還要十分鐘才能到,能不能請你幫忙cover一下……一下下就好?」中年護(hù)理長擺著笑臉請求。

  「好吧!」雖是故人的第一個忌日,但趕往靈骨塔祭拜并不差這十分鐘。

  「謝謝!」一個病歷同時遞了過來。

  柏子凱低頭看著小病人的基本資料──

  「病人才三個月大,高燒四十度,小嬰兒的母親大概是還沒碰過小孩生病,急得快瘋了!棺o(hù)理長好生伺候著配合度高的醫(yī)師。

  「我知道了!

  柏子凱來到診間,擱下病歷,拿起聽診器,抬起眼眸看見了嬰兒,還有抱著嬰兒的母親──簡單的白色短衫,淡粉色緊身七分褲,輕便涼鞋,胸前垂著兩條長辮子!

  柏子凱的呼吸心跳同時停止三秒鐘,緊接著劈頭就是一聲斥罵──

  「你很可惡!」

  驚愕呆傻的人無言以對。

  跟在柏子凱身邊的護(hù)理長被漫天怒吼震得倒退三步!

  柏大夫發(fā)哪門子火啊?看他臉色鐵青,頸上的動脈劇烈跳動……

  「居然到現(xiàn)在才來找我?!」柏子凱又是氣急敗壞一撼吼。

  小母親張大了嘴,黑靈靈的眸子里飄著水霧,細(xì)細(xì)抽著氣,顯然是嚇呆了。

  護(hù)理長趕忙打圓場,「柏醫(yī)生,沒這么嚴(yán)重啦!小孩子難免會生病,你別怪這位太太,她已經(jīng)夠緊張了……」

  柏子凱一把將小嬰兒搶過來,解開衣物專注地檢查。等到壓舌板往口中一壓,小嬰兒哭得臉蛋紅咚咚,幾乎快岔氣了!

  小母親呆坐著,神魂恍惚,似乎任何聲音都沒聽到。苒苒物華休,唯有淚先流……

  不對不對,完全離了譜……那廂小母親的反應(yīng)很悖離常理,她到底在哭什么?而這廂柏醫(yī)生莫非瘋了,怎能這樣搶走小病人呢?

  護(hù)理長還在納罕,就見一個亮晶晶的鐵制品從小嬰兒的衣物中滾落地。

  什么東西啊?她好心地?fù)炱饋愆ぉず孟袷瞧嚨能囶^標(biāo)幟……誰會拿這個給小嬰兒當(dāng)玩具?

  柏子凱一邊看診,一邊接過久違的汽車標(biāo)幟。丟了愛情,走失了心,還被偷了這個三個月大的生命……他又橫了淚流滿面的女人一眼!缚磥砟阃底叩臇|西還真不少!」

  思念無憑語,莫向花枕費(fèi)淚行,故物托衷腸。×既丝赡苊靼?

  啜泣哽咽的鼻音傳來,「不是我偷的……我只是沒有還而已!」

  這是什么對話?護(hù)理長發(fā)誓她沒有漏聽半句,可是怎會怎么聽怎么不明白?「這位太太,你別難過。柏大夫的醫(yī)術(shù)很棒,小孩一定沒事的!

  「哇──」

  小母親干脆痛哭起來,這又怎么啦?護(hù)理長第一次感覺好心安慰病人家屬是一件很蠢的事。

  「你別以為哭就有用!我等會兒一樣和你算賬!」柏子凱一邊開藥單一邊惡狠狠地警告。

  護(hù)理長和柏醫(yī)師共事兩個多月了,直到這會兒才明白平常沉默寡言、下了班就在醫(yī)院籃球場上廝斗的柏醫(yī)師,骨子里是一只暴龍──

  柏子凱將藥單還有一張一千元大鈔轉(zhuǎn)到護(hù)理長手中,「Miss林,麻煩你幫忙繳費(fèi),領(lǐng)一下藥!

  「我?」護(hù)理長指指自己的鼻子。乖乖,柏醫(yī)生還替病人付賬?這太詭異了吧?但是……看柏醫(yī)師一臉陰郁肅颯的模樣,她可不會笨到想得罪盛怒中的暴龍。

  「我去拿藥!」護(hù)理長小跑步離開了。

  「我……」小母親蒼白的唇片抖啊抖。

  「你還真知道怎么折磨我!」柏子凱沉凝著眸光審視這張在他每一個睡夢中出現(xiàn)的清靈瑩柔臉蛋。

  她好瘦,圓潤的蘋果臉只剩下巴掌大,尖尖的小下巴鑲滿一排珠淚。

  這一副枯瘦纖細(xì)的身軀,還有燒得臉色紅咚咚的小嬰兒,讓他措手不及,何只心坎凄凄焉,他簡直沉痛到無法感覺了!肝艺娌恢涝摬辉摂Q斷你的脖子,以求一個解脫!」

  「對不起……」

  「你就只有這句話?」

  一年前她丟下這一句話走得不見人影,他最恨聽到這句話了!

  心在狂燒,氣血涌入翻騰的腦海,柏子凱徹底發(fā)飄了,接下來精彩無比的「禮贊」不絕于耳……

  就在這個早晨,柏子凱醫(yī)生溫文儒雅、風(fēng)采朗翩的形象全毀了。徒留一地單身小護(hù)士暗慕白馬主子的碎裂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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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家祖厝里,新裝設(shè)完成的分離式冷氣在每個房間中發(fā)揮威力,阻隔了盛夏惱人溫度的肆虐,也籠住了凄清幽暗。

  「哪里來的孩子哭?」中午時分,常濟(jì)跳出房門口,一眼就瞧見讓他變成一根死電線桿的畫面──

  柏子凱抱著個小娃娃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嘴里不住嚷著,「熱度明明退了,他拼命哭個什么勁?」

  「他……」紅菱猛地住口,因為瞧見了讓她高興得跳起來的人。她沖向前抱住常濟(jì)又叫又嚷,「阿濟(jì),你好好的。∥液孟肽隳!」

  常濟(jì)也抱著紅菱打轉(zhuǎn)。「我也好想你!你回來了真好!老大找你找得快死掉了!」

  「老大?你不是老大嗎?」紅菱傻問著。

  常濟(jì)咧嘴大笑,「我不當(dāng)老大已經(jīng)很久了。干過最后那一架后,我就將小弟們解散了。還好我那時還未滿十八歲,法律責(zé)任輕,全賴大哥找律師幫我解決了。

  「我的腳在那場混戰(zhàn)中受了傷,想當(dāng)兵被驗退,后來大哥就找我過來這兒住,F(xiàn)在我白天在鎮(zhèn)上加油站工作,晚上去念高中……嘿嘿,我現(xiàn)在歸這位老大哥管啦!」常濟(jì)放下紅菱,朝柏子凱努努嘴。

  「很好很好!」子凱能這樣照顧常濟(jì),她好感動。即使她對他實在不滿──他當(dāng)眾吼她罵她,還不顧她的反對,硬把她逮來柏家祖厝。

  「一點都不好!」柏子凱往久別重逢、敘舊到渾然忘我的兩人中間一站,把啼哭的小嬰兒塞人紅菱手中。

  「老弟,你今天幾點的班?」丟過來的眼色明白告訴常濟(jì):你在這里很礙事,識相的馬上走人!老大哥我和這個女人之間還有賬要清算!

  老大趕人啰!常濟(jì)摸摸鼻子,瞧一下腕表,「糟糕!我快遲到了。紅菱,我晚上帶消夜回來給你吃……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呢!」

  晚上?她還想找機(jī)會偷溜呢!「阿濟(jì),我一直沒有機(jī)會跟你說聲謝謝……那一日多虧你了!」

  「我知道啦!老大已經(jīng)幫你說過幾千次了!」常濟(jì)走到大門口又回過頭,皺皺眉翻翻白眼嘀咕道:「那是誰家的小孩?快讓他別哭了,吵死了!」

  待大門一合上,柏子凱也對紅菱叫道:「你快想辦法,讓他別哭了!」反正他和她之間說斗唱罵鐵定有得糾纏,哭鬧的小孩要先安撫才是。

  「仔仔肚子餓了!顾嚨啬樇t了。

  她臉紅羞澀的樣子依然如他記憶中一樣好看……不過他不明白,兒子肚子餓和她沒由來飛紅云有什么關(guān)系?

  「仔仔,真好聽的小名……我去泡牛奶!顾蜷_嬰兒用品袋,尋找奶粉……「沒有?」她不會窮到?jīng)]錢買奶粉吧?

  沒有奶粉剛剛也不說,現(xiàn)在又要跑出去買,等他回來時,仔仔會不會已經(jīng)哭到脫腸疝氣甚至斷氣?

  沒當(dāng)過爹的人聽著兒子的哭聲心焦又難過,忍不住又提高音量,「你過去一年到底怎么活的?」

  這一年來,他雖在臺北的醫(yī)院實習(xí),但每逢假日就會南下,幾乎快翻遍附近幾個縣市鄉(xiāng)鎮(zhèn)每一寸土地──這個女人到底躲到哪個天涯海角去生孩子了?

  「我在臺東那兒的一個牧場工作。 辜t菱低嚷回去。老是這么大嗓門,兒子都被他嚇得臉色發(fā)青了。

  那么遠(yuǎn)?擺明了叫他找到胡子發(fā)白!想來他就又有氣,「你還真能跑!怎不干脆躲到北極去……快說,到底要哪個牌子?」

  哪個牌子?「你講話我有點難懂耶!」她瞪著他,原來他說話也會跳針。

  「仔仔吃哪一種奶粉?」柏子凱叫著,「你快說,兒子等不及了!」

  原來是問這個……紅菱局促地低下頭,小聲說著,「我知道仔仔等不及了,你別過來!」她就近溜到廚房,拉開一張餐桌椅,背著他坐了下來。

  「什么?」要在高分貝的哭聲中聽到她如蚊吶的話語,對他的耳朵來說是一大考驗。「你還沒告訴我──」

  怪哉,她干什么非背對著他不可?怪哉,仔仔怎么不哭了?

  不讓他過來?嘖,他偏偏要跟過去……

  探頭一看,仔仔正張大小嘴,埋在母親瑩白的胸前拼命地吸奶。

  他心頭起泛起無法言喻的感動……他居然有兒子了!

  他有兒子了──

  可惡的女人,居然不告訴他!可惡的女人,一個人生活生子,完全把他剔除在外!沒錯,她實在可惡透了,可他也心疼死了!

  她一個人怎么活過來的?她說過她在臺東的牧場工作,一定很辛苦很難熬吧……即使知道她很能吃苦,他還是滿心不舍。如果他在她身邊,他一定不會讓她瘦成這樣,他一定會拼了命,呵護(hù)她每一分每一秒……

  「你為什么一定要走?」他心痛喊著。

  還好上天可憐他,她就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然后空曠寂寥的大屋里又見她的身影,飄著她的寧香……他情難自已地貼近她的后背,輕柔撫著她的發(fā)絲。

  她躲了一下他的碰觸。

  「別動。我只要這樣靠著你就好。」他沉浸在失而復(fù)得的千百種紛亂心緒里。

  「啊……」不該這樣的……他的嗓音清憐溫實,他只要一句話就足以摧毀她的心墻呀!他安心叫她走不開嗎?

  「晚一點我們?nèi)ツ惆值撵`骨塔祭拜他吧!」他雙手緊緊摟住她。

  這一雙大掌的熱度好炙人,又要將她燒灼……她只好狠下心柔聲央求,「我一早才打那兒過來。你等一下可不可以直接載我去車站?」

  后頭的男人震動幾下,涼颼颼的氣息竄人她耳邊,「我可不可以直接將你五馬分尸?」柏子凱又瀕臨抓狂邊緣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煩!我昨夜就從臺東搭夜車過來,哪會知道仔仔經(jīng)不起折騰,一早就病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一家醫(yī)院啊!」又看見你,我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把你的形影拋到腦后啊……她心亂如麻,最后兩句話根本說不出來,雙肩隱隱抽動著。

  天,又來這招!她安心用眼淚把他吃得死死的!

  「媽的,就會哭!」他咒罵著。

  「你就會罵我,罵得好難聽,還當(dāng)著急診室里那么多人面前……嗚嗚……」她抽噎著,好不委屆。

  「我為什么不能罵人?我的心整整刺痛了一年,為什么我不能吼一吼?我還想大叫大喊,擠出我所有的郁悶,化開囤積的怨恨──

  「夏紅菱,你真的很行,你讓我深深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都不知到自己還要螫心蝕痛多少年……幸好蒼天有眼,它沒有判我終生監(jiān)禁!」

  聽著他憤懣狂喊,她整顆心也跟著碎了。她忘形地靠倒進(jìn)他的懷中痛哭,「我以為這樣對你最好……你可以選擇一個好對象,開一家大醫(yī)院……」

  「我的父母都管不到我,你憑什么幫我打算?你這個除了哭什么都不會的女人懂什么……天哪,你這么愛哭,過去一年你的眼睛居然沒有哭瞎?」他拭去她全往仔仔小臉落下的成串珠淚。

  「不是的……」她努力含住眼淚,解釋道:「其實我以前也不愛哭,過去一年我除了生仔仔的時候真的痛到哭之外,我并沒有胡亂哭泣。我愛哭的習(xí)慣是認(rèn)識你以后才養(yǎng)成的,好像我的難過委屈都可以讓你知道看見,因為你會安慰我呵疼我,我不必一個人忍得很辛苦……」

  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她竟能如此侃侃而談!他激動嚷著,「你沒忘記我告訴你要學(xué)'小兵講話',你一直都在練習(xí)對不對?你其實沒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對不對?」

  「我和一起工作的貴珠成為好朋友,她很喜歡講話,我們可以說上一整天,晚上我還會跑去和牛群聊天……是的,我一直都在練習(xí)……」她哽咽地吐出句子,只差不肯承認(rèn)她從不曾忘了對他刻骨銘心的愛戀。

  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換坐到椅子上,在她耳邊輕語,「寶貝,我讓你愛哭的習(xí)慣保持下去,在我身邊,你想怎么哭都可以,好嗎?」

  臉頰貼著他的心窩,耳朵接收著他沉沉的聲音直接從胸腔傳來,她揚(yáng)起陶醉的小臉,幽幽說著,「以前我就喜歡聽你這樣說話,好好聽……」

  他重重嘆著氣,俊臉漾著無限柔情,「而你竟然舍得不要?我罵你笨可沒罵錯吧!」

  無奈的神情爬上她蒼白的臉蛋。她能要嗎?

  有人分手了就絕不回頭,有人會頻頻回首,而她至今才知道自己是后者。

  她咬住唇,沒有離開這令人貪戀的胸膛……就依偎一下下吧!輕風(fēng)流云般的寧靜很誘惑人啊……

  回憶的門打開了,她忘情低喟,「子凱,我從沒有一天忘記你,我只是忍著眼淚……來懷想你。」

  仔仔趴在母親的胸前睡著了,他的熱唇停在她的眉尖,「我只想這樣靜靜抱著你到地老天荒,嗅聞著你一身清香!

  可是當(dāng)他無意瞥見香氣來源時,幽謐祥寧的感受轉(zhuǎn)為暗濤洶涌的情潮。

  還以為她瘦得變成皮包骨,原來粉嫩的胸脯還是波瀾壯闊,給他巨大的驚喜──

  他咕噥一聲,嗓音醇啞,「不行,我也要。另一邊是我的!

  她掀了掀長睫,「要什么?」

  茫然地追隨著他爍爍目光的聚焦處,她的俏臉隨即緋紅,低呼著,「你別看了!」剛剛太大意了,春光外泄多時還渾然不知。

  她想將內(nèi)衣穿好拉攏外衫的意圖被強(qiáng)悍的大手阻隔了,他抗議著,「我要看還要疼你!」

  「不!」她不能讓錯誤再度發(fā)生!不知打哪里來的力量,她奮然推開他。

  暗襲效果驚人,柏子凱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你還想跑到哪里去?」

  夏伯的忌辰、仔仔的一場病促使他們重逢。她真以為她還能走得離他身邊?

  她找到一個不會觸怒他的好借口,「我把仔仔抱進(jìn)房間去睡啦!」她逃得比什么都快,先爭取一點時間讓他冷靜下來,然后她一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一定!

  熱情被迎頭一盆冷水澆卻,他撇撇嘴。和兒子爭寵好像不太說得過去……他撓撓后腦梳梳頭發(fā),越想越?jīng)]道理,「紅菱,你別想把我擺第二位!」

  他抬起腳步正準(zhǔn)備追進(jìn)去,紅菱突然驚叫一聲,聽來驚心動魄。

  「又怎么了?我的房間很干凈,應(yīng)該沒有蟑螂才對……」柏子凱火速沖進(jìn)房間。

  仔仔已安睡在床上,紅菱站在房間中央,哭成了淚人兒。

  「你叫那么大聲,安心想把仔仔鬧醒啊!」剛剛才和兒子吃醋的人擺出護(hù)子心切的老爹架武。

  沾滿淚水的臉龐上掛著驚喜的笑容,她奔人他懷中,「子凱,這么多的大熊熊!」?jié)M滿一房間,有大有小,有黑有棕有白,柜子上,地板上,到處都有。

  「喜歡嗎?」他總幻想著當(dāng)她看到這一屋子的大熊熊時,她臉上的表情會有多可愛!

  她一直點頭,還急切地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哇!你突然這么熱情。俊顾軐櫲趔@。

  誰知她只解開三顆就停住了,纖纖小手輕撫著他胸口一個淡化成銀白色的咬痕。

  心里囤積的酸甜苦辣源源流出,紅菱凄哽言道:「我以為這樣就夠了……很久以后,也許有一天,你能望著這個疤痕回憶起,曾經(jīng)有那一個夏天,有一個女孩……」

  「不,永遠(yuǎn)不夠!」他捧起她的臉,吻去每一滴瑩珠!钢挥心馨参恐愕难蹨I,我才會滿足!

  他伸手按下床頭音響,播放的是臺語老歌。

  「我還要每天都看到你,讓這些古老的旋律陪我們一起到老……過去一年來,我一遍一遍仔細(xì)聽著這些歌頌愛情酸甜苦辣的歌詞,深感愛情不是神話,我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勇于追尋愛情的一分子而已!」

  「可是,男人應(yīng)該有遠(yuǎn)大的夢想啊!我不能拖累你……去年那時,你說過夏天結(jié)束時你會離開……」她嚅動可憐兮兮的唇辦,已然不知如何逃離這張愛情密網(wǎng)。

  「我還說放假時我會回來看你!」柏子凱抹了抹臉,濃眉倒豎,覺得自己實在很可憐!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告誡自己不可以吼這個笨女人,不可以大力搖晃她,妄想命令她把鎖在冷藏室里睡覺的聰明腦細(xì)胞拿出來用!

  他最后只能搖頭嘆氣,「算了,反正你本來就這樣笨里傻氣的,我只好認(rèn)了!」他認(rèn)真的盯著她的眼,「你仔仔細(xì)細(xì)給我聽清楚,我就只說這一次──兩個多月前我完成實習(xí)升格為住院醫(yī)生,然后就申請到這兒的區(qū)域大醫(yī)院工作。找不到你,能夠活在你生長的地方,能夠住在我們共度過的房子里是我的選擇。不用值夜班的晚上我常常去夜市,每去一次就帶回來一只熊熊!我沒有再戴過手表,因為我的時間靜止在上一個夏天。我也沒有再開跑車,我喜歡騎著重型機(jī)車在大街小巷穿梭。」

  「為什么你要這樣?跑車不好嗎?」在他深邃情濃的黑眸里;她看到自己干涸了一年的靈魂逐漸蘇醒復(fù)活。

  他的瞳仁亮晶晶,發(fā)揮幽默感,「鄉(xiāng)下地方騎機(jī)車方便,不會有事沒事掉進(jìn)大水圳,真需要逃亡時,重型機(jī)車馬力十足,絕對可以成功!」

  其實在失去她后,他的人生觀、價值觀跟著重新經(jīng)過一番整理。就拿那輛跑車來說吧,當(dāng)車子一部分一部分遭到小流氓們肢解,他愛她的心卻也一次又一次堅固起來。

  「初見你的那一日,為了那部車,我?guī)缀跸霘⒘四恪髞砟闩艿貌灰娵櫽埃疫是想殺了你,因為你膽敢拒絕我的愛!」

  她捧住他的頰,沾著咸澀淚水的唇辦搜刮著他臉頰上的味道,是心疼是眷愛,亦是揮不去的情怯!缸觿P,我懂,我懂你的痛,我想安慰你……但是我沒有嫁妝,我怕成為你的負(fù)擔(dān)啊!」

  他攬著她的肩坐在床沿,向來愛譏誚愛暴吼的嘴角,這時抿成鋼鐵般沉毅的一條線。他徐緩開口──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在這一片大家都看不到希望的鄉(xiāng)下地方,我找到了我的愛情。即使半個臺灣的人都瘋狂地追求發(fā)財夢,我很喜歡在急診室里忙完一個夜班后那種全身虛脫的感覺,在那里,我看到人們最原始的感情流露與生死掙扎。我從你身上懂得了最基本的快樂秘方──金錢物質(zhì)的虛華不是絕對的不可取代!我不需要一間大醫(yī)院,我也不知道一大筆嫁妝對我有什么意義。逢場作戲多少回,過盡千帆皆不是,我的心在與你相逢相愛后才真正活絡(luò)起來……沒有你,我就找來你留下的CD陪我。不必偏你在籃球場拼得氣血盡失,但斗牛仍是我唯一的娛樂。過去一年我就是這么一個貧乏的男人……紅菱,全村莊的人都知道我愛你,難道你會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讓我愛你呢?」緊緊收攏的強(qiáng)壯臂彎也決定要這么每日擁攬著她,一生一世,絕對沒得商量!

  她輕輕圈住他的腰桿,深深地自責(zé),「呵,我可是笨透了,竟然成為愛情叛徒……你再罵我吧!」

  這個男人,她早就死心塌地了,如今他益發(fā)成熟自信,她只會愛他到鬢發(fā)霜白,綿綿無絕期。

  「過去的每一天我可把你罵慘了,你難道沒感覺耳朵出膿了嗎?」

  「你幫我看看噦!」她忘情地投入他懷中,再也沒有猶豫、沒有保留!

  「紅菱,鉆石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會發(fā)亮!你懂嗎?」他落下一個熱吻。

  「我有這么好?」她回給他一個熱吻。

  「很好很好!顾治撬。「你能懂我的愛情嗎?」

  「我要聽你說!顾不匚撬。

  「唯有愛情這種束縛,令我甘之如飴,永遠(yuǎn)也不想得到解脫!

  「子凱……我愛你!」

  「我也愛你,只想這般愛你……」

  他霸道的欺上她的身,熱唇貼住她的柔唇,又輾轉(zhuǎn)流過她臉部每一個部位,往下移至她的玉頸,最后埋人渴望了一年的酥胸,享受那暖熱馨香的細(xì)膩瑩潤。

  「子凱……」她驚聲抽氣,「仔仔在旁邊,你現(xiàn)在別轉(zhuǎn)壞念頭呀!」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他全心愛戀著她豐滿如新雪般細(xì)白的胸脯,引爆她埋藏許久的熱情!竿氯顼L(fēng),過去的風(fēng)雨已平息,我們不能再錯過未來,一分一秒都不可以蹉跎!顾苍谒砩,迫切進(jìn)入他一輩子最深沉的渴望中……

  一首情歌款款流泄,是男女對唱的「嫁妝」──

  望你多情的靈魂,陪伴癡情的命運(yùn),愛阮用生命愛阮。

  我用一生中最深的愛和你坐同船,我的情是唯一的嫁妝。

  「子凱,愛我……我一生的情都給你……」她呢噥著最深摯的愛戀。

  一室旖旎,浪漫繾綣。

  纏綿里──東風(fēng)裊裊點蒼翠,錦瑟箏箏彈方菲。情濃共聊輝,長吟聽松嘆,知我此時意,相忘春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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