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己身的利益，他們就要置不相干的人于死地，他們到底是把人命當(dāng)成什么了……
她垂眼瞪去，瞪著底下使鞭的男人，另一只手摸到慕君澤交給她的包袱內(nèi)，抽出防身的短劍，不假思索地朝男人丟去。
如果他們可以不把人命當(dāng)命，她也可以不把他們當(dāng)人！
短劍擲出的瞬間，男人收回長鞭順勢卷住短劍，立即再拋射出去，就見將刺入慕君澤背心——
“四爺！”
“染梅……”他無力閃避，光是要保持讓兩人身形不墜，已是他的極限。
突地，一道破空而至的鳴響，鏗鏘一聲，染梅瞧見短劍被擊落，緊接著響起的是底下人的悶哼。
慕君澤垂眼望去，就見持鞭的男人手腕中箭，往遠(yuǎn)處望去，那抹熟悉的身影教他放聲喊著——“二哥！”
終于、終于等到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慕君能帶著一支邊防最驍勇善戰(zhàn)的驃騎隊(duì)趕到，而追兵的頭頭受了重傷，立刻做鳥獸散。
慕君能沒打算追，將他倆帶回山霞村，先做簡單的治療。
“忍著點(diǎn)，四弟。”慕君能待他雙手清洗過，取出幾乎不離身的金創(chuàng)藥。
“小事一樁�！蹦骄凉杀砬椴蛔儯路鹉莻皇窃谒砩�，反倒是身旁的染梅皺緊眉頭，教人懷疑受傷的到底是誰。
“長大了，四弟。”慕君能噙笑道。
“十年了，二哥……”看著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眸，慕君澤有訴不盡的激動(dòng)。
因?yàn)槭昵暗耐〝持�，�?dǎo)致他們兄弟倆已有十年未相見，沒想到在這危急時(shí)刻，二哥竟能趕到。
“是啊�！蹦骄苄σ廨p柔，上好藥后，忍不住撫了撫他的頭�！耙缫娒�，犯不著擺出這么大的陣仗�！�
“咱們兄弟見面，總得要隆重些�！�
“說得倒好聽，要不是大哥差臨春快馬告知我這件事，等到你的信到我手中時(shí)，我只能替你收尸了�！�
“大哥差臨春來了？怎沒見到他？”
“我和他兵分兩路在山谷找你，現(xiàn)在他說不準(zhǔn)正好遇上在逃的敵人�！�
“是嗎？”
“不過他們要走大概也走不了，我已經(jīng)要人封了邊關(guān)�！�
“我倒不認(rèn)為他們會急著回大鄒�！�
“喔？”慕君能揚(yáng)起入鬢濃眉，余光打量著正細(xì)心替他包扎手傷的染梅，以眼神問他——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慕君澤笑了笑，反握住染梅的手�！霸�，見過二哥�！�
染梅回神，忙道：“奴婢見過二爺�！彼豢戳艘谎郏X得這男人斯文儒雅，懷疑他真是那個(gè)讓大鄒兵馬聞風(fēng)喪膽的齊月戰(zhàn)鬼，不像呀，他看起來比大爺還像個(gè)文人，而且他的眼和四爺?shù)南嗨茦O了，就連氣韻也是。
“二爺？你喚我二哥二爺，難不成我也得跟著喚二爺了�！蹦骄凉蓻]好氣地道。
因?yàn)樗矸置舾�，本說好仍用染梅這名字叫她，但現(xiàn)在……染梅心想，他都當(dāng)著他二哥的面喚她本名了，于是她起身，正式行禮，“景元貞見過二哥�！�
“景元貞……”慕君能揚(yáng)起濃眉，低低笑開。“四弟，好本事�！贝筻u來犯，說要找回被拐的神官之女，他一直認(rèn)為是大鄒開戰(zhàn)的借口，沒想到……還真的被拐了呀。
“好說�！�
染梅羞紅臉的繼續(xù)替他包扎，突地外頭侍衛(wèi)有了動(dòng)靜，她如驚弓之鳥地往前一步，站在慕君澤面前，狀似想保護(hù)他。
兩兄弟見狀，對視一笑。
“總兵，山霞村的姑娘詢問咱們要不要在這兒歇腳用膳�！�
“這個(gè)嘛……”
“二哥，要是沒有要事在身，何不暫歇一會，順便等等臨春。”說起臨春，他不禁嘆氣�！芭R春的鼻子靈得跟狗沒兩樣，可惜的是老找不到正確的路，我難得放他出門，就是因?yàn)樗怀鲩T就不容易回到家�！�
說穿了，臨春有嚴(yán)重的方向錯(cuò)亂，出門太遠(yuǎn)會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也好，我被你嚇得心跳都快停了，歇一歇也好�！蹦骄苻D(zhuǎn)頭朝侍衛(wèi)吩咐。
“染梅，沒事�！蹦骄凉奢p扯了下?lián)踉谒媲暗娜久贰?br />
一碰觸，才發(fā)覺她渾身顫抖得厲害，仿佛驚魂未定。要不是二哥在場，他還真想抱抱她，好生安撫她。
正忖著，就見玉銘從門旁探出頭，笑問：“你們沒事吧？”
“沒事，托你的福。”
“四弟，就是這位姑娘指引了方向，才能讓我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將你從鬼門關(guān)救回。”慕君能忙道。
“對了，玉銘，那些追兵沒有為難你們吧�！蹦骄凉申P(guān)心的問。
“沒，許是他們只想找人，不想把事鬧大�！�
“那就好�！�
玉銘笑問著染梅�！霸�，要不要一道來幫忙？”
“別，別讓她進(jìn)廚房�！蹦骄凉哨s忙阻止。
染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臉泛紅地道：“我可以幫忙洗菜。”不碰鍋灶總可以吧。
“熟能生巧，元貞很聰明的�！庇胥懗姓惺�。
待兩人離去，房里只余兄弟倆，慕君能忍不住打趣，“寶貝得很，就連廚房都舍不得讓她踏進(jìn)�！�
“不，我寶貝自己較多�！彼惶雮ψ约旱哪c胃。
慕君能笑睇著他，仔細(xì)地注意他的神情�！按蟾绲男胖刑峒澳阍S是為了救人被帶來邊關(guān)，可惜那時(shí)我抽不開身，多拖延了幾天才找到你，不怪二哥吧？”
“我感謝二哥都來不及，怎會怪二哥？再者……”他突地一頓，有些艱澀地啟口，“二哥，你恨我嗎？”
“什么意思？”
“爹娘去世，你連見爹娘最后一面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派往邊關(guān)，一待就是十年……”這事擱在心底許久，教他內(nèi)疚不已。
慕君能揉了揉他的頭�！澳悴灰矝]見到？”
當(dāng)時(shí)守在雙親身旁的唯有慕君賢，所有后事都是慕君賢打理的，就連慕家老三也沒機(jī)會見上最后一面。
“可是因?yàn)槲摇?br />
“沒有�！彼患偎妓鞯卮驍嗟艿艿脑��！芭c你無關(guān)�！�
慕君澤勾唇笑得悲切�！按蟾绾腿缫策@么說，可是如果當(dāng)年我不那么志得意滿，能夠稍稍留心，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顆棋子……”
沒有人責(zé)怪他卻沒有讓他心里更好受，事實(shí)上，是他害君憐在那么小的時(shí)候就痛失雙親，從小沒有雙親照料，從未嘗過天倫之樂。
慕君能垂斂長睫，“君憐像不像娘？”
慕君澤不解，但還是輕點(diǎn)著頭�！跋�。”
“性子如何？”
“被大哥寵得古靈精怪得很，三哥難得回家一趟，也總是帶回宮中的各式珍品哄她開心，而我要是不扮黑臉，就怕把她寵出刁蠻病來�！毕肫鹈疵茫谋砬槿岷驮S多�！翱墒撬蝗涡圆坏笮U，她乖巧伶俐有點(diǎn)小心機(jī)，還知道要利用染梅當(dāng)打手，也因?yàn)樗�，我才能識得染梅，我剝奪了她許多快樂，她卻給了我很多快樂�！�
“君憐不快樂嗎？”
“她應(yīng)該是快樂的，因?yàn)槲颐棵恳姷剿龝r(shí)，她總是笑著的，只有上回被我發(fā)現(xiàn)她要染梅代畫，她裝哭裝得好可憐，我心都快軟了�！�
“那就對了，盡管沒有雙親照料，但是有你們幾位兄長在旁，她不也是成長得如此好�！蹦骄茌p拍他的肩頭�！皩ξ襾碚f，能到邊關(guān)鎮(zhèn)守，才是身為一個(gè)武將最想要的，而三弟也能穩(wěn)住朝堂一方，不讓各方勢力互斗，使百姓安居樂業(yè)�！�
“可是……”
“四弟，許多事無須鉆牛角尖，是棋子也好，不是也罷，終究已成往事，咱們要看的是往后如何做，而不是一直回首悔恨過往，再者……”慕君能想了下才說，“皇上……四弟，記住二哥一句話，皇上也是個(gè)父親，要做一些決定之前，他比誰都難為，誤傷無辜他的心里也不會好受。”
“是如此嗎？”
“皇上也是人�！�
“二哥是要我釋懷？”
“二哥要你快樂，要你不存成見地看待任何事物，二哥希望你可以回到原本的自己。”
慕君澤深深地嘆了口氣。“我記住了�！�
“這就對了�！彼邮痔娴艿馨！皩脮r(shí)你成親時(shí)，二哥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回京一趟�！�
“我會替二哥想出法子的�！�
“喔？”慕君能低笑著，將最后的傷處包扎好�！坝⒋筻u的神官之女可是后患無窮，你確定這么做？”
“我倒覺得是幸福無窮�！�
兩人相視一笑，慕君能攙起他。“走走走，讓我嘗嘗弟媳給你的幸福味�！�
“二哥，這點(diǎn)就真的不用太期待了�！彼麗炐χ�。
“咦？”
在山霞村停留了一夜后，向臨春總算找到方向回到村落，翌日，慕君能派了一支小隊(duì)護(hù)送慕君澤等人回京。
送行時(shí)，他摟住慕君澤的肩頭，低聲囑咐，“別讓弟媳下廚，真要讓她下廚，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千萬別讓君憐嘗�！�
“明白。”慕君澤非常有同感。
上了馬車，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平靜無波，待馬車要進(jìn)入京城城北時(shí)，大雨之中，就見來迎的齊千里。
齊千里縱馬與馬車平行，從車窗中望著他。“能見你安好，本王放心了�！�
“讓王爺雨中等候，真讓我心里有愧�！蹦骄凉尚Φ�。
“說那什么話，還不是本王一時(shí)大意，才會教你們倆被擄。”齊千里頓了下，橫過身，低聲道：“十一皇弟和廉親王被禁足了。”
“喔？”慕君澤微揚(yáng)著眉，大手緊握著染梅的，就怕她聽到那兩人的名號，心里恐懼再生。
“你的紅粉知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待你大哥踹開門時(shí)，就見那兩人渾身赤裸，像是做盡了……不堪入目的事，你大哥特地請本王送他們回宮，順便在皇上面前參了他倆一本，所以……”
“喔？”好個(gè)艷兒，手段這么毒辣。
“這皇族丑事你別往外傳�！闭f到底，齊千里還是護(hù)著皇族顏面。
“當(dāng)然�！�
“還有一事……”
“嗯？”
“罷了，回書肆再談�！�
雨勢滂沱，兩人沒再交談什么，一路回到書肆門前，就見慕君賢早已經(jīng)在書肆外候著，打著傘迎接兩人。
“大哥。”
慕君賢目光落在他未愈的雙手。“不打緊吧？”二弟派人快馬傳信，讓他早一步得知四弟的狀況，眼下就擔(dān)心他的手傷。
“不礙事。”他揚(yáng)笑動(dòng)了動(dòng)十指。
“四爺，別亂動(dòng)，要是牽動(dòng)腕間傷口撕裂豈不是再疼一次�！比久汾s忙阻止。
“先進(jìn)后院再說�！�
一行人來到后院穿堂，竟見燕青一身素白打著傘等候。
慕君澤見狀，低低笑開，迎向前去�！把嗲��！�
燕青滿面笑意羞澀，仿佛極渴望見到他。