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睜開眼,熟悉的聲音就毫不留情的傳進(jìn)薛品倫的耳中,他轉(zhuǎn)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你才來厥耶國幾天,我就看你昏倒好幾次了!」
坐在桌邊的是契芙嗎?他困惑的眨了眨眼。
「真是的,你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變強呢?」契芙還是保持雙手撐著下顎的動作不變,嘴里卻繼續(xù)叨念道:「就連你的名字,薛品倫,聽起來也是這么的沒個性!」
薛品倫再轉(zhuǎn)頭看看這個房間。這……這是他住了一個多禮拜的房間嗎?看起來怎么有些不太一樣?
「算了!蛊踯椒艞墥暝改闼苏惶炝,肚子餓不餓?我叫巧焰給你準(zhǔn)備些吃的!
薛品倫由床上彈坐了起來,不停的摸著自己的臉,「眼鏡……我沒戴眼鏡竟然看得那么清楚?」自從他到這里以來,一直都是過著視線蒙朧的日子,突然間讓他看清每一件景物,還真教他有點不習(xí)慣。
「我早說過了,『爟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只有被它選定的人才可以享有這種特別的待遇!現(xiàn)在你已有了基礎(chǔ)……不,應(yīng)該說是勝過一般人的內(nèi)力了,視線變得清朗是很正常的事!箷羞@種結(jié)果是她當(dāng)初也始料未及的,這樣倒方便了他日后的學(xué)習(xí)。
薛品倫正獨自沉醉在自己的感嘆之中,壓根兒沒將她的話給聽進(jìn)去。只見他一臉興奮的跑到契芙面前,激動地伸手握住她的雙肩,「你是契芙嗎?我以前沒注意到,原來你生得這么美!」
不,別誤會!這個書呆子根本什么意思都沒有,他只是太震驚于自己竟然能將每一件東西都看得這么清楚而已。瞧他現(xiàn)在雀躍不已的對房里的每一樣擺設(shè)東摸西瞧的,就可以看出他剛才的那一番話,完全是出于無心的。
但是此刻房里卻有一位滿臉羞紅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被他這甜死人不償命的話給迷得暈陶陶的。
從小,每個人都說她長得漂亮,但對她來說,她卻是一直不知道長得漂亮的好處為何,直到剛才聽見他稱贊自己,她才突然覺得,長得漂亮真好!
「咦?契芙,你的臉怎么那么紅。俊寡惨曂攴块g一圈的薛品倫,這才注意到她不尋常的臉色。
「沒、沒什么……」契芙把臉垂得低低的,藉以掩飾自己竊喜的心。
薛品倫用兩指挑起契芙的下顎,讓她抬起臉望著自己,然后他把自己的臉也湊向前,停在與她相距咫尺的地方。
天!他竟與她靠得如此相近!契芙的臉不自覺的更紅了。
嗯,果然沒錯,他的眼睛不管遠(yuǎn)近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呢!真是個奇跡!「你臉紅看起來就更美了!」
當(dāng)然,他這句話也是沒有任何的意思摻雜在內(nèi)的。但契芙卻是雙手捧著頰,低垂著臉離開。
。
「真是一點都不好玩!」黃發(fā)老者看著銅鏡叫嚷!改切∽舆@么呆,我真想下去好好的敲他一記,把他敲得精一點!
月老挑了一下沉重的長眉,音調(diào)如和煦的春風(fēng)般,「老童,你激動的個性該改一改了!顾蛄藗呵欠,在樹下慵懶的翻了個身,背向黃發(fā)老者!肝乙瘋午覺,等我睡醒時,這事大概就已成了,我說老童,在這段期間,你可千萬別對我的當(dāng)事人做出什么事。
月老雖是這么說,但他卻是放心的連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他知道老童做事向來有分寸。
黃發(fā)老者為難的搔了搔頭,「真是的,我是太久沒有與人間接觸了,一時間不覺又有些技癢,卻忘了我早已是個退了休的人,是不能隨便插手人間事的!
「是!」月老低低的聲音傳來,顯然他已經(jīng)快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了!阜覆恢鵀榱诉@么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觸犯天戒嘛!」
是,他老童是沒資格管,但是有資格管的人竟然在那里蒙著頭睡大覺他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說白眉,你當(dāng)真就這么放著他不管啦?」
「啊嗯?」睡夢恍惚中,月老被黃發(fā)老者的話語聲驚醒,勉強算是聽進(jìn)了黃發(fā)老者的問題!概叮羌吕贤憔筒槐?fù)?dān)心了,我早偷偷牽了條紅線在那小子和那女娃之間了,他們在一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是天界所允許的,屬于月老的特有權(quán)力,只要是月老要幫助人新生成紅線的話,就可以先用一條預(yù)備紅線連系在兩人之間,這樣一來,在那兩人之間就會增加一些若有似無的吸引力,有助于真正的紅線生成。
紅線?黃發(fā)老者瞪大雙眼,原來他還暗藏了這步棋。」植坏盟苓@么氣定神閑的。「可是,你那紅線……對那呆頭鵝有效嗎?」
基本上,憑那小子的外表是可以很輕易的吸引許多女性的目光啦!但是,他自己卻可以說是個完全的「紅線絕緣體」耶!他才不相信那條暫時的紅線能有多大的效用。
「白眉?」等了半天仍等不到月老的回答,黃發(fā)老者輕喚道:「白眉,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樹下傳來了輕微的鼾聲,算是回答了黃發(fā)老者的話。
黃發(fā)老者嘆了口氣。白眉似乎總是會揀省事的方法做!
他難道忘記上次的教訓(xùn)了嗎?那件衣裳的法力不但沒幫段秦找到一個真正的對象,反而陰錯陽差的造成她與一個不該愛上的人相愛,結(jié)果不但造成了姻緣簿的錯亂,就連地界也多出了條人命!
本來是一件就要失敗的案子,幸而玉帝不追究這多出的一條人命,而段秦也真的改變了自己的姻緣,所以算是勉強及格。沒想到白眉這回還敢用這種「偷吃步」的方法!
「算了,我也不管了!乖倏聪氯ルy保他不會沖向人界去跟著攪和!肝一匚业牡胤饺チ。老友,你自求多福吧!」
抱起桌上的棋盤,黃發(fā)老者隨著一陣裊裊輕煙的升起而消失了身影。
就這樣,神仙小島上只剩下酣睡的月老,和一群悠游自得的小動物了。
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切是那么的閑適。
島上,唯一忙碌的,就只有石桌上平擺著的那一面銅鏡了,F(xiàn)在,它正忠實地呈現(xiàn)人間所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它并不知道,已經(jīng)沒有人在注意它了。
。
「不對,不是這樣的!蛊踯秸镜窖ζ穫惿韨(cè),略扶正他握著弓的手,然后伸手將他的臉抬高!高@樣視線才會正!
看著契芙不停的在他身旁穿梭,并忙著矯正他的姿勢,薛品倫的心緒不禁有些動搖。雖說他正頂著個大太陽在練習(xí)射箭,但誰能告訴他,為什么他竟覺得心神俱暢呢?
契芙發(fā)覺他并沒有用心在聽她解說,一抬起臉,才發(fā)現(xiàn)他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瞧。「別看我,要仔細(xì)看著箭梢呀!」
薛品倫這才回過神,將臉轉(zhuǎn)向前方。
「照我剛才說的,再試一次!
薛品倫集中注意力于目標(biāo)靶,然后閉氣、松手,讓箭由他手中拉滿的弓弦上射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的射中靶心。
言「成……成功了!」他驚呼出聲。真不敢相信!這……只不過是他射出的第三箭而已耶!
情「很好,你學(xué)得很快!蛊踯劫澰S道,「但你仍需要多多練習(xí),因為只要了解竅門,任何人都可以很準(zhǔn)確的命中目標(biāo),然而每一次發(fā)箭的速度卻是需要不斷的練習(xí)來提升加強……」
小 薛品倫發(fā)現(xiàn)在教學(xué)時的契芙看起來很認(rèn)真,一絲不茍,和他很像。
說「你在笑什么?」契芙不解地問。
獨 咦?他有在笑嗎?薛品倫伸手摸向自己的臉,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真的有在笑——一個不知不覺掛在嘴角邊的輕淺微笑。
家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但嘴角的笑意卻更明顯了。
「你騙人!」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但是就是止不住笑!购芷婀,他的心中有一種奇怪的甜蜜感和滿足感,迥異于他每完成一項研究時的那種快樂,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不許笑!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許你笑!」契芙因為自己無法分享他的內(nèi)心而惱火!嘎犚姏],我命令你不許笑!」雖然她知道自己這么做有些無理取鬧,不像平常的她,但是,她就是不高興他有話瞞著自己。
既然笑意蔓延開了,薛品倫索性大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
這算什么?他只顧著自己,卻理都不理她這個公主?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么讓她受過氣!覆辉S笑!」
「我沒辦法……」薛品倫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契芙一跺腳,順手便抽了支箭出來,不過一晃眼,薛品倫已被制伏在她身下,「我生氣了!你若要再笑我就殺了你!」
冰冷的箭尖抵在薛品倫的頸項,成功地制止了他的笑聲,但他嘴角的笑意卻是未退分毫!覆,你不會殺我的。」
兩人間的氣氛就因這一句話而變得沉靜。
和她相處了這么多天,薛品倫知道,她只是慣于驕縱和掌控,事實上,她的心地是很善良的。
看著薛品倫信任的眼神和自信的笑臉,契芙怔住了。瞧她這是在做什么!竟然毫無緣由的就威脅說要殺人!
她顫抖地移開手,讓尖銳的箭頭遠(yuǎn)離薛品倫的頸部,「對不起……」她自他身上移開,怔忡地跌坐在他身邊。
「不,沒什么,我又沒有受傷!顾粗行┪⒋掏吹念i部坐起身。他想,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奇怪。剛剛明明差一點就要送命的了,但直到現(xiàn)在他卻還是一樣的心情愉悅。
「我的脾氣太差了!蛊踯阶载(zé)道。
「一點點啦!」可惡,脖子還真是有點痛耶!
聽他這么說,契芙的臉垂得更低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太難過,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咦?手怎么濕濕的?
他放下按著脖子的左手查看,天!是血!他流血了!
薛品倫直覺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用另一只手擋住傷口,然后將沾滿了血的左手藏在身后。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契芙納悶的看著他一副戒慎惶恐的模樣。
「。颗,沒有……沒什么……」薛品倫強自鎮(zhèn)定地道:「我想,我今天就練習(xí)到這里好了,你教的我都記下了,我會自己找時間練習(xí)的,我……有點累了,先走一步……」
他在搞什么?怎么突然跑走了呢?他們明明才練習(xí)不到一個時辰。‰y道說,他已無法忍受她的脾氣,討厭跟她在一起了?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契芙的心里就浮起強烈的恐慌。
這……她竟然在害怕?一種由心底發(fā)出的顫抖,清楚的告訴她——她害怕被他討厭!她真的……很怕……如果他討厭她……
。
「契芙?」令薛品倫感到意外的,契芙竟然會在這個時間來找他。
站在薛品倫房門口的契芙,不說一句話的側(cè)過身,讓她身后的侍女們將飯菜端到桌上。
他納悶的望著她,而契芙只是靜靜地等著侍女們退出房間。
「你剛才在寫什么?」她注意到了放在鏡子前面的紙張和樹枝筆。
「我……在寫一些備忘錄,像是要把我做了一半的研究拿過來等等的!
契芙并不太在意的點了點頭。
薛品倫知道她特地來這里,要問的絕對不是這個,但他并沒有出聲催問,只是靜靜的等她自己提出來。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今天上午,是我太任性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不,我早說過那沒什么的!
「那么,」契芙抬起臉,一副深受傷害的樣子,「你是不準(zhǔn)備接受我的道歉嘍?」
「不!」薛品倫趕緊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唉,該怎么說呢?我從來就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樣你明白嗎?」
「一句話,你到底給不給我這個補償?shù)臋C會?如果不,我立刻叫人進(jìn)來把這些飯菜撤走!顾@個公主都已經(jīng)拉下臉向他道歉了,沒想到他卻還這么不領(lǐng)情,契芙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這些……是為我準(zhǔn)備的?」薛品倫有些受寵若驚。
「不然端進(jìn)來干嘛?」契芙?jīng)]好氣地道,壓根兒忘了她是來道歉的。
薛品倫不以為忤的笑道:「道歉就不必了,不過,若是你愿意留下來陪我用餐,那么我將會感激不盡!
這讓契芙瞪大了眼。這個人……他為什么這么縱容她?是他的個性如此,還是只有對她特別呢?契芙的心因這層期待而雀躍不已。
契芙點點頭,坐了下來,看向仍立在原地的薛品倫。
「你還呆呆站在那兒做什么?」畢竟是二十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契芙的語氣聽起來仍是很不客氣。
薛品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后在契芙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吃不慣咱們的燒肉,所以我今天特地要廚子做些南方人的食物,不知道會不會合你的口味……」
「哇!是飯耶,太棒了!」這是他到了這里以來,第一次看到白米飯,所以倍覺親切。
「你喜歡吃這種沒什么味道又黏呼呼的東西?」奇怪了,南方人也都將這玩意兒當(dāng)主食,愛得不得了呢!莫非……「你是南方人?」
跟他認(rèn)識了這么久,契芙只知道他不是厥耶國的人,至于其他的一切,她則是從沒向他問過。
薛品倫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開始大快朵頤,遂口齒不清的應(yīng)了聲:「嗯!古_南應(yīng)該算是「南」部地「方」吧!
「你的雙親也在南方?」
「不,他們住在德國!
德國?她沒聽過。不過,契佐王曾經(jīng)對她說過,還有許多國家是她所不知道的,所以她也并不太在意。
看著薛品倫吃得津津有味的,契芙不禁皺眉!副绕鹞覀兊臒,你比較喜歡吃這些?」
薛品倫進(jìn)攻著桌上的菜,嘴里輕應(yīng)了聲:「嗯!挂郧安筒统燥,不覺得它有什么好吃,如今他吃了一個禮拜的肉,才真正感覺到米飯的美味。
契芙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改悄恪瓡粫牖厝ィ俊
「嗯?」薛品倫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比起在這里,你比較喜歡回你的國家嗎?」契芙幾乎是閉著氣問出這句話的。
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該笨到問出這種問題的,如果他回答「是」的話,那又如何?她會讓他回去嗎?但她還是緊揪著一顆懸著的心,等待他的回答。
薛品倫偏著頭,認(rèn)真的想了一會兒。「若說要比的話,我以前住的地方是比這里還要適合人居住啦,那里有自來水,有電器化設(shè)備,也不像這里這么熱……不過還好,我已經(jīng)習(xí)慣這里了。所以,住哪里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能讓我作研究就行了!顾麩o所謂的一擺手。
「那你……想回去嗎?」契芙發(fā)現(xiàn)自己竟又在問這種自尋死路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