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對所有貢士而言，既然都千辛萬苦地考到殿試了，僅僅是當(dāng)個天子門生是無法滿足他們的。他們爭的，是進(jìn)士出身；自負(fù)才學(xué)頂尖者，更是把一甲列為唯一目標(biāo)，其它再也看不上眼。
殿試及第者，依照成績高低又區(qū)分為三甲。一甲僅取三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取十七人，賜進(jìn)士出身；余下全列三甲，賜同進(jìn)士出身。
雖然能上金鑾殿被皇帝親自考較，已是畢生最大榮幸，足以光宗耀祖了，但每一個貢士莫不拚了命想取得前二十名的進(jìn)士資格。畢竟歷朝歷代以來，還沒有哪個同進(jìn)士出身的官員能做到位極人臣的；別說位極人臣了，一般握有實權(quán)的好差事，也都落不到同進(jìn)士出身的人身上。
事關(guān)一輩子的仕途機(jī)運(yùn)，所有考生自當(dāng)傾盡全力一拚。每位考生都將自認(rèn)最精辟獨到的見解淋漓盡致地?fù)]灑在試卷上，既要展現(xiàn)出自己的卓越不凡，又要能寫得深得圣心，畢竟學(xué)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自己當(dāng)然是有好貨的，但也要符合帝王需要，這買賣才能成啊。
上有所好，下必從之；只是，圣心難測��！能不能真抓準(zhǔn)了上頭的喜好，到了這關(guān)口，就全憑運(yùn)氣啦！
科舉應(yīng)試猶如攀爬萬仞高山，而高山的頂峰——殿試，就在所有考生既興奮又緊張又焦灼的心情煎熬下結(jié)束了。
考生的大事是結(jié)束了，接著要忙碌的就是所有閱卷考官了。但幸好，參加殿試的人數(shù)并不太多，一百多份的試卷，不過幾日便能評閱完。所有試卷分放三個匣子——所有考官一致公認(rèn)優(yōu)異的卷子給放一個匣子，這個匣子里的名單，不出意外，便是一甲與二甲的進(jìn)士；余下所有合格與不合格的試卷再分放兩個匣子，能不能金榜題名，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這三個匣子，很快被呈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若皇帝求才若渴，生怕有遺珠之憾，就會把所有卷子不分合格與不合格全都御覽一遍，或許某些被評定為不合格的，偏入了皇帝的眼，來個咸魚翻身也未可知。不過，皇帝通常都不會太閑，至少不至于閑到對每一篇不及格的卷子也一一細(xì)閱，能從中抽閱個幾份，已經(jīng)算是很夠意思、很愛才了。畢竟歷來所有不合格的文章，是極少撈到遺珠的，考生們會揣摩皇帝的喜好，那些日日與皇帝相處在一起的人，更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對皇帝的文章偏好拿捏得很是精準(zhǔn)，那些落在不合格匣子里的，絕對不會出現(xiàn)一篇能讓皇帝眼睛一亮的作品。
登基才滿兩年的大雍新帝，年號天盛，此刻正在御書房里踱步沉思，不時地停下繞圈的步伐，走到擺放著三張卷子的長形桌案前，一一看過，幾次拿起朱筆，卻是無法下定決心，于是只好又將筆放下。
半個時辰之后，內(nèi)侍送來瓜果糕點香茗，天盛帝轉(zhuǎn)頭看向墻角漏壺，見浮箭正指著申初，正是晡食時分。突然問著貼身太監(jiān)道：
“端方來了嗎？”
“賀二公子剛到，已經(jīng)在外頭候著了，小的本想等到您用畢晡食才稟報呢�！辟N身太監(jiān)自幼與皇帝一同長大，情分非同一般，回話時也就不那么刻板，顯得活潑有主意些。
“端方不是外人，朕進(jìn)脯食哪須他避著？快叫他進(jìn)來�！闭f完，又?jǐn)[手道：“你把所有人都帶下去，這兒不用人伺候了�！�
“小的遵命�！泵靼走@是主子接下來與賀二爺相談的事不欲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才遣退眾人。
賀元走進(jìn)來時，御書房里就只見到皇帝一人；而貼身太監(jiān)將所有宮婢內(nèi)侍給打發(fā)走后，自己便走到書房五步外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或打擾，確�；实鄞舜握勗捘苡薪^對的隱密。
“參見——”
“免了。”沒外人在場，天盛帝懶得等表弟施完那一套覲見禮，招手道：
“快過來�！�
賀元將手上拿著的一只檀木匣子給擱在一旁的小方幾上，然后走過去，眼風(fēng)掃了下長桌案上的三份卷子，然后看向皇帝，道：
“明日就要放榜，臣在此恭喜皇上喜得天下英才。據(jù)說這次參加殿試的學(xué)子不僅才華出眾，還都相當(dāng)年輕。最長不過三十六歲，最幼竟只有十七歲，皆年富力強(qiáng)，如旭日初升，足夠讓您驅(qū)使三十年，以完成心中宏圖偉愿。”
天盛帝淡淡笑了下，頗有些苦惱地道：
“能一路考到殿試的，哪個不是天下讀書人里的頂尖？只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好不容易從前二十名里挑出了前三，卻再難從前三里定出先后名次，實在教朕很是為難�！�
“那就全部點成狀元好了。”賀元不負(fù)責(zé)任地道。
“胡說什么！”天盛帝笑罵。知道這個表弟向來有分寸，會這樣隨口胡說，不過是知道需要有個人可以嘮叨抱怨一下罷了。國家取士這樣的大事，最后當(dāng)然是由皇帝一人干綱獨斷，由他決定要提拔任用什么人，要不怎么叫天子門生呢？
“皇上，反正時間還早，不急于這時下決定，先進(jìn)些脯食吧�！辟R元看著食案上擺著還沒有動用過的精美瓜果糕點，建議道。
“朕哪來的心情用脯食。你用吧�！�
“您不進(jìn)些，那臣也只好干看著了。”
趁著左右無人——最重要的是沒有起居舍人與起居郎礙眼，天盛帝朝賀元瞪了一眼，哼道：
“朕瞧你分明也是胃口全無，別裝得好像你真的有多守禮似的�！边@小子自小就能裝，人前人后兩個模樣，偏偏還真能裝上一輩子。
“臣一向守禮�！辟R元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并且強(qiáng)調(diào)：“全賴臣的表兄自幼以身作則，教導(dǎo)有方�！�
瞪眼還不足以表達(dá)出天盛帝的心情，直接翻白眼了。身為賀元的親表哥，對此“盛贊”，他真真是不敢當(dāng)。
“好了，不想吃脯食就別吃，趁朕現(xiàn)在得空，說說有什么事吧。”昨日永嘉公主進(jìn)宮來陪太上皇玩蹴鞠，特來問他一聲何時得空，賀元求見。
平日皇親宗室求見皇帝，通常來到皇宮說一聲就可以了，無須層層通報，還提早幾天遞帖子什么的�；始译m然規(guī)矩大，但大多用在君臣后妃之間，自家血脈至親，私下倒是隨性。也就是這陣子忙于科舉取士事宜，皇帝除了上朝、議政、批奏折之外的時間全花在評閱試卷上了，以至于賀元要見皇帝一面，還得皇帝排出時間，不想打擾到皇帝的正事。
賀元微微一笑道：
“表哥，您還記得五年前，因為地震，太上皇因而下令將太祖陵墓開啟修繕的事嗎？”
表哥大人、天盛皇帝橫了自家表弟一眼。當(dāng)賀元不叫他皇太子或皇帝時，就表示他們要談的事很私人、很不適合讓任何大人物知曉，而他們最好也把自己的身分暫時丟一邊。
“怎么會不記得。當(dāng)時修陵事宜還是由朕主持的呢，不然你以為憑你這個閑雜人等能混得進(jìn)皇陵里？”當(dāng)時修陵為防有失，所有入陵的工匠以及官員們都是嚴(yán)格挑選，限制了人數(shù)，并在每日進(jìn)出時要求更衣搜身。若不是當(dāng)時有天盛帝這個皇太子罩著，賀元連皇陵的山頭都看不到。
“都虧表哥照應(yīng)，小弟感激不盡�！辟R元仍然很正經(jīng)地拱手為禮。接著，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氨砀纾敲�，想必您一定還記得‘天下冠軍帖’吧？”
“如何不記得？當(dāng)年朕搶先接下修陵工事，不就為了進(jìn)墓陵親眼瞻仰‘天下冠軍帖’嗎？”天盛帝臉上浮現(xiàn)著既崇拜又扭曲的奇特表情�！半蘧椭馈婢退愫髞沓蔀橐环桨灾�，即便時時手不釋卷，欲將年少失學(xué)的遺憾給補(bǔ)回來，但終究……錯過了最好的學(xué)習(xí)時候……那筆字，不可能像勤政殿外那塊石碑上刻的那樣雄渾豪邁，字體臻至大成。但太祖那書帖，卻是極好的。”
天盛帝在幼年時就崇拜著太祖，將太祖當(dāng)成一輩子追趕的目標(biāo)�；始胰硕际酋砭峡駸嵴�，天盛帝當(dāng)然也不例外，但比起父親與祖父，他卻是理智許多；至少，他不會想當(dāng)一個蹴鞠高手，只渴望在百年后得到“武”這個謚號�！拔洹边@個謚號雖稱不上是美謚，更有明褒實貶之意，但天盛帝就是喜歡極了。
四方太平、開疆拓土、揚(yáng)威天下——想取得這些功績，只是當(dāng)個溫吞的太平皇帝是做不到的。雄心勃勃的新帝，自小就立定目標(biāo)，將用一生的時間掃平四方邊患，讓萬國來朝，讓外族再不敢進(jìn)犯。兩百年前，太祖做到了；兩百年后，天盛帝將再創(chuàng)盛世榮光。
“那塊石碑上的字勝在字體大成，卻不是太祖親書；太祖字跡不暢，卻有著無人可比擬的王霸之氣。”賀元很中肯地說道。
當(dāng)今皇上與自家大哥都是太祖的忠實崇拜者，對他們而言，太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如果有不完美，請重復(fù)上一句……
“可不是嗎�！焙芸上�，得遵太祖之命，字帖不能帶出來。問道：“不過你為何突然提起這事？”
“當(dāng)然是因為，我這邊有仿真的‘天下冠軍帖’�！�
天盛帝聞言，本來想嗤笑出聲，告訴他滿大街都有太祖的仿真帖，各種字體應(yīng)有盡有，并宣稱著自己所書寫的，才是最近似太祖的真跡；不過，話到了舌尖，卻頓住了。因為天盛帝想起自己這個表弟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不說大話，不輕允辦不到的事，而他說出來的話，定然說到做到。
“真的仿真？”天盛帝半疑半驚喜地問。
“表哥，您與我，是真正見過真跡的人，我也不了您�！辟R元緩緩走到放置匣子的小桌幾邊，慢條斯理地打開鎖扣，取出一卷裱糊好的卷軸道：“您先看看這一份�！�
也不等賀元拆開卷軸上的綢帶，天盛帝一把取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拉開綢帶，將卷軸展開，然后，屏住呼吸——
“……像，真像，連錯字都像。涂抹的那一塊墨跡大小形狀也一模一
樣……”天盛帝看得如癡如醉�！罢\然，這字體里是少了凌銳殺伐之氣，但這也沒有辦法。當(dāng)年太祖企圖重寫‘天下冠軍帖’卻總寫不成，畢竟心境不同了。而朕這五年來也試圖書寫，就是寫不出這樣的……”
“表哥，您再看看這個。”賀元微笑，手上已經(jīng)展開另一份卷軸。
“別擾朕欣賞這帖——喝！這是什么？！”原本只是不耐煩地瞥過去一眼，不意竟就被那字里行間的凜然銳氣給徹底吸引了過去，連手上那份原本還視若珍寶、暗自決定一輩子珍藏的仿真書帖掉落地上都不自知。
天盛帝一大步走過去，搶過書帖，這次更加小心謹(jǐn)慎，并且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試圖找出一點不同……好吧，確實正好有“一點”不同。
“這份書帖沒有錯字？”
“那人一口氣將這書帖寫了出來，忘了該有錯字。后來想再重寫一張有錯字的，卻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意境了�！辟R元說道，并指著地上的畫軸�！八僭趺粗貙�，也頂多寫成那樣�！�
“這兩份，是同一人所寫？”
“是的�！�
“是何人？是練武之人嗎？朕要召見他！立刻！”天盛帝迫不及待道。
“恐怕不行。您不能單獨召見她�！�
“這是為何？”
“因為，她啊，大名正在那些卷子里，正等著您在金榜上給她題名呢！到時金鑾殿上陛見，總不好只見她一人是吧？還有，提前召見她，更是不妥的�！�
“竟是這次科考的考生？！僅僅是個書生嗎？”天盛帝不免有些失望，因為他認(rèn)為能將這樣氣勢凜然的書帖仿真成這樣，該是個武人才對。
“可不僅僅是個書生呢，皇上�！辟R元說得意味深長。
“什么意思？”
“這位書生在七年前考得秀才之后，便不打算在功名上進(jìn)益，而，之所以前來京城應(yīng)考，全然是不得已——為了在御前揭發(fā)一件機(jī)密：關(guān)于北蠻族在我方經(jīng)營細(xì)作，與勛貴子弟勾結(jié)之事�！�
“什么？！”天底下有這樣離譜的考試?yán)碛蓡�？把科舉當(dāng)成什么了！還有，一個書生又怎會知道這等機(jī)密的？
“這位書生，若不是因為苦于沒有門路揭發(fā)此事，只好進(jìn)京應(yīng)考，那么，她將可能會是大雍朝未來二十年最頂尖的蹴鞠高手，連我都要瞠乎其后；也可能是大雍朝未來的天下首富——因為她原本打算經(jīng)商，京城張家那位犯事的婦人，一直想收她為徒，傾授一切。當(dāng)然，若是她打算活得松快一些，那么，光是名家書帖仿真，就足以讓她很滋潤地過一生了�！�
天盛帝聽得直瞪眼，目光忍不住飄移向長形書案上那一堆確定及第的試卷，以及鋪放在書案正中間那三張已經(jīng)確定是一甲的試卷，差別只是還沒有分出一二三名。
那個在賀元口中說出來如此詭異的一名書生，名字真的在這些卷子里嗎？忍不住回憶著所有試卷的字體，很確定沒有任何一份試卷的字體與這份書帖近似。
“阿元，你怎么確定那位書生定能金榜題名？”
“她若不能金榜題名，肯定是您今科最大的損失�！辟R元淡淡說道：“此人讀書過目不忘，腦筋機(jī)巧敏捷，能仿盡天下名家字帖，卻從不賣弄文采，堅持表面上最中規(guī)中矩的行止。這樣既機(jī)變百出又沉著穩(wěn)重的人，您不收用為能臣，難不成要放她出去占山為王當(dāng)惡匪？”
“這是……怎么說的？怎么不當(dāng)能臣，就只能當(dāng)惡匪了？你這是在夸那書生，還是在罵他？”不可否認(rèn)，天盛帝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張。他從來沒有聽過表弟給誰這樣高的評價，如今，卻獨獨對這位書生信心十足并且推崇備至，怎能不引人好奇。
“不是夸，也不是罵，就只是，平鋪直述�！辟R元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么好話。
天盛帝覺得自己應(yīng)該立即決定狀元榜眼探花的名次，然后封匣讓內(nèi)侍將所有及第的試卷送交禮部，讓他們寫上金榜，明日辰初準(zhǔn)時放榜；而他，正好省下大把的時間抓著表弟，讓他好好說說這位書生的事跡；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了解北蠻勾結(jié)大雍人培養(yǎng)細(xì)作是怎么一回事。
“阿元，你在這兒等著，朕立即將一甲名次定下。待及第名單都送走之后，你再告訴朕那個書生究竟是誰�！�
賀元淡淡道：
“臣也不想在皇上未決定好名次時，便告知您她的姓名，那會使您失去判卷的公正性，此非臣之所愿。”說完，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再不向長桌案那邊瞥去一眼，其實心中早有定見——他早就看到了那三張即將位列一甲的試卷里，有一份特別眼熟的臺閣體。這白云，就算不是狀元，至少也是探花。
天盛帝點頭，站在書案前，拿起朱筆，又將三張試卷看了一遍，閉了閉眼，再張開時，很快地在三張卷子上分別寫下狀元、榜眼、探花后，親自將試卷折好放進(jìn)朱紅色的匣子里扣好，然后連同其它早就放在另兩個匣子里的試卷一道拿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喚來貼身內(nèi)侍，對他道：
“立即送去禮部，親自交給趙尚書�！�
“小的遵命�！苯舆^三只匣子，內(nèi)侍很快離開。
天盛帝回頭看向賀元，道：
“現(xiàn)在你可以跟朕好好說說那書生是何人，什么來路，又是怎么與你相識的了�！�
于是，賀元開始對天盛帝訴說起常州永定縣有個小歸村；這個小歸村，有著怎樣的歷史。簡單說完之后，也就方便天盛帝了解這個小歸村出身的書生，理應(yīng)有怎樣的脾性。
然后，接著——
賀元告訴天盛帝，那個書生名叫白云，十歲就考中了秀才，十六歲中舉人，如今只有十七歲。(毫不意外地瞥到天盛帝眉峰微微一跳，但賀元假作不覺。］
賀元告訴天盛帝：白云身為一個貧家出身的孩子，除了會讀書之外，還身手矯健，打獵砍柴爬樹蹴鞠皆是一把好手。在十六歲那年，他挽弓射飛鳥給家里加餐時，射下了信鴿。初時不以為意，將信筒隨意一丟，就吃鴿子肉去；后來鴿子肉吃得多了，無意間拆看了某個信筒，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預(yù)謀著陷害忠良，且還是通敵這樣的大事，于是她沒再吃鴿肉了，但還是將所有信鴿活捉，將里頭的信件以相同的筆跡照抄一份放進(jìn)信筒后，讓鴿子飛回去，而她留下真跡以做證據(jù)。
這時，聽得入神的天盛帝忍不住問了——
“一個鄉(xiāng)野少年，如何能辨識信鴿里的訊息？又如何知道有兩方人馬正合謀欲陷害忠良？他又如何知道誰是忠良？”
“一個鄉(xiāng)野書生當(dāng)然不會知道誰是忠良，畢竟她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村長。但她卻是知道即將被陷害的那個人，無論如何得救他一命的�！�
“這又是為何？”天盛帝奇了。
“因為，那人，是趙思隱；而趙思隱，則是她同母異父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